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保鏢
木連在事發時接到榮絨的警告,他立即甩脫周圍的執行員,朝安置烏托邦之心的主控室奔去。
自動武器系統已經啟動,彈壓暴亂,主控室駐守有兩位資深執行員,他們的畸變也格外嚴重,在撕碎主控室外的機炮后,又將全部的值守人員殺死,如今在主控室附近漫無目的地遊盪。
木連利用誘導手雷將他們引開,自己悄悄潛入主控室。
榮絨警告他,“我為你清理出來的路線至多維持五分鐘,必須在這段時間裏儘快躲進安全屋。”
他應了一聲,卻遲遲沒有將烏托邦之心取下。
距離世界線合併還有五十三小時。
木連要做的就是活下來。
機械心臟搏動着,榮絨在他耳邊低語,“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但城市在燃燒。”
“對他們來說,你只是一個過客,對你來說,同樣如此。”
“這筆帳不是這樣算的。”
“早些從你的道德高地上走下來,對所有人都好。你不是邊寧,面對這種事件,無能為力。”
“我想還是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做。也請您能幫助我,我需要進行全城廣播,安排自救軍,維護秩序。”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也不要去想。你要做的只有逃走。”
“但死去的人,在世界線合併時不一定還能存留,死了就是死了,我今天可恥地逃走,明天也會對失敗投降。”
“全球的虛空屏障將陸續崩塌,到時候死的人更多,而你面臨的危險也更嚴峻,趕緊逃吧。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您真的拒絕幫我嗎?”
“沒錯。”榮絨的聲音帶有強烈的機械色彩,叫人響起公共場所的廣播提示,精密、準確,似乎值得信賴。只是木連實在不會信賴這樣的話語。
“那麼我自己來。”
木連取下機械心臟,主控電腦在此時猛然宕機,刺耳的警報在大樓內響起。
他飛快地趕往廣播室,路上遇到的驚慌的人群,都被他徵召過來。
畸變體缺乏心智能力,往往在清理異類后陷入混亂,多數會停留在原地,沿着某種靈感的道路巡邏,倒是近似於喪屍一類的生化怪物。
情勢比他最糟糕的設想還要糟糕。讓民眾暫時躲避畸變體是不成問題的。但隨着屏障節點不斷崩潰,結晶蝶的心裏輻射越來越微弱,虛空的精神染污就開始生效。
通常來說,被虛空侵染后,生物會變得瘋狂,出現精神問題,隨後逐漸在理智崩潰中步入死亡,死後屍體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變異,就像輻射導致的機體癌變,這樣的屍體依舊帶有輻射性。
也不知這條世界線的人們曾造過什麼孽,當虛空侵蝕開始后,普通人群中居然也有極高的活體畸變率。人類的基因池已經被曾經的戰爭徹底污染了,木連對此無話可說,當他身後的同志們一個個在痛苦中扭曲了形體,皮膚長出結晶與石質甲片,器官扭曲為機械構造,開始神經質地抽搐而遊走,張單立能做的只有逃跑。
機械心臟搏動了一下,木連聽到耳畔有冷笑聲。
他很坦然地說,“至少大家都變成怪物就不會互相殘殺了不是?”
事發至今不過半小時,翻天覆地的改變讓這條世界線變得極度危險,木連再一次抱怨虛空的危險性。人類文明不應該這樣,如大象足立在卵石堆上,一個不小心跌入深淵又如何拯救呢?
就像現在,太空中莫名其妙一陣光,然後就世界末日了,這算是外星人的制裁嗎?
“榮絨同志,到底發生了什麼?”
機械心臟安靜地搏動了一會兒,榮絨終於解釋,只是這一次的口吻變得非常奇怪,“古老的鬼魂互相廝殺,從現世到宇宙暗面,當過去的同袍至交終於兵戎相見,他的心中該是何等悲傷?消失在天座上的雙王不見回歸,渺小不堪的人類如被拋入寒風的嬰孩,痛苦而天真的死亡在地平線的黑夜裏呼喚。”
“您能翻譯翻譯嗎?”
木連飛奔向安全屋,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追來十幾隻畸變體,他還算冷靜,不冷靜也沒辦法,已經快把膝蓋跑飛出來了,這要是被捉住,那就認命吧!
榮絨不斷提醒他繞路,穿房過室,甚至還需要從外側管道上奔跑,巨型城市的樓房被各式各樣的模塊化管道包裹,就像樹上的藤蔓,木連這樣身手靈活的小猴子可以爬得很順暢。
“小心。”榮絨忽然提醒了一聲。
木連停下腳步,在管道上滑行,此時,前方墜下一隻漆黑的,完全石化的畸變體,四肢尖銳的形態彷彿甲殼動物的足,頭部是巨大的黃銅陀螺儀,正飛快旋轉着,無法分辯這隻怪物的正背面,但木連知道,它在注視着他。
他低聲問,“怎麼辦?”
榮絨說,“朝下看。”
木連從寬闊的排水管道邊緣朝下望去,城市高樓深處是一片霧蒙蒙,深淵一樣的地方,隱約有路燈的光芒如星子一樣,這要是跳下去,估計會摔得比剛絞出來的肉泥更細碎,收屍都得用勺。
“我看了,然後呢。”
“想想辦法跳下去吧。”榮絨機械冰冷的語調在木連聽來很有點諷刺劇的意味。
木連把用勺的那檔子事和榮絨彙報了,她沒有回答。
這就是個選擇題了,跳下去說不定還能在哪兒掛住,不跳,那就是被眼前兇狠的畸變老哥剁成雜醬,往回走,屁股後面跟着一兜子畸變體等開飯呢。
木連於是在畸變體朝他攻來前,縱身一躍。
城市的密林,他從樹上飛跌。
一旁的大樓發生爆炸,木連穿過熱浪,忽然感到背上一沉,有什麼東西砸他後背了。木連大驚失色,空中體操運動員可不帶負重的!他本來都瞧准落點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撞,加速度直接讓他錯過班機。
然後木連就被人揪着后脖領,一個位移落在牆邊消防梯上。
他吃驚地轉過身來,救他的人是個畸變體,人形,石膚,細密皸裂的表皮下透出灰濛濛的光,身材修長,形體有如古典雕塑,而一頭銀白長發如飛瀑一樣垂落下來,直到腳踝。
“您哪位?”
畸變體不言不語,而木連越仔細打量,越感到驚奇,“邊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