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我會一直等
Chapter13
我會一直等
伍卓軒的戲份在這天半夜殺青，他為了早點見到尹小沫連夜趕回S市。早上五點，他終於敲響了尹小沫家的門。
尹小沫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開門。“誰啊，那麼早。”
伍卓軒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尹小沫徹底醒了。“你，你怎麼來了。”
“給你個驚喜，順便查你的崗。”伍卓軒假意在卧室門口轉了轉。
尹小沫忍住笑，“還有床底、衣櫥和陽台下水道管你忘了查。”
伍卓軒笑着使勁揉她的頭髮，把本就亂糟糟的短髮揉得像鳥窩一樣。
尹小沫鬱悶地拍掉他的手，“討厭。”
她從來都是眼神清亮精力旺盛，很少見到她眼兒朦朧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睡衣皺巴巴的，噘着櫻桃小嘴，似乎在抗議美夢被打擾，別有一番風情萬種。伍卓軒摟着她就不肯放手了。
尹小沫掩嘴打了個哈欠，“我給你做早飯去。”
“先讓我抱一會。”
“吃完再抱！”
說完，兩人都大笑不止。
尹小沫把他按在沙發上，“你休息下，很快有得吃。”
等她煎好蛋做了吐司倒了牛奶出來，伍卓軒已經歪歪斜斜地靠着沙發睡著了。他太辛苦了，尹小沫比誰都明白他的努力和付出。誰都不是生來就成功的，唯有勤奮加努力。
她本想推醒他，讓他去床上睡，但看他難得睡得香甜，不忍心吵他，去卧室拿了床毯子，給他輕輕蓋上。他動了動，沒醒，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繼續睡。
尹小沫自己再無睡意，洗漱了下，翻看昨天從信箱裏拿回來還來不及看的賬單和信件。
除了一些電費水費煤氣費電話費，其中夾雜一封信特別惹人注目。這是一封英文信件，來自鹿特丹美術學院。
尹小沫心中一動，趕緊拆開。竟然是錄取通知書。大半年前，她當時急於離開這塊傷心地，就給許多知名院校發去申請，結果一直沒有消息，久而久之就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會在今天收到通知書。
鹿特丹美術學院是荷蘭一所著名的藝術學院，在全世界也相當知名，尹小沫曾經的夢想就是去那兒留學。許之然很早就想送她去念書，但被她拒絕了。她希望用自己的能力申請獎學金留學，而不是要靠許之然的贊助。而現在，這個夢想即將實現，尹小沫卻遲疑了。
如果是之前，她會毫不猶豫，甚至歡呼雀躍，但如今……
她捨不得離開伍卓軒。
去荷蘭，至少得兩三年時間，相思之苦，太煎熬。
和伍卓軒相比，任何東西都沒有了吸引力。她笑笑，準備把通知書塞到抽屜的最底層，就當從來都沒收到過這封信。
她想得出神，沒發現伍卓軒已醒來並且站在她的身後，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蹙了蹙眉。
一隻手越過她的頭頂，拿走了那封信。
伍卓軒眼睛裏有一些光在閃動，他一遍又一遍地認真讀着信。
尹小沫不敢猜測他的心理，咬咬唇，“我不想去，我只想待在你身邊。”
伍卓軒的聲音低低緩緩的，“我知道。”
“我不要和你分開。”尹小沫輕聲說。
“我知道。”伍卓軒把她攬到自己胸前。
尹小沫緊緊抱着他。
伍卓軒把她扳離身體，握住她雙肩，鄭重其事地說：“這是你的夢想對吧？”
“是的，可是……”
伍卓軒打斷她，聲音沉穩堅定，“去吧。”
尹小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支持你去，不是我捨得你離開，而是我希望你能夠實現夢想。”伍卓軒撓了撓她的頭頂，又攬她入懷。
“可是……”尹小沫急急地想要說什麼，但嗓子眼彷彿被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伍卓軒握着她的手，把玩她圓潤的指甲，“三年夠不夠？再長我就不等你了。”
尹小沫淚盈於睫，她不聲不響地把腦袋埋入伍卓軒溫暖的懷抱。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做到，成全心愛的人去完成夢想。她試着換位思考，發現她決計做不到。他是大明星，是全民偶像，大眾情人，他卻願意為了她，心甘情願等候三年。愛情應該是自私的，巴不得和愛人長相廝守，一刻不分開。愛情又是無私的，為了對方可以無條件地犧牲。尹小沫感動得無以復加，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從心底深處悄然滋生，蔓延開，如鮮花綻放。
伍卓軒在她耳邊說：“小沫，你才華橫溢，有自己廣闊的天地，我決不會限制你發展。”
尹小沫的眼眶濕潤了，她不是愛哭的人，可此刻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湧出來，一滴一滴地滑落。
伍卓軒捏她的鼻尖，“傻姑娘。”
他這麼一說，尹小沫哭得稀里嘩啦的，怎麼都勸不住。伍卓軒只好耐心哄她，“乖別哭了，再哭你鄰居就要報警了，還以為你被怎麼欺負了呢。”
