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我相信
Chapter10
我相信
早晨八點，接尹小沫的車準時到達。
尹小沫拖着個沉重的行李箱下樓，一個男人忙接了過去，幫她提到車子後備廂。
“謝謝。”尹小沫謝完才發現幫她的是之前一直看她不太順眼的天宇，神情有點尷尬。
天宇倒不在意，打開車門，讓她先上車。
尹小沫上了車才發現伍卓軒坐在後面，她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伍卓軒淡淡道：“你搶了天宇的座位。”
“是啊，我還得給司機指路呢，尹小沫，你坐後面吧。”
尹小沫只能乖乖地換座。
伍卓軒掃她一眼，尹小沫不知該說什麼，假裝在包里找東西，翻出一本雜誌，就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車上別看書，傷眼睛。”伍卓軒又開了口。
尹小沫合上書，不能看書那就閉目養神吧。然天不遂她意，車子剛好駛入一段坑窪不平的路面，一會顛簸，一會搖擺，尹小沫被顛得胃裏難受。她本來就有暈車的毛病，知道今天要坐長途車連早飯都不敢吃，她捂着嘴，祈禱千萬別出醜。
伍卓軒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不舒服？”
尹小沫不敢說話，搖搖頭。
“暈車？”
尹小沫點頭。
“停車。”伍卓軒沉聲道。
“老闆，什麼事？”司機踩下剎車后，天宇扭過頭問。
“她不舒服。”伍卓軒頓了頓又說，“開窗讓她透透氣。”
天宇為難道：“十點開機儀式，再不趕過去，怕要來不及。”
伍卓軒還沒開口，尹小沫搶着說：“開車吧，我撐得住。”
“不行。”伍卓軒不同意。
尹小沫堅持，“我真的沒事，”她摸出話梅含了一顆在嘴裏，“我有法寶。”
伍卓軒疑惑道：“這玩意真的管用？”
“嗯。”尹小沫眸光盈盈閃動。
伍卓軒有些後悔，早知道她會暈車，就改走鐵路了。他是一點都看不得她難受的。他遲疑着說：“那繼續開車吧，不舒服你就出聲。”
“好。”
伍卓軒又補充了一句，“開機儀式沒我也不是大問題。”
尹小沫抬眼看他，悶聲道：“哦。”
天宇吁口氣，看來這女孩在老闆心裏的位置極重，以前他可不會為了任何事影響到工作的。他又有些后怕之前得罪過尹小沫，幸好矛盾不是太深，補救應該還來得及。
尹小沫最大的優點就是毅力，她愣是忍了近兩個小時，車開到片場，她衝下車，還能七拐八彎地找到一個垃圾桶，對着就大吐狂吐。她沒吃過什麼東西，所以吐的全是酸水。她臉色青白，讓人看着心疼。
伍卓軒被拖着去參加開機儀式，心思卻全在尹小沫身上。好不容易脫身，卻怎麼都找不到她。最後在休息的地方看到她，身邊還站着個男人，兩人有說有笑。伍卓軒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原來是他的好友兼工作室簽約藝人同時要在新戲出演男二的凌奕。他輕咳一聲。
“哎，軒哥。”
“你怎麼在這？”
“剛才我看她吐得很厲害，拿了點水給她漱口。”凌奕說著，還遞過去一塊手絹，溫柔道：“擦擦嘴。”
尹小沫順勢接過，“謝謝。”
伍卓軒皺眉，“那邊找你有事，你去看看吧。”
“好。”凌奕臨走前還對尹小沫說：“好好休息。”
伍卓軒心裏頓時起了微妙的變化，凌奕比他年輕，長相也出色，儘管現在還不是一線藝人，但他很努力本身也有資本，只要抓到機會紅透半邊天那是遲早的事。尹小沫的美麗並不是只有他一人會欣賞，現在他已經有了兩大情敵，他費盡心機才把尹小沫暫且帶離那兩人，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凌奕。伍卓軒在心中哀嘆連連。
尹小沫當然不會知道他在吃醋，就奇怪他不是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嗎，怎麼還有空到處溜達。
