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威脅

霍厲霆皺着眉，無奈又寵溺地捏捏她的臉：“我當然會支持你。但是，前提是你得帶我一起去。”

肖暖無語：“你這是在為難我。她們是以女性為主的醫藥公司，而且是指名點姓簽我，我怎麼可能把你帶的進去？”

她將他的手從臉上拉下來，認真地壓低聲音道：“雖然她們剛才給我看的資料不全，但我從哪些保健葯上找到一個共通點，他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減緩衰老，延長生命。從這個大方向來看，不管她們最終想研究的是什麼，應該都不會是太壞的葯。”

霍厲霆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立刻就抓住重點：“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這個。深入這個核心項目，探索生命延續的秘密？”

“Bingo！”肖暖狡黠一笑：“你真聰明！其實說到底，所有的醫療最終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所以我非常想加入這個項目。”

果然學醫的人，都是這麼痴迷啊！

霍厲霆無奈，放柔語氣：“我理解你，也認同你的理想和目標。但現在，的確不是個好的時機，尤其她們跟粉寨的關係勢同水火，我真的不放心。”

“我是醫生，比你更懂怎麼照顧自己的，好嗎？”肖暖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臂，正要安撫，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稍等，我先接個電話。”她眨眨眼，拿出手機看也沒看便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小暖，救命啊小暖……”

蒼老的聲音帶着哭腔，肖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溫振東！

她想也不想就要掛電話，那邊再次傳來溫振東撕心裂肺的聲音。

“小暖，我求求你別掛電話，求你了！如玉在住院，她快死了！我求你了，不用看在我們的份上，就看在你們肖家世代行醫的份上，求求你來看看她、救救她吧！小暖，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哭得太大聲、太無助，隔着電話，肖暖都能感覺到他的絕望和對溫如玉那份濃烈的父愛。

一隻大手輕撫上肩膀，略帶着薄繭的粗糲掌心隔着衣料用溫暖熨帖着肌膚。

肖暖回過頭，正對上霍厲霆溫潤的眼神，他似無聲地說著：沒關係，不想去就不去。

“小暖、小暖，你在聽嗎？”電話那端，溫振東沒有得到回答，焦急地哀求道：“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是神醫，求求你來看看如玉吧！求你了，求求你……”

“把地址發給我。”肖暖冷冷地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她是個醫生，即便是面對溫振東這樣的渣男和溫如玉那樣的綠茶婊，她也做不到心堅如鐵。因為，每有條性命都值得被珍惜、被尊重。

沒有等她開口，霍厲霆就攏着她的肩膀，淡淡道：“沒事，我陪你去。”

肖暖將他的手從肩上拉下來，與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微揚下巴笑道：“你當然要陪我去，而且必須陪我去！”

……

人民醫院。

肖暖拉着霍厲霆擠出人滿為患的電梯，看到指示牌上冷冰冰的血液科三個字，瞬間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走廊上，溫振東自給肖暖發完信息就一直在電梯間外徘徊。看到霍厲霆和肖暖出來，他立刻激動地沖了上去：“小暖，這裏，爸爸在這裏。”

肖暖眉頭微微蹙起，霍厲霆立刻一記冷冷的眼刀飛過去，溫振東打了個哆嗦，馬上改口道：“小暖，這邊，如玉的病房在這邊。”

他忌憚地看着霍厲霆，眼神卑微瑟縮。

此刻的溫振東，早不似往日的意氣風發。他的襯衣舊得發黃，西裝外套和褲子上都是褶皺，瘦削的臉上皮膚鬆弛，一雙哭腫的眼睛裏滿是血絲。

病房裏，溫如玉帶着氧氣面罩，身上連接着各種監護儀器，面白如紙，氣若遊絲。

看到肖暖，她的眼中迸發出清晰刻骨的驚訝和嫉妒，但只是一瞬就因為太過疲累而黯淡下去。

“醫生說可能是急性的血液病，讓我們做好骨髓移植的準備。但是我和她媽都試過了，我們的配型不合適。”溫振東一看到溫如玉的樣子，忍不住又是老淚縱橫：“小暖，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們老溫家都對不起你。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如玉吧！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指着她這個女兒給我們養老送終了，她要是死了，我跟她媽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你叫我來，是想我給她配型，給她骨髓？”

肖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半點情緒，彷彿只是在問一件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溫振東看了霍厲霆一眼，怯怯道：“是，是有這個意思，但也不全是。主要……”

“不可能。”霍厲霆開口，聲音冷沉：“你、你們，都不配！”

“是，是，我們都不配。”宋春竹拎着暖壺從開水間回來，聞言直衝進門，“噗通”跪倒在肖暖和霍厲霆腳下：“可小暖，你是醫生啊！你常說治病救人是醫生的責任，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如玉吧！你可以恨我、恨老溫，哪怕你想要我們的命，我們都認。但如玉是無辜的，她還這麼年輕，還有大好的未來。求你了，救救她吧！”

