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咫尺天涯心成缺
紅燭迎人,一室的紅意鋪天蓋地,大紅的剪貼喜字更是平添了不少喜氣。
蘇螢一身的鳳袍端坐在床沿上,雙手緊緊的抓住了鳳袍,她想不明白,司馬浩天明明已經有了心上人,為什麼還要違心的娶自己,那以後他又要將自己置於何地?
四周依然很靜,遠遠的更聲更是猶在耳畔,一,二,三,蘇螢暗暗的數着,不由得又握緊了雙手,這已然是三更了,為什麼還不見司馬浩天的身影呢?
難道就要她這樣枯坐一夜嗎?
吱呀。
一陣晚風吹動着蘇螢頭上的蓋頭,流蘇不由得在她面前盪了盪,蘇螢則是更加緊張了起來,是不是他已經來了。
慢慢一雙刺繡着龍紋的黑靴映在了她的眼帘,在靠近,便是一身紅袍,定是那司馬浩天無疑,但是同時還帶的卻是滿室的酒氣。
嘩。
忽的眼前一亮,司馬浩天已然拿起了喜稱,挑起了她的蓋頭,蘇螢慢慢的向他看去,他的一張臉依舊還是那樣的清瘦,只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腮旁微微泛着紅意。
司馬浩天就那樣的看着她,卻一句話也不說,蘇螢更是緊張起來了,先前母親就跟她說過,這皇室不比其他,萬事都須謹慎。
“太子妃,呵呵,太子妃。”突然司馬浩天大笑起來,踉蹌着腳步向著蘇螢走去,卻沒有想到忽的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太子殿下。”蘇螢急忙站了起來伸手去扶他。
司馬浩天的身子這才勉強站穩了,他側目看了看搭在他臂膀的雙手,又慢慢的向著手的主人看去。
忽的,他覺得眼睛開始模糊,模糊的就像是在夢中一般,只是不變的卻是那張如水的臉龐,多少次夢中相見,卻是又生生的離他而去。
“春碧。”司馬浩天忽的一把抓住了蘇螢的身子,將她攬入了懷裏,緊緊的抱住了,是不是父皇還是愛他的,知道他們情投意合便把她賜婚與他。
蘇螢驚愕,但是被他擁在懷裏卻不知該怎麼反抗,但是耳邊聽到的卻是他口口聲聲念叨另一個人的名字。
“春碧。”忽的司馬浩天又輕輕的叫了一聲,才依依不捨的把她從懷裏來了出來,沒想到他看到的卻是一張並不怎麼高興地一張臉。
司馬浩天細心的捧起那張不知在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臉,溫柔的道:“怎麼了?嫁給我不高興嗎?”
蘇螢看着他搖了搖頭,就在那個夜晚,她已然為他的憂鬱所動,他的一人獨飲,他的蕭蕭背影,都是那樣惹人心疼。
即便是知道了他心中藏着別人,卻還是依然嫁給了他,她想畢竟在他身邊的是自己,與其朝夕相處的也是自己,但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是想上次見面一般,心心念念着他人。
看到蘇螢的搖頭,司馬浩天輕輕一笑,是,嫁給他,她應該是高興的。
忽的司馬浩天打橫把她抱了起來,蘇螢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龍鳳喜榻,一夜的魚水合歡,不盡的纏綿,但是蘇螢的心卻是一點點的下沉,如果他醒過來看到身邊的竟然是自己又會作何感想?
