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重傷的老妖怪(上)
莫阡辰的聲音實在是太蠱惑了,他說出來的內容,也更加蠱惑人心。
說實話,竹悠是心動的。
上次的夢魘之後,她就已經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脆弱和沒用,連累楚封崖,甚至有可能看着楚封崖死這種情況,讓她一直以來都在想方設法地提升自己。
她很認真地思考過自己應該走的路——武功,她已經晚了,雖然也是進步迅速,但是想要趕上真正的高手,卻還是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謀略,她還沒有膨脹到以為自己知道劇情,就能夠攪動這裏的天下;其他的……她會,然而卻不精。
所以,她該走的是什麼樣的路線?
結合自己真正擅長的,無疑,解剖,醫術,才是自己真正應該走的路。尤其是現在已經確定自己碰上的是一群古代的科學瘋子以後,她更加明白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
要想打破,首先要明白,這也就意味着,要想徹底滅除嗚嗚族,首先要走進嗚嗚族。而這個走進,如今多了一個大麻煩,她已經覺醒了血脈,在這種情況下選擇走進嗚嗚族,聽起來有些像是上趕着自己把自己送上解剖台。
不過,這幾個月的研究,卻也讓她真正體會到了這血脈的好處。她如今唯一缺的,也就是一個系統一點的認知了。
“你想要什麼呢?”竹悠問道。
“你果然猜到了我想讓你搶的是什麼。”莫阡辰微微一笑,他一撩衣擺坐在了床邊,只微笑着看着她,像是篤定了她不會拒絕一般:“最近楚玄和白靈兒,還有我的好大哥,可是蹦躂得厲害,若不是如此,我也不能這般容易得手。”
他的臉上的笑容中多了很多味道,有深沉,有冰冷,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嘲諷:“我原本想的是,不如趁着他們強權利的時候,徹底攪混了這一潭水,說不定就能滅了這麼一個骯髒的地方。
不過後來想想,挺沒意思的,你不是說,不用活人做實驗,也要研究出結果給我看么?所以,我改主意了。”
他的手微微一動,似乎想抬起來摸竹悠的腦袋,不過最終並沒有,而是動作自然地撫了撫衣擺上的褶皺:“我倒是更想看看,莫家寧可把自己弄成怪物也得不到的東西,卻被你得了,他們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呢?一定有趣極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笑出了聲來:“而且,你可是顧家的血脈啊,更是白靈兒恨不得拆了的人,怎麼想,讓你把他們的東西搶走了,都是一個極好的結局。”
他的聲音消失的時候,整個屋子瞬間寂靜了下來,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竹悠輕聲道:“莫阡辰,如果這麼做你能開心,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莫阡辰靜默了好久,有些抱歉地嘆了一口氣:“抱歉,我……呵呵,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只是剛巧碰到了這麼一個機會,又剛巧想到了你,而這麼巧,楚封崖竟然不在。所以,南宮竹悠,你怎麼選呢?要,還是不要?搶,還是不搶?”
竹悠眯了眯眼睛,側頭看向了窗外,即便是仍舊聽不到什麼聲音,她卻像是透過這層寂靜,聽到了噗噗噠噠的翅膀扇動聲。等她回過頭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要,為什麼不要?!”她伸手將床邊的衣袍拿來穿了,緊着腰間扣帶的時候,嘴角翹起了冷冷的笑容來:“搶,為什麼不搶?!”
從她決定站到楚封崖這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搶了!既然如此,就搶更多的來!搶得白靈兒一光二白!
呵呵,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莫阡辰瞧着她搶匪一般的樣子,眼睛倏地一亮,整個人身上縈繞的陰鬱氣質,就像是遭遇了陽光一般,悉數散了,連帶着他嘴角的笑容都變得溫潤了起來。
這樣的信任啊,真讓人覺得窩心呢。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不怕我出賣你?”
竹悠側臉看他:“你以為,若是我們懷疑你,你能夠進得來我的屋子?”
莫阡辰不禁失笑,說不出心底里是失落更多一點,還是暖意更多一點。竹悠是信任他的,然而就像是楚封崖說的那般一樣,若是楚封崖不信任他,真的吹點兒枕邊風,或許竹悠不會就此不相信自己,但是至少,她今日絕對不會跟自己走吧。
“不過還是會有很大的風險。”莫阡辰微微一笑,彎腰拎起一個木箱子,“所以需要做一些偽裝,至少在確定拿下那部分勢力之前,不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竹悠好奇地看向了他手中的盒子,只見裏面放着的各種瓶瓶罐罐,還有一些製作精緻的小刀。
“易容的?”她說著,不由自主地走了過來,顯然很感興趣。
莫阡辰點了點頭,挑眉道:“坐過來。”
竹悠依言坐下,任由他在自己的臉上搗鼓了起來,大約兩刻鐘之後,他停下來手來,坐在床邊的已經不是竹悠,而是一個膚色微黑,眼角上挑,面容俊秀,卻流里流氣的少年了。
莫阡辰伸手,掌心放着一顆藥丸:“今日時間緊,先吃下這顆藥丸應急吧。等日後空了,我再教你變聲的技巧。”
竹悠點了點頭,伸手拿了藥丸塞進了嘴裏。
莫阡辰的笑容加深,輕聲道:“要嚼着吃。”
竹悠點頭,一點點嚼着吃。藥丸有些苦味,第一下嚼下去的時候,苦得她的眉頭都攥起來了,不過很快就被一股清甜的味道代替,竟有一種吃糖豆的感覺。
少頃,一股熱意從口腔蔓延到了喉嚨里,一股存在感極強,但是卻並非不能忍受的灼熱,讓她覺得喉嚨痒痒的,忍不住便咳嗽了出來。
“還好嗎?”莫阡辰問道,眼睛裏閃過了一絲遲疑之色。他試過的,新制的藥丸會有些苦,但是幾番改良之後,應該沒有以前的那些那麼讓人忍受不了,但是……
竹悠瞧着他遲疑不定的樣子,咳嗽了一聲:“你不會是專門新給我做的吧?”