尹小沫破涕為笑。
伍卓軒用唇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
“三年後你都三十五了！”尹小沫抽噎着說。
“你是嫌我老了？”伍卓軒臉色似乎黯然了幾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尹小沫眸光閃動，“我會覺得是我耽誤了你，會良心難安的。”
伍卓軒微微低下頭，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廓，“所以，你一定要對我負責，到那時，我已經人老珠黃沒人要了。”
尹小沫輕輕捶他，“瞎說。”別說他就跟吃了防腐劑似的，永遠二十五歲，即便總有年華老去的一天，在她心目中，也是最英俊最帥氣最有味道的男子。
伍卓軒扣着她的手放在嘴邊印上一吻，眼中儘是笑意。
尹小沫義無反顧地踮腳親上去。
伍卓軒臂彎一緊，一隻手用力摟過她，另一隻手捧起她的臉頰，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寶，深吻驀然而下，吞噬了她唇齒間逸出的嗚咽。
……
次日，伍卓軒帶着尹小沫在范藩的會所用晚餐，意外遇上了沈飛鴻。
尹小沫有些尷尬，沈飛鴻神情卻極自然，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她笑容滿面，“終於和好如初了，恭喜你們。”
“飛鴻姐……”不知為何，尹小沫總會覺得有些愧對沈飛鴻。
伍卓軒淡淡地點頭示意，“要不要一起坐？”
“我約了人，下次。”沈飛鴻聲音聽起來輕鬆愉快，心情不錯的樣子。
“好的，等你有空，我和小沫請你吃飯。”
“一言為定。”沈飛鴻拍拍尹小沫的肩，“好好待他。”
尹小沫羞赧頷首，“嗯。”
“你也是。”這句是沈飛鴻對着伍卓軒說的。
伍卓軒俊朗的臉上躍上一個微笑，“當然。”
沈飛鴻轉過身，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神色變得黯然。年少時，她識人不清，沒發現伍卓軒對她的好，只為追求所謂的浪漫和刻骨銘心，換來的是心上道道的傷痕。然而有些事錯過了便是錯過了，當她愛上伍卓軒的時候，他的心已被尹小沫牢牢佔據。她悔之晚矣，唯有隱瞞心跡，就此退出。她並不會就此對愛情喪失信心，她堅信屬於她的幸福還沒到來。或許默默等待她的Jason會是她最後的歸宿。
尹小沫一直看着沈飛鴻的背影，心情五味雜陳。
伍卓軒大掌蓋住了她的手背，“不準胡思亂想。”
“我沒有。”
“還說沒有，尹小沫你記住，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和飛鴻走到一起，所以你沒有任何責任，而是我和她的那一篇早就翻過去了。”伍卓軒從容不迫地說，漆黑如墨的眼底沉靜似水。
尹小沫低垂下頭，再抬起時聲音低如蚊蚋，“嗯。”
伍卓軒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揚，在眼角無意間掃過沈飛鴻方向時，輕輕地“咦”了一聲。
“怎麼？”
伍卓軒示意她往那邊看。
尹小沫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坐在沈飛鴻對面的正是曹子怡。
“子怡姐……”尹小沫忽然覺得有冷汗從額頭冒出，這家私人會所是范藩的，那麼……
真是怕誰來誰，范藩眼角帶着明顯的笑意，直接往這邊走來。
尹小沫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訴他曹子怡也在，他已經自動自覺地在她面前停住，像生了根似的再也移不動腳步。
“范老闆，你這是什麼情況？對曹主編有興趣？”沈飛鴻眉開眼笑，她今天和曹子怡也是初次見面，她不喜歡一本正經的訪談，約了邊吃飯邊聊。
曹子怡輕描淡寫可有可無的語氣，“范老闆？看來今天這頓不用雜誌社報銷了。”
“是我的榮幸。”范藩眼裏漾起柔光，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她一人。
曹子怡冷哼，晾着他，不再理會。
尹小沫扯扯伍卓軒的衣袖，“怎麼辦？”
伍卓軒以唇語道：“靜觀其變。”
沈飛鴻看看范藩，又看看曹子怡，這兩人一定有不尋常的關係。
每一道菜，范藩都親自端上，耐心講解。還奉上了他自製的招牌飲料：隨便。
曹子怡看都不看他，只是低頭同沈飛鴻交談。對各種菜式不屑一顧，飲料更是一口不碰。
沈飛鴻好心說：“不合你口味嗎？”
曹子怡面不改色，“估計是對着某些人沒有胃口。”
沈飛鴻頓時哀怨，“我長得這麼影響市容？”
曹子怡嗆了下，“我說的不是你。”
范藩自覺地退走，臉色黯淡無光。
尹小沫叫住他，小聲說：“要不要幫忙？”
范藩垂頭喪氣，“她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
尹小沫想了想，“我幫你約她？”
“好的好的，但你千萬別提我，否則她肯定不會赴約。”范藩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都亮了。
