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然是好事
七殺命格乃是極凶之煞。
有這種命的人,往往心性凶暴、難以馴服,然而又是大貴大功,能成就經天緯地的豪傑之格。
簡單點說,管好了就是國之棟樑,管不住那就是翻江龍下山虎,亂臣賊子之流。
大皋朝自先祖就極其重視玄學,如今國師地位之高也可見一斑,皇家這麼急着拉攏雲錦書,恐怕也是為了預防將來可能存在的威脅。
“是有七殺,所以家父一直以我大皋律法細細教導,令其遵循正道。”
雲皇后應聲。
“那不重要。”
葛太后說,“正道是那些讀書人當官要學的,堂堂一個小公爺,用不着多此一舉,他的正道,便是追隨皇帝和太子。”
雲皇後點頭贊成。
太后不再說雲錦書,低頭看着初月晚:“還瞪着眼睛?哀家以為你睡了,這麼安靜,想壞事呢?”
初月晚莫名其妙地小臉漲紅。
團寵:…作者:目錄連載中想小舅舅的事……算不算想壞事?不算不算,小舅舅是好人,想好人當然是好事。
太后低頭看着這粉團團的小奶娃,怎麼看怎麼喜歡,一旁連漪見了只想偷笑,太後娘娘的話就不能全數當真,昨兒說討厭的今兒就稀罕得不行。
不過這個鐲子的事兒真叫人嚇了一跳,得虧小公主逮住那收生婆一頓好打,不然東西真偷到不知什麼地方去找不回來,太后這一輩子的支柱怕就要塌了。
那時候要怎麼辦,連漪可想都不敢想。
興許是小公主托福,逢凶化吉也說不定呢。
“太後娘娘,裕寧公主給奴抱抱吧,您別累着。”
連漪見氣氛大好,故意逗一逗那位老祖宗。
葛太后揮她:“多嘴的丫頭,哀家像老得抱不動的樣子嗎?”
“是是是,您老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連漪偷笑。
太后瞧出她耍滑,微微一哼,命人去拿點葯膳給皇後補補身子。
連漪接過宮人送來的葯膳,初月晚翹起鼻子追香味兒,太后從小碟子裏捏了一塊,故意在初月晚跟前逗她:“饞貓兒想吃,長大點兒再說咯。”
初月晚嘴巴都張開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塊糕在鼻子前一晃,進了太后的口。
嗚嗚嗚嗚……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這不到滿月的日子裏,初月晚延續着吃了睡睡了吃百無聊賴的生活,只偶爾被父皇湊上來的鬍子扎醒一醒,又偶爾被太後涼冰冰的指套戳醒一醒,再或者被努力學習抱孩子的太子哥哥一不小心弄到大頭朝下,還能醒一醒。
總的說還是娘好,被別人弄醒了不舒服的月晚一回到雲皇后懷裏,馬上就能重新好好地進入夢鄉。
而離了娘的時候,那位肉墩墩白軟軟香馥馥的豐滿乳母喜歡她喜歡得緊。
平日照看是一千一萬個盡心儘力,連初月晚蹬個腿是要解大小手還是夢裏追兔子都清楚。
吃上面更是摸清了小公主的食量,往往是還沒等餓,就已經遞上奶來了。
這根本沒辦法拒絕嘛!吃上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但解手的障礙就沒那麼好克服。
最開始那幾天初月晚還挺抗拒的,直到——她發現自己根本憋不住。
早些時候還由於不好意思哭叫別人過來換尿布,被自己臭到翻白眼,把過來查看情況的乳母嚇到渾身年糕似的肉一齊顫抖。
當個嬰兒,太難了。
初月晚終於徹底放棄尊嚴,每天老老實實撅着等乳母給擦屁股。
眼見着一天天的肉乎起來,說初月晚還沒滿月都快沒人信了,不管是誰,一接到手就先掂量掂量,說:“誒呦誒呦又胖了,抱不動了~”