紅帳內,蘇螢看着已經安然入睡的司馬浩天,不禁抬手拂過他的前額,曾幾何時,她就聽過關於他的傳聞,四歲開始識字,七歲便能寫出一首好詩,九歲彎弓射鵰,十三歲便隨軍出征。
但是她也知道這些都是他光鮮的外表,又有誰能真正的了解他的心,他到底願不願意這般優秀,而他又為這樣的光鮮付出過多少?沒有人能夠計量,哪怕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蘇螢就那樣出神的看着他,彷彿就那樣就能讓自己安心,只要在這樣一輩子守在這個男子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夜就那樣過去。
第二天一早,蘇螢便早早的醒了過來,她側頭看向身旁,身旁已然是空空如也了,他已經離開了。
蘇螢不由得有些失落了起來,他竟然就那般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蘇螢緩緩起身,接過侍女遞上來的衣服,開始梳妝打扮了起來,這是她進宮的第一天,按規矩,她應該向後宮的嬪妃請安了。
眼下后位虛席,但是她這是第一次,也不可避免的要拜見其他幾位娘娘。
蘇螢輕輕出了東宮,在侍女的陪伴下向著蘭芷殿走去,但是剛一出宮門卻聽到一旁有着呼喝的聲音,蘇螢不禁好奇地向那邊走去,但是當她看到那人的身影,她突然就後悔了。
在東宮舞劍還能有誰,除了她心頭的那一抹清影應該已無他人了吧。
她轉身欲走,卻沒有想到竟然被他叫住了。
“等一下。”他已然發現了她,蘇螢只好站住了腳步,靜靜的立在那裏。
司馬浩天也收了劍,大步向她走來,蘇螢看着那高高的身軀一點點向她靠近,不盡的又低下了頭,他們之間。
司馬浩天看上去卻沒有蘇螢的心思那般細膩,只是一把把劍丟到了侍女的手裏道:“走吧。”
只說了兩個字,竟然就沒了下文,沒有問她要去哪,什麼都沒有問。
蘇螢也是,一路上只管靜靜的跟在司馬浩天的後面,他快走,他也努力的跟上去。
終於司馬浩天略略停了下來,蘇螢抬頭:蘭芷殿。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駕到。”突然一聲劍尖的聲音在蘇螢的耳邊響起,她突然一陣心慌,緊緊的握住了司馬浩天的手,司馬浩天察覺,蹙眉回過了頭,在她耳邊輕輕地道:“進去后,只管請安便是,其他的我來應付。”
蘇螢聞言一顆心終於稍稍平靜了下來,她定定的看着司馬浩天,慶幸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雖然他心中一直裝着別人,但是能夠得到他的眷顧的卻是自己。
蘇螢輕輕一笑,點了點頭,遂跟着司馬浩天走了進去,但是司馬浩天卻是有些不安了起來,對於余貴妃,他們之間一直都是水火不容之勢!
眼下的蘇螢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他真的怕她着了余貴妃的道,就像當初的春碧!
一念至此,司馬浩天又緊緊的皺了皺眉,那個嬌弱的身影還是根深蒂固大的在他心中瘋長,她竟然還是他的春碧!
慢慢走近,司馬浩天收起了一切的思緒。
緩緩推開宮門,司馬浩天卻看到余芷青已然儀態大方的端坐在上首,一旁還坐着德妃,淑妃,還有。
那是——錦妃!
司馬浩天的手心突然冒出了冷汗,他沒有想到余芷青竟然把所有的妃子都叫了過來,那倒還真是幫了他的大忙,不必一一的向著其他宮跑。
蘇螢感受到了司馬浩天的異樣,素手也微微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再跟他說,不管面前擺着的是什麼,她都會和他一起面對。
“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司馬浩天拉着蘇螢一起跪倒。
余芷青含笑的看着兩人,目光不停地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上打轉,卻又若有若無的看向了一旁的慕雪。
“平身吧。”余芷青輕笑着,輕輕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之後又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阮靈,阮靈是蘭芷殿資格較老的宮女了,眾人都稱其一聲阮姑姑。
阮靈意會,端上已經準備好的木盤,遞到了蘇螢的手中,蘇螢輕輕接了過來,盈盈起身,走到了余芷青的身前緩緩跪倒道:“娘娘請喝茶。”
余芷青依舊笑着接過來了蘇螢遞上來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便放了回去:“賞。”
阮靈遞過來一個紅包,輕輕的放在了木盤上,禮成。蘇螢淺笑,慢慢的退了回去。
司馬浩天卻又看了其他妃嬪:“德妃娘娘,淑妃娘娘,錦妃娘娘。”司馬浩天一一道。
蘇螢也一一參拜。
“你們都坐吧。”禮成,余芷青指了指一旁的空位道,兩人謝過,各自入座。
“螢兒,在這宮裏住的還習慣嗎?”余芷青緩緩開口道。
“謝娘娘關心,螢兒一切都好。”
余芷青笑着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盡可來找我,不要委屈了自己。”
蘇螢聞言卻是神色一暗,一念及司馬浩天昨夜口中不停叫着的名字,她就是心中一痛,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能夠如此的折磨着他。
看到宿營的變化,余芷青嘴角不禁掛上了一絲淺笑,她猜得沒錯,他根本就放不下那丫頭,如果眼下能夠收買到蘇螢的心,那麼以後他司馬浩天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余芷青又問蘇螢幾句家長里短的話,但是大意不過還是那般,要她在宮裏也不要在拘束,有什麼困難儘管可以找她。
慕雪在一旁靜靜的坐着,一言不發,直到余芷青問道:“錦妃妹妹,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浩天和螢兒說的嗎?”