莫阡辰的呼吸微微一滯,不動神色地轉頭去看外面的天色:“想什麼好事兒呢,每一種葯都有特定的方子,改變一下要多多少步驟呢,我怎麼會……”
他說到了這裏頓了頓,悵然失笑,扭頭看她:“瞧着是已經開始生效了。”
竹悠見他不想多說,也不逼迫,只如他所願地一起扯開話題,又開口說了幾句,果然聲音已經變成了詭異的公鴨嗓。
那正是換聲期的少年所特有的嘶啞聲音,難聽得連她自己都笑出了聲來。
莫阡辰也笑出了聲來,伸手將鏡子塞進了她的手中,微微一笑:“我在外面等你。”
竹悠恩了一聲,觀察着臉上的妝容。
沒錯,正是妝容。
莫阡辰是在她面部五官的基礎上,將眼睛,嘴唇,鼻子這三處最具有代表性的、也是認人必看的地方,用了特殊的東西進行了細緻至極的修改,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完全改變了她的氣質和性別,卻不會造成任何虛假的感覺。
竹悠伸手蹭了蹭面頰上鋪上的物質,那讓她原本蒼白的皮膚變成小麥色的物質,沒有任何被蹭掉的意思,即便她好奇地伸手去蘸水來蹭,也依舊是老樣子。
“看來是要用藥水來洗了吧。”她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邊,這才發現剛剛那木箱子的旁邊還放着一個包裹。
她伸手打開一看,只見裏面放着一套棉麻男裝。
她想了想,抖開了一看,裏面掉出一條長長的白紗布出來。
竹悠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低頭將那紗布撿了起來,然後不由自主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胸口。
所以說,她這個時候,是該慶幸自己的身體因為發育不良,所以基本上算得上是個飛機場嗎?
想到剛剛莫阡辰離開時候的笑容,竹悠忍不住哈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脫了衣服開始捯飭,很快就將自己收拾齊整,然後默默地在心裏想着楚封崖的樣子,片刻之後,等她再睜開眼睛,原本清冷的眼睛裏已經只剩下了一片玩世不恭的痞意。
心理學中有一種催眠叫做自我催眠,這種方法在裝扮另一個人的時候,有着相當的作用,只不過不能常用,也不能深用,否則,很容易造成精神分裂。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卻是相當合用的。
等她推開了房門,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她不再是九王府里彪悍清冷的九王妃,而是一個面容俊秀,身材清瘦,且聲音沙啞的痞氣少年。
若是有熟悉楚封崖的人看到了她,一定會古怪地發現,這小少年,看起來竟像是楚封崖的孿生兄弟似的,雖面容並無相似之處,但是那神韻,卻是一等一的神似。
“莫阡辰,我們走吧。”
竹悠挑眉看向了莫阡辰,一雙上挑的眼角因為她的動作而顯得更加桀驁,再趁着那一身高不成低不就的棉麻衣衫,讓人一眼就覺得這就是個家底頗豐,但是卻家勢中等的紈絝子,且瞧着那舉動間的硬氣,應該還是在行伍之間混過的,且頗有些心狠手辣的主。
莫阡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外面仍舊還是昏暗一片,天亮大概還要一個多時辰,他想了想,直接一伸手抓住了竹悠的胳膊,一個閃身就往外面飛身而去。
“等一下!”竹悠低聲說道。
莫阡辰的腳步一頓,停在了圍牆上,竹悠勉強在牆頭上站穩了,無奈地道:“你總該讓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走,不然封崖會發瘋的。”
莫阡辰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淡淡的道:“哦,抱歉,我忘了。”
竹悠要是信他就是傻的,她轉頭看向了黑暗中的某處:“是誰跟着?”
黑暗中,一襲黑衣的白羽走了出來,面色平靜,只不過眼睛裏帶着幾分遲疑:“王……妃?”他不確定地叫了一聲,然後又很快篤定了下來。
“王妃。”他叫了一聲,冷冰冰地瞧了莫阡辰一眼,聲音平板地道:“嘿,今日我值班,王妃無論去哪裏,我都會跟着去的。哦,對了,莫二公子進入院子的那一刻,我就叫人去通知主子了。”
莫阡辰的眉頭微微一皺,臉色倏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