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對弈
大元帥胯下黑馬,腰間佩一短劍一長刀由東門而出。旁邊是一個背着木劍,衣着一般的老人。
身後高聳的城牆之上整齊的站着的是十個身穿將軍甲的男子,看不出任何錶情,只聽聞一聲。
“恭送大元帥。”
半跪。
星河頭也不回,只是胯下的黑馬似乎跑得更快了。
離城幾十里后,星河勒住韁繩,跳下馬背,面朝神州城,表情不知是笑還是悲。
背木劍的獨孤子站在一旁開口問道:“你就放心得下那小丫頭?”
星河轉頭一笑道:“她不只有我一個哥哥,她有十一個哥哥,我走了,她還有十個,都是親的。”
獨孤子嘴角勾起,比起星河,那十個哥哥才是真正該令京城那些人害怕的。隨便拉出來一個,那可都是屠夫般的存在,手中的刀不知砍下了多少人頭,身上背負這無數亡魂,不只是敵人……更重要的是,他們忠的是神河大元帥,而不是朝堂之上的九五至尊。
“你着甩手掌柜做得倒是好,可有些人得頭疼咯。”獨孤子笑着調侃道。
星河眨了眨眼睛道:“有嗎?”
獨孤子搖頭哈哈大笑,說道:“出了城,離了家,去哪兒呢?”
星河打了個響指,騎上黑馬,郎聲笑道:“有個故人在長白山。”
“長白山?”
獨孤子錯愕,表情有些不情願。
星河詫異道:“怎麼?你不敢去?”
獨孤子橫了一眼星河,冷哼道:“有什麼不敢的,去就去。”
兩馬縱馬而去。
——
太學院中,一邊旁小院,一老一少博弈,落子不快不慢,兩人斗的不相上下。
不過時,老者一手白子落下,屠長龍,塵埃落定,黑子敗北。
老者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道:“你殺機太重,心氣太急。”
年輕的目光緊緊的看着棋局,想找到在已經死棋中找到一線生機。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開口說道:“是您太溫和了。”
老人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什麼,而是令問道:“攝政王走了?”
年輕的點了點頭,一邊收棋,一邊說道:“爹,他星河在厲害還不是和您一樣是臣子,你至於這麼怕他嗎?”
老的自然就是神州州牧衛文明,而年輕的是傳聞中被魏無羨視為接班人的衛清風,衛文明之子。
據說衛清風這個名字還和道家有一些淵源,是在他出生的時候,門口經過的一個道人給起的。
衛文明放下茶杯,眉頭一皺溫怒道:“不錯,他和我們一樣都是皇上的臣子,可他握着刀的臣子,麾下的那百萬神河軍又真的都是皇上的臣子嗎?”
衛清風錯愕良久,收棋的手更是將白棋放去黑棋的棋簍中都沒有發覺。
衛文明接着道:“清風,有些事就算是皇上也為難。”
“君要臣死,臣不死就是不忠,有什麼為難的?”衛清風冷哼道。
自從衛文明來到神州城出任州牧的第一天,身為神州的最高軍事統帥星河非但沒有露面。更是在軍營中和那些神河士卒喝得啷噹大醉,難道堂堂一州牧還沒有那些士卒重要?更令衛清風生氣的是,神州百姓更是只知神河大元帥,不知神州州牧,只當他老子衛文明是一個太學院的院長。
衛文明緩緩開口反問道:“那要是臣不忠呢?”
衛清風道“那不就更要殺了嗎?”
衛文明暗自嘆氣,自己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懂得官場世情。沒錯朝中想讓星河死的人多了去了,可有誰敢說出來?罵星河不忠的也大有人在,可誰敢提個殺字?就算星河因忠而死,那麼最後這筆債誰擔得起?真當那號稱天下第一軍的神河軍是空頭名響?
如今這新皇才剛剛登基不久,天曉得他會不會腦瓜子一抽,動了這神河大元帥?這些星河能不知道,就是知道他才要離開神州的,就算真到了那麼一天,最先收到消息可是神州或者說是神河軍,而不是星河。
神州城裏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誰心裏不跟明鏡似的,所有星河走的時候他們面都不敢露一下,乾脆閉門不出。
“殺?你可還記得周不通?”衛文明淡淡的說道,自己這個兒子雖博覽天下群書,可就是不懂為官世情。
“周巡扶,他不是死了嗎?”衛清風疑惑道。
衛文明輕聲道:“不錯,是死了,一家三十六口人全部死了,在當時還轟動了朝堂,可最後呢?成為了一樁無頭案。”
衛清風一愣,恍然大悟,當年周不通離開神州的前一晚,還和自己的父親長談了半夜。然而,第二天離開時,剛剛出神州境地就被亂箭射殺,隨從也無一生還,緊接着京城中的府邸更是半夜起火,一家老小被大火活活燒死。至於是真的被燒死的,還是死了才燒的也只有查案的人才知道了。
更令人震驚的是,事發之後,皇宮的告示榜上一夜之間,貼滿了周不通的各種罪行,清清楚楚的記載了周不通為官之後的所作所為。
而自己的父親在事發之後表面還是神州州牧,可也只是個有名無權的空名頭。乃至於最後真的落到了太學院謙兼任院長,誰又敢保證這和星河沒有一點關係?
看到衛清風的表情,衛文明摸了摸鬍鬚,一臉的欣慰笑容,隨即說道:“當年周不通來我府中,曾提到他有一封秘密送往京城的密函,可據我所知,那送密函之人的屍體被發現在神州邊境小林。”
衛清風眼神搖擺不定,面目蒼白,低着頭輕嗯了一聲。
衛文明瞪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信封放於棋盤之上。
衛清風拿起來一看,驚喜的問道:“爹,你拿回來了。”
衛文明冷笑一聲道:“攝政王親手交給我的。”
衛清風啊了一聲,表情更是驚恐無比。
衛文明感慨道:“你我都應該感到慶幸,這份信沒有送到京城和學院中有一個天寶公主。”
衛清風點頭,天寶公主他知道,星河的妹妹。如今就讀於內院,不過兩兄妹有着天差之別。一個為人謙和,溫文爾雅,就連泰坦那尊屠夫在她面前,都乖得不得了。一個弒殺,殘暴無比。
將信封放到了煮茶的火爐之中,直至燒盡,衛清風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兩父子開始了新的對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