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有喜 06
“蘇老爺的遺體現如今在何處？”尹小蔥忍住即將落下來的眼淚，問。不管怎樣，蘇老爺也曾拉着她的手，關懷過她。
“燒了，全燒了——”蘇沁人哭道，“我沒有家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不回家，你想去哪裏，我送你去——”
“想去哪裏？”蘇沁人怔了怔，忽然撿起石頭撲向尹小蔥，罵道，“我想送你下地獄——”
尹小蔥沒能躲閃，一石頭下去，頭破血流。蘇沁人還想砸，被尹小蔥一腳踢開。
“你瘋了！”尹小蔥捂着流血的額頭，喝道，“外邊全是我的人，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我本來就沒想活！我都這樣了，活着有什麼意思！”說著蘇沁人舉起石頭砸向自己，竟真的想自盡！
“有完沒完吶！”尹小蔥一腳踢掉蘇沁人手裏的石頭，道，“你不是說你娘還在牢裏嗎？你要是敢死，我就去牢裏殺了你娘，再去青陽殺了你姐姐——”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最好安分點！”尹小蔥裝出兇狠的樣子，恐嚇蘇沁人，道，“不行，你娘和你姐姐有事，就不要忤逆我。”
“畜生！你敢動我娘和我姐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心好了，我方才不過是圖個一時好玩，逗你的，你真以為我看上你了？你不是說你妹妹長得漂亮嗎？她就在這裏，和其它女眷關在一起，你想不想見見她？”
“不！我不想見她！”蘇沁人猛搖頭說，“她心中沒我這個姐姐，我心裏也沒她這個妹妹——”
看來，蘇沁人還是放不下那段恩怨，但就她現在這種情況，若身邊沒有人開解，早晚得瘋掉不可。
尹小蔥決定，將蘇沁人單獨關起來，先觀察觀察再說。從蘇沁人關心她姐姐這點來看，她也不是六親不認的魔鬼。
——
蘇弄人被北蠻子帶到書房，見他們的頭兒。
尹小蔥遣散北蠻子，見孩子還在哭，就問：
“他是不是餓了？”
“應該是。”蘇弄人說，“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我讓人弄點吃的過來，你喂他吃。”尹小蔥握住蘇弄人顫抖的雙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我保證——”
尹小蔥還衝蘇弄人笑了笑，蘇弄人不自在地後退了一步，說：
“別笑，你現在這副樣子，挺嚇人的——”
“有嗎？我覺得挺好的啊，就是鬍子密了點——”
“來的路上，聽說有人自殺了，怎麼回事？”
“小嘍啰想逼宮，沒辦法，為了立威，只能這樣了。”
“鬼差那邊，會不會找你麻煩？老是這樣打亂生死輪迴，地獄那邊不會有意見嗎？”
“我不知道。”尹小蔥說，“但不管怎樣，我不能袖手旁觀。”
下邊人端來米湯，尹小蔥聞到一股糊味，受不了了，只得讓人去找梨兒，重新再做。
這是得了尹小蔥的照拂，蘇弄人過得還算安穩。不過也就僅僅局限於這座宅子裏，除了這座宅子就不一樣。梨兒出去過一次，說外邊很亂，就跟地獄似地，有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路上，也沒人打理。
尹小蔥不想那些人橫屍街頭，就放出謠言，說死屍不葬，容易起瘟疫，到時候誰都逃不了。
如此，北蠻子才找了一批當地人清理死屍，全部挪去亂葬崗。
——
這夜，尹小蔥陪着蘇弄人喂孩子，忽然有手下來報，說是蘇沁人想要見她。
“蘇沁人想幹什麼？”尹小蔥有些拿不準。
“小心點。”蘇弄人叮囑說，“雖然是別人的身子，可也會疼不是嗎？”
“我知道。”尹小蔥摸了摸頭上的紗布，說，“你喂小不點吃，哄他睡覺，我一會兒就回來。”
“嗯——”
蘇弄人目送尹小蔥走遠，一回頭髮現梨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問：
“你在看什麼？”
“那傢伙很奇怪。為什麼會對夫人和小不點這麼好？”梨兒說，“夫人。趙大人生死未卜，你可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蘇弄人說，“他不是壞人——”
“可他畢竟是北蠻子。”梨兒強調說。
“都說了我有分寸！你如果沒辦法帶我們逃出這裏。就少說幾句。現如今，我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夫人，你——”
梨兒氣急了，更看不起蘇弄人了，感覺她為了活命，什麼都能做，和之前判若兩人！
——
尹小蔥去見蘇沁人，發現蘇沁人還特意裝扮了一番，心中更覺得奇怪，便問：
“你從哪裏拿的胭脂？”
“抽屜里剩下的。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忘了帶走，所以——”蘇沁人有些慌亂地拽了拽手指。
“原來如此。不過，你打扮給誰看呢？”
尹小蔥心頭一顫，心想，不會是打扮給她看的吧？
“弘尤大人不喜歡嗎？”蘇沁人失落地問。
尹小蔥料定自己想得沒錯，蘇沁人絕對是動了歪心思。
“你說找我，有別的事嗎？”尹小蔥故意拉開距離，問。
“聽說，我那妹妹承蒙大人照顧，我想見她一面。”蘇沁人說。
“見她作甚？既然你都不把她當妹妹，為什麼還要見她？”
“那——那只是一時氣話，骨肉至親，哪是不想認就不認的——”
“見了她，你想說什麼？”
“還沒想好。”
“我會考慮的。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弘尤大人！”蘇沁人忽然伸手抓住尹小蔥的胳膊，問，“大人是不是看上我妹妹了？”
“你從哪裏看出來，我看上你妹妹了？”
“既然沒有看上她，為什麼要對她百般照拂？”
“她一個弱女子，帶着一個孩子，我關心她，同情她，這有錯問題嗎？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是大人想得太少。我那妹妹別的本事沒有，讓男人對她死心塌地的本事一堆——希望大人還是離她遠些為好——”
“多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認為沒這必要。”
尹小蔥退出房門，隨手關上門，斬斷蘇沁人滿懷失落的視線。
回去后，尹小蔥開始反省，這段時間是不是對蘇沁人過多關心了，導致她對自己產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