第六章 地下的秘密（二）
她慢慢的轉動腦袋，我猛地離開門，後背貼緊了牆，冰涼冰涼的，透過門的那道目光，卻是讓我整個人都發冷。
好奇害死貓，我再次趴着往外看，走廊上鋪着白色的燈光，安靜如常。對面的房門大開，漆黑的室內，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對我敞開大口，邀請我進去。
我的手緩緩搭上門把手，“咔嚓”一聲，門開了。走廊上吹來的過堂風讓我打了幾個寒顫，我朝着之前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路的盡頭竟是白天封死的樓梯口，我記得這個樓梯通道是禁用的。站在扶手內，我往下看了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底。除了每層都會亮起的綠色熒光印的有些陰森森的，那是安全指示燈的作用。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可白天為什麼要封起來？
我站在樓梯上，明顯能感受到從底下蔓延而上的冷氣，呼呼的颳起了我的雞皮疙瘩。要不要下去？我回頭看了看開着的大門，按沈睿教我的，貼了一張在門后。想想又設了個定時短訊，收件人是趙銘，這才覺得萬全。
因為沒穿鞋，整個樓梯里聽不到我的腳步聲，腳掌整個和冰涼的地板接觸，加上迎着撲面而來的冷風，沒多久我就有點支持不住了。
總算到了樓底，面前的門半開着，透出裏面的燈光來，彷彿在我說，進來，進來吧，這裏有秘密。這麼晚了，誰會在？怕發生聲響，我沒有拉開門，而是憑藉著瘦小的身材從半開的門中間鑽了進去。
一路走到底，那個在我之前到來的小身影躺在地上，沒了生氣。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不確定她是人是鬼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衝過去。
正對着女孩倒下的方向，冷氣逼人。我靠近了才發現，竟是一個大型的冷凍冰庫。而那裏面一個個透明的玻璃容器，給我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一團團暗紅色的東西泡在玻璃容器里，像極了內臟，足足擺滿了冷凍機庫。我不敢上前去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因為空氣里令人作嘔的味道我最熟悉不過。
“大姐姐，不要走啊。”腿上突然一僵，原本在地上昏迷的小女孩，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緊緊的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我推了推她，她滲人的寒意已經蔓延到我的身上，身體開始麻木了。
“開門啊，你為什麼不給我開門！”語氣突然變得兇惡，她扭頭憤怒的盯着我，面目猙獰，潰散的瞳孔沒有活人的氣息，我害怕的推開她，她撞在地上，不動了。
嚶嚶的哭聲突然響了起來，順着聲源，我驚駭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她的四周騰起一陣淡淡的霧氣，一個個半透明的小孩，掙扎着從她的身體裏爬出，繚繞在她的四周。全都青着臉怒視着我，我跌坐在地上，嚇得只能往後挪。不防脖子上一痛，陷入了黑暗。
第六章被誤會
“唐欣悅，唐欣悅！”我從黑暗裏清醒過來，就看到沈睿坐在床沿上，笑嘻嘻的。“夢？”我晃了晃腦袋，很疼。但能看到認識的人，至少安全了。
“是你叫我？”
“再不叫，你魂就丟了。”沈睿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怎麼會倒在門口。”
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把思緒從女孩的身上移到了昨晚的記憶，那個儲放的一排排器官的地下室，以及那些孩子的鬼魂。
“我昨晚跟着她出去，然後……”想到了什麼，突然把話頭對準了沈睿：“你昨晚說過要回來的。”
“外面突然出了點事，早上剛回來。”簡單的敘述，連解釋都算不上。我沒什麼好懷疑的，畢竟沈睿也有他自己的事要處理，我們也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哪裏有資格要求他遷就我？