初月晚顛得快飛起來,心裏好不爽:人家才九斤!!九斤而已啊!!吃了那麼多奶總不能當成喝涼水吧!那可不,剛生下來才六斤二兩,二十天長了三斤肉,一點也不白吃。
倒是這些人一個個搶着抱,抱了還嫌棄人家沉,要不要再過分一點??不過初月晚也有點怕,自己以後是不是要衝着乳娘那圓滾滾的模樣漲上去。
雖說初月晚覺得乳娘香香的白白的,年輕個幾歲絕對是位楊玉環似的胖美人,不過大皋朝的審美偏向於窈窕清逸,要像皇后那般窄窄圓肩、盈盈蜂腰才是絕色。
上輩子被雲錦書拒婚,來宮裏玩的小郡主嘴上沒遮攔,直說月晚“肥美膩口”
,雲小公爺倒了胃,才連夜捲鋪蓋逃離京城,還一騎絕塵逃到了邊疆,那可是駟馬難追的攆不上。
當時的初月晚聽完,嚇得趕緊放下了嘴邊的紅豆圓子。
果然戒口還是要提上日程啊。
宮牆外的鞭炮聲響徹聖誕元年的年尾,除夕一早,初月晚讓乳母抱去給太后和父皇請安,這回皇帝接過來沒有掂量,也沒有說月晚胖了,而是仍在和太后說話。
“晚晚太小,年下要鬧騰到十五,一場接一場地辦席怕要驚着她。”
老皇帝說,“依照祖制……”
“不如就把初八的滿月酒一塊兒安排了,正好元月里都到得齊,不要來回折騰。”
葛太后很贊成他的意思。
“那便擇日讓雲家人入宮來罷。”
皇帝說著,捋了捋鬍鬚。
……作為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娃娃,是幾乎沒有辦法決定自己喜歡什麼和不喜歡什麼的。
就像頂喜歡熱鬧的初月晚,因為“過年放炮會嚇着”
這麼個理由,跟自己重生以來的第一個守歲宴無緣了。
反正去不去也就那樣,如今啥也不能吃,去了血虧。
雲皇后照舊坐月子,除夕夜乳母抱着初月晚在後宮的戲園子裏亮了個相,之後便帶回到椒房殿靜養。
整個宮殿宛若被一隻缽套住了似的,聽不見外面的響動。
本來新生的孩子就容易睏倦,這是擋也擋不住的天性,初月晚吃飽喝足迷迷糊糊,迎來了自己的滿月酒。
只不過這次滿月並非整整好好三十日,而是前後挪動到了正月十五,和元夕一起過。
地點選在專為宮中宴請而設的昭華殿,皇后的母族及各路親王前來道賀。
初月晚提早知道這天雲錦書要來,前一晚到十五白天睡了個飽,到夜裏上燈開席的時候倍兒精神。
老皇帝親手給她穿上嶄新的滾邊兒小襖子,又裹一層暖絨絨狐皮氅,抱出迴廊去賞燈,自昭華殿高處向下俯瞰,京城上下描金繪彩一般,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晚晚,看,這是朕的天下。”
老皇帝指着燈火闌珊的天際,偌大京城不過這麼一指的距離。
初月晚記得上一世跟着父皇去城外的祖靈祭祀,車馬在縱貫南北的京畿道上走了一白日才走到頭,可是這樣一看,卻顯得渺小了許多。
她不知道父皇為何指着一個小小的京城說是“天下”
,這世上還有許多是她活了兩輩子都還沒有明白的事。
老皇帝摟着初月晚回到殿裏,接受皇親國戚前來朝賀,宴席中人依次排好,一邊坐着太子及其他幾位皇子。
座中初永望俊秀不群,與旁人連一個眼神也懶得交流,似乎不喜歡這麼熱鬧的場面。
他旁邊的二皇子初永年是諸多皇子裏年紀最長的,已經有嬌妻美眷兒女雙全,封了肅親王,估計是人生圓滿,氣焰好不高傲,在閑不住嘴地跟旁人寒暄,這人怕不是為給公主道賀,而是趁機朋友聚會來了。
剩下依次還坐着去年才及冠、神情有些木訥的六皇子初永繼,以及年方四歲,已有點小大人模樣的十一皇子初永奕。
不得不說,老初家自帶血統優勢,生的子女一個賽一個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