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方圓圓 （2）
記憶中，她故鄉的春季，總是陰雨連綿的；
記憶中，她母親的雙眸，總是帶着柔和與哀傷的；
記憶中，她的父親總是模糊的，因為歲月的阻隔，更因為他總是在外，總是忙碌，終年見不到他的顏面。
她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江南水鄉的女性，柔和而溫婉。
而她的父親，在她記憶中，只有古板與嚴肅。並且和她的爺爺奶奶一般，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失望之外，也只剩下失望…
緣由？那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她，而不是他。
因此無論她如何乖巧，如何懂事，在學校中，取得了如何好的成績。他們看向她的目光，從來都沒有任何改變過。
除了母親，除了母親之外，他們都是那般，都是如此。
因而她迷茫，她困惑，在詢問自己的母親為何如此這般。但她的母親，只是無奈微笑中勸慰她，讓她不要在意，讓她看開一些。
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看開？即使她洒脫的安慰母親，說她對這一切都不在意。但她卻從那一日開始，不斷努力…
逐漸的，在學校中，在學習方面，從小學，到初中…她都成為了毋庸置疑的王者。同樣的，在遠動方面，只有十多歲的她，就已然獲取了省內幾次冠軍的獎牌。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這連番作為，帶給她的雖然有所改變，但那些改變，卻是朝逆向的，令其在不解中，在憤怒中，又在意外中，滑向了墜落的深淵…
記的那還個江南味十足的，連綿陰雨天。山間或紅或綠的野花爭相綻放。
就是在這個煙雨朦朧的日子中，前往鎮子中趕集的母親，被喝的醉醺醺的拖拉機司機送到了醫院。
在她得到消息，風風火火的趕到鎮中醫院之時，她那臉上爬滿歲月痕迹的奶奶，拿着痛哭不已，渾身濕漉漉的拖拉機司機拿出的幾萬賠償，很是暖心的安慰着對方，讓他安心，勸慰這對方，這並不是他的過錯…
而後，就是在她沉默無言中，就是在她心中只有一片冰寒中，就是在她眼眸中只有無限悲傷中，她看到了，很是安靜躺在病床上，猶如暴風雨後，凋零在地那白色花朵一般的母親。還有時隔幾天，在母親草草下葬后才終於歸來的，那看不出表情的父親。
而後？
而後…
而後是那在又一個晴朗的午後，猶如鮮血一般綻放的，代表着喜慶的禮花…
父親再婚了，沉默的爺爺，與歡天喜地的奶奶安排下，他取了隔壁村子的一位，據說很能生養，已經有了兩個兒子的寡婦。
就是在那一天，就是在鑼鼓喧天的歡鬧氣氛中，獨自站在自己的世界中，看着眼前那些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人，看着那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回想着自己那草草下葬的，好似已然了無痕迹的溫婉母親。她那隻剩下冰冷的內心，一朵扭曲的，肆意升騰的火焰就開始蒸騰…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的記憶開始模糊。她只記得，在熊熊火焰中，她那肆意的，滿是癲狂的，帶着撕心裂肺的大笑。
是在笑誰？她記不清了。
或許是在嘲笑自己，也或許是在對自己那隻想要有個孫子的爺爺奶奶？更或許是對自己那，為了守護帝國，為了守護這個傢伙，從而很是古板，只知道遵從安排的父親…
那一天，並沒有人死亡。只是她的家，她那已經再也沒有一絲溫暖可言的家，被熊熊的烈焰，完全的吞噬。
也是在那一天，在她那滿是恐懼的奶奶等人眼眸中，也是在看不清臉龐的父親注視中，眼中只剩下冷漠的她，最後深深看了那片攜帶者她曾經回憶，逐漸被火焰吞噬的房屋許久許久，她直接轉身了，離開了那兒，再也沒有絲毫留戀的，令人厭惡的那兒。
在那一天，她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回去；也是在那一天，她對着存儲在自己內心，記憶最深處的母親小聲敘說，男人哈，有什麼了不起。難道因為是女人，一個人還過不下去了？
就是如此，告別了曾經，一個肆意，隨意，戴着重重驕傲假面的方圓圓誕生…
剛剛邁入這幽暗房間，伴隨着目光看清這地下室內的場景，一股透心的涼意，就席捲了她的內心。
遍地慘白的骸骨，堆砌成小山一般，滿是扭曲的一坨坨好似附帶着異常狀態，沾染着奇怪色澤的頭髮，再加上腳下，那扭曲的，碎裂的，滿是骯髒污穢，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破碎衣物，和房屋中心，那口直徑足有一米的大鍋，使得方圓圓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在夜黑風高的夜裏，某個夜間回家的行人，在路過某條陰暗小巷時，被突兀從黑暗中探出的大手，一把抓住腦袋，而後也不等行人掙扎，那蒲扇一把的大手，就猶如扭斷小雞仔的腦袋一般，輕易的扭斷了他的頭顱。在行人睜着茫然的，死不瞑目的雙眸，鮮血沿着脖頸，染紅了衣裳時。體型很是龐大的屠夫，卻裂着他那滿是猙獰的大嘴，將其隨意抓在手中，帶回這個房間，撕碎其的衣物，丟在一邊后，就將那行人，囫圇的塞入鍋中…
“嘔…”
一想到這兒，再配上四周充斥着的，滿是腐朽的氣息。使得已然見過許多慘面的方圓圓，在此刻也不有一陣反胃。
緊跟在她的身後，步入這間房間的蕭破軍，在看了這場面后，他臉色也不有變得一片鐵青。
當然他並不是被驚嚇到了，身為一位軍人，比這場面更加慘烈的畫面，他也看到過。但在其眼中，這兩者的含義卻不相同。之前看到的那些慘景，那是在戰場。而即使上了戰場，身為一位軍人，就必然抱着戰死沙場的覺悟！
然而現在，他面前那些骸骨的主人，可都只是生活在都市中的普通人！都是本該受他們庇護的普通人啊！
一想到這兒，蕭破軍的雙眸，在此刻好似噴塗出兩道赤紅烈焰。
“轟！…可惡！！！”
在憤怒中，他情不自禁的一跺地面，這一腳是的那雖然經過歲月洗禮，卻依舊很是結實的水泥地面，硬生生裂開一張蛛網一般的裂隙。
剛剛步入這地下室的天行道人，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渾身散發著冰冷殺機的蕭破軍，滿是憤怒的一跺腳這畫面。
“這…天尊在上…這還真是…”
近百平方，本應該用來當成倉庫的地下室，此刻大半空間卻擠滿了慘白的骸骨。這該是多少數量？是幾百？還是幾千？
一念至此，心中滿是嘆息的天行道人，開始默默為這些可憐的倒霉兒，誠心念誦起了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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