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上)
"可惜了我未帶魔聖扳指,"楚緲塵說著,十分惱恨的看着南天正一門的主殿----------此時還燈火通明的正一殿.既想進去探個究竟,又怕自己道行低微被人發現.
星麟子一笑,"沒有扳指,你就怕隱匿不了身形了,你又可知為何扳指能助你隱匿身形?"
楚緲塵搖搖頭.
"這倒不僅因為那扳指上刻了許多心法,更因為原本那上面就帶有魔聖的至尊氣息,這世上怕是無人能及,故而無人能破你想要它隱匿自己身形的念想.其實原理倒很簡單,實力勝於一切,若足夠強,又有何去不得,眼下我除了擁有麒麟近一半的力量,此前白虎星君更贈我北山狍內丹一枚.太極殿事後,我深痛被敗,於是苦練那內丹,眼下更是功力大進,區區隱匿身形,已是難不倒我了."
楚緲塵耳聽於此,心裏明白原來星麟子修鍊已是小有所成,怪不得也沒有過多怨言便同意帶自己入南天正一門.
星麟子看她點了點頭,便單手打出一個黑蓮來,這黑蓮隱隱散開,竟成了一保護罩似的東西罩在兩人周圍,星麟子吁了一口氣,"好了."
兩人這才小心翼翼遁去里殿,也奇了怪了,正一殿雖然燈火通明,裏面卻空無一人.兩人不疑有他,只以為一向如此,便牽手入了去.
這南天正一,由於建的年代久遠也深得民心,供奉的人不少,建的無比奢華,連牆壁的花紋也是金鉑貼的.內里還供奉着一尊道士像,描金繪彩,氣勢非凡,楚緲塵眼裏見着,雖然心知那道士像乃是後人所立,可還是覺得這道士,眼珠子無論自己去了哪邊也要轉向自己,直看得人心裏難受.
"怎麼了?"星麟子突然發現楚緲塵立着不動，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微笑道,"這是南天正一的祖師張道陵之像."
楚緲塵拍拍自己的臉,"原來是個臭牛鼻子....."
也就此時,倆人心神一動，皆感覺殿外竟有了動靜，立時焦急起來，楚緲塵眼見那張道陵眼珠子竟一轉，看了自己的腳下，再一回神，卻見張道陵的像分明就還是望着最初的方向，還想說服自己是錯覺，卻忽然起了個念頭，拉了星麟子的手，“隨我來。”
星麟子哪裏有多的想法，卻見楚緲塵拉着他向下一鑽，竟是躲了進張道陵腳下的供奉用桌簾里，心裏暗呼妙哉。只因南天正一的門人迂腐，又怎會想到有外人躲了在自家祖師的腳下，更何況此乃正一殿，非一般人能所進，故不會以精神力探測，更不會察覺到還有人在內。
“我倒是奇怪，為何整個正一殿空無一人把守……”楚緲塵低聲說，小心的把布簾拉開一個小角。
星麟子隨她目光從縫裏看出去，正一殿此時已有人語，卻只有寥寥幾人。
其中一人楚緲塵識得的，卻是那年與李瀍勾結陷害同門的清陽真人，他小心尾隨着另一道人在後，想來那道人便是李瀍提過的清陽真人的師父道乾真人了吧。而在道乾真人的身旁，還立着一個身着斗篷的人，看身量，似乎是個男人，因為怕被感知到，所以不敢鼓動真元去察測那人。除去此，道乾真人卻還不耐煩的摸着下巴，只一會，便聽他道。
“不會是不來了吧。”似乎又不放心，轉而對清陽真人說，“陽兒，你可真把正一殿的人都遣出去了？”
清陽真人恭敬道，“師父請放心，掌門師尊賜了七寶如意給他，怕是眼下正迫不及待的修鍊呢，徒兒趁機用我們的人把正一殿的門人都換了下來，不會有人知道的。”
道乾真人點點頭，但也只是平靜了一會，終於轉頭向那斗篷中人問道，“他真的會來嗎？”
那斗篷中人笑了笑，聲音頗為澀啞，倒有幾分喘氣的感覺，“你不信？“
道乾真人一滯，立即堆笑道，“怎會……只是楚仙七星向來一心，只怕沒那麼容易。”
斗篷中人又笑，卻不再答話。或許他做了什麼表情給道乾真人，只是無奈他背着身子，緲塵也看不到，倒果真有幾分好奇他的身份，更多的，卻是疑惑為何道乾真人方才提到楚仙七星，難不成，如今與南天正一有往來的，卻還有幾位師叔？
道乾真人又等了一陣，卻是更加的不耐煩，楚緲塵暗道他還不如他那徒弟城府深，果真又聽他轉向清陽真人，“你且出去等着，看到人了立刻帶進來。“
清陽真人應了聲是，便出了。
清陽真人才走，道乾真人卻沉着聲說，“你可要記得你的話，待到明日屠了楚仙找到那個廢人，可千萬將珠子……都給我。”
楚緲塵心中大驚，手裏一緊，卻是星麟子傳了話來，“千萬莫慌，聽仔細了，若一時不慎，小心落得虎口。”這才努力平靜了心，繼續聽下去。
“我給你們這個消息，那珠子我也是可以不要的，但除了那個人，還有個人，我一定要。”斗篷中人說。
“你且說他是誰。”
斗篷中人緩緩道，“楚緲塵。”
道乾真人茶盞一晃，險些落下，“他不是早死了么？”
斗篷中人笑，“他未死，而且……他就在楚仙，他改了名兒叫楚生，他還變了身份做個女娃，但他就是楚天罡的女兒，那日假詔天下的楚仙繼承人，我就要他。“