尹小沫點頭，“我知道。”
這頭正在竊竊私語，密謀下一步行動，那一頭沈飛鴻問：“你和他……”
曹子怡毫不在意地夾了筷魚片吃了，“前男友，你懂的，呵呵。”
沈飛鴻恍然大悟，“不過他好像還對你舊情難忘。”
“錯覺吧，當初分手很決絕。”這段往事曹子怡深埋心底很久，今天卻很有慾望向沈飛鴻吐露。
“不能再回頭了？”
曹子怡搖搖頭，就算破鏡重圓，也難以彌補已有的裂痕。更何況他母親還是會反對，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一年前她曾經遇到過范母，她眼中強烈的敵意，曹子怡至今難忘。
沈飛鴻嘆氣。
“先不說這個了，我今天還帶着任務來的呢。”一談起工作，曹子怡就像換了個人，精力充沛，無比敬業。
許是同樣情路坎坷，沈飛鴻感同身受，十分配合曹子怡的採訪，回答了她所有的提問，最後還意猶未盡地來了句，“還想問什麼？”
“沈小姐你人真好。”曹子怡感嘆，不是人人都那麼好說話的。
“叫我飛鴻，”沈飛鴻笑，“我們年紀應該差不多。”
曹子怡也不客氣，大方接受。
沈飛鴻笑着給她夾了些菜，努一努嘴，“你和他們認識嗎？”
曹子怡回過頭，正好撞上范藩專註的目光，她慌亂移開，瞥到尹小沫還有伍卓軒，她瞭然一笑，“認識。”
“原來大家都是熟人。”
曹子怡抿唇：“世界真小。”可是有的時候這世界又很大，分手以後，她與范藩那些年從未相遇過。
沈飛鴻意味深長道：“有緣分的人，無論身在何處，兜兜轉轉還是會遇上的。”
是這樣的嗎？曹子怡不覺冷哂了下。
過了幾天，曹子怡接到尹小沫的電話，約她喝茶逛街。
尹小沫怕她會懷疑，故意遲了兩天才約她，但曹子怡怎會想不到同范藩有關，只是她考慮再三，還是答應赴約。
“她同意了。”尹小沫呼了口氣。
“那就好。”范藩搓了搓手。
“我會把她帶到茶室，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范藩鄭重點頭，這是他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把握住。
說是曹子怡陪尹小沫逛街購物，到最後曹子怡大包小包買了一堆，尹小沫一無所獲。
“剛才那條裙子挺適合你的，為什麼不買下來？”曹子怡問。
尹小沫含笑：“貴了點。”
“我送你。”曹子怡拉着她的手準備返回商場。
尹小沫忙阻止她，她現在並不缺錢，只是不習慣大手大腳。
曹子怡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不再堅持。“留學的事，你決定了？”
尹小沫咬咬唇，“還沒有。”
“你是怎麼想的？”
尹小沫老老實實地答：“我想去，可又不捨得離開這裏。”
“是不捨得和伍卓軒分開吧。”曹子怡打趣道。
尹小沫坦然道：“是。”
“那就要看哪個在你心中比較重要了。”曹子怡低頭想了想，才說。曾經她也有過去國外知名雜誌社工作的機會，但為了范藩，她放棄了這個機會。直到今日，范藩也不知道這件事。即便兩人分了手，她也沒後悔過當初做下的決定。畢竟，那個時候，愛情的魔力大過一切。“你別和我說兩個都重要這樣的話。”
尹小沫想都不想就說：“當然是伍卓軒比較重要。”
也是個愛情至上的姑娘，曹子怡淺笑，“那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棄自己的理想？”
“如果非要在兩者間做一個選擇，那我情願放棄理想。”尹小沫毫不遲疑。
曹子怡又問：“將來會不會後悔？”
“不會，既然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就絕不會後悔。”尹小沫眸子閃爍着堅毅的光芒。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和伍卓軒最終沒有辦法走到一起，你也不會後悔嗎？”曹子怡目光幽深，耐人尋味。
“不會。”到底真心相愛過，那就足夠了。
曹子怡笑容嫵媚，“尹小沫，其實你已經做好決定了，不是嗎？”
是啊，其實答案早就在心裏了。笑容在尹小沫唇角悠悠綻放。
“哎，走得有點累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尹小沫立即想起她今天的任務，笑着說：“子怡姐，我知道有個地方咖啡香濃點心有特色，我們去那吧？”
“遠不遠？”
“不遠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
曹子怡言簡意賅：“那走吧。”
尹小沫忙幫曹子怡提起戰利品，在前面帶路。
曹子怡以為尹小沫會跟她談范藩的事，甚至為他說好話撮合他們，但到現在為止尹小沫隻字未提。她微微嘆息，看來是她想多了。
尹小沫帶着曹子怡去了和范藩事先約定好的“老友記”，她要了個小包房，點了一些吃食后，她苦着臉說：“子怡姐，我去趟洗手間。”
曹子怡不疑有他，點點頭。
尹小沫拿起包溜之大吉。
接下去就該范藩登場了。或許他萬般努力后仍然失敗，又或許曹子怡會被他打動，結局誰都無法預計，只要全力以赴過，那就不會留下絲毫遺憾。
