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上）

()空中樓閣高懸入空。

已是第五天了。前兩天，只是孤單單地一人之身看着浩淼的天空，寂寞得令人發慌。好在以後少年總是覓尋一些修仙級高手大戰，倒也是一種排遣憂悶的好方法。

第五天。

早晨起得大早，賀天興高采烈地苦練一番，練了一身汗水，坐在竹坎上，搖擺着雙足，看着漫天雲捲雲舒，任着清風拂鬢，心中暢快了許多。

抿着嘴，彷彿那絲笑都能被清風淡雲輕易撫掉，露出童稚僵硬一笑，不由一窒，恍若連那絲笑似乎也是永遠不屬於他，他只能偷偷笑，心中一念及此，不由一暗已經六年沒有笑過了吧。

看慣了朝暾夕月，看淡了落崖驚風，看輕了潮起潮落，然而有一處地方自己卻看不輕、看不淡。

那是一個受傷的角落，曾經那顆擁有過快樂的心靈在那兒失落、凋零，最後破碎。

在那驚鴻般的一瞥間無意映入眼帘；笑，已凝在嘴角。

賀天目光一變，似是一片黯然從心間最深處萌發；縱身而下千雲颶風從身旁馳過。雙腳點地，翩若驚鴻一瞥已穩穩地停在碧草如錦的人間，身形瀟洒難擬，衣角輕動，可是心呢？

心中的，是－－

人間，這片懷着傷懷的地方；人間，這片在溫馨之地有着甜甜溫暖一生的思念有着刻骨難忘甜蜜回憶；人間，有着，家。

家，沉甸甸；他，要，回家？

風正吹，草正綠，彷彿是清風吹長了無數地圃碧葉繁花，吹動出心間無儔緊緊隱藏之最甜蜜的回憶，吹動着闊別遊子無限離愁別緒，別緒輕若柳絮。

吹動……

駐足，而立，深深，望着這片土地。

－－有着一段甜美，有着點點揮刀難斬之憂傷……

蔓草橫生，穿過那條院間熟悉的青石小徑，穿過那一片昔日的蔥蔥秀林，穿過那片載着八年歡欣的賞心亭，菡萏冇無，剩下的便只是一片荒廢，湖底剩下的是乾涸的幾條赫然的裂痕；青瓦坍圮，幾塊泥巴碎成粉末，甚至有一塊上面還被路人賞了一記腳印，靜靜躺在火焰燒成一片赤黑色的泥牆牆角，在向他無聲訴說著，這片土地久遠滄桑。

偏堂一角，卧着幾個乞丐，五個乞丐看到一個陌生少年站在"他們"的地盤上，用一雙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黯然傷神，低聲交頭耳語。

風，輕輕吹起，吹拂着往昔的記憶，吹動着心間的哀愁。

在那一片片裊裊上升的衰草間似是蘊藏着母親的笑、父親的嚴肅，時常戲耍他的大黑、小黑、哥哥樂天，彷彿這些沉重的記憶在那雙黯然**的眼神中變成一片片連天衰草中飄蕩，飄蕩在無盡火海中成為彌足一生銘刻！

他，一顫。

碧天下，無盡荒草被一陣風吹起，飄蕩飄蕩。

可曾知道，一個少年在這兒生活了幸福一生的八年，一生幸福的八年！

可曾知道，一個少年在六年的歲月中夢寐輾轉，在日日夜夜中情感纏綿在這片土地上，有父親的嚴肅，有母親的慈愛……

可曾知道，這些片片葉子又怎能載得動那些人世的離別悲歡！

只是朝着賞心亭的地方飄蕩，飄蕩！

少年，抬起，腳；一片衰黃的樹葉翻起，從腳下。

少年登時頓了一下腳，而後驀然回頭，在夕陽下留下一道道飄舞在起落雙腳旁的樹葉獨自旋舞！

高飛，高飛。

乞丐注意到少年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哼唧唧幾聲似還在埋怨少年擾了他的清夢，隨即枕着朱紅欄杆入睡，有無數樹葉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