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謂長輩
顧明雲收拾好之後，決定回家一趟。
她家離得不算遠，就在三環附近，算起來地理位置很不錯，一個小三居，三口之家，如果忽略那一場意外的話，家境自然也算不錯。
顧明雲不考研，這個周末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回去放鬆一下。
顧明雲這麼想着，心情也還不錯。
可一到家，攢了一路的好心情立刻散了個乾淨！
“明雲怎麼回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顧明雲的媽媽黃欣這麼說著，臉上卻掛着幾分尷尬和不自在的神色。
“大伯母也在呀！”顧明雲說道，只是語氣生疏的緊，充滿防備。
“是啊明雲，大伯母來找你媽媽聊天，剛好看看你！”大伯母看似熱情的說道。
顧明雲冷哼了一聲，沒接話茬，也懶得理她，只扔下一句“我回房了！”就走了。
大伯母當下就有些怒：“這孩子！怎麼這麼……”
“好了好了！明雲一向主意大，我也管不住，你就別生氣了！”媽媽黃欣好聲好氣勸道。
黃欣好話說盡，大伯母這才罷休。
大伯母是一個身材胖胖的的婦人，短短的頭髮燙成卷，大紅唇，穿着時下最流行卻並不適合她的修身的皮衣皮褲，很難想像這樣的裝扮出現在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身上，尤其這女人臉上總有種尖酸的刻薄氣，神態又高傲。
可大伯母渾然不覺，這個來自鄉下的女人帶着某種揚眉吐氣的神情對着黃欣指點道：“不是我說你呀！明雲這性子你該好好管管，從前她爸爸在世，有他護着，過得倒還像個小公主，可現在不一樣了。當初世明一病，花了多少錢？要不是我兒子爭氣，給他叔叔借了一些，你們娘倆現在可是要過欠高利貸的日子哦！”
黃欣臉上一僵，可她素來性子軟，又做家庭主婦這麼多年，着實應付不來像這樣厚着臉皮挾恩求報的人。
當然更讓人難堪的是，她並沒有去回報什麼！只好說道：“我知道，我會說她的。”
“哎呀！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明雲今年大五了吧！
這藝術院校還真是摳，本科都要念五年，收那麼多學費，也不知道學出來能做什麼？還真能像明星似的，往台上一站，唱一首歌，錢就嘩啦啦地砸下來？”
大伯母諷刺地一笑，攜槍帶棒地繼續說：“要我說，這上大學還是要學點兒真本事的才行，你看我兒子，D大軟件工程的，現在在大公司工作，畢業這幾年下來，車子也買了，房子的首付也解決了，還把我這個媽接來北京城裏住。
瞧瞧，這就叫體面！”
說著她把手往前一伸，腕上那個大金錶閃亮亮的，逼得黃欣往後一退，避開了那鍍金手錶的燦燦金光。
顧明雲在房間裏將大伯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登時就火氣上來，烈火在心裏燒得噼里啪啦，這是人話嗎？她想表達什麼？
雖然當時爸爸病重，媽媽向堂哥借了幾萬塊錢，可到現在早就還清了，以此為要挾而羞辱人，她忍不了。再說了，爸爸是個很重感情的男人，他在世的時候沒少接濟他的兄弟，對堂哥哥更是幫助良多，大伯母怎麼好意思說出這些話來？
“大伯母，您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讓我送您出去吧！”顧明雲說道，這已經是極力剋制的結果了。
“你這哪兒的話？大伯母今天來是有正事的，我來給你介紹工作呀！”
大伯母或許接收到了顧明雲的怒氣，但她卻是毫不在乎，臉上的神情愈發高傲，像是帶着施捨。
“老家那邊鎮上的初中在招音樂老師，那是你堂哥的母校，他能跟學校里老師招呼一聲，給你介紹一下，你也容易通過面試不是？
大伯母這可都是為你着想哦，我可聽說了，你們那個……對，那個聲歌系，學生畢業了可不好找工作呢！能當個中學音樂老師算很不錯的啦！”
顧明雲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萬分刺耳。
我還是不夠狠！顧明雲這麼想着，便覺得後悔。
從小接受的尊敬長輩此類教育使她沒有提了笤帚把大伯母轟出去的果斷，讓她沒找到機會及時打斷這個女人。
“我不需要！”顧明雲厲聲道：“請你離開，立刻！馬上！”
一個小輩這麼跟自己說話，大伯母這下面子掛不住了，馬上就翻臉了，一擼袖子說：“你這孩子！怎麼跟長輩說話呢？我可是好心幫你，別不識好歹！”
黃欣眼睜睜看着事況突變，連忙閃身抱住大伯母的胳膊，一面擋在顧明雲前面，一面暗中使勁將大伯母往門的方向推，口中說著：“嫂子，你彆氣了，我明白你的好意，明雲還是個孩子，說話太沖，咱們做大人的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不行，太沒禮貌了！我可是長輩！”大伯母叫道，說著就要撲過來。
黃欣死命攔住她，說著繼續將她往外推，“姐，算了算了，我會好好教訓她的，你放心吧！咱妯娌倆的事下回再說啊，我就不送你了！”
一番爭執之下，總算是將人給送走了，不知不覺間黃欣都出了一身的汗。
“媽~”
這邊好不容易把大伯母推出門去，那邊顧明雲又喊她。
黃欣就是脾氣再好，這麼連番折騰下來，也沒了好臉色，累得往沙發上一坐。
“媽，她太過分了，你怎麼能讓這種人到家裏來？”顧明雲氣急了，抱怨道。
“畢竟是親戚，她自己上門，沒有立刻攆出去的道理。”黃欣說道，一提起這事兒，她又是一陣頭疼。
“還有你，你這孩子，媽平時都怎麼教你的？這麼沒禮貌，直接吼客人離開！”
顧明雲聞言一下就委屈了，湊過去質問：“媽，你怎麼還批評我呢？大伯母那說的是人話嗎？她那麼說我爸、說我，你都能忍？”
做親戚這麼多年，大伯母的心思顧明雲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她來，就是在炫耀，在報復，用拙劣的手段揚眉吐氣來了。
以前顧明雲家裏富裕一些，大伯母心裏羨慕，對她父親十分諂媚。
一開始是要些東西，父親礙於爺爺奶奶的面子，就盡量給了，後來她又發現了更好的途徑，要她的父親幫着照顧她兒子，堂哥在父親的幫助和鼓勵之下考到了北京市裏的重點高中，但是私立學校的學費都很貴，大伯母一家負擔不起，都是父親出錢供他上學。後來堂哥不負眾望考上名校，大伯母的態度就變了。
顧明雲一直覺得大伯母這人心很小的，但是現在她卻感覺其實大伯母眼界不短，她太明白自己最值得投資的東西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