閉着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些詭異的畫面一幕幕的在眼前清晰放映，連帶那種雞皮疙瘩都立起來的感覺，我忍不住抱緊了自己：“我昨晚……看到了很詭異的事。”
沈睿反常的安靜，坐在我的旁邊，有幾分認真的模樣。他示意我說下去，我斷斷續續的複述着，勉強拼湊了事情的經過。不住有些顫抖，像一場噩夢，哪怕夢醒了，你發現自己沒有事，可你看到和經歷的那些都會讓你每逢想起，都心有餘悸。
聽我說完，沈睿沉默了，我以為他不相信，覺得有些受傷。他認真的看着我：“唐小姐，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這家醫院應該有問題。”
我點了點頭，繼續詢問他：“沈睿，能找人下去看看嗎？我真的看到了。”還沒等他說什麼，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就走了進來：“對不起，打擾了，我們來問這位小姐幾個問題。”
沈睿淡定的掃了兩個人一圈：“警察先生，趙警官不知道你們這麼做吧。”我一臉迷茫的看着他們，這是在說什麼？
“這是公事，趙警官私人感情太重，不適合來問。”兩個男人明顯不聽沈睿說了什麼，一個一直嚴肅着臉站在門邊，像怕我們跑似的。另一個到是和善些，他走到了我的床沿，看了眼沈睿又顧慮的退後了兩步。
“唐小姐，請問你昨晚去了哪裏？”我一愣，原來不是衝著沈睿，是衝著我來的。我奇怪的看着他：“為什麼問我這個？”
他抱歉的一笑，從兜里掏出了類似證件的東西，隔的遠，可我還是看到了上面刻着的熟悉徽章圖案。他公事公辦的看着我：“昨晚醫院有個小女孩不見了。”我懵了，醫院不見了人，為什麼來問我？
他接著說：“我來提醒你，昨晚有人看到，你跟着那個女孩一起進了樓梯，事後發現你昏迷在樓梯口，可女孩失蹤了，麻煩你說明一下情況。”
女孩？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張熟悉的臉，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睿：“是那個女孩嗎？”沈睿點了點頭，心臟猛然間抽了一下，怎麼會失蹤？想着昨晚看到的一切，我基本能肯定和那些鬼魂逃不了干係。兩個人面色沉重的等着我回答，我張了張口，突然沒了說話的力氣。
有張嚴肅臉的另一個人突然衝上來，握緊了拳頭的雙手不住的發抖，像在抑制自己的怒火，對我大吼：“你到底對媛媛做了什麼！別以為你有趙銘撐腰，我就不敢動你！”
一連串炮擊般的質問和指責，我被堵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是跟着媛媛出去了，可看到的那些，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
沈睿置身事外的站在那裏，滿臉的無所謂：“沒有證據，沒有逮捕令，警察抓人犯不犯法？”
“關你什麼事，媛媛是我女兒，我怎麼不能為她討個公道！”男人氣憤的擰着臉盯着沈睿，兩個人的氣場對峙着，我甚至都能聞到**味，真怕他們打起來。
“女兒……”我仔細回憶着媛媛的模樣，雖然是晚上沒看清，但眼前男人粗狂的形象……實在不像媛媛的父親。
“在病房吵什麼這麼熱鬧，影響病人休息。”我偏頭打量進來的醫生和護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近，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暫時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沈睿保持着痞痞的笑容：“賈醫生終於來了。”怪聲怪氣的語調，咬重了那個“賈”字，嘲諷一樣。醫生不在意的撥開堵在床邊的兩個人，敬業的就來檢查我的狀況。
之前發怒的男人一臉詫異：“這是你的病人？”賈醫生回頭望了一眼，高興的打着招呼：“是張警官，有段日子沒見了。”
張警官拉着臉瞪着我，又看看賈醫生，什麼也沒說。賈醫生大概察覺了氣氛的不對勁，忙解釋到：“我在樓梯不常用的那個樓梯口，發現的小姐，媛媛失蹤，我也很抱歉，但和這位小姐真沒有什麼關係。”說完小心的瞥了我一眼，明明是給方警官的解釋，可我總覺得他在刻意的對我說。
張警官聽完立即變了臉色，一改怒氣沖沖的姿態，說話都動聽不少：“是該好好照顧，那種地方怎麼能亂去。”
兩個人打啞迷似的對話，聽得我暈乎乎的，我只抓住了關鍵詞——不常用的樓梯口，也懷疑起這個媛媛的父親。想起昨晚的事，我小心的問：“醫院樓梯下面的那個房間，是用來做什麼的？”