晚上尹小沫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慰勞伍卓軒，他在公司接連開了三天的會，規劃下一年度計劃，她很想幫他做些什麼，可生意上的事她一竅不通，她就只會悶頭畫畫埋頭寫稿，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安撫他的胃。
伍卓軒問起范藩的事，尹小沫神秘笑笑，“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幫的我都幫了。”
“辛苦你了。”伍卓軒攬住她的肩膀。
尹小沫失笑，“我有什麼辛苦的。”
伍卓軒指指這一桌子的菜，“忙了很久吧。”
“還好，比不了你工作勞累，所以你要多吃一點。”尹小沫笑眯眯地給他夾菜。
伍卓軒遞給她一個信封，“打開看看。”
尹小沫拆開一看，心情複雜。
竟是伍卓軒不聲不響地幫她辦妥了護照和簽證。
“你就這麼盼我去？”尹小沫的語氣說不出是哀怨是嬌嗔抑或是惆悵，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以後。
伍卓軒出其不意地吻了下她的唇，“傻話。”
尹小沫勾住他的脖子，“我走了你肯定不會好好吃飯，然後熬夜，咖啡當水喝，你讓我怎麼放心。”
伍卓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嗎？”
尹小沫嘟囔，“也差不多。”
伍卓軒溫熱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你以為我捨得你離開嗎？”
尹小沫噘嘴，“我看你一門心思想要趕我走。”她幾乎有點不講道理了，明知道伍卓軒事事為她考慮，還是忍不住鬥氣。她心情極度矛盾，她斬釘截鐵地對曹子怡說那番話，其實也是在說服自己，但伍卓軒費盡心思替她安排好一切，她不免又有些動搖。她惱恨自己無法乾脆利落地做出決定，只能把怨氣撒到伍卓軒身上。
伍卓軒揉了揉她的頭髮，自顧自說：“明年會去荷蘭拍一組雜誌，參加春秋兩季的時裝發佈會，一些電視劇準備在荷蘭中文台播出，有一系列的宣傳活動，還有……”
尹小沫吃驚，“這是做什麼？”
“明年的工作安排。”伍卓軒輕啄她的手指。
“你把明年的工作都安排到荷蘭去了？”尹小沫震驚。
“後年和大後年的暫時還沒法安排，一步一步來吧……”
尹小沫堵上了他的唇，她吻技青澀，但並不妨礙點燃伍卓軒的熱情。他狂肆霸道地掀起驚天駭浪，尹小沫逃不開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糾纏，如一葉扁舟隨波逐流，起伏皆由他，她緊緊攀着伍卓軒的肩頭，任憑自己沉迷其中沉醉不醒……
不知過了多久，伍卓軒才放開她。尹小沫滿臉緋紅，並不是初次深吻，但每次她都臉熱心跳，情難自已。
她捉住伍卓軒的領帶把玩，“為什麼那麼傻？”
“你指的什麼？”伍卓軒嘴角勾出玩味笑意。
尹小沫悄聲說：“安排那麼多去荷蘭的工作，很累的。”
“那你還說我一門心思地想要趕你走？”伍卓軒神情似怨念，似撒嬌。
“是我錯了。”尹小沫馬上說，她沒有比現在更了解伍卓軒的心意。
伍卓軒眉心舒展，“放心去吧，我會為你守身如玉的。”
尹小沫：“……”
伍卓軒嘴角含笑，側臉線條尤其柔和，就是這樣的他，擾亂了她的芳心，霸道強勢地佔據了她整個心靈，叫她如何能夠捨得遠離。
她說：“你對我越好，我越不想和你分開。”
“我爭取每個月都去看你，假期你也可以回國，或者我飛去陪你都行，這不是問題。”
“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伍卓軒眼底柔情百轉千回。
尹小沫抿了抿唇，“其實在我心中，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伍卓軒微怔。
“我給你唱一首歌，也許你從未聽過，可能你聽過但是忘了。”尹小沫湊過去，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際，“不許笑我。”
“不會。”伍卓軒順勢捉住了她的手。
……
如果可以做到的話，無論何時直到永遠，
希望你保持着自我不要改變。
慢慢地慢慢地前進就好，
夢想綻放的時刻，一定會到來的。
遭受風雨的時候，我會成為你的雨傘，
偶爾迷路的時候我就會是你的地圖。
要是雲層遮擋住了那顆星星，
我會化作風兒帶來光明。
如果可以做到的話，無論何時直到永遠，
希望你保持着自我不要改變。
想要見證你未來的笑顏，
所以我會陪伴在你身邊一直到永遠。
……
伍卓軒心中震動無以復加。這首歌他聽過，並且曾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失眠的夜晚。那是七年前，他剛剛從歌壇踏入影壇。接了幾部劇，反響都不好。媒體吐槽他只是臉蛋長得好，卻無實力。他壓力很大，有時會和朋友喝幾杯，卻又被娛記拍下照片，說他自暴自棄，毫無上進心。影視公司也不肯再給他男主角的戲份。他從十八歲出道，一路上順風順水，從未遭遇此等打擊，很難接受。那是他人生中最低谷的時期，整晚都睡不着。有時也會問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娛樂圈，是不是應該早點離開，不要再丟人現眼。就在這時，公司交給他一個包裹，是從S市寄來的，輾轉多次，終於到了他的手中。包裹里有一封信和一個禮盒，包得很漂亮。信上說：不要氣餒，即便100個人裏面有99個說你不行，我也認為你可以的。我百分百認同你的能力，因為我是你的頭號粉絲。信上的署名是：YXM。隨信的禮盒裏靜靜躺着一盤卡帶，打開后，便是略顯稚嫩的女聲演唱的這首歌。