溫振東見狀，也跟着跪下，深深地埋下頭：“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兩個老東西的錯，你就把她當成個陌生病人，當成日行一善，給她一線生機吧！而且現在只是配型而已，未必就成功的。求你試試，好嗎？”

“求你了肖暖，求你了！”

溫振東夫妻倆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病床上，溫如玉看着他們老邁卑微的樣子想要說些什麼，動了動唇，終究是無力的閉上眼了，眼淚順着蒼白的臉汩汩而下。

肖暖秀眉淺蹙，冷冷道：“你們先起來，我答應你們替她看看。”

溫振東和宋春竹喜出望外，連忙忙着眼淚站起身。

“小暖，謝謝你！謝謝！”溫振東感激地深鞠一躬：“你是神醫，有你出手，我們如玉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啊是啊！”宋春竹吸着鼻子瓮聲瓮氣道：“要是能用你們那個什麼中藥調理，不換骨髓就更好了。那樣，就能省下一大筆費用了。”

肖暖微怔，這才注意到這只是間普通的雙人病房，並非按照霍家或者溫家做派應該有的高級VIP病房。

溫振東連忙拉了拉宋春竹，示意她別再說。轉頭對上肖暖，他又含淚笑道：“小暖，辛苦你，替如玉看看吧！謝謝了！”

他的態度謙卑又恭敬，處處透着小心翼翼。

肖暖暗暗嘆了口氣，轉身來到病床邊。她撩起被子，一眼就看到溫如玉佈滿青紫傷痕的手臂。

怎麼會這樣？

她詫異地看向溫如玉，溫如玉慌忙將臉轉到一邊，閉着眼假裝昏睡，淚卻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肖暖心中瞭然，沒有說話，只輕扣住她的脈門，細細感受。

片刻，她鬆開溫如玉的手，調取出監護儀上的數據，查閱比對。

見肖暖遲遲沒有說話，宋春竹的心提到嗓子眼，悄悄地捅了捅溫振東。

溫振東緊張地搓着手，小心翼翼道：“小暖，怎麼樣啊？”

肖暖放下報告，長呼出一口氣：“實話實說，很不好。根據我的初步估計，她的凝血功能應該出現了障礙，加上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身上才會有這麼多青紫瘀斑。”

“不愧是神醫啊！”肖暖話音剛落，溫如玉的主治醫生就帶着幾個助理走了進來，開門見山道：“肖小姐，久仰大名了。我是溫小姐的主治醫生，我姓方。這是我們剛剛才拿到的詳細檢測報告，溫小姐患的是急性白血病。”

說話間，方醫生已經站到肖暖面前，直接將化驗報告遞給了她。

肖暖微微頷首，接過報告，仔細翻閱起來。

宋春竹臉色煞白，緊張地抓住方醫生胳臂：“醫生，那怎麼辦？那我們如玉怎麼辦啊？”

方醫生不動聲色地掙開她的手，安撫道：“你們的心情我們完全理解，不用着急。這個病雖然來勢兇猛，但是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及時進行移植手術，病人康復的概率還是很高的，而且完全不會影響將來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宋春竹喃喃着，目光弱弱地瞟向肖暖：“可是，我跟她爸的配型都沒有成功，只怕想找到合適的骨髓也沒有那麼容易吧？”

“是的，骨髓配型肯定是有難度的。但是你們放心，我們醫院一定會盡全力搶救病人。我們已經將病人的數據發送到骨髓中心進行匹配，只要有合適的骨髓，他們就會聯繫捐贈者，同時通知我們的。”方醫生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畢竟連你們這種直系親屬都不成功……”

後面的話，方醫生沒有再說下去。

溫振東和宋春竹對視一眼，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如玉啊，我苦命的女兒啊！都是媽對不起啊！”宋春竹情緒崩潰，捶着胸口嚎哭起來。

溫振東急忙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別這樣，你別這樣，這裏是醫院。”

他抬起頭，愧疚又可憐地看向肖暖：“小暖啊，你幫幫我們，求求你幫幫我們，行嗎？”

報告上的精確數據，遠比肖暖預估出的情況還要惡劣。

她皺着眉將報告還給方醫生，並沒有看溫振東一眼，而是看了看病床上的溫如玉，最終將目光落在霍厲霆身上。

試探、愧疚、還有一絲絲的討好和祈求……

霍厲霆太明白她這個眼神的意思，他不想答應，可終究，他只是無奈地嘆口氣：“你自己決定。”

肖暖的眉眼立刻就彎起來，單純得如同一個討到糖吃的孩子：“現在只是配型，未必就能成功。而且其實我早就在骨髓中心做了登記，如果我跟她的骨髓真的匹配，他們通過官方渠道，最終還是會找到我的。既然早有這個決定，那不管是誰，我都會義不容辭地捐出來。”

“肖小姐，不愧是醫界翹楚！”

“就是、就是，人美心善，義薄雲天！”

