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沈總，你放飛了幾十隻口紅！
01
喬蘇站在遊樂場邊，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便先買了兩張票，又在門口等着，陸清昀才抱着小樹苗姍姍來遲。
“讓你等久了。”陸清昀今天這身裝扮顯得有點凌亂，短髮也有些翹起，臉上露出幾分疲憊，整個人像是剛打完仗回來。
小樹苗倒是很整潔很精神，見到喬蘇就伸手求抱。
喬蘇抱過小樹苗，忍不住問道：“陸總，你……”
陸清昀苦笑一聲，他出門前原本一身整潔的，結果小樹苗突然拉臭臭，他昨晚忘記給小樹苗穿紙尿褲，於是就被拉了一身，真是自食苦果。換衣服時，他想起離約定的時間近了，來不及思考就夾着小樹苗飛速出門了。一陣兵荒馬亂，還是晚了一點。
小樹苗摟着喬蘇的脖子，乖巧的趴在她肩膀上，奶聲奶氣的喊：“姨。”
喬蘇聽得心都酥了，動作輕柔的摸摸他柔軟的頭髮。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陸清昀抓了幾把頭髮，氣道：“小沒良心的，在我懷裏就是混世魔王，在你喬姨那兒就是乖巧寶寶，性格還分人展示的嗎？！”
像是聽懂了他們的話，小樹苗咕噥一聲，摟緊喬蘇，在她左臉右臉上親幾下。
陸清昀：“……”
最近因為陸清安檔期問題，一直是將小樹苗放在陸清昀那兒的，但陸清昀向來不討小樹苗喜歡，只好忙裏偷閑的帶着人來找喬蘇。
周末的遊樂場裏人潮湧動，食物的香氣和喧嘩的人聲源源不斷的涌過來，小樹苗興奮的揮舞着一雙白嫩嫩的手，在喬蘇懷裏撲來撲去。
“小心。”陸清昀突然間拉了喬蘇一把，繞開了推着燒烤車的商販。
考慮到小樹苗太小，喬蘇選的都是些平緩安全的遊戲。從搖搖馬到碰碰車，玩了一圈。
注意到喬蘇換手抱小樹苗的動作，陸清昀不由分說把小樹苗夾進自己臂彎里。
小樹苗顯得格外驚恐，咿咿呀呀的說著聽不懂的話。
陸清昀問：“他在說什麼？”
喬蘇慢慢的解讀：“說討厭你。”
陸清昀換了個姿勢抱他：“現在呢？”
“還是討厭你。”
“豈有此理！”
02
沈希林發誓，他絕對不是因為小蘇姐前幾天說要來遊樂場，所以才拉着自家哥哥來的。
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他一雙眼睛緊盯着涌動的人群，像要從中看出一朵花來。
沈鬱舟不太喜歡這種異常嘈雜的地方，微微皺着眉：“你不是要玩過山車？”
沈希林X光一樣的視線終於鎖定了坐在鞦韆上的人，於是拉了拉沈鬱舟的衣角：“哥哥，我要玩盪鞦韆。”
沈希林很少這樣要求什麼，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要不是見到過他在喬蘇面前活躍的勁兒，他還真以為沈希林性格如此。
想來想去，沈鬱舟略顯生疏的揉揉他的腦袋：“去吧。”
沈希林呆了一下，才不確定的抬起頭：“哥哥？”
“嗯，走吧。”沈鬱舟抬腳、邁步，自己先走了。
果然，這才是自家哥哥的正確打開方式。
沈鬱舟走了兩步，突兀的停住。
沈希林一腦袋磕在他背上，揉了揉撞疼的鼻尖：“哥哥？”心裏卻明鏡一樣通透。
這是見到小蘇姐了。
其實沈希林很早就發現了，自家哥哥雖然在外人看來是個精明總裁，但其實有一個榆木腦袋，讓他都忍不住着起急來。雖然他是個學渣，但是學渣怎麼了？學渣就不能幫助哥哥獲得愛情了嗎？
沈鬱舟立在原地，面色晦暗不明。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男一女共同推着鞦韆上的奶娃娃。清脆的笑聲傳過來，顯得格外刺耳。
他那天見到三人一起散步的時候，儘管很不想承認，但他就有種這是一家人的感覺，讓他心裏十分不適。
他對喬蘇有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只有在面對喬蘇時才會有，先是一點一點在心底滋生，然後開始生根發芽。
見到喬蘇時，他會沒由來的開心，儘管當天加班到了十二點；看到喬蘇和陸清昀在一起時，他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感，恨不得把她旁邊的人是自己。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沈鬱舟不得不承認，他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嫉妒一個人。
03
“沈總？”喬蘇驚訝道。
