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人間的女人真是可怕。
01
上班，喬蘇只覺得沈鬱舟心情不太好，這點在靠近他時顯得格外明顯。
沈鬱舟原本不怎麼愛笑，每天都板着一張臉，心情不好時臉色就尤為冷沉。
以為他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喬蘇乖巧的把項目表放在他桌面上，大氣也不出。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誰知，她不說話，沈鬱舟先說了：“你和陸清昀很熟？”
喬蘇斟酌了一下：“一般吧。”
沈鬱舟又問：“喜歡他？”
喬蘇立即道：“怎麼可能！那是純潔的友誼好嗎！”
像是滿意了，沈鬱舟的表情適當的柔和了一點，他微微點點頭：“出去把門帶上。”
喬蘇帶上門，兀自思考了一下，沒想出什麼名堂。這時電腦下方的微信圖標跳了跳，喬蘇一下子來了興趣。最近她事情多，連地府群都沒時間水一水了。
【白無常】：好無聊，好想念小黑……
【孟婆】：老哥，小黑才離開一個時辰。
【地府守門人】：我猜沒有小黑，小白這個月業績完成不了了。
【馬面】：樓上正解。
【白無常】：小黑，理理我呀，小黑小黑小黑。
【追夢鬼】：小白哥別喊了，小黑不會出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前兩天她二哥楚江王的殿內黑白無常因為有事紛紛請假了，所以她只好臨時調了自己殿內的黑無常過去幫忙。
嗯，還剩下一個幽怨的白無常。
【閻王】：我的錯，幫你召喚@黑無常。
【黑無常】：在。
【白無常】：哇小黑，你不愛我了嗎？
【黑無常】：不愛。
【白無常】：藍瘦，香菇，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還是留下時間給他們聊好了，喬蘇默默匿了。沒想到其他鬼也紛紛效仿，默默潛了水，大概是覺得融入不進氛圍。
喬蘇關掉對話框，手機震了震：“陸總？”
沈鬱舟早在她拿起電話那一刻就對手裏的文件失去了興趣，他直覺告訴他，那通電話不簡單，於是他想了個理由走出去。
“下午？”喬蘇疑惑道：“這樣啊，那我請你……”
她本意是昨晚讓陸清昀等在閻王廟外那麼久，心裏過意不去，打算請他吃頓飯，結果沈鬱舟道：“喬蘇，這份表重做。”
喬蘇來不及拒絕陸清昀，隨後又發出一道驚呼：“什麼？陸總你要過來？”
沈鬱舟藏在衣袖內的手微微握拳：“上海城那邊有部劇在拍，你這幾天跟我探探班。”
電話那頭的陸清昀簡直想嘔血。
喬蘇掛掉電話，終於忍不住問：“沈總，你是不是不喜歡陸總？”
沈鬱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喜歡他？”
“別轉移話題，沈總。”喬蘇吸了口氣道。
“哦，不喜歡。”
不是很懂你們總裁。
02
沈鬱舟說要去上海城，過了幾天還真就帶着喬蘇去了上海城。
上海城和世紀城一樣，是個影視基地，分別在首都的南北兩個方向，待在裏面的都是各種劇組。
喬蘇在其中一個劇組見到了一個熟人，儘管是個背影。很顯然對方沒看到她：“導演，你什麼意思？要讓別人取代我女主的位子？我們是簽了合同的！”
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面色很和善，一直耐着脾氣：“吳小姐，你請回吧，我們會派律師和您交涉，賠償您相應的合約金。”
“我不要賠償，我要女主的戲份！為什麼換掉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我需要一個解釋！”吳嘉欣看樣子是真的生氣，捲髮都被寒風吹亂了也沒管。
“吳小姐，理由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導演也像是忍受不了了，揉了揉眉心：“你要是再鬧下去，我會叫工作人員過來處理的。”
吳嘉欣神色立僵，站在原地許久，猛地一跺腳，轉身匆匆走了。
喬蘇原本是打算治一治吳嘉欣，但是那幾個人動了沈希林，沈鬱舟先她一步動手了。那幾個被她抹了記憶的青年已經進了警局，反而吳嘉欣被她家人撈了出去，在家裏安分了幾天，想必她也該知錯了。
想了想，喬蘇快步跟上沈鬱舟的步子。
沈鬱舟人高腿長，走一步要比她兩步的距離還長，喬蘇趕得氣喘吁吁，但是仍然由衷的說：“沈總，吳嘉欣的事謝謝你了。”