好像突然在暗夜裏點亮的蠟燭，伍卓軒本以為黑暗的人生出現了一絲光明。他覺得只要還有一位粉絲在關注他，他就不該放棄理想。他堅信夢想綻放的時候，會有那麼一個人見證他未來的笑顏，她說過她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直到永遠。
後來有一次，伍卓軒來到S市一家孤兒院演出，主辦方給他準備了一大束紅玫瑰，他接過以後便隨手交給了助理。演出完畢，他把帶來的糖果巧克力分發給一眾孤兒，贏得的歡呼聲和掌聲，遠比剛才唱那些歌時得來的多。有一個小男孩，把一朵紅色鬱金香送給他。他很費解，為何小男孩會有鬱金香，而且還是一朵。小男孩做了一番解釋，是一個小姐姐給他的，現在已經走了。男孩小手中還抓着一張卡片，說是小姐姐不小心掉落的。卡片上寫着：這個世界如果只剩下一個人願意留在你身邊，那個人也會是我。卡片上的署名是：YXM。伍卓軒立刻明白了，鬱金香和卡片本來就是要送給他的，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親手將卡片和花送到他手上，但可以肯定她是為他而來。也只有他的粉絲才會知道，他最喜歡的花就是紅色鬱金香。
YXM，伍卓軒遺憾怎麼沒早點想到，這便是尹小沫的英文縮寫。
尹小沫哪裏知道他轉念間想了那麼多事，她唱完以後怯怯道：“這首歌是我十五歲時候寫給你的，沒別的意思，只想讓你知曉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夢想固然重要，但也比不上你……”
伍卓軒以吻封緘，溫柔地親吻她。
尹小沫敏銳地感覺到這次的吻和以前不一樣，愈加憐愛愈加柔情，裹挾着經年的記憶，他獨孤半生的心此刻終於找到了地方安置。“小沫，”他在她唇間吻得熱切纏綿。
“你怎麼了？”尹小沫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伍卓軒沒有說話，而是打開錢包，從夾層摸出一張卡片。卡片已泛黃，上面的字跡也顯得模糊不清，但仔細辨認還是能夠看出。
尹小沫手指微顫，嘴巴張成O形。“你……這……”她震驚於這張卡片怎會到了伍卓軒手中，太不可思議了。
伍卓軒深黑的眼眸眯了眯，“當初為什麼沒有親自送給我？”
尹小沫努力回想，當初是怎麼回事。那一年，她還在讀中學，囊中羞澀，但得知伍卓軒會來S市演出，用積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一朵他最喜歡的紅色鬱金香。但後來發現主辦方準備了大束的玫瑰花，她便打消了送花的念頭。她還要趕回去上課，便把花隨手送給了身邊的小男孩。回去路上，她一摸褲子口袋，卡片也不翼而飛，只能一笑置之。
伍卓軒莞爾一笑，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還是收到了花和卡片。
尹小沫嫌棄地說，“這字真丑。”這麼難看的字當年她居然還妄想送給伍卓軒，太丟人了。
伍卓軒大笑出聲，“我覺得挺好的。”
“你也是，卡片都發黃了還留着。”
“我樂意。”
尹小沫笑意盎然，嘴角弧度越發上揚。
伍卓軒抬腕看了下表，“我該回去了。”
尹小沫羞羞答答地問，“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
伍卓軒背脊挺得筆直，聲音低沉：“不行。”他不是柳下惠，他不能保證孤男寡女待一個晚上，他還能恪守禮節，忍住不動她。
尹小沫小嘴一扁，眼圈頓時紅了。
伍卓軒嘆氣，“別這樣。”他拿起車鑰匙，便往外走。
尹小沫一躍而起，在門前站定，自身後抱住他，“別走。”
伍卓軒身軀一震，“小沫，放手。”他自傲的自制力在尹小沫面前向來毫無用處，尤其在今天這般綺麗的氛圍下。
“就不放。”尹小沫抱得更緊了。
伍卓軒薄唇輕盈勾出笑意，“別鬧了。”
尹小沫強忍怯意，覆唇糾纏住他。她的動作生澀毫無章法，卻讓他感到莫名的興奮和衝動。似乎有輕微的快感從四肢百骸彌散開，內心深處的渴望越發地強烈。
伍卓軒低喘，氣息凌亂，“小沫，你會後悔的。”
尹小沫匍匐在他胸口，笨拙地解着他的襯衣紐扣，以行動來表達她義無反顧的決心。
伍卓軒深不見底的黑瞳牢牢鎖住她，扶住她肩膀的手在升溫，越抓越緊。
這是一件名家設計的衣服，與別的襯衣搭扣不同，尹小沫解了半天，終於沒了耐性，她呼着氣，氣結道：“真麻煩。”
她甩甩手，打算抽離，伍卓軒已不準備放過她，打橫抱起她，壓在沙發上，落下的深吻掠奪和侵略意味十足，“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誰後悔了？”尹小沫還嘴硬。
伍卓軒嗓音喑啞，“那最好。”他灼熱的氣息吞噬住她，良久，滿足地嘆息，“尹小沫，你在玩火自焚。”