沈希林觀察了一下哥哥的神色，然後快步跑過去抱住了喬蘇的腰：“小蘇姐！”
他心裏腹誹得歡：剛才哥哥站的位置可以說很明顯了，故意想讓小蘇姐注意到了，如果小蘇姐還發現不了，估計哥哥一生氣就要帶他回家了，還好還好……
喬蘇摸了摸那顆小腦袋，抬起頭問道：“沈總好巧，你們玩兒了什麼項目？”
沈鬱舟不能說什麼也沒玩，只好隨手一指，結果這一指就指到了高台上的蹦極項目。
那座高台距離地面有八十米的高度，下方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湖水泛着粼粼波光。喬蘇頭皮發麻，驚悚道：“沈總你認真的嗎？帶着希林在蹦極？”
沈希林嘴角抽了抽：“哥哥騙你的。”
喬蘇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沈總什麼時候也學會開玩笑了？”
沈鬱舟沒話說。
被晾了許久的陸清昀忍不住出聲：“真是好巧。”
沈鬱舟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他懷裏的小樹苗艱難的探出個腦袋，顯然還沒有玩得盡興，有些不滿意的揪着他的頭髮，直到他吃痛：“鬆開。”
小樹苗從半空撲到喬蘇懷裏，摟着她的脖子在她臉上小小的啵了一口。
“兔崽子！”陸清昀拋棄形象，咬牙切齒道。
沈鬱舟眸色微暗，低了低眼帘，問：“還要去哪裏？”
一行三人最終變成了六人行。
喬蘇牽着沈希林軟乎乎的小手，幾乎跑遍了整個遊樂場。
沈希林年紀和身高都夠到了遊樂項目的標準，膽子又大，於是一大一小一起在三十幾米的高空尖叫，嗓音破了也不管。
沈鬱舟微微抬起頭，能看到頭髮亂得像個小瘋子一樣的喬蘇，莫名地，心情愉悅起來。
等等——
好像有什麼在抓他的頭髮……沈鬱舟扭頭，對上小樹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小樹苗趴在陸清昀肩上，努力伸長了小手，夠到了他的頭髮，然後死死拽着不鬆手。
“鬆開。”沈鬱舟低着頭道。
難得有人和自己一樣不招小樹苗喜歡，又是一個陸清昀自己也不太喜歡的人，陸清昀於是寵溺的捏捏他的小臉，含笑道：“沈總，小孩子聽不懂。”
好不容易藉機約出喬蘇，結果還沒多久又黃了，陸清昀恨不得小樹苗給自己出了這口氣。
沈鬱舟一臉冷漠。
喬蘇下了飛車時還有些頭暈目眩，腳踩在實地上還能感覺到腿軟，差點一下跪倒在地，多虧沈鬱舟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此起彼伏的尖叫灌進耳朵里，喬蘇抓緊沈鬱舟的手臂站直身體，忍不住仰着臉道：“沈總，你真該去試試。”
沈鬱舟微微蹙眉，抬眼看了下衝上衝下的飛車：“為什麼？”
“你整天都擺着一副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去坐一次飛車，面部表情絕對會很精彩！”
“……”
04
小樹苗玩累了，窩在陸清昀懷裏睡得正香。
陸清昀帶着孩子不好久留，只能憤懣的抱着人先回家。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的音樂回蕩在碧藍的天空，軟糯的女孩子嗓音有種說不出來的好聽，好像整個遊樂場都一下子溫馨了下來。
巨大的松鼠布偶在人潮中穿行，手裏緊緊捏着漂浮在半空的大把氫氣球的繩子，略顯笨拙的一個一個兜售着。
這種氫氣球在遊樂場裏賣得要比外面貴很多，喬蘇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沈希林突然拉了拉她的手。
喬蘇一愣，低頭道：“怎麼了？”肯定又看到什麼好玩的了。
“小蘇姐，你看後面。”沈希林彎着眼睛，指了指身後。
她身後突然出現一大片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氫氣球，一個一個緊緊擠在一起，嚴實的擋住了抓着線頭那個人的臉。
隨着眼前人慢慢舉起手臂的動作，氣球開始緩緩升高，露出那張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
這副場景有些滑稽，喬蘇沒忍住笑出聲：“沈總，你這是做什麼？”
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喬蘇鬆開沈希林，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不好意思沈總，這場面我覺得很有必要記錄下來。”
沈鬱舟原本想要遞給喬蘇的動作生生頓住。