慕雪一愣,昨天她知道司馬浩天成親,還看了一夜的煙花,那煙花真的很美,就像她第一次出門看的一樣,一樣美麗,一樣短暫,也有着像似的痛在蔓延。
她聽到余芷青的話,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衣襟,努力的張了張嘴道:“浩天。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我很高興,祝福你們。”
慕雪靜靜的看着司馬浩天和蘇螢,眼裏有着一種溫熱的東西在打轉,但是她卻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自己應該高興才是,他們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又何必這樣相互折磨呢?
他們早就該彼此說一些決絕的話,讓各自都死心,心死了,便就一了百了了,也不用這樣整日看着彼此傷心難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可是呢,他們什麼都沒說。
慕雪出了蘭芷殿,心中的堡壘便一時傾塌了,眼淚也不爭氣的滾了出來,但是看着身邊還有着那多人,她只能一遍遍的掐着小指,疼痛是否能讓她忘記悲傷?
無心沉默,故事餘溫熱,行盡長街情未徹。
不知不覺中,慕雪又走到了那處桃林,桃花早已不在,上面已是碩果累累,只是不記得前盟罷了。
過去的終究就成為了過去,但是她的心過去了嗎?
“錦妃娘娘,錦妃娘娘,請留步。”
突然慕雪聽到後面有人在喚她,不禁回過頭去,來人是做采女打扮,見到她止步,便一下子跪了下去道:“娘娘,請您救救奴婢的姐姐吧,求您救救她吧。”
慕雪深深蹙眉,對來人道:“你姐姐是何人?她怎麼了?”
“回娘娘的話,姐姐是跟奴婢一起進宮候選太子妃的,只是前些日子,姐姐因為不小心衝撞了惠妃娘娘,三日前被惠妃娘娘帶走了,至今還沒有回來呢,求娘娘,求娘娘救救她吧。”
那采女說著又不停的叩頭。
“這恐怕本宮幫不了你,是她自己惹的禍,本宮怎好插手?”慕雪皺眉不快的看着她。
那采女卻是一愣,凄楚的又喚了一聲娘娘,但是慕雪卻只是伸手把她扶起來道:“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犯了錯就要受罰,本宮也別無他法。”慕雪直直的看着她道。
那女子還想在說什麼,但是之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慕雪垂下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奴婢海棠。”
猛的慕雪一驚,她便是海棠,海棠也感受到了她的驚訝,就是握着她的手也不禁顫了顫。
“你先回去吧,惠妃娘娘也不是什麼計較的人,想必也不會在為難你姐姐的。”慕雪眼中不禁有些怒意,她那日已經叮囑過弄梅,不可私自行事,為什麼這才過了沒幾天便惹出了麻煩,還是她故意。
“多謝錦妃娘娘,奴婢告退。”
慕雪看着海棠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暗嘆,難道她註定逃不過這世事的牽絆,惠妃娘娘。
龐惠妃她只見過兩面,說實話對她並無了解,只是聽說此人已經是二十有八了,近乎走完了風華的年紀,所以司馬羈宇也是幾個月都不曾到她那去一次,也是因為這樣,碧雲宮也近乎冷宮之所,惠妃也是很少出來,所以慕雪根本就想不出她們怎麼會惹上惠妃。
到了傍晚時分,慕雪還像往常一樣,喜歡出去走走看看黃昏的景緻,雨棉依舊陪在她的身邊,只是雨棉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對着慕雪說長道短的,只是默默的照顧着她。