楚緲塵將嘴唇咬得死死的，莫不是玩笑吧，此人到底是誰，為何對自己如此知曉，並且還一心想將自己擄去……且不提他的身份，但為何定要自己？而且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廢人，又是誰？楚緲塵心思飛轉，回頭瞧一眼星麟子，卻見他也一臉古怪，目光直直看着那斗篷中人。
“你要他做何？”道乾真人疑惑道。
斗篷中人居然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此人與我算是宿命的敵人，我不除他，怕是難了心愿……”
楚緲塵渾身一震，那聲“阿彌陀佛”，那一聲“阿彌陀佛”，她怎能不識是誰，她怎能不知是誰！那合歡樹下一襲白衣的小和尚也曾這樣怯懦的說過，她又怎能不認出此時說這話的人是誰，“舍三……”楚緲塵做了口形，緩緩將那名字無聲說出來。
星麟子咬了嘴唇，也重重點了頭，竟真的是舍三。
道乾真人看了半晌舍三，“那不若明日由我們直接替你除去她，不就是了。”
“時辰未到，不能除。”舍三卻說，“不然我不會留她到今時今日。”
“這我卻不懂了。”
舍三一笑，“那孩子命里這一時有劫，我不願驚擾天命，便要順應於它，將她劫殺在未成大器之時，不然文宗一死，我們便再也奈何不了她啦。到那時不僅我佛道中人無生存之路，連帶你南天正一門恐怕也無法繼續，此乃天意，我便必須在她劫難時將她除去……否則，再無機會。”
道乾真人竟是不信，鼻里冷哼一聲，雙手挽袖至身後，踱了幾步，“玄之又玄，緣何信你？”
舍三道，“信與不信道長自選，不過你心知舍三若是找了楚仙，一樣有辦法這樣做。”
道乾真人猶豫片刻，竟是不再言語，想來已被舍三說動，也不知先前他二人是怎樣勾結起來，卻到了今日這翻連帶着南天正一十分有實力的人都聽命於舍三。
楚緲塵心冷了半截，原來生不得所說全部是真的，舍三果真念念不忘三聖人累他殺妻之事……雖不知關於自己那番話究竟是何意思，但顯然舍三已通過非常手段知道了一些天命運勢。當日楚星隗說過，楚仙卻是這時期有一大劫，雖不知是何事，但顯然與舍三有了關係，卻不知他二人此時還在等誰，看來必須知曉好回去通報楚天樞做預防。
也就在此時，清陽真人領了一人入來，楚緲塵仔細了雙眼望去，卻險些驚呼出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已死的楚搖光的丈夫，楚輔的爹爹，楚仙七星之一的楚開陽！
楚緲塵忽的想起楚輔在比試時說的話來。
“你是說的輕鬆，怎知爹爹與我思念娘親夜不能昧，爹爹更是因此而……”
那未完的話，卻是指的這件事？只怪自己當時太慌張，竟未料到事情有了如此發展……眼下楚開陽又認為自己傷了她女兒，就楚輔的話他父女二人又顯然把楚搖光的死算到了自己頭上，這可如何是好！
“果真是你。”楚開陽踏進門來，卻首先與舍三說話，對道乾視若無睹。
舍三也未掀斗篷，對着楚開陽點了頭，“果真是我。”
楚開陽冷笑，“今日邀我來此，不會是只為會會故人吧。”
道乾真人幾欲插話未得，此時倒能說上兩句，連忙道，“自然不會，久聞楚仙七星之首楚開陽道長大名……”
楚開陽一眼不瞧他，尋了座坐下，“人人皆知楚仙七星之首乃我大師兄楚玉衡，緣何輪到我頭上，道乾真人莫做怪，好生與我說話，或許我還能一聽。”
道乾真人氣的臉發紫，卻無法發泄，“楚開陽，我好生與你說話你卻如此，哼……貧道也不信你並不知今日來此為何。”
楚開陽未笑未怒，淡淡道，“知道又如何。”
道乾真人還欲說話，舍三卻一擋手，自己坐在了楚開陽旁邊，托茶一盞，邊品邊道，“搖光施主……葬在何處？”
楚開陽面色一青，誰不知楚搖光死在麒麟三昧真火下，屍骨無存，何來葬處之說，舍三此問，分明是故意激怒於他，但楚開陽忍了這些年，早已習慣，幾個呼吸便強壓下怒火，轉而平靜問道，“舍三何意？”
舍三道，“搖光如何，阿紫便如何……當年阿紫，也是沒有葬處，中原如此之大，竟沒有一處可以安葬阿紫……”言至此，語之悲切，連楚緲塵心裏也一陣凄涼。
楚開陽果真神色一動，“……許多年也過去了，說這些，又有何用？”
“你不想報仇嗎？”
楚開陽面上一閃即沒的暴戾，瞬間恢復平靜，淡然道，“天地視人如浮遊，大道視天地如泡影。師父如此說，我等也當如此遵從。”
“師父？”舍三輕笑道，“你楚仙聞名天下的便是天機算，我不信你師父那日並未算出他弟子搖光必死，他分明能救，卻不去救！”
楚開陽“咣”的一聲拍散了身邊一椅，顯是爆怒。
舍三卻繼續道，“我也不信你不知你妻子之死乃是楚天罡她女兒所誘，若非她，你妻子怎會入那深林？怎會遇到麒麟？又怎會死？”
楚開陽緊閉雙眼，渾身顫抖，半晌后，才睜開了血紅的雙目，聲音里一片肅殺之氣，“你要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