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穩妥一些
雲皇后告誡他,轉頭對郎氏說,“還是不要換了,就算是公主,也沒有上來就搶人東西的道理。”
郎氏猶豫了一下,到底在初月晚祈盼的目光下敗陣:“沒事的啦,大國師回來前換着戴一下也沒什麼,錦書這塊有福,還能破煞。
再說錦書已經大了,晚晚才滿月,給她穩妥一些。”
初月晚如願以償換來了那塊“缺一塊的邊角料”
,心想這下小舅舅應該滿意了吧。
“等回頭再換過來的時候,可別哭啊。”
雲錦書戴上她的那一塊,放進衣襟里。
“嗯嗯嗯!”
初月晚滿意地點頭。
……穿戴好了飾物,初月晚便又被郎外婆抱去,留在後院給一群小姨們搶着喜歡起來。
“長姐,早知道我就早點進宮了,看我給裕寧做的小襖子都瘦了,不合穿呢,回頭多做些尺寸夠的送來!”
雲家二妹雲湘說著,命人送了三大箱子的小衣服,一件件剪裁綉工精緻得不得了。
“二妹有心了,怎麼會不合穿,這小傢伙虛胖着呢。
看起來穿不進的衣服,捏吧捏吧就進去了。”
雲皇后笑着收下禮物,選幾件拿上來往初月晚身上比量。
“長姐長姐,這是我近來調的潤膚膏,你塗在肚子上,生娃娃撐開的瘢痕就都平了,可好用了。”
三妹雲潞的小匣子沒那麼闊氣,卻很實用,“還有這個香粉,溫和無刺激,給裕寧寶貝兒用來擦屁屁,不會起痱子。”
“哇真的細膩。”
雲皇后打開盒子搓了搓,初月晚也跟着揚起鼻子嗅。
“我特意選的對產婦和寶寶最好的方子。”
雲潞煞有介事,“婆家鋪子裏的都沒這個好,保質期半年,我沒帶太多來,用完了再給你調。”
“長姐……”
老四雲濱訥訥地,“妹妹愚鈍,不像兩位姐姐心靈手巧,妹妹告訴窯里燒了幾隻成色特別好的瓷娃娃,給裕寧留着玩兒吧。”
那些個瓷娃娃要麼是和初月晚一樣的胖娃娃,要麼是貓貓狗狗,一隻只憨態可掬。
“塑形燒制可費心了,還說不巧,就你最巧。”
雲皇后拍拍四妹的腦門兒。
“有機會我就來宮裏看看你們娘倆。”
郎氏拉着雲皇后的手拍拍,雲皇後點着頭,眼底又紅了。
女人們七長八短聊得沒個結束,雲錦書一個男孩子留下也怪沒意思,逕自回了滿月酒的宴席上。
“怎去了這麼久?”
初永望嚴肅正襟在席間等他。
雲錦書二話不說扯過他的袖子擦了擦臉。
“你幹什麼?”
初永望滿臉嫌棄。
“沒什麼。”
雲錦書擦完抬頭,沖他壞兮兮地一笑,“太子殿下,小殿下真有趣。”
初永望又一個手刀扣在他頭頂:“我看你才有趣。”
春和景明,三月下旬的日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高高的宮牆紅紅的磚,青綠的瓦片上黃鶯兒囀。
忽然間“嗖”
的一道白影掠過宮牆上空,驚起一片飛鳥,踏着金燦燦明晃晃的屋脊朝宮中奔去。
眼看着有人闖宮,駐守的侍衛們卻都裝起了瞎。
誰不知道飛過去的那位雲小公爺,人家聖命傍身,願意騎牆就騎牆,願意上房就上房,甭管就是了。
樹葉沙沙抖動,雲錦書輕鬆落在高高的圍牆上,朝裏頭喊着:“太子殿下——別逛園子了!咱們崇武館摔角去呀!”
初永望此時在亭台迴廊中穿梭,身後跟着奶娘宮女等一眾人馬。
聽見他在牆上嚷,便走過來:“這也沒到夏天,知了倒叫喚得早。”
雲錦書不叫了,看見他懷裏抱着個球:“太子殿下遛晚晚呢?”
