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齊佳將自己看中了秦王長女的事和翁少言說了。問他的意思如何。

少年思索了片刻：“師父，弟子年少，正在進學之際。倘若耽擱兒女情長，恐有負師父教導。”

不用多說了，這是不滿意。

“那你喜歡哪個？”

“九小姐。”

“為什麼？”齊佳眼前滿是梳丫角辮的小蘿莉，一時間根本想不起哪個是九小姐。

“九這個數字好啊。長長久久。”翁少言微微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好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遊戲之事。

“這不是胡鬧嗎？”齊佳臉色一沉：“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不是兒戲。你今年十六了。秦王的大女兒和你的年歲已經相差很多。九小姐怕不是要比你小十多歲。這怎麼行？”

翁少言振振有詞：“師父不是說，三十而立嗎？等我三十歲的時候，九小姐不正好青春年少。我倆怎麼不合適了？”

齊佳壓着性子：“少言，男兒有志氣當然好，可是，你是遺孤啊。你不怕你娘從墳堆兒里爬出來揪你耳朵？”

翁少言一向聽齊佳的話，這次卻油鹽不進：“等我功成名就，我娘自然不會怪我什麼。”

齊佳嚴肅道：“你可真想好了？”

翁少言點頭。把齊佳給氣個半死，這腦袋秀逗的破孩子。可這裏是承華殿，到處的秦王兩口子的耳目。齊佳想要深說其中厲害也不能過夠，這才是最鬱悶的。

翁少言剛剛告辭出去，王妃就走了進來，笑道：“人說名師出高徒，果然不假。先生高才，令男子都要汗顏。令徒小小年紀，竟能如此知學上進，可見也是先生教導的功勞。這是可喜可賀。”

不用說，師徒倆說話，全被她聽去了。

齊佳只能咬着牙假笑：“王妃謬讚，草民惶恐。”

王妃那老人精，看出她心裏其實是不喜歡九小姐的，笑道：“小九雖然只有三歲，年紀是小了些。可她生母是衛將軍的小女兒，最是賢淑得體，通情達理的一個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

先生要是憂愁自家徒兒開枝散葉的事，也是不難的。等成親的時候，我和王爺都給她挑選幾個知情知性，敦厚老實的侍女隨身伺候着。保管先生早早就能抱徒孫。”

一番話，說的齊佳啞口無言。她忘了，這是封建社會。男人不缺的時候都能三妻四妾，男人缺成現在這鬼樣子，多弄倆小妾，通房實在不稀奇。不見那些底層女人，為了老有所依，還得攢錢借種。

這個問題就此揭過。豆子泡好了，先做豆腐去。

搬來石磨，幾個侍女輪番磨豆漿。

豆漿磨完了，齊佳才知道，鐵鍋這玩意兒，在王府里也是稀罕物。

咋整？

上銅鼎。

秦王府里的銅鼎，還是前諸侯留下來的。上面還有關於那諸侯的銘文，是一種祭天禮器。

秦王接手這座王府後。窮啊。

即沒有足夠的手段把那個銅鼎熔了，另作他用。又捨不得扔了。銅可就是錢。

但是，這個銅鼎他也不能接着用。因為上面有那個諸侯的銘文。依舊用來祭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現在，齊佳給這口鼎找到了新用途，煮豆漿。

先用粗麻布把豆渣過濾出來，豆漿倒進銅鼎里煮。這個就大家平常喝的豆漿了。煮開了，加點奶，加點糖，味道很不錯。

等銅鼎里的豆漿煮到開鍋，撤火點提前用水化開的鹽滷。出多少豆腐，全看這時候的火候和下鹵多少。

鹽滷少了，豆腐太嫩不能成型，鹽滷多了，豆腐老，還發苦。嚴重的時候沒法下口。

所謂豆打豆腐沒定數，說的就是這個了。

秦王兩口子催命一樣催着齊佳做豆腐，什麼工具都沒有。都是齊佳臨時現抓。

豆腐點了滷水之後，就會結成豆花。也叫豆腐腦。南甜北咸，各有各的吃法。齊佳站在銅鼎邊，拿木勺子舀出兩碗來，讓人加了點鹽和芝麻。自己和王妃一人一碗，先吃再說。

王妃吃了一口，頓時就眯起了眼睛：“並不十分苦澀。”

齊佳已經內牛滿面。可算吃着一點家鄉的味道了。

滷水豆腐腦澀味兒比較重，和後世的葡萄糖豆腐腦是沒法兒比的，可齊佳依然一口氣吃了個精光。

後世習以為常的東西，這裏全沒有。一個生活在鋼鐵叢林裏，三不五時還能跑到大自然里放放風的人，在這裏生活了這麼久竟然沒有瘋，容易嗎？

齊佳確定，等豆腐壓好，她要先弄一桌豆腐宴，吃個夠。

天知道，齊佳先前其實並不是個愛吃豆腐的人。有句話說，國人的飲食不單單是食物，還是情感的載體。齊佳深以為然。她覺得，就算現在有人給她弄個榴槤，她也能細細品嘗，只為咀嚼那一絲熟悉的故鄉味道。

她讓人找來草篩，裏面鋪上粗麻布，把豆花從銅鼎里舀出來，倒進麻布里。然後包裹嚴實，整塊薄石板壓上，等着定型后吃豆腐就行了。

壓下來的水，齊佳喚那些侍女來接了，拿去漿洗衣服。

在幾乎沒有任何洗滌劑的時代，壓豆腐的水，是絕佳的去污佳品。衣服，器具，什麼都能洗。尤其是油污，清潔能力杠杠的。

剩下的豆渣，要是擱後世，一般都是做飼料。在這個物質奇缺的時代，做飼料是不可能的。不過怎麼吃就不是齊佳關心的內容了。

她跑去王府的廚房，找菜蔬，調料，準備她的豆腐宴去了。

獨自一人生活在鋼鐵叢林，基本的生存技能那是必須的。

家庭菜，本來就是隨心所欲，有什麼佐料用什麼佐料。

扒豆腐，煎豆腐，蒸豆腐，燉豆腐，豆腐盒子，豆腐丸子，鐵板肉沫炒豆腐渣子。

齊佳不但要放開了吃，還要把這種味道駐留到心裏，讓它永永遠遠不褪色。

而實際上，望着這一桌子豆腐宴，她是最沒胃口那個。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再有鄉情的菜肴，味道都寡淡了。

晚上，秦王照舊留宿在承華殿。只不過，從那次王妃勸了他之後，他就不再住西邊齊佳的屋子，而是去東邊王妃那裏休息。

他給承華殿帶來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王妃的兩個貼身侍女，紅香，綠玉懷孕了。把王妃給高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孕了。

她立刻又挑選了四個容貌一流，細腰大胯的豐潤侍女出來，伺候秦王。

紅香，綠玉像國寶一樣被悉心伺候了起來。把其他的侍女們給羨慕的，看見秦王眼睛都是藍的。

王妃不等秦王睡下，她是不會回屋裏來的。齊佳獨自躺在床上想心事。這破地方，她是一點兒也待不下去了。

墨雲走進來，看見她還沒睡，隨口說道：“今天王妃叫了紅芍，翠萼去伺候王爺。”

齊佳心頭一動：“你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