“好些沒有？”伍卓軒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問。
原來他還是很關心她的，尹小沫心情略複雜，“好很多了。”
“一會讓天宇帶你回房休息。”
“剛凌奕說下午就定妝正式開拍了，我……”
伍卓軒打斷她，“不急，你休息一天，明天開始工作也不遲。”
“我已經沒事了……”
“尹小沫，你聽話。”
尹小沫閉上嘴。
伍卓軒揉揉她的發，“就在這待着，別走開。”
“好。”時隔幾月，伍卓軒再次撫摸她的頭髮，尹小沫心情微妙。好像有不同感受，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天宇急匆匆趕來，給尹小沫安排好房間，又急匆匆離開。尹小沫忽然覺得自己這不是來做助理的，而是專門來給人添麻煩的。
她在賓館酒店看電視看雜誌玩手機，無所事事。中午還有人專門給她送了飯菜來，色香味俱全，她本來沒什麼胃口最後也饞涎欲滴。
她吃飽喝足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有人敲響她房門。
開門一看，竟是梁冰，尹小沫這才明白梁冰昨天說的“回頭見”是什麼意思。其實是她反應遲鈍，伍卓軒艾柯工作室投資的劇，梁冰當然有份參與。
梁冰笑眯眯的，“看來還是伍卓軒比較有辦法。”
尹小沫臉一紅，“大嫂，你又拿我尋開心。”
“哎，你現在這麼叫我不合適了吧。”梁冰幾次撞見許之然和倪倩出雙入對，想來他們好事將近。而她和許之然雖然做不成夫妻，現在好歹也算是朋友。
尹小沫吐吐舌頭，她叫慣了，就是改不過來。
梁冰笑笑，她和許之然都是性子很急，性格很倔強的人，兩個同樣要強的人註定沒法在一起，而倪倩比她溫柔比她懂得拿捏分寸，俗話說百鍊鋼也能化為繞指柔，倪倩就是改造他的人。
尹小沫把椅子讓給她坐，自己又倒在了床上。
梁冰奇怪道：“伍卓軒都開始拍第一場戲了，你倒還在這優哉游哉。”
“我早上暈車吐得一塌糊塗，他還以為我得絕症了，不敢讓我幹活。”尹小沫自我調侃。
“他確實很緊張你。”梁冰笑嘻嘻地看着她。
尹小沫臉又紅了，“或許吧。”伍卓軒對她的好，她懂，可伍卓軒喜歡沈飛鴻，那也是事實。她不願做替代品，更不願做伍卓軒的退而求其次，她如今只想熬過這一年，再慢慢退回到粉絲的位置。以前的事，就當她做了個夢，一個不屬於她也不完整的美夢。
梁冰卻不這樣認為，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伍卓軒對尹小沫的特殊感覺，也相當看好他們。但她並不知道沈飛鴻的這段插曲，她總以為是尹小沫後知後覺。可這個她幫不上忙，只有讓伍卓軒自己去頭疼了。
梁冰只是來劇組協調一下各方面的工作，下午又匆匆趕了回去。
尹小沫閑得發慌，取出筆記本上網。她在微博上看到劇組放出了定妝照，便支起畫板隨手塗鴉。完成伍卓軒的新造型后，感覺意猶未盡，就順手把凌奕也畫了。凌奕這回扮演的是一名表面文弱其實身懷絕技的書生，儒冠素服，劍眉薄唇，丰神俊朗得難以用語言形容。尹小沫每次畫伍卓軒總是很上心，這次給凌奕作畫，雖然有些隨意，但效果竟也出奇的好。尹小沫對作品很滿意，稍微修改了下就發在了微博上。
她功底深厚，畫功出色，再加上除了伍卓軒以外從來沒有幫別人畫過卡通造型，微博上一貼出來，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首先是忘憂草發來疑問：小薄荷，你爬牆了？
尹小沫笑着回復：怎麼了，不就是畫了張畫嘛。
忘憂草：可你之前好像沒給別人畫過。
尹小沫今天心血來潮給凌奕作畫，一來確實因為凌奕的造型吸引了她，二來，她也是感激凌奕今天給她的幫助。她想了想：想畫就畫了，沒別的原因。
忘憂草發來一個偷笑的表情：我有預感某人會吃醋。
尹小沫愣了下：你說老伍？