原本她是余芷青特意安排在慕雪身邊的,就像那字條,就像那鳳釵,但是慕雪知道后,並沒有責罰過她,依舊讓她跟在她的身邊,雨棉卻是在她的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從那以後也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慕雪。
當時的慕雪並不是沒有想過要懲治於她,但是她也明白一個宮女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況且自己身邊本來就一個貼己的人都沒有,就算再換一個,也怕被某個娘娘收買過,這後宮萬萬不止她余貴妃一人。
慕雪卻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她忽的聽到一聲聲忽高忽低的痛呼聲,她不禁的皺了皺眉,轉身向著那個方向看去。
只見那是一個不大的花園,此時正值夏季,滿園的牡丹開的正盛,像似一朵勝過一朵,而呼聲也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慕雪徐徐走了過去,聲音也越來越大。
待她走近才看清楚,一貴婦正坐在梨花木椅上小口啐着茶,而她的腳下則是跪着一個宮女,十指套有拶子,兩個人正向兩旁拉着拶繩,可謂十指連心,痛呼就是從此女子口中發出來的。
“停。”突然惠妃對着兩個內侍伸了伸手道,兩個內侍便鬆了手,那宮女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慕雪皺眉看去,她身上衣衫已是血痕滿滿,可是惠妃竟然還是不肯放過她,而且還動用了拶刑,真不知為何為這般動氣。
惠妃也沒有想到慕雪竟然回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但是見到她過來,還是起身笑了笑迎了上來:“不知是什麼風竟然把妹妹吹到我這來了,呵呵。”
慕雪看着惠妃,雖然不在是豆蔻年華,但依然是風情萬種,知不知道司馬羈宇為什麼會獨寵余芷青。
“呵呵,姐姐莫怪,妹妹不經意間走到了這裏,不知是否打攪了姐姐,還望姐姐恕罪。”慕雪說著向她一福身,微風驟起,盪起了慕雪額間的劉海,觸目驚心的“淫”字猛的讓惠妃一顫,雙手不由得抖了抖。
這後宮三千人,誰能像她錦妃一般三千寵愛於一身,又有誰能夠經歷過墨刑而心態平和,不卑不亢,沒有。
“妹妹這是哪裏話,你能夠過來看姐姐,姐姐高興還不急呢。”惠妃說著一頓,又轉身道:“來人,置椅。”
不消片刻,一把梨花木椅已然放到了慕雪的身前,惠妃拉着她坐了下去,慕雪看着不遠處放仍帶有血漬的皮鞭,不禁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宮女好奇的問道:“不知此人是誰,竟然惹姐姐這般生氣?”
惠妃似乎也才記起有這麼一個人來,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又轉向慕雪才道:“不提也罷。”
“呵呵,慕雅向來聽說姐姐宅心仁厚,她定然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之罪,才會令姐姐這般惱怒吧。”慕雪卻是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惠妃一愣,宅心仁厚?誤傳吧,但是受到這樣的恭維她不免心情也略好了起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宮女道:“妹妹有所不知,此人可不是一般的宮女。”
忽的慕雪心中咯噔一跳,還不成是這惠妃看出什麼馬腳來了,她不禁暗皺眉頭,但是面上只是驚呼一聲:“她是。”
“她是應選太子妃的秀女。”惠妃冷笑道。
慕雪的心這才略略定了下來,眼角也不禁瞥向了那人,只聽惠妃又道:“呵呵,沒想到吧。”
慕雪趕緊點頭,但是這都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她怎麼會惹到她的頭上:“但是她怎麼又會惹姐姐這般生氣呢?”