沈鬱舟居高臨下的看着彎腰喘粗氣的她，嘴唇動了動，語調冷清的道：“敢動我沈家的人，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喬蘇連忙附和：“對對對。”
沈鬱舟眉峰一動，看她一眼，沒說話。
時間走得很快，一天就這樣過完了，像是流過指尖的細沙。
喬蘇打完卡，才猛然發覺外面的天色又變得陰沉了。她走出公司一段距離，沒想到的是前面一個路燈下站着個穿着灰色外衣的單薄身影。
路邊的車輛來來往往，正處在下班高峰期，全都堵在那兒動不了，尖銳的嘶鳴聲不知所疲的在半空迴旋。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吳嘉欣微微動了動，側眼看了過來，她嗓音有些乾澀道：“喬蘇。”
03
吳嘉欣點了兩杯熱咖啡，初冬就該喝點熱的。
她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最終顫了顫唇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反而等來了送咖啡過來的服務生。服務生放下兩杯咖啡道：“請慢用。”
“你看，他不認識我。”吳嘉欣最終還是開了頭。
喬蘇很贊同的點頭：“他也不認識我。”
“我們不一樣！”吳嘉欣開始變得激動，聲音不可壓制的提高。幸好她們坐在二樓的小房間，隔音效果也還不錯：“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我是藝人，我是明星！我活躍在他們的手機屏幕里，可沒有人認識我！”
吳嘉欣越來越激動，雙手握緊又鬆開。她眼裏隱隱透出水光，紅唇在微黃的光線下顫抖：“我簽的那部劇女主的角色被搶了，找我代言的廣告商也要跟我解約，憑什麼我得到的一點點好處都要被奪走？我被封殺了你知道嗎？我被封殺了！誰都不會再找我了！”
她終於忍不住，眼淚爬了滿臉，隨即抬手重重一擦，顧不得花了的妝：“我只是想讓你得到教訓，不要再阻止我，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多管閑事？為什麼每次你都要出現？為什麼要跟我作對？我哪裏對不起你？”
“我只是想增加曝光的機會，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要針對我？我現在頂着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吳嘉欣憤恨的緊緊盯着喬蘇的臉，像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的好處是用沈鬱舟的名義換的，那本來就不是你的。”喬蘇看着吳嘉欣的眼睛，裏面隱隱透着紅色的血絲：“而我是沈鬱舟的助理，一切要以他和公司為主。”
頓了頓，喬蘇道：“我並不是想針對你。”
這是她的實話，如果不是吳嘉欣一次一次要從沈鬱舟那兒獲取好處，她不會對上吳嘉欣。
“你放屁！”吳嘉欣又氣又急，猛地站起身，身後的椅子被她突然的動作牽製得發出一聲巨響。她伸手端起咖啡猛地潑過去，咖啡反而被空中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悉數反彈了回去，落在她的衣服上。
吳嘉欣頓時驚叫起來，咖啡落在她的白色毛衣上，將那一片地方染成了卡其色。
喬蘇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面前那塊泛着光的屏障逐漸消失，她朝身側看去，白無常神色冷凝，收回了法術。
白無常拖着身後一隻震驚得雙目瞪圓的鬼：“老大，還好我在附近索魂聽到了你的聲音！”
“做得好。”喬蘇道。
吳嘉欣微微喘着氣，她聽見自己虛得有些不清晰的聲音：“你在跟誰說話……”
吳嘉欣拖着虛浮的腳步走出咖啡館，眼前的世界似乎模糊又清晰。
“人間的女人真是可怕。”白無常拖着身後的鬼，邊走邊感慨。
“對。”喬蘇頗為認同。
“所以老大，你什麼時候把小黑調回來？”
04
事情彷彿就這樣擱淺了，直到一條視頻在網絡上爆出。
視頻很模糊，隱約能看出裏面三個人發生了爭吵，一個男人半普通話半方言的罵聲格外粗魯和刺耳。他說的方言並不難懂，罵的話也十分難聽。進度條越往後走，視頻越混亂，那男人彷彿掄起了拳頭。
喬蘇臉色沉了下去，“蹭”的站起來。
恰巧沈鬱舟經過，被她嚇了一跳道：“怎麼了？”
就在這時，另一條熱搜被人頂了上來——
