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心沒好報
“不是,不是。”趙院長一聽,連連搖手。接着,他轉頭對錢主任喝道,“你怎麼回事?讓一個規培生進手術室。人命關天,出了事,你擔當得起嗎?你存心要連累醫院是不是?”
“先別扯責任。說,你們是怎麼想的,讓一個規培生動手術?你們的醫生都死絕了?姓錢的,今天,今天我把話甩在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跑不了,咱們法庭上見。”
貴婦氣急,情急之下,她有些語無倫次,指着錢主任的鼻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錢主任夾在院長和貴婦中間,被他們指着罵,他兩頭受氣,卻一聲不敢吭。
“趙院長,趙董事長,你們誤會我了。”錢主任辯解道,接着,他看向先前的西裝男,“是這位先生做主……”
“你是誰,憑什麼瞎指揮,你存心要我兒子死,是不是?”趙董事長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西裝男。
面對趙董事長的質問,西裝男悔得腸子也青了。他懊惱地蹲在角落。好心辦了壞事,他也不想,先前看到錢主任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就來氣。在他看來,一臉沉着的趙星塵,比錢主任強了百倍,他自然選擇趙星塵。
“阿姨先消消氣,要是有事,我揍死他。”西裝男站了起來,他鄭重地表態。
“阿姨,您不要急……”最先的西裝男也開口了,開導着貴婦。
這時,手術室大門打開,一名護士匆匆走出。
“情況怎麼樣?”眾人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
“病人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需要馬上輸血。”說著,護士腳步不停,沖向血漿室。
“簡直胡鬧。”
貴婦氣道,她一邊說著,便要往手術室沖。這時,手術室的門又關上了。
“媽,我哥什麼情況?”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名女警官忽然出聲說道。在她身後,還有兩名白髮老人,他們身後跟着兩名警衛員,其中一名還牽着頭黑背警犬。
“賀院士,您來了。”趙院長大喜,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了上去。
賀院士指了指身後,那位一身軍裝、面沉如水的老人:“老傢伙非要我來,我敢不來嗎?我老了,趕鴨子上架,也只能過來看看。”
“青霜,正海的情況怎麼樣?”軍裝老人盯着趙董事長,沉着地問道。
“爸,小露,你們怎麼來了?”原先氣呼呼的趙青霜董事長,這時忽然變了個樣,她急忙上前,扶住老人,接着,將事情原委簡要說明。
“什麼?規培生?”軍裝老人瞪大了眼睛,鬚髮直抖,“荒唐,要是出了醫療事故,你們醫院要負法律責任。”
“爺爺,您不要急,我哥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女警官安慰道,“真有事,我親手抓了那個規培生。”
軍裝老人理也不理,他看向了賀院士,激動地道:“老賀,你是專家,你要救救正海。”
賀院士不緊不慢地道:“不要急,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不要小看年輕人,他敢接下這手術,就必有他的底氣。再說,現在進去,不是添亂?”
賀院士是國內的權威,他既然發話了,眾人自然不好反駁。
想想也是,像這種大型的手術,沒有幾分本事,哪裏敢拿手術刀?一個不慎,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被家屬告上法庭,甚至吃牢飯,都沒什麼奇怪的。
有賀院士鎮場,眾人不敢再鬧,心裏頭憋着火,也只有乖乖地等待着。
五十分鐘后,手術室的大門開了,趙星塵走出來,他顯得有幾分疲憊。
“呼。”
眾人立刻湧上,將趙星塵堵住。一個個眼中冒火,恨不得從趙星塵身上咬下塊肉來。
“好你個規培生,真是天大的膽子,擅自手術,你考慮過後果嗎?一旦出事,你就完了。”趙院長一把扯住趙星塵的衣領,質問道。
“趙星塵,你太衝動了。要是出事,你就搭上一輩子。”柳瑩兒面無表情地說道。
“手術成功了嗎?我兒子脫險沒有?快說。”趙青霜上前,冷漠而生硬地質問。
“正海若有事,你小子,牢底坐穿。”軍裝老人揚起手中拐杖,遙指趙星塵。
錢主任、趙醫生,西裝男以及女特警,個個都瞪着趙星塵。只有賀院士例外。
趙星塵一怔,眾人的指責,就像臘月天當頭一盆冷水,實在讓他心寒。自己使盡渾身解數,救活一個人,非但沒有得到褒獎,卻換來眾人的指責。他滿心的喜悅,頓時化為烏有。
“手術成功,病人已經安全。”
趙星塵冷冷地道,他一把推開趙院長,擠出了人群,只覺得心裏堵得慌,滿不是滋味。
“趙星塵,這事,你得負全責。”錢主任哪肯罷休?他得意洋洋,擋在趙星塵的面前。
趙星塵看也不看,他徑直撞了過去,冷冷地道:“錢主任,先把你下面擦乾淨,再來多管閑事。”
趙星塵的話像把刀,立刻戳中錢主任的要害,錢主任渾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心裏發虛,哪裏還敢阻攔?