尹小沫臉紅如火，手無意識地掐住他結實精壯的腰。
伍卓軒全身一凜，吮吻而下，他的唇彷彿帶着某種魔力，所到之處令她瞬間輕顫，T恤很快與身體分離，每一根神經，每一處肌膚都被他輕易點燃。尹小沫緊緊閉着雙眼，承受着喧然濤浪，他的吻令她貪戀迷失。
伍卓軒的吻掠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耐心很好，一點一點地撩撥她的感官，在她內心深處燒起了一把火，她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想要得更多。
伍卓軒極盡溫柔地取悅她，一個男人深愛着一個女人所能表達的方式，他一一做遍，無一遺漏。
……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照射進卧房，尹小沫就醒了。昨夜最後的記憶便是自己在極度的疲憊中沉睡過去，大概是伍卓軒抱她回的房。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似乎睡得很熟。尹小沫擁着被子下床，一動，伍卓軒便醒了，不動聲色地將春色盡收眼底，然後從背後抱住她，“早安。”
他的嗓音帶着濃濃的鼻音，性感得不得了，尹小沫莫名其妙地渾身一陣發燙。“早……早安。”她聲音小小，有一絲慌亂。
伍卓軒倏然將她扳過身來，唇覆蓋上她的櫻唇，並且迅速加深了這個吻。
尹小沫嚶嚀一聲，她從一開始的被動承受轉為熱烈的回應，被環於腰間的手臂勾倒，伍卓軒修長的身體緊壓而下，美好的清晨又是在床上度過了……
再次醒來，已近中午，尹小沫沒辦法動彈，因為伍卓軒以全然佔有的姿態擁住她，她忍不住拿腳踢他，“起床了。”
伍卓軒睜眼，眼神迷離，“讓我再睡會。”
“我餓了。”尹小沫說，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
“那你先起。”伍卓軒撒嬌，還學會了討價還價。
尹小沫怎好意思就這麼起身，她想了半天，不管了，她直接卷着被子下床，伍卓軒在身後叫喚：“被子還我！”她根本不敢轉身看，待手忙腳亂地縮在被子裏套上衣服，才背對着他把被子扔上床。
其間，伍卓軒一直在笑。
尹小沫逃也似的奔進浴室，兩腿微微發軟。鏡中人臉紅撲撲的，眼睛水汪汪的，比往日添了一絲嫵媚。她拍拍緋紅面頰，眉目舒朗，心情好得不像話。
再回到卧室，伍卓軒已穿戴整齊，衣冠楚楚的時候和在床上時幾乎判若兩人，尹小沫壞心眼地腹誹：所謂衣冠禽獸，大抵如此。
“你在想什麼？”伍卓軒了解她，腦中想的肯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尹小沫哪敢告訴他，第一招堅決不承認，“沒想什麼。”第二招轉移話題，“你快去洗漱，再不去公司，羅秋秋就要殺過來了。”
“難得一天不去又何妨。”伍卓軒氣定神閑道。
“不行，不行。”尹小沫可不能答應，伍卓軒這個工作狂，365天全年無休，他若是請假，羅秋秋第一個便會懷疑到她身上，她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伍卓軒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尹小沫簡單炒了兩個菜，“中午就隨便一點了，晚上再給你做好吃的。”
“吃什麼可以由我選擇嗎？”
“好啊，你想吃什麼？”
伍卓軒曖昧的眼神投射過來，尹小沫知道上了他的當，惱羞成怒地扔下筷子，伍卓軒忙一把拽住她，不敢再逗弄她。
尹小沫下午出門買了些晚上要用的食材，然後坐着發獃。儘管伍卓軒安排了很多在荷蘭的工作，她依然不想離開。但現在終日無所事事，也不符合她的個性。她沒有花男人錢的習慣，也不想做家庭主婦，她得規劃下往後的人生。
她有兩個想法，第一，國內也有很好的學校可以深造。第二，找份專業對口的工作，也不算埋沒她在畫畫上的天賦。
她咬着筆杆子想了半天，哪個都是不錯的選擇。要不問問許之然吧，徵求下他的意見，省得他老說沒拿他當大哥看待。
尹小沫撥通許之然的手機，許之然嗓音輕淡，“小沫，我正好也有事找你。但我一時走不開，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好的。”尹小沫正閑得發慌，滿口答應。
秘書把她引到許之然的辦公室，“許總正在開會，他交代了請你等他一會。”
尹小沫點點頭。
秘書沖了杯咖啡給她，然後替她掩上門。
尹小沫玩了會手機，還接了郁瑩的一個電話，她在新的單位站穩了腳跟，聽說尹小沫已不在悅君雜誌，就想拉她過去幫忙。尹小沫大喜過望，忙答應了下來。
“那你拿筆記一下地址，抽空過來讓老總看一下，過個場。”郁瑩笑着說，她很看好尹小沫，悅君沒留住她，是他們的損失。
尹小沫在許之然的辦公桌上找到紙筆，記下地址。“謝謝郁瑩姐。”
郁瑩笑呵呵的，“謝什麼，你有實力我才會請你。期待你早日加入我們的團隊，到時我們大幹一場，做出一番成績。”
