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預兆
第八十章
預兆
蘇以瑾和孟然見面的時候正好是她回遠揚彙報的日子，雖然說是說彙報，其實也就是回去現個身，然後和人事部說下工資什麼的事，年初更是要確認好這些事，部門裏已經有不少人想着從遠揚辭職直接通過應聘進顧氏了，只是顧氏一直沒有開始招策劃的新人……
遠揚裏面幾乎見不到任何一點新年的氣氛，不想顧氏，連大門口哈貼了一點對聯，甚至還掛着一些和顧氏百貨那樣的裝飾瓶，幾乎每個門上都貼了幅字……
而遠揚，一點喜慶的顏色都見不到。蘇以瑾自從上次來交策劃之後就再也沒有進來過，如果不是李櫻櫻說遠揚的員工年底不是有獎金髮嗎，為什麼她們就沒有，蘇以瑾還真不想來這邊……
可是事實也擺在這邊，蘇以瑾以前雖然不怎麼在意工資與獎金這回事，但是在年底的時候還是會注意到賬上多的錢，可是今年已經有不止一個人像蘇以瑾打探過年底是不是沒發獎金這回事了……
蘇以瑾踩着高跟鞋沒多往其他的地方看，連經過策劃部都沒多停一下，直接就往人事部走去……
趙乾林其實遠遠的看到了蘇以瑾，可是自尊心作祟還是沒有迎上去打招呼，自己出了這種事，之前對她又不夠好，他還真怕蘇以瑾這個時候來踩上兩腳……
只是蘇以瑾才沒有那麼多心思，和她打招呼的人她自然會回應，不和她打招呼的人她也不會上趕着去寒暄……
只是一路走到人事部，她還是發現了有些不對勁，整個遠揚似乎都沒什麼精神……
人事部的人也沒多好對付，聽見蘇以瑾問這些事，眼神都沒一個給她，自顧自的低頭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漫不經心的回答蘇以瑾的問題：“哦，年終獎啊，公司去年盈利情況不好哪裏來的年終獎？”
蘇以瑾冷笑一聲，這些人實在是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以前她在遠揚的時候，個個都怕她，那個不是看着她的身後的許清遠，把她上領導紅着，現在這樣子，她還是遠揚的人，怎麼這待遇就千差萬別……
“可是我知道的情況可不是這樣的，我聽說其他人都有年終獎，怎麼到我們組就沒了？”
“那我怎麼知道，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這事你倒是去問問上面啊……”
蘇以瑾舔了舔唇，這裏的人倒是越來越不把她當正式員工看了，一次比一次態度差……
蘇以瑾深吸一口氣，剛要和她理論一番孟然就站在了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怎麼了？”
蘇以瑾一愣，看着剪短了一點頭髮的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孟然用手肘頂了頂她的手臂，揚着下巴點了點已經站起來了的人：“怎麼了？”
“就是問問年終獎的事……”蘇以瑾看着看起來有些惶恐的人，突然就領悟到了人走茶涼的這個道理，這才多久啊，別人就已經不當她回事了……
孟然瞭然的笑了笑，環着胸對着那有些誠惶誠恐的人冷笑一聲：“走吧，出去喝咖啡去。”
蘇以瑾看着那悄悄鬆了一口氣的人，點了點頭就跟着孟然出去了……
誰不知道手下的人都是一些只聽吩咐做事的人，可是偏偏出了什麼事永遠都是這些做事的人擔著責任，為難的也都是手下辦事的人……
孟然親昵的挽着蘇以瑾的肩穿過策劃部，又穿過公關部，一起上了電梯，蘇以瑾都可以預料到辦公室里會是怎麼樣的一番討論……
兩個從來不說話的人這麼親密的走在一起，不知道的大概都會以為天上下紅雨了吧……
“你也別太生氣，有什麼好氣的……”孟然見她一直不說話，想了想還是出口安慰道：“他們也是聽上面的人的話辦事，遠揚的管理層是什麼樣的人你不了解，能扣一分是一分……”
蘇以瑾被她的話逗笑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你這樣說自己老闆的？”
“事實是這樣啊，摳摳搜搜的，要不是我一直在這裏待着習慣了我早就走了……”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孟然沉默了一會：“不過我怕是也做不長久了吧……”
蘇以瑾一愣：“什麼？”
孟然側頭笑了笑，挽着她的手往電梯外面走。
蘇以瑾倒是糾結上了這個問題，一直追着她問：“你不打算在遠揚做了？怎麼回事？”
孟然挑了挑眉：“你覺得遠揚是個好歸宿嗎？”
在蘇以瑾看來，遠揚對於普通的人來說是個好歸宿，畢竟是老企業了，穩定的好，而且在工作能力上也沒有太大的要求，管理層的年齡也偏高，不太喜歡太跳脫的人。
