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貓的交易:下
這會兒,正是下午兩點,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如果不能午休,那心情肯定是糟透了。
張依然已經困出了淚,即使遇到貓會說話這樣的大事,她也不驚不躁。說實話,剛才就是因為貓偷吃,在院子裏折騰,打擾了她睡覺,她才狠心抓住它準備把它弄死。
什麼命啊,選了半天女婿,把自己嫁到深山裏了。每次娘家人問起的時候,她的媽媽則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嫁到山溝溝里了。
開始她以為愛情比麵包重要,鄙視那些嫁的好的人,腦子裏總幻想着她們的老公肯定不疼她,拋家舍子的在外,哪有每天老老實實的下班回家做飯的男人好。可是最近幾年,家裏好像越來越看不到希望了,一個人養家的日子,加上指望不上的婆婆,把她的希望變成了絕望。人越絕望,越容易恨,她恨自己,也恨周圍所有人。
張依然困了,很困很困,如果老貓不用爪子撓她,估計這會已經坐在大門前睡著了。
老貓問她:“你想再活一次嗎?”
“嗯,當然想。錯過的,放棄的,沒有多少人自認為自己是過的完美的,誰都想重新來過。”
“有死才有生,要重生就要先走向死亡,敢嗎?”
“不敢!”張依然回答的毫不猶豫,“我怕死。可是我想重新活。你會說話我不覺得奇怪,因為萬物都有靈性。可是讓我重新去活,那是不可能的。”
兩點的太陽很毒辣,就是在山裏,也同樣熱的人受不了。
老貓眯着眼睛,瞄了一聲,“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吃飽了曬着太陽睡個呼嚕覺。罷了罷了,這樣的日子,我也過的不少了。我把機會給你吧。”
“什麼機會?”
“借你三條尾巴的機會。我們每九年會長一條尾巴,我不能都給你,因為我也要活。”
“不不,謝謝你的好意。雖然我現在過的很爛,但我還不想失去這些,不想……死。”
“誰說讓你死了?我有我的辦法。不過既然想要重新來過,就要有舍有得……明白嗎?如果沒有犧牲,要麼你就安於現狀,要麼你就重新來過。有那麼一句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不捨得的話,就回屋睡你的大覺吧。反正已經窮到現在了,後半生慢慢過吧。”
“如果……”張依然內心無比矛盾,“如果我用了你的三條尾巴,我重新來過了,只能活27年嗎?”
“那是個秘密。但我可以保證,你想擁有的,到時候都會有。財富,美貌,智慧,氣質,能力……應有盡有!”
老貓的語氣很是神秘,卻也很誘人,“馬上決定吧,不然我很快也會改變注意。”
如果要睡,半個小時就夠。張依然每天睡半個小時會自然醒,可能跟她經常看孩子有關吧,生怕自己睡多了孩子會自己跑出去。
她不相信自己會有中幾百萬的命運,以前用積蓄買過幾年的彩票,除了每天往裏搭錢,一點中獎的希望都沒見到過。
其實這會,她已經很清醒了。最困的那會已經過去了,人也精神了許多,當然,她還繼續相信這隻白胖白胖的貓在跟她對話。
張依然走到崖邊,望了望遠處。周圍都是山,山溝溝里坐落着星星點點的村落,沾滿煙灰的牆壁上都是歲月的痕迹,孤獨的老人習慣性的坐在樹下,吹着旱煙,靜坐納涼。
這是垂暮之年才有的日子,她三十多,還有大把時光可以拼搏。她想要上學,想要繼續當那個學霸,想要重新選擇自己的路,包括婚姻,那樣,過的肯定比現在還好。
“我怎麼用?有什麼條件?”
白貓問道:“決定了?”
張依然肯定的點了點頭。
“沒有條件,只要不貪就行。繼續過你的日子,別的不用問。也算是報答你曾經的喂飯之恩了!”
“是不是沒有反悔的餘地?”
“你的內心會告訴我。如果你後悔這個決定,我會知道的。好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老貓說完一下蹦走了,它自己跳到了崖底,沒有回頭,直接跑向了遠處的田野里,最後消失在張依然的視線中。
很快,兩個兒子放學回家了,他們都長得可愛又好看,而且都比較活潑,兄弟倆感情也不錯,也喜歡粘在一起。
院子裏嬉鬧了一會兒,張依然開始燒火做飯了。
嫁做人妻,她學會了燒火。開始時覺得是驕傲,很快,她知道在娘家親戚那裏,是一個笑話。
晚飯過後,她想洗澡,就要把人都攆出去。一個大盆,冷水熱水兌一下,胡亂沖沖就可以了。她很討厭這樣的方式,山裡冷,冬天洗澡更是不可能的。
熬到夜裏十一點,她又開始犯困了。
也該睡了。山裏的夜,靜的格外早,九點剛過的時候,人們已經很自覺的從廣場散去。
看着床上已經進入夢鄉的兩個孩子,張依然嘆了口氣。抑鬱症的人怕吵,可是現在是夜裏,他倆已經乖乖安靜了。肉嘟嘟的臉蛋,四仰八叉的造型,其實還很可愛的。
十二點剛過,老貓爬上了她家房檐,對着長夜,發出了三聲凄厲無比的叫聲。那聲音很痛苦,好像遭遇了什麼身體傷害,三聲哀鳴過後,夜,又恢復了平靜。
張依然睡著了,不是很踏實,剛才的叫聲那麼痛苦,她想出門去看一下,可是眼皮怎麼也睜不開,腿也彎曲不了,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哪兒,像個將死之人。
張依然嘴裏喃喃的說著:
不會現在就讓我死吧?
我不想,不想!
握捨不得。
我的孩子,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此時,那隻老貓爬了過來,壓在了她的胸口上,它又說話了:
睡吧,從現在起,你想要的,都會實現。好好珍惜重來的日子,最後也希望你……堅持你的善良,我們還會再見的。
張依然用力握着拳頭,那隻貓太重,壓的她喘不上氣開,它說完話以後,瞳孔里發出一股白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