忽的惠妃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道:“妹妹有所不知,本來我也沒有必要跟她計較,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暗地裏詆毀本宮的名聲。”
“哦,竟有此事?”慕雪不禁心裏覺得好笑,這就是你牡丹想出的辦法?但是當著惠妃的面她又不好笑出來,只是緩緩起身,走到了那宮女的身邊,圍着她轉了一圈,緩緩停在了她的眼前,將手伸到了她的眼前道:“來,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那女子聞言,緩緩抬起了頭,一雙眼睛楚楚可憐的看着她,就像她初見她一樣,無辜,可憐,慕雪終於一個忍俊不禁撲哧一笑。
“妹妹你笑什麼?”惠妃見到慕雪一見那女子竟然笑了起來,不由得有些心慌起來。
“姐姐,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女子長得還不錯,只是可惜沒有封個什麼貴人夫人什麼覺得可惜。”慕雪抬頭對上了惠妃的眼睛。
惠妃心頭猛地一涼,她真是被恨意沖昏了頭腦,竟然沒有發現這女子長得着實是傾城傾國,她不禁也走上前來點頭道:“的確。”
“但是這張嘴。”慕雪說著忽的捏起了牡丹的下巴,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牡丹頓時歪倒在一旁,渾身不停的抖着。
惠妃一驚,她沒有想到慕雪竟然動手,但是她在向那女子看去,白皙的臉上長長的指痕下面竟然已有了不淺的血痕,再像慕雪看去,她卻正輕撫着自己的指尖,惠妃看去,原來是慕雪竟然帶着假指,身子不禁踉蹌的一退。
她龐惠妃之前曾得意自己整治人頗有一手,但是今天看到慕雪的手段,就不禁汗顏起來,她再次抬頭看去,卻見到慕雪卻笑吟吟的看着她,還吹了吹指尖的血跡,看的惠妃毛骨悚然:“妹妹。妹妹何必跟她生這麼大的氣。妹妹。”
一旁的雨棉更是心驚,沒有想到慕雪發起狠來竟然比誰都狠,如果她跟自己計較起當初的事情,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姐姐,我突然覺得這女子很惹人喜歡,我想把她帶在身邊不知姐姐可否割愛?”忽的慕雪吹掉了血跡幽幽的向著惠妃道。
惠妃看了看慕雪,突然覺得背後發涼,見她如此說便點頭道:“妹妹,妹妹如果喜歡怎麼樣都行。”
慕雪含笑看了一眼惠妃道:“那就多謝姐姐了。”說著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牡丹,雨棉趕緊把牡丹扶了起來,三人離開了花園。
回到了紫荊宮,慕雪卻也沒有好臉色,她屏退搜有的人,雨棉也被她支走了,牡丹卻依舊跪在她的身前,慕雪看着她手上的傷,皺了皺眉道:“為什麼要私自行動,我當初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牡丹低頭,一臉的凄楚已然斂去,有的卻只是隱忍:“雪姑娘恕罪,牡丹知錯了。”
“呵呵,知錯?好啊,你可曾記得,擅自行動,不聽號令的後果是什麼?”慕雪突然笑了笑走近牡丹肅聲道。
什麼知錯,她們這是在逼她!