“……”

一片誇讚聲中，霍厲霆皺着眉，擔憂地握緊肖暖的手：“抽骨髓很疼，我不想你受這種疼。霍家有很多人，浩然也有這方面的資源，我可以幫他們找更多更年輕強壯的人來做配型。”

所有人都關心你得到什麼，而只有真正愛你的關心你苦不苦、累不累、疼不疼……

肖暖眼眶溫熱，用力地回握着霍厲霆的手：“好，我聽你的。但我也要做個配型，如果真的只有我合適……”

霍厲霆立刻豎起食指，輕輕抵在她柔軟的唇瓣上，打斷道：“可以。但事在人為，一定不會只有你合適。”

他的聲音溫柔，眼神卻異常堅定，言落立刻鬆開肖暖，轉身出去打電話安排。

溫振東抹着淚站起來：“看到他對你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我這輩子都在犯錯，沒想到陰差陽錯反而促成了你們這段好姻緣。小暖，你的福氣在後頭。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真心地謝謝你，祝福你們。”

“對對對，你們都是大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宋春竹連連附和，恨不得再給他們跪下。

肖暖凝着霍厲霆挺拔的身影，心底暖意流淌，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淡漠：“你們不用說這些，我做這個決定不是因為你們。”

言落，她轉頭看向方醫生，溫聲道：“麻煩你帶我去做配型吧！”

……

肖暖從採樣室出來時，霍厲霆已經打完電話等在門邊。

“怎麼樣？”

他疾步上前，托住她的胳臂，滿眸心疼。

肖暖勾唇淡笑，心裏又暖又酥：“我沒事，現在只是抽點血而已，不疼的。”

“你之前給我養父輸血，現在又……”

霍厲霆皺眉，想到她今天還答應了去替老佛爺交換的事，攬着她的手不由緊了緊：“你總是提別人着想，吃苦的都是自己。”

肖暖嗔他一眼：“我可是醫生，只要能治病救人，我覺得比什麼都幸福。”

溫振東和宋春竹礙於霍厲霆的強大氣場，等在稍遠的位置，看到肖暖出來，才巴巴地迎過來。

“小暖，你現在住在哪裏？我定了些補品，你把地址給我，我找人給你送過去啊？”宋春竹紅着眼睛討好道。

“不用，我家裏什麼都不缺，你們自己留着吧！”肖暖看着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緩和語氣道：“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白血病治癒率是很高的，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會好起來的。我做了配型，阿霆也在幫你們安排，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是是，謝謝你們，全靠你們了。”宋春竹說著就對着他們深鞠一躬，眼淚嘩嘩往下落。

溫振東紅着眼看向霍厲霆：“霍總，我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們，如果你們見到文昊，麻煩你們讓他來看看如玉吧！他們現在到底還是夫妻，如玉現在這樣，我們也不要求他做什麼，但求他來看一眼，也算全了他們這些年的夫妻情分吧！”

提起這個，宋春竹哭得更加厲害，顫抖的身子搖搖欲墜，溫振東急忙扶住她。

兩個人佝僂着身子一聲長嘆。

不過五十上下的人，老得竟然像是六七十歲。

肖暖嘆了口氣，終究是不忍：“好，如果看到他，我們會替你們轉達的。至於配型的事，你們催着醫院，如果配型成功，我會過來的。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

“好好，謝謝你們，謝謝了！”

溫振東和宋春竹相互攙扶着，對着他們又是深鞠一躬。

……

黑色豪車，勻速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車廂內，霍厲霆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與肖暖十指相扣：“等忙完這些事，我們就離開這裏，去一個安靜的、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只有我們一家三口。當然，如果你以後還想生孩子，那我們可以多要幾個，一個太孤單了。”

肖暖歪頭輕笑：“難道你想離開這裏，不是因為這裏太熱鬧嗎？還想要多幾個孩子，不怕吵？”

霍厲霆平視着前方，拉過她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淺淺一吻：“那不一樣，其他人怎麼配和我們的孩子比。現在，只有你和孩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近的人，其他人都無所謂。”

“是嗎？”肖暖故意拉長尾音，玩味地看着他：“霍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你以前，可是心懷天下，干大事的人喲！”

霍厲霆勾唇淡笑，深邃的眸子裏閃爍着微光：“干大事的人很多，不差我一個。但你的老公、你孩子的父親卻只有我一個，我只想和你和孩子，一家人過平平靜靜的生活。”

他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意識到這一點，沒有早點帶她離開，才將她捲入這一場又一場的詭譎陰謀中，讓她一次又一次不斷的犧牲、付出。

肖暖看着他沉靜地側顏，俊美溫潤的眉眼，沁甜的暖意在心裏層層暈開：“霍總就是霍總，不要臉的話都說得這麼霸道。”

知道她是故意挑釁，霍厲霆渾不在意：“對，就是這麼霸道，你就說你答不答應！”

他握着她的手暗暗用力，無聲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