“很久沒用，早封了。”若無其事的語氣，似乎一點都不奇怪我會問。隨即又用探尋的目光看着我：“唐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我扯了個理所應當的理由：“我不是摔在那裏嗎？我想再去看看。”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沈睿在那邊對我不停的對我翻着白眼，一旁的張警官熱情的搭話：“我也想去看看。”
彆扭的四人行，我是這麼認為的，臨走時故意帶上了床頭的水果刀，說不出為什麼，那個醫生和警察讓我覺得不舒服。我被沈睿扶着，一步步的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帶他們走下去。新傷加舊傷，我能感覺到身體沉重了不少，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將近半小時，好在雖然都不滿，卻沒有人明確的說出來。
從走廊上過來的時候雖然引起不少人的側目，但兩個人絲毫不介意，甚至挺悠然自在，不一會兒便多了好幾個人好奇的一起跟了過來。
踩着長長的樓梯直走了下去，一路上都和昨晚的一模一樣，越往下走越能感覺到寒氣的增長。直到那扇大門出現，撐着沈睿的胳膊站定，我才發現身後竟然跟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有些不自在，總有被圍觀的感覺。門手上牢牢掛着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佈滿的灰塵和纏繞的蛛網似乎在告訴我們它鎖了多久。
“唐小姐，我們是來看鎖的嗎？”方警官帶着嘲諷的笑看着我，一時間其他人也紛紛嚷嚷起來。
我只是說想來看看，結果他這麼一說，反而讓其他人認為我說這裏有什麼似的，把大家捉弄了一把。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媛媛的事，可這麼亂加事實，真讓人噁心。
身後的溫度越來越低，我能確認的就是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掐了一下沈睿攙住我的手，示意他注意那股沉重的怨氣。又裝傻的看着一堆人：“我可從來沒說過什麼。”
“唐欣悅小姐腦部受到了撞擊，可能引起部分的記憶混亂。大家多體諒一下病人。”賈醫生好心的向其他人解釋，引來一陣的讚許和同情。
媽的，他這麼一說，我不承認自己腦子有問題都不行了。我厭惡的瞪了他一眼，那個瞬間，我分明看到了張警察和賈醫生對視一眼，得意的笑了笑。
一陣怒火中燒，我想反駁，沈睿捏了我一把，低聲說：“你想進精神病院，別搭上我。”一句話，火氣滅了下來，我恨恨的盯着那兩個人，不再說話。
“咣”一聲大力的撞擊，入口處的門突然重重關上，樓梯通道里的本就不太清楚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一群人嚇了一跳，空氣沉寂了片刻，便開始吵了起來，怨聲載道的罵聲很快充滿着整個空間。
背後突襲一陣寒氣，帶着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的發顫，這種熟悉的令人恐懼的感覺，是有東西逐一貼緊我僵硬的身體，並試圖把我往後拽！不敢回頭，不敢動，我害怕的抱緊沈睿的胳膊，身體仍舊抑制不住的發抖。
沈睿也察覺到異常，扒開了我的手蹲了下去，不知做了什麼，身體突然輕鬆了不少。他拍了拍手，像在拂去什麼髒東西一樣：“你還真招這些東西的喜歡，時刻都想把你拖離這具身體。”
鬼才要這些東西喜歡！我在心裏暴吼，想着他剛才幫了我，忍了下來：“所以拜託你快點給我找到辦法！”
人們開始爭着朝出口移動，我和沈睿在最後面，懶得和他們去擠。
“有好戲看了。”沈睿壞壞的一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些東西正從陰影里爬了出來，伸着一隻只肉乎乎的手掌朝最近的人貼了上去。那幾人頓時打了個冷顫，不在意的繼續走，渾然不知那些東西的存在。
“那個……”我剛出口，沈睿就示意我別說話，我怔怔的看着它們冷笑，不一會兒就爬上了幾個人的身體。小巧的身體縮成一個個會動的肉球黏在人體上面，腫脹收縮，像極了在呼吸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