尹小沫笑着收了線，郁瑩真是及時雨，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刻出現。她把筆放回原處的時候，意外地在桌上一大堆文件最下面露出的一個角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隨手抽了出來，那是一隻公文袋，右下角用鉛筆極淡地寫了尹小沫三個字。和她有關？尹小沫抑制不住好奇心，解開繞在袋口的絲線。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尹小沫一定不希望看到這份資料。
她捏在手中的一支圓珠筆重重掉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許之然推開了門。然後他看到尹小沫手中的文件，臉上驟然變色。
尹小沫手微微顫抖，臉色煞白，“大哥，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許之然默然。他名下有許多家公司，朋友多，人脈廣，這份信息是他無意間得到的，由於趕着去開會，沒來得及藏好，在開會時他已經想到可能會被尹小沫看到，急忙回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大哥，你告訴我。”尹小沫倏地抬頭，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許之然嘆口氣，沒辦法再隱瞞了，他組織了下語言，“小沫，我不想騙你，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尹小沫身體微晃了下，險些站不住。
資料顯示，當年她父母所乘坐的旅遊大客車由於避讓一輛私家車才會撞到樹上，最後傷重不治而亡。這些她都知道。但唯一沒料到的，這輛私家車竟是伍卓軒父母所有。她渾身發抖，父母的猝然離世，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哪怕過去那麼多年，仍舊痛徹心扉。
“當時伍卓軒的父母就在這輛車上，如果不是及時避讓，大客車便會撞上他們，同樣會兩敗俱傷。而且他們並沒有違章駕駛，完全是因為另一輛車逆向行駛還搶道才造成的事故。”許之然怕她鑽牛角尖，急忙解釋清楚。
尹小沫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許之然握住她的雙肩，“小沫，這事和伍卓軒沒有關係，你不能遷怒他。”
尹小沫此刻腦袋轟轟作響，吵得她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看她這樣子，許之然心中悔恨交加。他之前並沒有考慮好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尹小沫，在他心中不覺得這是件大不了的事。可能他覺得這不重要，這事和伍卓軒沒關係，因為事不關己。孟曉璐很早就離開他，他和尹志也無交集，所以他可以輕描淡寫地面對。但尹小沫不是這樣認為的，她和父母感情深厚，尹志是最疼愛她的人，孟曉璐又是她最崇拜的人，當年的車禍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好不容易才熬過來，現在舊事重提，父母之死還間接同伍卓軒的家人有關，這讓她怎麼受得了。許之然一念之差，結果讓尹小沫如此痛苦，他懊惱得要命。倪倩知曉這事以後，把他一頓臭罵，這是后話了。
明明才入秋，為何周身溫度像是降到了冰點，尹小沫嘴唇哆嗦了下，雙目酸澀難言。
“小沫，你別嚇我。”許之然抱了抱她，發現她渾身冰涼。
尹小沫好不容易才能完整說出一句話，“我沒事。”她心中的悲痛不僅僅是因為父母之死同伍卓軒家人有關，而且她害怕伍卓軒是由於愧疚才對她那麼好。“大哥，”她淚流滿面，“我心裏很難受。”
“是大哥不好。”許之然從未見她如此脆弱和悲傷過，她一直都是堅強面對人生的智者，是與他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小辣椒，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微笑天使，可今天在他面前哭得如此傷心。“都是我不好。”他恨不得抽自己幾記耳光，只要能換回尹小沫的笑顏。
“大哥，這不怪你。”尹小沫抽噎着說。這世上哪有事可以瞞得滴水不漏，與其以後再知道真相痛苦更甚，倒不如現在就給她當頭一棒。她臉色白得嚇人，身體搖搖欲墜。許之然馬上扶她到沙發坐下。“小沫，我陪你去看醫生。”
尹小沫逞強道：“沒有必要。”
“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能放心？”許之然低嘆。
“我休息下就好。”尹小沫虛弱地笑笑。
許之然命人送來一杯熱水，強行塞進她手裏。
身體好似暖和了一些，可心底依舊冰涼如鐵。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無聲息地滴落掌心。
許之然心疼極了，都是他惹的禍。要不是他讓尹小沫來公司，又怎會出這種事。可他也是為了小沫好，他知道尹小沫不捨得同伍卓軒分離，便聯繫了好幾家國內的名校。今天剛接到他們的電話，有意接納她。文件資料同樣擺放在桌上，還是很顯眼的位置，尹小沫卻沒有瞧見。
