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入火羅球

聽到身後傳來李雲舒長長的嘆息聲，楊玉羅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的走出門去，一股陰冷滄涼的夜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兩行淚便不爭氣的如滂沱大雨般再次傾瀉而下。

31歲，31歲的自己竟然還活得這般窩囊。

當年，站在蒼茫的大山腳下，或坐在新亮的青草田埂上，仰望着碧藍的宇宙蒼穹，那個未深諳世事的小姑娘，她感受到自己是作為萬物之靈的人而存活於世間，是多麼傲慢，豪氣！如今她為何把日子過成了這樣，這般落魄！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太多環節吧！往事一幕幕在她腦海里浮現，但她的腳步卻絲毫不敢怠慢。

她疾步走到自行車站台，刷卡，騎上自行車，兩腳猛蹬，飛速往菜市場開去。腳飛速的踩，腦子同樣在飛速的轉，城市快節奏，與不如意的生活給她施加的壓力，讓她習慣了快，一般情況下，很難慢下來。

楊玉羅把人生幾個重大轉折點上的事統統像看電影一般回放了個遍，每回憶完一段往事，便會想如果當初事情不是那麼發展，自己的人生將會怎麼樣？

在這個無法自拔的思維過程中，楊玉羅已經來到市場，買好了七，八樣晚上人家賣不出去，次日便會老去，賤賣的蔬菜。

世上沒有如果，如果有如果，大抵所有的人，都不會如是過，最後她對自己來了這麼一句，結束了那些毫無意義的思維。

騎快點，再快點，不然網店沒有人看，會跑單的。楊玉羅想到這，越發的踩得猛，腳下呼呼生風。

啊！黃燈，啊，前面有一個8歲左右的小男孩，他怎麼沒有看燈，兀自橫穿馬路。

誰家的小孩子，這麼晚，獨自穿行在大街上，多危險啊！這裏的光線不是很好，如果司機的眼神一般，這孩子必成肉泥。黃燈瞬間跳成了紅燈，車子，有車子急速駛來，啊！

楊玉羅來不及細想，馬上緊急的把車開到小男孩前面的地方，想跳下車，想用自行車檔住那些如洪水猛獸般駛來的車子。

然而，她握緊車頭，車並沒有停下，剎車不靈，用儘力氣去掐緊，完全沒用，自行車終究沒能剎住。

要怪只怪自己今天沒有檢查剎車，她以前取車前都是要檢查的，只是疏忽了這一次，想不到便無法掌控。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活在世上，一點僥倖也不能心存，否則，別怪老天！

“砰”的一聲巨響，她連人帶車一同重重的摔在了馬路中央。

她顧不得巨大的疼痛，猛的回頭，搜尋孩子。

自己並沒能把小孩子護在身後，她還想繼續去護那小男孩，但那小孩子，他人呢？

四下環顧一圈，然而那小孩神奇的不見了，她只見到一雙紫色的眼睛，在暗黃的燈下，閃着怪異的光芒，讓人有說不出的難受感。

她現在顧不得好奇，只想趕快離開馬路中央，求得活命，然而，一切為時已晚。

她發現自己根本挪不開步子，她眼前又有一團紫色的光焰，像紫色瞳孔從天上發射出來的光芒，若隱若現，在詭秘的紫瞳光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巨痛襲來，感覺好像有車戛然而止，她便失去了知覺。

當楊玉羅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這個房間觸目所極全是白色，扎眼的白色，她最痛恨去醫院或辦喪事時人們喜歡用的那白色，可偏生這裏到處是，彷彿白色才是這世間唯一的色彩。

她細細打量，然而，除了白，還是沒有其它任何顏色，她下意識的看自己，也是全身素白，這裏面除了床，除了牆，地板，沒有任何東西，這樣的地方，真真簡約，寒白，瘮人。

“宿主，醒了。”

“你是誰，是誰在和我說話，出來。”楊玉羅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下意識的四下逡巡，然而這裏就是一個封閉的白房子，連一隻蟑螂也未覓得，哪有人影，她頓感毛骨悚然。

“你看不到我，我在你的腦神經里。”

“什麼，什麼鬼東西，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那該死的同人小說看多了。”

“宿主，你不是在做夢。”聲音不帶感情，生硬的再次響起。

“這裏是太平間，歡迎你來到火羅球。”

“火羅球，什麼火羅球，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楊玉羅努力回想，地理知識，地球，月球，恆星，水星，天王星……，決對沒有什麼火羅球。

“這是與地球平行的另一個世界，和地球差不多，只是生存法則稍有不同，我相信以宿主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適應。”