“牡丹知道。”牡丹咬了咬牙,她也知道這般的後果是什麼,但是她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忽的,牡丹從懷裏掏出一枚一寸長的銀針,閉上眼,對着自己的肩頭猛的扎了下去。
“啪。”
突然她手上一疼,睜眼,銀針已經被打在了地上,一旁還靜靜的躺着一枚雪花狀的花片,但是轉眼間便化成了水。
牡丹抬頭看向慕雪,慕雪面上卻還面無表情,觸到她感激的目光卻冷冷的道:“你出去。”
牡丹點頭,但是她剛想起身,卻聽到慕雪又死命令道:“不準起身。”牡丹無法只能膝行出了紫荊宮,恰在此時眾人也紛紛都回來了,看到一身是傷的牡丹還在凄楚的膝行,心裏看着都是酸酸的,還有她臉上的傷,據說就是錦妃娘娘打得。
眾人小心翼翼踏進了紫荊宮,真的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雨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十分了,只見慕雪獃獃坐在桌旁,桌子上卻放了很多酒,慕雪靜靜看着一個個空空的酒壺,就像是怎麼都喝不醉一般。
“娘娘,您累了,早些休息吧。”雨棉看着慕雪的雙頰已經喝得緋紅,心想她一定是心裏有事才會這般的折磨自己。
“我沒事,你你不用管我,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忽的慕雪起身道。
“娘娘,奴婢陪你。”雨棉不放心慕雪一人出門,便想跟她一塊出去,但是一見到慕雪凌烈的眼神,頓時住了口,退了回去。
慕雪重複了一遍:“我自己出去就行。”雨棉急忙稱是,她沒有想到慕雪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對待牡丹的態度,今天發生的事情,突然她才發現慕雪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慕雪緩緩拉開了門,一股冷風迎面而來,吹得青絲亂舞,耳畔嗚嗚作響,但是她只是神情定了定,又繼續走了出去,毫不畏懼這頂頭風,似乎更喜這種天氣。
慕雪輕輕走了出去,遠遠的便看到一個身影還依舊跪在那裏,可能是晚風的緣故,她的身子竟然在發抖,按理說她們並不是普通人,萬萬不會因為這點小折磨就倒下,慕雪心中不由得一驚,怎麼會這樣?
慕雪急忙走了過來,牡丹身子卻是擺的更加厲害了,她看到慕雪向她走近,不禁抬起了頭,慕雪猛的發現她的唇間已然隱隱發紫,這是。
忽的慕雪向著她的腕間探去,不好。
“牡丹,你還見過什麼人?”慕雪皺眉問道。牡丹不知慕雪為什麼會這麼問,只是迷茫的看着她道:“雪姑娘,沒有,我。”
她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覺得眼皮重的很,下一瞬,眼前一黑,竟然不省人事了。
“牡丹,牡丹。”慕雪聲聲的叫着,但是牡丹卻是絲毫沒有什麼反應。
頓時一種自責湧上了慕雪的心頭,今天她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了,是她生氣她們擅自行動,生氣她竟然欺騙於她,但是她們是為了什麼,還不都是為了能夠早日完成任務嗎?
慕雪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她吃力的抱起牡丹的身體踉蹌的向屋裏走,心裏一遍遍的祈求,牡丹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忽然她想起少卿,如果他在自己身邊,是不是什麼都不用怕了?一念思及,鼻子不禁一酸,眼淚也汩汩而出,忽的她身上也沒了力氣,手上一軟,牡丹不禁落了下去,慕雪也倒了下去,頓時無盡的淚水湧出,像是要徹底將她淹沒。
多少時候,她都是在默默承受着,直到有一天無助一起湧上心頭,淚水便像決堤的河水奔涌而出。
“慕雪?”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從她頭頂處傳來,慕雪一驚,但是看到明日那熟悉的臉,頓時心安了不少,明日輕輕把她扶了起來,看到她的膝蓋竟然都摔破了:“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能走嗎?”