“站住,小子。要是公子有事,你死定了。”西裝男忽然發威,攔下了趙星塵。
“別跑,你私自做手術,已經構成非法行醫罪。我帶你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女警官擋在趙星塵面前,義正辭嚴地道。她的手中銀光閃閃,麻利地往趙星塵手上扣。赫然是一副手銬。
“別吵,快讓路,老夫先進去看看。”賀院士再也看不下去了,發話道。他推開錢主任,往手術室邁去。
趙星塵又驚又怒,他沒想到,這位女警官才是脾氣最急的一個,都直接動手抓人了。趙星塵心裏有氣,出手也就不再客氣,他的手一退一進,在手銬底部一敲。“咔”的一聲,手銬彈回,反將女警官銬住。
治病救人,乃是大善,有什麼錯?
女警官忽遭此變,頓時臉蛋漲紅,她又氣又駭,怔在當場。
趙院長面如鍋底:“趙星塵是吧,你置醫院規章制度於不顧,非法行醫,給本院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你,已經被本院開除。快滾,立刻、馬上。”
趙星塵一怔:“你又是誰?開除我,憑什麼?”
“憑什麼?”趙院長被氣笑了,“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你說我憑什麼?你非法行醫,就這一點,開除你不過分吧?”
“傷者當時危在旦夕,我有能力救他,為什麼不救?你身為院長,這點覺悟也沒有?照你這樣說,沒有資格證和執業證的人,哪怕再有能力,也只能在旁邊看着?”趙星塵大為不服。
“你有話不要跟我說,跟這位警官同志講。至於這裏,要是出了狀況,你等着法院的傳票吧,後果自負。”趙院長甩下幾句話,便急忙沖向手術室。
趙星塵簡直氣炸了,他本是一番好意,哪裏想到,又是被威脅又是被中傷。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灶。
他對趙院長所說,毫不懷疑,如果真的出狀況,醫院絕對會把他告上法庭。
“趙星塵,你太衝動,都不考慮後果的嗎?”趙醫師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他顯然失望之極。
“你,妨礙公務。”女警官斥道。她早打開了手銬,目光灼灼,瞪着趙星塵。
趙星塵恍如未聞,半點反應也沒有。
他看向了一臉擔憂的柳溪,以眼神示意她不要管,先去照顧她父親。柳溪這才心神不定地走向病房。
“跟你說話,聽不到嗎,我哥好了沒有?”女警官盯着趙星塵。她不敢再用手銬,而是目光如刀,狠狠地盯着趙星塵。
“我說了,手術成功,病人已經安全,你沒長耳朵嗎?”趙星塵的心情極差,哪裏有心思跟她扯?
“你可記好了,我哥要是有事,你就完了。”女警官狠狠地道,“現在,你留在這。”
說完,她也走進了手術室。顯然,她要看清楚情況,才肯放了趙星塵。
“趙星塵,叫我說你什麼好。這事也是你能做的?你什麼水平,自己心裏沒點數嗎?”柳瑩兒恨鐵不成鋼地道。她哪裏相信趙星塵的本事,她只道是病人的傷並不重,趙星塵胡亂治一下,病人傷勢並沒有惡化罷了。
“關你什麼事?”趙星塵冷冷地道。
“你——”柳瑩兒漲紅了臉。趙星塵從來都是順着她、哄着她,把她當成手心裏的寶,現在忽然這樣冷淡,柳瑩兒感到了巨大的失落與氣憤。
“趙星塵,還不走?”趙院長從手術室出來,看到趙星塵,他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喝道。
“工資沒結,走什麼?”趙星塵冷冷地道。既然撕破了臉,他也不再給面子,他可不想白白乾活。
“結工資?你沒病吧。”柳瑩兒冷笑道。她報了一箭之仇,快意無比。
“好,這是一千塊,馬上滾。”趙院長拽開錢包,掏出十張百元票子,塞到趙星塵手上。
“老子稀罕?”趙星塵撇了撇嘴。他接過票子,留下五張,其餘的來了個天女散花。他脫下白褂,隨手一扔,決然而去。
趙星塵看也不看柳瑩兒,只當她是空氣。
身後,趙院長和柳瑩兒兩人瞠目結舌,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