主要是業務範圍廣，光是啃老本都可以堅持一段時間，而且這種企業說實話福利待遇什麼的都還不錯，事情也不太多，加班基本不太常見。
但是對於現在的社會來講，太保守未必是一件好事。遠揚其實養了一大堆的蛀蟲，如果沒有改變戰略，遲早是要衰退下去的，而且對於小員工來說，太創新很容易被公司排擠……
孟然其實也是屬於那種心胸寬廣的人，她想要的舞台絕不是這樣一個不想在擴大範圍，不敢冒進的公司……
蘇以瑾垂着眸子仔細的想了想，她其實是一個特例，身後有許清遠她才能在遠揚活下去，並且還有上升的機會，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這樣跳脫，只怕早就被遠揚開除或者分配到天涯海角去了……
“怎麼突然想起要跳出去了？”冬日的陽光是最暖人心的，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靠窗的地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她們的工作也好，性格也好，其實都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即使是在不同的環境之下也不會像很久不見的朋友那樣尷尬的說不出話……
蘇以瑾在孟然面前習慣了傾聽，而孟然也習慣了在蘇以瑾面前做一個傾訴者，或者說，她身邊只有一個蘇以瑾能夠傾訴這些事……
“很早之前就有想法，只是一直和上面那位斷不幹凈……”蘇以瑾沒想到她這樣的直白的說了出來，但是也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總還是能裝作平靜的聽着她說話……
“上面那位，說實話是一位很不錯的情人，有他在我可以少走很多彎路，很多事就可以藉著他的面子去做。”
“而且還有一點，我更喜歡老男人，他技術也挺好的……”蘇以瑾猛的聽到這句話，毫不意外的被咖啡嗆了，捂着嘴輕咳了起來。
等她緩過來的時候，孟然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別告訴我，你還沒有顧總上過床？上次的衣服沒用上？”
“……”孟然開放慣了，講起這些事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可是蘇以瑾不一樣，很少有人會這樣大膽的在公共場合和她說這些事，可是她也能接受她的這種思想，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孟然就看到了她有點泛紅的臉……
“我這樣說話你不喜歡啊？”
蘇以瑾搖了搖頭，用手邊的剛剛叫的清水給自己清了清嘴，淡定的抽着紙巾擦剛剛濺到衣服上的咖啡漬：“沒有，只是太突然了……”
“很少有人就這樣直白的跟你說這些事吧？”
“嗯……”好在濺在大一上的污漬不是很明顯，蘇以瑾穿的是一件淺色的呢子衣服，要是沒擦下來，這衣服怕又要洗了，好在她用紙巾沾點水，那咖啡漬就淺了很多，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來……
“我朋友也少，接觸的人也少，沒有一個是你這樣，突然就開黃腔了……”
孟然笑了起來，肩膀都一抖一抖的：“想以前，我也挺清純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事說起來就沒羞沒臊了……”
“身經百戰，也不錯……”蘇以瑾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是的真誠，要是以前，孟然又會以為她在諷刺自己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以前怎麼看蘇以瑾都覺得她在諷刺自己，現在怎麼看她都覺得她是真誠的把自己當朋友……
“那是……”孟然點了點頭，看着窗外的車又平靜了下來：“誒，你知道嗎，上次你幫着做的那策劃案……”
像是怕蘇以瑾不記得一樣，她又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有眼熟的人才壓低了聲音開口：“就是時代那件事……”
“嗯？”
“我喝酒都快喝吐了對方才答應賠償，而且我聽說，那天送你的這份策劃案過去的時候，是王美寧，我還有許總親自上門送的，講完之後，對方覺的很好……”
蘇以瑾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後續。