“你是誰？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簡直莫名其妙？”楊玉羅嚇得有些失去理智。

“我是光原子，在我們這個世界有不少像我這樣的光原了，我們會聚集能量，一直等，等到屬於我們的宿主，我在這等了一千年了，終於等到了你，所以我順速與你融合為一體，進入到你的神經里。”

“我適應能力不強，我不要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要回到地球，我要去找我的小芭蕉。”

“宿主，你別急，如果你蓄積修練到1000分，也許就能回到你原來生活的地球。如果你不修鍊，是不可能有機會再回去的。”

“快告訴我，怎麼修練，我現在就要修練，我現在就要回去，不然晚上誰給小芭蕉講睡前故事，誰唱搖籃曲哄小芭蕉睡啊！還有我的網店，那些顧客見我不在線，都會去申請退款的，李雲舒他恨極了我的網店，他必定什麼也不會幫我打理。”

“宿主，別想那些沒用的，你現在顧不到。在地球上，你的靈魂已經消逝，那邊的人已經把你當成不存在啦！你在那頭生前的事，操心也沒有用，忘了吧，好好珍惜這一世，重新開始吧！”光原子的話終於有一絲感情與溫度，這讓楊玉羅的心或多或少舒服了一點。

“不，求你，告訴我，怎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修練到1000分。”

“宿主，其實我們這個世界，比你之前那個世界要美好的多，我保證，你了解后，便再也不想回去了。而且你修鍊的分數，會賜予你神奇的力量。這個系統並不對我們火羅球每個人都開放，只有心存善念，在地球上靈魂漂移，肉體完好，見過紫瞳的人才享有此殊榮，你就慶幸與感恩吧！”

“慶幸，感恩，憑什麼，我生生的與小芭蕉分開，與年邁的父母分開，與妹妹，丈夫，潤清分開，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世界，我還要感恩戴德，不，No,我寧可失去知覺。

“好死不如爛活，失去知覺你還能有機會再睜眼看到你想看的東西嗎，來我們這裏，縱然你有一萬個不願意，不是還能修鍊積分，有朝一日回到地球。

“算了，你就和我說，怎樣能煉至回到地球的分數。”楊玉羅沒有心情再與它探討火羅球及自己命運的好與壞，一切已成定局，爭論又會什麼用，既然不能按她的意願，便退而求其次。

“我們這邊一般努力的人修練80年能修練到1000分，特別努力的40年就差不多，不努力的一輩子也修不到。

楊玉羅心想，天啊，我能不能活到80歲都不知道。就算再過40年，地球上滄海桑田，小芭蕉都從小孩變成老太婆了，一切時過境遷，自己再回去，還能適應得了那個飛速發展，日新月異的社會嗎？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一天，一天就能修練到1000分，返回地球的。只要有，上刀山，下油鍋，受極刑，我都願意。”

“抱歉，沒有，我們這，沒有人破過40年的歷史記錄，或許你可以一試，記錄本來就是讓人破的。”

“天啊！老天啊，這是什麼世道，我可憐的小芭蕉，媽媽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與你這樣生生的分開至少40年。”楊玉羅心想，自己別說沒有天賦異凜，就是在地球上都活得亂七八遭，哪還敢想去破記錄，權當40年能成功吧！再過40年，父母可還能健在？自己因命運多舛，時運不濟，雖說活到31歲，但不僅沒有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在成家生子后，還偶爾要父母接濟。

早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命運，父母當初就不應該生下她，還虧得她抱怨父母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還虧得她生前一直與妹妹去爭父母的恩寵，還虧得她一直抱怨父母痛愛妹妹多些，還虧得她……

“與其哀怨嘆氣，不如早點行動，早行動，早團聚。”光原子的話切斷了她的思緒。

“你快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儘快獲得積分？”她想它說得在理。

“你在地球最喜歡的男明星，女明星分別是誰。”

“問這個幹嘛？”

“你還要浪費時間嗎？”

“我問什麼，你回我什麼便是，那樣才是明智之舉，那樣你才能更快的回到地球。畢竟，你不了解我們這個世界，如果我要一一和你說清楚，只怕你要浪費一年時間。”光原子有些不耐煩道。

沒想到這個宿主問題這麼多，這麼能墨跡。

“二趙，趙佑廷，趙莉穎。”楊玉羅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很好，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什麼選擇？”

“通過博得趙佑廷的笑容來獲取能量，一次一分，或者通過趙莉穎的眼淚來博取能量，同樣一次一分”