慕雪看着他點了點頭,哽咽的道:“她,你幫我救救她。”
明日順着慕雪指尖看去,地上還有一人,只是身上傷痕纍纍的,就是一張臉也被人給毀了,不禁伸手去扶她,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走吧。”明日道。
慕雪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進了紫荊宮,雨棉見到兩人回來不禁一驚,但是當她看到明日懷裏的牡丹,急忙把兩人迎了進去。
慕雪拿着毛巾一點點的擦拭着牡丹身上的傷,牡丹此時吃了明日的清毒散已經好多了,臉色也一點點好轉開來。
“我這是在哪?”忽的牡丹悠然轉醒,但是向四周看去,卻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床頭還趴着一個人,臉已經深深的埋在了雙臂之上。
“你醒了?”忽的慕雪抬起了臉,驚喜的看着醒來的牡丹,牡丹卻是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慕雪竟然會這樣一直守着她,她只記得慕雪罰她跪在院子裏,之後她便覺得眼皮一直很重,再接着模糊的看到慕雪的身影,便失去了知覺。
牡丹剛剛醒來,過了片刻才覺得臉上又疼又癢,不禁想要去抓,但是她剛一抬手,手腕便被慕雪抓到手裏:“不要碰,不然就要毀了。”慕雪說著不禁臉色一暗。
牡丹卻是心中一暖,她知道慕雪這麼做並不是不顧情面,真的好懲治她,她那只是做給旁人看的,想到這,她不禁也有些後悔,這要是被人看出什麼破綻,那麼她們的身份也受到眾人的懷疑。
“謝謝雪姑娘。”牡丹緩緩起身,在床上躬身一拜道。
慕雪卻不願在人前示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便轉身走了。
但是數天過去了,但是牡丹體內的毒還是查不清楚是什麼,只是一直服用着明日隨身所帶的保心丹。
“牡丹,你覺得怎麼樣了?”慕雪走到了牡丹的身前,她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臉上還是依舊帶着面紗,也是慕雪緊張,怕她臉上真會留下什麼傷痕之類,那樣她可是要內疚一輩子,所以一定要她徹底好起來,但是牡丹卻是心疼慕雪那得之不易的融雪膏,那可是眾人千辛萬苦經過三年才製作出來的。
牡丹搖了搖頭,慕雪右手搭上了她的手腕,還好體內的毒素已經控制住了,但是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們必須找出破解之法。
“雪姑娘,你。不必這樣為我操心了。”忽的牡丹低下了頭道。
慕雪卻心中一陣難過,她們好歹早就相識,不管感情怎麼樣,終歸是一起生活過那麼多年的姐妹,何況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現今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又怎能坐視不理。
“你放心吧,我不會就這樣扔下你的。”慕雪垂下眼睛靜靜的看着她,卻沒有想到牡丹突然拉住了慕雪的手道:“雪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為什麼總是。我知道你心中苦,可是,你有什麼可以跟我們說啊!”
慕雪微微一愣,但是過了一會兒卻伸手拂開了牡丹的手道:“我不是什麼好人,也沒有什麼苦衷。”說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走開了。
牡丹的確是說中了她的心事,可是千古情思,心事真許人知道,何況即便是說了又能怎樣,她們又能左右的了多少,都是身不由己徒增煩惱罷了。
夜,靜悄悄的,只能聽到一些蛐蛐還在不停的叫着,除了巡邏的侍衛也沒有人在走動。只是在夜幕下隱約還能看到一人一身的黑衣在黑夜中穿梭着,身手敏捷,身形苗條,應該是個女子。
她像是很熟悉此處的地形,甚至能夠了解侍衛們的巡邏時間,對於一群群的侍衛她總能輕易而舉的躲過去,竟然在這守衛森嚴的皇宮中來去自由。
很快她便停在一處高樓前,雖說此時已然是深夜,但是高樓上卻也能看到隱隱的燭光,但是她卻絲毫沒有迴避之意,她輕輕推開了窗戶,悄悄的翻了進去,只見高床紗帳內,鴛鴦合歡的綢被掉落一角在床下,紅浪翻滾,一室春意正濃。
“哐當。”
忽然她腳下一個踉蹌,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東西,她暗叫不好,急忙向著窗戶旁掠去。
但是怎耐動靜過大,早已驚動了床上的人,只見一人忽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已先她一步擋住了去路。
此人眉目冷清,身形高大,正是那司馬浩天。
女子雙手緊緊的握了握,一拳向著司馬浩天的胸前打去,司馬浩天不得已轉身,黑衣人便趁機想要遁走,可是她剛走到窗前,卻發現司馬浩天已然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想脫身還是難!