初永望懷裏那個肉球睡得正香,無意識地抓了抓,沒有摸到奶娘的奶,哼哼兩聲又睡過去。
“什麼叫遛……”
初永望發愁。
“別遛了,不想摔角,鬥雞也行呀。”
雲錦書鼓動他。
“本宮要照顧裕寧,今日哪兒都不去。”
“照顧小殿下好玩嗎?”
“怎麼不好玩。”
“那我也要玩。”
初永望這才明白,自己把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招惹下來了。
可惜還沒來得及拒絕,雲錦書已經縱身翻下宮牆,靈巧地踮地起身,輕飄飄像白鶴降落雲端。
初永望趕緊抱着寶貝皇妹躲他十步遠。
“別像見了鬼似的嘛。”
雲錦書輕快地湊上來,“咦,睡得好香,還冒鼻涕泡呢。”
“剛吃飽,才睡下一會兒,你不要鬧。”
初永望輕輕拍了拍初月晚。
雲錦書做了個鬼臉。
睡夢中的初月晚似乎是察覺到了動靜,兩條小腿晃蕩晃蕩,鼻子抽了抽,眼睛慢慢睜開一點小縫。
“醒了。”
雲錦書彙報。
初永望無奈地揉着初月晚頭上柔軟的胎毛:“都怪你,裕寧連個覺都睡不好。”
“怎不說你抱她抱得不舒服才醒的呢。”
雲錦書不服氣。
“雲錦書——”
“叫舅。”
初永望皺眉。
自己這個太子,抻開來怕不是讀作:“太沒有點面子”
。
雖然輩分上還真是如此,但堂堂太子爺哪有服軟的道理,只擺着一副結冰的表情,伸手在雲錦書那嘚瑟的眉眼間拍了一巴掌。
覺得初月晚吃夠了奶應該不會餓,初永望便讓周圍的宮人都回去,省得自己面子掉到撿都沒法撿。
春風拂面。
吃飽喝足的初月晚好夢連連。
重新經歷了一次她才算明白,生個孩子養大是有多麻煩。
從生下來,洗三、滿月、百日、周歲,樣樣都要仔細周到,興師動眾。
反正這還沒到周歲,才百日剛過,她就已經給折騰得精疲力竭,只想從天黑睡到天亮,從天亮睡到天黑。
可今日的回籠覺才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感覺有人在忽高忽低地講話,初月晚睡不着了。
是誰打擾了本公主的清夢……她睜開眼,和對面的罪魁禍首四目相望。
初月晚:“哦!”
雲錦書:“哦?”
初永望:“哦什麼哦,對暗號嗎?”
他把初月晚後背托穩,一條手臂承着她的重量,這樣抱高一點,初月晚的視野就不會只有其他人的雙下巴,而是可以和他們一樣看到周圍的事物了。
初月晚對這個園子很熟,這是父皇轉為母后建造的“鏡花園”
,平日裏沒有恩准,妃嬪們不能擅自進入。
小時候她總是在這裏跑着撲蝴蝶打鞦韆,園子裏面的溪流是活水,連着宮外最大的御花園順頤園,有時候從院牆邊過,還能聽到那邊娘娘宮女們的閑談。
三個人,兩人聊着一人閑着,在花園裏繼續走。
春花兒香甜,風也醉人,初月晚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一股奇異的暖流從小肚子“咕嚕”
一下滾到屁股尖。
初月晚慌忙憋緊屁洞。
不妙不妙,這個屁來者不善!然而到底是嬰兒柔弱的身軀,那股子不好的暖流還是不甘示弱地泄露出來。
“卟!”
蟲鳴鳥叫聲中,這個屁毫不做作而又與眾不同。
初永望察覺到懷裏小肉球跳了一下,停步問:“裕寧怎麼了?”
初月晚搖頭。
雖然她不會說話,可是熟悉的人早就默認她聽得懂別人說話,於是雲錦書也問:“想拉粑粑?”
居然被猜到了!!初月晚大驚失色,一個沒注意,那股五穀輪迴之濁氣便好似一串珠子嘰里咕嚕地崩了個滿堂彩。
“啊……”
初月晚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居然在太子哥哥和小舅舅面前……開閘了……還不是一個!是一串!!早知道剛吃完奶就賴在母後身邊不要出來啦——身邊有無底洞嗎!我可以鑽進去永遠也不出來!!兩位少年被臭味熏到同時做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