吳嘉欣跳樓
喬蘇點開一看，是路人拍的照片，一個女人站在三十多層高的某剛施工完成的大樓樓頂。因為拍照的人用了放大功能，圖片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出來人是吳嘉欣。
一開始還只有圖片，沒幾秒鐘，視頻也傳了上來。
喬蘇一驚，連忙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沈總，我請個假，大事！特別急！”
沈鬱舟下意識的問：“什麼事？”
眨眼間，喬蘇已經衝進電梯不見了。
她的電腦還沒關，沈鬱舟瞥了一眼，眉頭狠狠皺起，連忙去追喬蘇。可他看到電梯並沒有顯示往下走的數字，分明就停在這一樓。
電梯的速度……這麼快嗎？
喬蘇直接停在大樓樓頂，摘掉了自己的隱身符。
她到這裏時，時間才過了一分鐘。
吳嘉欣臉部全是淤青，甚至有點看不清原來的樣子，手背上也有，身體上的被衣物遮住了。她處在一種不太理智的狀態，時而流淚時而斷斷續續的說著什麼。
“憑什麼我要背負這樣的人生？”
“為什麼全世界都不想我好過？”
“那我就去死好了，反正也沒有人關心我……”她一隻腳抬起，腳底萬丈深淵。
“吳嘉欣！”喬蘇一驚，手中猛地放出一條光鏈，圈住吳嘉欣往回拖：“別跳！”
被什麼東西纏住，吳嘉欣低頭，看不到捆住自己的東西，她開始瘋狂掙扎：“讓我去死！為什麼不讓我跳？你們不都討厭我嗎？”
“你清醒點，沒有誰討厭你，那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喬蘇咬牙拽着光鏈，手掌被勒得通紅，心道：“黑白無常怎麼還不來！”
吳嘉欣不知道突然被什麼激起了情緒，求死的力氣也大了起來，她猛地掙脫光鏈，直直往下墜去，耳邊的風好像颳得很急，一刀一刀割在臉上。
喬蘇貼上符衝下樓，吳嘉欣正躺在不知道誰搬過來的床單棉絮上，目光有些渙散。
“老大，怎麼辦？”白無常站在旁邊，一時沒有動作。
“幸虧你們來得及時，否則她這輩子就要在病床上度過了。”喬蘇對着吳嘉欣嘆了口氣。
她之前就看過生死簿，吳嘉欣的命數分明還有六十年，要是掉了下去，不會死，但是九成會變成殘廢。
救護車呼嘯着停下，恍惚間，喬蘇好像對上了吳嘉欣的視線。那一眼過後，她們之間就被人擋住了。
黑無常肯定道：“她看到你了。”
喬蘇收回視線：“沒事，只是被嚇得魂魄出了竅而已。”
05
“喬蘇？”人散盡之後，沈鬱舟才匆匆趕到。
喬蘇的隱身符還沒摘，見此情況，黑白無常微微瞪大了眼。
沈鬱舟也瞥見了她旁邊的黑白無常，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這群人……
白無常心底發怵，推了推黑無常的手臂：“小黑……小黑，我怎麼覺得他在看我？”
“他是在看你。”黑無常抽回自己寬大的衣袖，隨手撣了撣。
白無常滿臉驚恐：“他也魂魄出竅了？”
黑無常往他頭頂看了一眼，魂魄狀態好好的：“沒有。”
“這就是……cosplay？”沈鬱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是啊。”大寫尷尬。喬蘇露出一抹很傻的微笑，應道。
好在沈鬱舟沒有糾結這些，畢竟cosplay並不少見，只是很少有人cos地府里的人物的。
再看了幾眼，依舊嘴角抽搐，沈鬱舟又問：“她怎麼樣了？”
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喬蘇道：“去醫院了。她陽壽未盡，不會有事的。”
“陽壽未盡？”沈鬱舟眉頭未展。
幾個路人對着沈鬱舟指指點點，經過他時腳步不由自主加快了許多。
這人對着空氣說話，別是個傻子吧？
怕沈鬱舟察覺異常，喬蘇讓黑白無常先走了，自己則暗自摘掉了符咒。
剛才還沒什麼感覺，現在手掌處的疼痛可謂清晰。喬蘇伸出手，翻過手掌，果然看到幾條猙獰的紅痕。
“怎麼回事？”沈鬱舟眉頭皺得更緊。
“沒什麼……哎？”喬蘇站在馬路邊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沈鬱舟進了藥房。
周圍沒有醫院也沒有診所，兩人就在公園的長椅上坐着。沈鬱舟翻過她的手掌，慢慢的給她塗好碘酒，再用棉球吸掉多餘的液體，將她白皙的手掌塗成了暗紅色。
雖然很醜。喬蘇把吐槽咽下去，樂觀的想着說不定沈鬱舟第一次幹這種事呢？還是不要打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