已然顧不上許多了,忽的雙掌同出,一掌撥開了司馬浩天的手,一隻手卻拍向了司馬浩天的胸口,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人影衝到了她的面前。
忽的雙掌同出,一掌撥開了司馬浩天的手,一隻手卻拍向了司馬浩天的胸口,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人影衝到了她的面前。
噗的一掌正中那人的胸前,一口鮮血吐出,便癱軟在地了,黑衣人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又翻下了窗子,呼呼的行了很久。
但是她卻聽着身後也是夜風獵獵,司馬浩天並沒有打算放棄,只是並沒有驚動侍衛,轉眼間已是走到了一個僻靜的衚衕里,前方也再無去路,她只能停住了腳步。
轉頭司馬浩天也停在不遠處,看不清表情。
“你是誰?來我宮中做什麼?”可是突然間,司馬浩天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鬼魅般的移到了她的身前,等到她回過神來,軟劍已然抵住了她的下頜。
但是她不知該怎麼開口,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裏,出神的看着司馬浩天,原來她是有把握幹掉自己,所以才沒把事情鬧大。
“說!”忽的司馬浩天劍尖向旁處一點,她的身子一抖,肩上也有着汩汩的暖流,但是她卻是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司馬浩天見到她如此怪異,不禁皺緊了眉頭,忽的劍尖一挑,面紗飄落,司馬浩天一驚!不禁踉蹌的退了幾步。
怎麼會是她!
“春碧!”
他慢慢收回了長劍,緩緩的放回了腰間,怔怔的看着她:“怎麼會是你?”
慕雪卻是不知該說什麼,還有剛才她看到的情景,原本她聽說司馬浩天對那蘇螢一直冷淡,但是卻沒有想到他是另有新歡了。
也難怪,那海棠本來就是一尤物,沒有幾個男人不會對她動心的,但是他卻不知道,海棠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她也沒有想到司馬浩天的身手竟然也這般秦之化境。
慕雪輕輕的用手捂住了肩頭,什麼也沒有說,便匆匆的走了,但是當她走到司馬浩天的身邊時,卻被司馬浩天一把揪住了:“你到底是什麼人?到我寢宮做什麼?”語氣冰冷讓慕雪渾身生寒。
夜風又起,吹動着兩人的衣衫。
忽的司馬浩天聽到一陣腳步聲,正往這邊走,急忙攔過慕雪的身子,將她拉到了一個拐角處,司馬浩天就那樣把她攬在懷裏,耳畔都是司馬浩天低低的呼吸聲,縷縷的熱氣噴到她的耳垂上,讓她不禁渾身燥熱不堪。
但是巡視衛兵就在眼前,她又不敢出聲,就只能一直僵持着。
“儘快給我搜,每個角落都不要錯過!”司馬浩天皺眉,這是侍衛統領流月的聲音,他暗叫不好,流月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之人,但是如果讓他知道他跟春碧的事,日後他也定會不得安寧的。
司馬浩天不禁暗暗的搖了搖頭。
慕雪眼瞅着侍衛好不容易都走完了,趕緊出了司馬浩天的懷抱,但是胸前還是匍匐不定的,心跳的厲害。
“回來!”但是她剛剛離開,卻又被司馬浩天一把來了回去,當慕雪想要爭辯什麼,卻又被司馬浩天一把捂住了嘴,慕雪被捂得難受,貝齒不禁咬了下去。但是司馬浩天卻絲毫沒有反應,慕雪像是報了一劍之仇,口齒也慢慢的鬆了下來,也就是她此時一抬頭才看到,原來那些人竟然又回來了。
慕雪不禁回頭看了看司馬浩天,卻見到司馬浩天眼裏也都是慍色,司馬浩天慢慢放開了她,將手背到了身後,暗暗甩了甩手,真的很疼。
“走!”忽的慕雪的手臂被他一拉,身子不禁也跟着司馬浩天去了,司馬浩天帶着她一路,直到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宮殿,才推門而入,放開了她的手。
但是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司馬浩天還是深深的皺眉看着問道:“方慕雅,你跟我實話,你來我們北榕是不是另有目的?”
司馬浩天開門見山卻讓慕雪一愣,但是她向來不喜歡別人的拐彎抹角,倒是很欣賞他為人的這份坦誠。
慕雪靜靜的看着,然後便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我是騙了你,我不是方慕雅。”
慕雪自來到了北榕就一直背着慕雅這個名字,一直以來她都會以為自己生來就叫方慕雅了,慕雪這個名字彷彿都被遺棄了,本來她方慕雪都是被人遺忘的,只是這一次,母親捨不得大姐才想起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