伴隨着“咔嚓”一聲響，畫面被定格。
喬蘇忍不住翻出這張圖，邊看邊嘖嘖稱讚：“沈總，你真是盛世美顏，板著臉拍照也能帥出天際。”
沈鬱舟：“……”
無視她的調侃，沈鬱舟把氣球的線頭全部塞進喬蘇手裏，似乎覺得不夠，還多繞了幾圈，牢牢地束縛住她的手掌：“給你。”
喬蘇瞬間懵逼：“什麼意思？給我買的？”
沈鬱舟“嗯”了一聲。
“沈總。”
“嗯。”
“你好奢侈。”
“……”
拉着這麼多氣球在遊樂場裏走動，喬蘇真是賺足了行人的目光。
她身邊走過一對依偎着的情侶，忽而那女生停住腳步說：“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多浪漫啊！我不管，我也要這樣！”
她男朋友面露難色，柔聲勸道：“二十塊一個，那一把氣球夠你買幾十隻口紅了。”
“你說的也是。”
05
這個時候的遊樂場靜謐了下來，喬蘇一手牽着沈希林，一手牽着大把氣球走到了出口。
沈鬱舟把車開過來，打開了車門。
喬蘇盯着大開的車門犯了難：“這些……怎麼辦？”她指的是那些氣球。這麼一大捧，肯定不好塞進去。
沈鬱舟似乎凝眉想了一下，接過那些色彩斑斕的氣球，忽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說些什麼，卻沒法出聲音。他手指一松，那些氣球紛紛脫離他的掌控，晃晃悠悠的飛到了天上。
一瞬間，漫天的彩色氣球飛舞，場面看起來格外浪漫。沈鬱舟道：“好了。”
喬蘇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沈鬱舟居然這麼隨意的把氣球都放了，她張大了嘴巴，半晌，乾澀的聲音才飄出來：“沈總，你放飛了幾十隻口紅。”
沈鬱舟側了側身體，低眸看着她：“你喜歡口紅？”
喬蘇坐上車，利索的系好安全帶：“女孩子嘛，誰不喜歡口紅？”
沈鬱舟低低的“嗯”了一聲，踩了一腳油門。
他看起來心情很不不錯，雖然並沒有微笑，但是喬蘇就是能看出來，他原本嚴肅得顯得格外冷漠刻薄的臉上，輪廓柔軟了下來。
莫名地，喬蘇心情也變得很好了。
沈希林在後座坐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心裏焦急，但他不敢當著沈鬱舟的面說“哥哥想請你吃飯”這種大實話，只好退而求其次：“小蘇姐，我餓了。”
趁着等待紅燈的這段時間，沈鬱舟輕飄飄往後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吃完飯，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這幾天白天雖然溫暖，但夜晚一到，溫度驟降，裹着圍巾的喬蘇還是感覺到了刺骨錐心的寒冷，很有種穿再多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脫光了在街上裸奔的刺激感。
偷偷看一眼沈鬱舟……很好，他一點冷的感覺都沒表現出來，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穿得也不多，黑色大衣內搭一件酒紅色的高領毛衣，西裝褲下一雙黑色高幫襪，再穿了一雙擦得光亮的綁帶皮鞋，一副高貴冷艷的樣子。
平時在公司里穿上西裝的沈鬱舟嚴肅冷漠得像個機器，生活作息也很單調，很像沒有夜生活的老幹部，到了私下裏卻是另一種模樣，怪不得那麼多女人都要往他辦公室里跑。不靠他的公司，光是那張臉，就足夠讓人痴迷了。
夜風一吹，喬蘇被餐廳里的熱空調吹得有些發暈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走了幾步，她居然左腳絆右腳的往前跌去，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她“啊”了一聲，緊閉着眼。
預想的疼痛並沒有襲來，腰間一雙大手牢牢地圈住了她，隨後用力一帶，她撞進了一個溫暖而帶着清冽香氣的懷抱。
這一瞬，時間彷彿停滯。頭頂樹葉茂密的橘樹被風刮過、馬路上潮漲般此起彼伏的車鳴，還有旁邊小吃店咕嚕嚕冒熱氣的湯鍋，發出的聲音全都聽不見了。
萬物歸於靜寂，四周安靜得好像只能聽到彼此慌亂而快速的心跳聲，在喬蘇心臟某一次停止跳動了之後開始同步，一下一下的。
沈鬱舟已經放開了她：“小心點。”
喬蘇慌亂的點點頭，半晌，摸了摸自己微微發燙的臉。
沈希林不敢再看下去，別開臉，死盯着路邊的花壇，像能從一堆矮灌木中盯出朵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