“這是什麼破規則，我喜歡他們，仰慕他們，崇拜他們，但我既不是腦殘粉，也不是狂熱粉，我是一個理智的，正常的人，我為什麼要去博那趙佑廷的笑，或去惹她那趙莉穎哭。”

“我知道，你是正常人。”

“你知道什麼，我連他們的真實面孔都沒有見過，我怎麼去博得帥哥笑，迎得佳人哭。”

“宿主，你廢話太多了，二選一，只能選一個。”

“都太難了，可以不選嗎？”

“可以。”

楊玉羅心想，果然還是勤問的好，嘴巴甜，當得錢！如果剛才倉促的選了，自己恐怕也要加入那些一輩子也修不到1000分的行列中去。

“太好了。”楊玉羅贊道。

“別高興太早，我話還沒說完。”

“什麼，你說？”

“你會從我們的世界消失。”

“那敢情好，從你們這消失了，我不就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不可能會有你想的那種事。”

“為什麼？那我的靈魂會灰飛湮滅是么，還是會去別的哪個世界？”

“會去禽畜世界，變成飛禽鳥獸中的一種，要修鍊5000分才能回到我們這個世界。”

“天啊！好吧，我選。”

“笑和哭，趙佑廷，趙莉穎，選吧！”

“我思索片刻。”

楊玉羅想到了一首詩歌，是在《沒有血緣的親情》裏看到的，莫自使眼枯，眼枯既見骨，見骨恨天地，天地終無情。

或許人老了就會沒有淚水，有的人可能還沒有老，心累了，也極有可能流不下淚來。趙莉穎，每年演那麼多戲，萬一哪一天她累了，不想演戲，生活又優越，去哪裏給我流淚去。

就算我去倒亂，讓她的生活不如想要的好，但她若看破紅塵熟世，便可能再流不下淚，簡直荒唐！

唉！笑，應該會容易不少吧，講個笑話，送個禮物，做個怪異表情，或許趙佑廷就笑了。再說雖然自己只看過他演過一部電視，便夢到了他。要知道，有許多演員，她看過他們演了一部又一部的戲，但那些演員她連名字都沒有夢到過，更別說夢到演員本人，這說明她楊玉羅與他趙佑廷有緣份。

事實上，這世上的演員，除了趙佑廷，其它演員，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演戲多寡，根本沒有人入過她的夢，在她看來，趙佑廷是這世上最優秀的演員，前無古人，後面同樣可能不會再有來者。

她就是如此篤定，她從來沒有如此認可過一個人，但他，她認可了。

在慎重的斟酌比對后楊玉羅說道：“我選擇，通過博得趙佑廷的笑來修練能量得分。”

“好，宿主選過後便不能改，閉上眼睛，這是你與系統的契約。”

楊玉羅閉上眼，她便清清楚楚看到一張發著綠色如鬼火般光亮的契約，上面清清楚寫了“系統簽約”四個大字。

她沒有心情再往後看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睜開了眼睛。

“宿主可看好了，只要你這次確認，這張契約即刻生效，無法改變。”光原子提醒道。

“好的，確認好了。”楊玉羅心想，分明就是霸王條款，除了接受，她別無選擇。

“不過讓人笑，並不比讓人哭來得容易，準備接受挑戰吧！”

“怎麼說？”

“其一，他的笑不能為你贏得分數，只有他因你而笑，你才能獲取分數。其二，你每流淚一次就會被反扣兩分。”

“天啊，還要被扣分，而且是兩分，無怪乎這分數這般難以修練。”楊玉羅的心頓時又冰了幾分。

“是的，容易幹不成大事業。”

“可我並不想幹什麼大事業，我只想回家，我只想和我的小芭蕉生活在一起，你沒有當過母親，，根本不明白一個母親的感受，這些和你說了也白說。”

“回家，就是你一生的大事業。”

“好吧，好吧！”

“去吧，十五年後，我會再來找你。”

楊玉羅心想，趙佑廷是台灣的，又在加拿大上維多利亞大學，自己連台灣都沒有去過，更別說出國，怎麼能見到他。

要是見不到他，又怎麼能博得他的笑，要是不能讓他笑，她又該怎麼來獲得能量積分呢？她正欲問出心中的疑惑，卻張不開了口。

楊玉羅直覺得大腦一片混沌，繼而飄過許許多多的精美絕倫，她從來未曾見過的畫面。如，比珠穆朗瑪峰更高的白皚皚雪峰，比萬里長城更雄偉的橘色城牆，比太平洋更廣闊的碧藍色王陽大海，比趙佑廷更帥氣的男人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