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對峙
回去的時候，凌洛讓冬雪陪着花阡陌先回宮了，她自己把百里南歌送到了煙雨樓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今朝黃昏的景色特別怪異，天邊那火燒雲宛如殷紅的鮮血似得，濃得化都化不開。
凌洛被這美艷無雙的景色驚呆了，一直站在街頭望着那火燒雲慢慢消失了才罷休，一轉身的時候，她又聽到了一個急速的咳嗽聲。
她狐疑地看過去，卻又是那日看到的人，他依然坐在街邊的地上，埋着頭咳嗽，咳得很厲害。
她想了想還是走開了，她的慈悲心不多。只是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蹲在了他的身邊。
“你沒有去看病嗎？”她不曉得為何會那麼關注他有沒有看病，她就是想要關心。
那人不說話，也不抬頭，時不時地咳嗽一聲。
“喂，你這人很奇怪呢，我在問你話你不能回一聲嗎？我告訴你，我這個人不太喜歡關心別人的。”
他還是不說話，依舊低着頭。
“你不會是個啞巴吧？”她恍然大悟，沒那麼生氣了。“那就算了，還是再見吧，我也得回去了。”
她說著就起身走開，但身後卻傳來輕輕的一句：“謝謝！”
聲音雖然很輕，很淡，卻令她心頭一震。這聲音……怎麼跟君襲墨那麼像？
她霍然回頭，看到一張血痕交錯的臉，簡直醜陋到了極點。可那眸子，唯有那眸子，為何絕世得讓人心顫？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眸子裏，為何承載着那麼多柔情和難過，為何她感覺那麼熟悉？
尤其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急速地跳動，“砰砰砰”的彷彿要從喉嚨跳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遇到人生中的第二春了？還是這麼猙獰可怕的一個男人，她可是外貌協會的資深會員啊？
“你……”
男子隨即又咳嗽了幾聲，連忙轉過頭起身離開了。他走的身姿也很詭異，那雙腿彷彿灌了鉛似得。
凌洛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鼻子莫名地有些酸酸的。
於是她趕快回過頭，急匆匆地朝着皇宮飛奔而去，太詭異了，她竟覺得自己快要出軌了。以她這樣品德高尚的人來說，發生這種事的概率太低了。
但為何她的心在跳，血液在沸騰？
她回到鳳厥宮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也沒瞧見夜玄，宮裏很冷清。冬雪和夏荷坐在台階邊一臉沉重，還不停唉聲嘆氣。
“你們兩個怎麼了？”
“小主，那個……”冬雪嘴快，想要說卻被夏荷拉住了，她又連忙住嘴了。
“發生什麼事了？還想瞞着我？”凌洛很莫名其妙。
“小主，奴婢說了你千萬不要生氣哦。”夏荷小心翼翼地道。
“講！”
“那個……皇上好像，好像喜歡上了阡陌姑娘啊，她一回來就被皇上叫去了。而且還是乾清宮哦，那可是只有你才能去的地方呢。”夏荷有些義憤填膺。
“噢。”
凌洛愣了一下，然而卻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很怒。她對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她明明應該歇斯底里的啊？
“還有啊，奴婢發現張公公和趙公公都不見了，好像忽然間消失了似得。”
“恩？”
“剛才奴婢打算去找趙公公問一下事情的原委的，卻發現他們都不見了，宮裏的侍衛也沒見過。”
“這麼奇怪？會不會在別的地方？”
“不會啊，宮裏的人咱們都認識，沒有誰見過他們倆。”
“笑兒那邊有沒有啊？”
“倒是不曉得，我們沒有過去。”
“那掌燈，咱們過去看看吧，反正皇上也沒來。”
凌洛想了想，又轉身走了。她還想起銀閃在夢裏跟她說的去拿那本“伏魔咒”，她差點都忘記了。
夜裏沒人，所以主僕倆很快就來到了東宮外面。幾個守門的侍衛瞧見是凌洛來了，也都紛紛讓開了。
“你們倆去長公主那邊看看，我去書閣轉轉。”
“好！”
兩人去了吊樓，凌洛就徑直朝着書閣走了過去。書閣沒有人守着，門上掛着鎖，她走過去揮掌劈開了鎖，推門走了進去。
裏面漆黑一片。她用火摺子點亮了蠟燭，環視一眼四周。這到處都已經佈滿塵灰了，透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她找到經卷，翻出了銀閃說的那本《伏魔咒》。所以她又疑惑了，難道那個夢是真的？銀閃死了？
她根本不相信銀閃會死，因為它是狼王啊，是靈獸啊？
她把《伏魔咒》放在懷中后，又吹滅蠟燭離開了書閣，還關上了門，只是沒鎖了。
