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俘虜 04

聽婦人說只有半日的路程，尹小蔥快被寒風逼瘋了，她沒辦法只得全程裝作昏昏欲睡的樣子，趴在馬背上。

晌午過後，他們靠着草丘歇息，聽見馬蹄聲由遠及近，沒想到竟然是蔡學君那個叛徒，他身邊跟着一群北蠻侍衛。

蔡學君也是大汗面前的紅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被趙承郞壓了一頭，聽說說服趙承郞歸降，還是蔡學君出的主意。

尹小蔥只當他是吃裏扒外、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不想跟他說話，甚至連和他在同一片天地下呼吸都覺得難受！可蔡學君偏偏不這麼認為，偏偏認為自己很受歡迎，偏偏湊到尹小蔥面前，跟他搭話。

“尹姑娘，你知道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或者是前世的緣分也說不定呢！”

對此尹小蔥只能慶幸還好早點死了，要不然真跟他湊一對，日子該怎麼過啊！不過也難怪，鬼差說她繼續活着會幹壞事，有這樣壞心腸的人在身邊，不學壞都難！

“以前我沒覺得家有什麼不好，等到真的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可是，已經不能補救了。不過奇怪的是，我雖然懷念，卻不後悔我所作出的選擇。尹姑娘，此次南下，怕事難以再相見，保重！”

最近尹小蔥嘗試去探望李郎，去找雅戈將軍討人情，被周四胥攔在帳外。

“你相好不管怎樣也是個侯爺，何不讓他來求情？將軍不會答應你的，你別白費力氣了。”周四胥說。

尹小蔥翻了個大白眼，心想趙承郎為了救她連對朝廷的忠心都葬送了，她怎麼好意思再讓他受委屈呢？男兒膝下有黃金，這種小事也不至於讓他煩憂。

【一句話，幫還是不幫？】尹小蔥懶得和周四胥周旋，態度也不好，畢竟周四胥是她最最看不起的那種人——吃裏扒外的叛徒。

“這事，我做不了主。”周四胥說。

【那你讓我進去，我和雅戈將軍說。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他要是鐵了心不肯大發慈悲，我也不會跟他客氣。你們可別忘了，我相公---咳咳咳---我男人現在可是大汗跟前的紅人，該怎麼做，你們自己看着辦！】

【你還是不能進去！】

【周四胥，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着！】

尹小蔥拂袖離去，仔細琢磨了許久，還是覺得這事不能勞煩趙承郎，特別是當她看見大汗的特使帶走趙承郎的時候，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事事不順，她想去草原上散散心，無奈草原上的寒風偏跟她叫囂，竟將她吹飛去老遠，差點就掉冰河裏了。

更糟糕的是，她迷路了。

她將石頭綁在腰上，跟牧羊娃打聽大汗的住處。她比劃了大半天，牧羊娃才明白過來。

“我不知道大汗住哪裏。”牧羊娃說，“我阿媽可能知道。”

於是以小蔥跟着牧羊娃回家，牧羊娃的阿媽特別高興，還以為小兒子撿了個媳婦兒回來，還給了尹小蔥一大塊酥油餅。牧羊娃嘴比較笨，解釋了大半天才解釋清楚一半，還說尹小蔥是大汗的女人。

要不是看中“大汗女人”的威懾力，尹小蔥說什麼也不會接下這個頭銜。

“明兒一早，我要送羊去宮裏，正好送你一場。不過姑娘啊，你這散心散得挺遠啊，從這裏到宮裏至少得兩三日的路程。”

尹小蔥也沒有想到，寒風會來這麼一出，一刮就颳去兩百里遠，要不是撞上曹丘，說不定還更遠呢。這一晚，尹小蔥睡得很不踏實，半夜聽見有人在低語，奇怪的是眼皮沉得很，怎麼也睜不開。