“但是你知道時代那邊的人說什麼嗎？”
“什麼？”
“你們要上一次能做成這樣哪還有後面那麼多事，我看你們做之前的那份廣告的人也可以開了，這個就可以替了部長了，哪有那麼多事！”
孟然憋着嗓子抑揚頓挫的學着那個人講話，可把蘇以瑾逗樂了，只是她全程都是一個看戲的樣子，似乎那裏面說的人不是自己，整件事和自己無關一樣……
“可笑死我了，那時代的人也是個厲害的主，嘴巴一點也不饒人，把王美寧的臉都說黑了都沒停……”
“真的？可惜我沒看到……”
孟然突然嘆了一口氣，臉上帶了幾分猶豫：“不過啊，雖然說賠償就可以了吧，可是遠揚的名譽到底還是不太行了。”
“本來開發新的地盤那邊就投了大筆的錢進去了，現在這又賠了一大筆，而且那些老顧客，現在都有一點不安……”
蘇以瑾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以前她在遠揚也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有案子做案子，其他的事一律不上心，曾經一度她連哪些產業是遠洋的都不知道……
“應該沒什麼大影響吧，不是說消息都封鎖住了嗎？”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你不懂啊……”
也是，時代那案子鬧的紛紛揚揚的，他們能不被扯進來嗎。她人在顧氏，還真的不知道遠揚現在的狀況，只是今天去看，似乎是真的沒有一點生氣……
“所以你才打算離開？”
“這也算一個理由吧。”孟然喝了一口咖啡，低頭盯着那嘿嘿的液體發獃：“我也想好好找個人談戀愛了。”
“以前覺得一個人也沒什麼了不起，可是我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越覺得身邊還是得有一個伴……”
“可是只要我在遠揚一天，那些事就會一直跟着我，我就別想找到一個真心對我的人……”
孟然的臉很精緻，身材也好，公司里不是沒有人對她有興趣，幾乎每次招新，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圍着她轉，只是那些人總是會在聽到別人的流言蜚語之後像看病毒一樣看着她……
她也習慣了，可是晚上一個人睡覺，過節都沒有人陪自己的時候，她就會想放下現在的一切，離開這邊好好的找一個人一起過日子……
蘇以瑾看她有些落寞的樣子心裏也不太好受，嘆了一口氣：“我也體會過一個人的無助，但是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我好你不一樣，我一輩子都會背着一個小三的稱號，用身體做公關會是我一輩子的污點……”
“……”蘇以瑾其實不好說什麼安慰她，她在後悔過去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會有後悔自己選擇的時候，如果那個時候選擇了另一個選擇會是怎樣，可是那有什麼如果，那個時候選擇了那個選擇，也許會後悔為什麼沒有選擇這個選擇……
這個問題是每個經歷過選擇的人都會想的問題吧，蘇以瑾也相過，可是也都只是想想而已……
“那個時候許總的老婆都來找過我，可是我那個時候怕什麼啊，臉皮早就厚到不行了，雖然自己晚上捂着被打的臉哭了一晚上吧，可是後來又想開了，還是繼續這樣做，沒一點改變……”
蘇以瑾深深吸了一口氣，也垂着眸子不再說話，她習慣了傾聽，可是自己的一腔心事卻說不出口，想要安慰也無從說起，好在每次孟然開始絮絮叨叨的說的時候都只希望她聽一遍，然後忘記，她每次也做的很好……
“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我這日子也要到頭了……”孟然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的吐了出來：“我總感覺，最近許總像是被別的狐狸精勾搭上了……”
“……”蘇以瑾臉上都不知道要擺什麼表情了，猛地抬頭看着孟然：“不會吧……”
“我感覺……他對我都冷淡了很多，而且最近我發現他老是看一些和音樂有關的東西，還研究小提琴，年紀這麼大了，難道還真的是學習新東西？那也不至於把，公司現在這麼亂糟糟的，他還有閑心學其他的？”
“再說，我了解他，我跟他那麼久了，他一個表情我就自動他又再看那個女孩子……”
蘇以瑾心裏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可是又說不上是哪裏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