尹小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大哥，我真的沒事。”
許之然輕撫她的頭髮，安慰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
尹小沫又坐了一會，擦乾淨眼淚，“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許之然如何放心讓她獨自走。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尹小沫語調平靜。
“那你到家給我電話。”
尹小沫答得乾脆：“好。”她看了看許之然，“這份文件我想帶走。”
許之然不知她要來何用，擔心地望着她。
尹小沫當他同意了，直接塞進包里。
她神思恍惚地回到了家。又靜靜看了一遍文件，等時間差不多了，開始準備晚餐。切菜險些切到手，淘米灑了一大半，排骨忘了焯水，弄得一團糟。到最後索性扔着不理了。她蹲坐在廚房小矮凳上，抱着膝蓋，頭痛欲裂。
伍卓軒開門進來，差點一腳踩到她。他嚇了一跳，忙打開燈，“小沫，你不舒服嗎？”他伸手探她的額頭，尹小沫不動聲色地避開。
廚房一片狼藉，伍卓軒笑了笑，“原來不想做飯鬧脾氣呢。放着，我來。”他撩起袖管，尹小沫低聲說：“還是我做吧，你休息。”她推他去客廳，眼神飄忽，伍卓軒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尹小沫收拾心情，很快端出了三菜一湯。一樣一樣地擺上桌，把筷子遞給伍卓軒時，他順勢捉住她的手，尹小沫掙扎，他不放。尹小沫咬着下唇，不說話，伍卓軒抱她坐到腿上，發現她顫抖得厲害。
“出了什麼事？”伍卓軒抱緊了她，可她抖得愈發嚴重。
尹小沫很想心平氣和地吃完這頓飯，再和他攤牌。可她不善於偽裝，她的神色她的動作早就出賣了她。她指指沙發上的文件袋。
那些文字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伍卓軒抿緊了嘴唇。
“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尹小沫問，神情專註而複雜。
“是。”伍卓軒低低地應了。當初他以為尹小沫為了父母之事才接近他，後來逐漸了解到她的真心，才明白誤會了她。她壓根不曉得這件事，她性子單純，根本毫無心機。他不是沒想過尹小沫終有一日會知道此事，也擔心會令她左右為難，更害怕的是她就此放手，從此形同陌路。他不敢想像這一天，也完全無法接受。他想要找一個最好的時機坦白，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尹小沫的心狠狠往下一墜，他果然知道。那麼，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內疚，以及替他父母贖罪。尹小沫淚眼模糊，心頭彷彿被細密的針尖扎過。
“小沫，你聽我說。”伍卓軒急道。
尹小沫搖頭，情緒低落，“什麼都別說了。”
伍卓軒心口一窒，緩了緩才說：“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也無法彌補，可這是一場意外，誰都不想的。”
“我明白。”是的，她什麼都明白。
“小沫。”伍卓軒想要吻去尹小沫臉上的淚水，她堪堪避過。他輕輕嘆息，痛徹心扉。
尹小沫眼中凝起水汽，她伸手想要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伍卓軒已狂熱地吻下來，他的唇一遍遍碾壓過她的，試圖用熱烈的溫度驅散她冰凍的心。尹小沫想要掙脫，但渾身使不上力。她在他身下承受着狂風驟雨似的激情，終於不爭氣地呻吟出聲。
結束之後，伍卓軒雙手牢牢圈着她，貼着她耳邊說：“小沫，不要離開我。”
尹小沫聞言不由得一凜，她把他扣住的手解開，拾起地上凌亂的衣衫胡亂穿好，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已經決定了要去鹿特丹。”
儘管伍卓軒一直支持她實現夢想，但她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他沉默不語。
尹小沫何嘗不傷心難過，可她接受不了這件事，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逃離。
伍卓軒閉了閉眼，再度睜眼時，他語氣平緩，“你去吧。”他背過身，沒讓她看到眼中的悲愴和不舍，“我會等你。等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等你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你要記住，我一直在這裏等你。”
眼睛酸澀無比，尹小沫卻固執地不肯讓眼淚落下來，她走過去從身後給了他一個長長的擁抱，她在心底說出那從未出口的三個字：伍卓軒，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