剛出來，冬雪和夏荷也走了過來，微微搖了搖頭，“長公主那邊也沒有見過他們倆，看樣子是始終了。”
“回宮再說！”
凌洛忽感有些莫名的不安，轉身很快離開了東宮。
再回到鳳厥宮的時候，夜玄已經來了。他的臉色有些淡漠，眸子裏透着審視和疑惑。
“洛兒，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有意無意地掃了眼她胸口，果然有一股莫名的靈氣。看來花阡陌沒有說錯，保護銀閃魂魄的便是這東西，他一定要得到手。
“夫君來了多久了？”
凌洛瞧他那一臉的陰霾愣了一下，因為君襲墨若不是被她惹得非常生氣之外，他是絕不會擺出這種臭臉的。
“朕在問你話呢！”夜玄又加重了一些語氣。
“臣妾已經回來好一會了，只是因為聽說張龍趙虎不見了，便去找找，怎麼，皇上這是要對臣妾興師問罪？”
凌洛聽到他擺架子，頓時也有些生氣了，語氣也淡了一些。
“張龍趙虎不見你去找什麼？”
夜玄眸色一寒，更不開心了。他其實是害怕，因為他發現很多事不像他預想中的那麼簡單。想要裝扮君襲墨，實在是太累了，他甚至想立即揭下面具讓她知道他是誰。
“皇上可以對人命漠不關心，但臣妾卻不行，他們失蹤了，臣妾不能袖手旁觀。”
“洛兒，別跟朕頂嘴，朕今天有些不開心。”他頓了頓，也不想跟她賣關子了，直接走了過去，“聽說無塵相師的玄鐵令在你這邊，能否給朕用用？”
“不能！”
凌洛毫不猶豫拒絕了他，這裏面藏着銀閃的魂魄，她當然不能隨便給人，即便是君襲墨也不行。尤其是他現在還用這種語氣跟她講話，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洛兒，把玄鐵令給朕。”夜玄眼神變得凌厲，已經非常不悅了。
他內心其實非常惶恐，他能確定今天晚上銀閃還會進入他的夢境，如果它說出來真相，那麼一切都完了。
而凌洛此刻也是鐵了心要跟他杠，冷冷地寒着臉也不講話，任憑他那臉臭得跟大便似得。
“洛兒！”
夜玄忍無可忍地吼了一聲，嚇得凌洛身後的冬雪和夏荷“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頭都不敢抬起來。
凌洛偏起頭望着夜玄，一臉倔強。瞧着他那陰霾可怕的眼眸，她腦海中竟然浮現了在街邊遇到的那個男子的眼眸。黑白分明，絕世而冷傲。
她顫了一下，連忙收回了心神，臉色有些尷尬。夜玄瞧着她異樣的眼神是想去讀她的心思，但不行了。她體內的勁氣太過強大，他已經無法抵抗了。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氣氛很詭異。
“皇上，你怎麼在這裏啊？臣妾找你好久呢。”一個嚶嚀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驚得凌洛又顫了一下。
臣妾？花阡陌什麼時候變成了皇上的臣妾了？
“原來是愛妃啊，什麼事？”夜玄愣了一下，也莞爾一笑，朝她走過去一把攬過了她，“你怎麼找來了？不是讓你在寢宮等嗎？”
“臣妾擔心皇上啊，所以就過來看看。”花阡陌淺笑道，又瞥了眼凌洛，微微頷首，“姐姐應該不會責怪妹妹來尋皇上吧？”
“君襲墨，這是怎麼回事？”凌洛氣得直呼他名號了，但他沒有反應，或者說是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夜玄啊。
“姐姐，是這樣的，皇上寵幸了妹妹，便封了妹妹為昭儀。你覺得這合適嗎？”
“很-合-適，再合適不過了。”凌洛咬牙道，越過夜玄直接走向了寢宮，“冬雪，夏荷，送客！”
夜玄陰森森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也有些憤怒，轉身也拂袖離開了。花阡陌瞧着那遠去的背影詭異地笑了一下，才又跟上了夜玄的腳步。
冬雪和夏荷面面相覷，連忙走進了寢宮，想要去安慰凌洛。
然而奇怪的是，凌洛並沒有很生氣，她只是靜靜地坐在軟榻上擰着眉沉思，一臉的糾結。
“小主，自古以來皇上的後宮都是佳麗三千，所以你千萬別生氣。皇上他也不過只有花阡陌一個人罷了。”冬雪以為她氣傻了，就這樣子了。
“是啊小主，自古君王多風流嘛，你一個人在後宮呆了這麼久，說明皇上還是寵愛你的。”
“你們兩個這是在安慰我呢還是在打擊我呢？”凌洛挑了挑眉瞥了眼她們倆。
“小主，奴婢就是怕你想不開，去找皇上興師問罪就慘了。你看皇上今天借你的玄鐵令你都不給他，他肯定覺得特別沒臉面。”
“是啊，你有點摳門呢。”
“哼，你們兩個知道什麼啊。”
凌洛從脖子上取下玄鐵令，瞧着這黑黝黝的一塊鐵，輕輕一摁，裏面頓時傳出來一股涼悠悠的氣息，繞着她的指尖竄來竄去。
這真的是銀閃，它又只剩下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