等到天亮了，有人敲門，尹小蔥才醒過來去應門。

“姑娘，你可算醒了，叫你老半天了。去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好上路，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也就是走的時候，尹小蔥才發現牧羊娃也跟着一起去。

路上，牧羊娃的阿媽跟尹小蔥閑聊，說：

“姑娘長得這麼漂亮，大汗一定很喜歡姑娘！”

對此，尹小蔥只是笑笑，懶得比劃手勢。

“這風還挺大的，得快點走才是。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跟螃蟹似的，側着走呢？”

當然側着走阻力小唄！還不得怨這妖風，尹小蔥都走婦人身後了，還是擋不住這股怪力。尹小蔥沒法子解釋，只得尷尬一笑，同時那下馬背上的包袱抱在懷裏，增加重量。

“姑娘，不用心疼馬，它干慣了粗活，扛得住。還是放馬背上吧，你是大汗的女人，怎麼能讓你勞累呢？給我吧，姑娘！”

包袱被婦人拿了回去，尹小蔥不得不假裝柔弱爬到馬背上，並將自己和馬綁在一起，防止被吹飛。

就這樣艱難的走了一天，他們在草丘下邊搭了帳篷過夜。

牧羊娃母子非要讓尹小蔥睡帳篷，說他們母子倆習慣了嚴寒，挨着火就能睡着。尹小蔥也不敢在外面水，就怕一不小心又被吹去別的地方。

冷風呼嘯，尹小蔥睡得依舊不安穩，不知道為什麼，右眼皮跳得厲害，她迫不及待想回到趙承郞身邊。

——

清晨，婦人燒了熱水，沒有多少，只夠打濕毛巾遞過來讓你尹小蔥擦臉。

尹小蔥發現毛巾上綉了小碎花，總覺得眼熟。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清政府有個綉坊，裏邊有個綉娘，不喜歡秀牡丹秋菊等，就喜歡綉些斯文人看不上眼的小野花，而且繡得栩栩如生，曾經尹小蔥也喜歡那綉娘繡的花色，花錢買了縫腰帶。

北蠻子應該沒有這樣的手藝，估計是從南方搶來的，經過幾手最終流到了婦人手裏。

“一直忘了問了，姑娘是南方哪裏人？”

這個問題不好解釋，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尹小蔥除了指南方，也沒多餘的手勢。

“南方好，我聽說南方四季如春，很是富饒，不像我們北方，冬天長夏天短，一年裏過不了幾天好日子，我就盼望着哪天能去南方，不放羊也行，做什麼都行，只要不再挨凍受累，就滿足了——”

尹小蔥不確定婦人的話是否代表了大多數北蠻子的心聲，但事實證明他們並不喜歡南方，他們更喜歡征服，征服嚴冬，征服和他們不一樣的民族，征服男人，征服女人，好鬥似乎是北蠻子的天性。

婦人還說，她受夠了酥油餅，受夠了羊肉，她只想吃一回，南方人口中的山珍海味。

對此，尹小蔥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她，尹小蔥也希望北蠻子和南邊朝廷相親相愛，這樣大汗就能放他們夫妻倆回去，到時候尹小蔥繼續賺錢養家，趙承郞繼續造福百姓，蘇弄人繼續在家帶娃，別提多美好了！

想起蘇弄人，尹小蔥鼻子有些酸，也不知道小不點現在怎麼樣了，可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來，吃吧，姑娘，剛烤好的羊肉———”

婦人遞來一塊羊腿肉，尹小蔥搖頭婉拒，胃還漲得厲害，這兩天天天吃肉，又受了涼，腸胃不消化！尹小蔥更願意喝剛煮熱的羊奶！

“姑娘最近憔悴了不少，是小婦人照顧不周，還請姑娘不要怪罪才是。”婦人忽然間客氣了起來，說，“另外，小婦人一直稱呼您為姑娘，不太妥當，應該稱呼您為娘娘才是。”

聞言，尹小蔥連忙擺手，表示自己更喜歡之前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