忘憂草接連打了三個大笑：不是他還有誰。
尹小沫咬咬唇：他的我也畫了。
忘憂草笑得賊賊的：等着瞧。
尹小沫並沒有把忘憂草的話放在心上，伍卓軒哪有時間理會這個。再說，他也好久沒有搭理過她的微博了。以前還會評論一下，或者發個私信和她簡單交流，現在就當沒有她這個人存在。尹小沫扯着嘴角笑了笑，忘憂草太過杞人憂天了。
她的畫引起了凌奕粉絲的瘋狂轉發，沒過多久，她發現凌奕關注了她，出於禮貌，她也回了個關注。凌奕轉發后，她的粉絲數猛增。她也沒在意，抱着本本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繼續刷微博。
這時，進來一條私信，她以為又是忘憂草，沒想到卻是來自久違的伍卓軒。
伍卓軒：以後只能給我一個人畫。
尹小沫完全怔住了。這什麼情況，果然被忘憂草言中了嗎。
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伍卓軒的私信又進來了：記住了，下不為例。
尹小沫頗有些不樂意，伍卓軒憑什麼管她。伍卓軒是她尹小沫的老闆，可不是薄荷檸檬茶的。她氣呼呼地想。
可能見她久不回復，伍卓軒又說：今天你給我畫的造型我很喜歡。
尹小沫幾乎咬牙切齒地回：我也很喜歡你這次的新戲。
這次換伍卓軒半天沒反應，尹小沫忍不住說：我會很期待你這次對角色的詮釋。
伍卓軒：我也會很期待地看你後面的作品。
尹小沫：好。
伍卓軒：早些休息，別太累着。
尹小沫猶豫了會，關掉了網頁。他的語氣會不會太熟稔了些，他們很熟嗎，他們不過是粉絲和偶像的關係，他要不要說得跟認識了幾十年似的。尹小沫很悲哀地發現，她居然在吃自己的醋。
第二天尹小沫正式開工，她事前做了許多準備工作，了解了助理的職責。她特意背了個大背包，裝上飲用水、咖啡、保溫杯、巧克力、餅乾、口香糖、圍巾、外套等一切她能想到的東西。
天宇一見她就笑，“尹小沫，你這是打算郊遊？”
尹小沫答得理所當然，“多準備些總沒錯。”
伍卓軒聞言笑了笑。
尹小沫以前沒探過班，所以對劇組的事感覺很新奇，但也盡職盡責，在伍卓軒拍戲間隙，端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
伍卓軒很享受她的照顧，在尹小沫遞來紙巾的時候，他沒接，直接仰起頭，示意她幫忙擦汗。尹小沫遲疑了下，還是照做，她動作很輕柔，伍卓軒感覺好極了。
尹小沫坐在小板凳上，托腮看着伍卓軒很快進入狀態，完美演繹。他此次飾演一名俠客，白衣飄飄，氣質卓然，尹小沫沉醉其中，一臉花痴狀。
天宇拿了個相機給她，“去拍些劇照吧。”天宇是想討好她，讓她能更近距離地花痴伍卓軒。
尹小沫卻不好意思地說：“只會用傻瓜機。”單反這種高技術含量的儀器豈是她玩得轉的。
“很簡單的，我教你。”
“不用啦。”尹小沫還是覺得他本人比鏡頭裏更真實更帥氣。
正在拍一條打戲的伍卓軒無意間抬頭，見她笑顏如花，美目流盼，不覺走了神。
楊導忙喊停。
伍卓軒忙道：“抱歉。”
“軒哥，是機器沒擺好，不關你的事，我們再來一次好嗎？”楊導撓着頭說。
尹小沫“撲哧”笑出聲。
伍卓軒眼斜斜地瞪過去。
尹小沫忙輕咳一聲背過身，但肩膀的聳動還是泄露了她收斂不住的笑意。
中午的時候，女一號顧伊瀾進組，沒多做休息就化妝開始拍攝。別的演員，哪怕並不出名的配角也有一個助理陪着，而她只有一個人。
天宇奇怪地問：“伊瀾，小倪呢？”
“病了，我讓她多休息幾天，我一個人先來了。”
顧伊瀾說話爽快，性格和倪倩有點像，而且又很體貼人，尹小沫對她好感倍增，主動給她拿水取盒飯，怕她衣着單薄會着涼，還在她躺着小憩時給她蓋上毯子。
伍卓軒眼角又淡淡掃過，這丫頭對誰都那麼好，當然，對他也很好。
顧伊瀾也很喜歡尹小沫，沒戲的時候就拉着她聊天。尹小沫從她口中得知，天宇之前一直是伍卓軒的助理，幹了很多年。
尹小沫脫口而出，“我不會搶了他飯碗吧。”
顧伊瀾笑得前俯後仰，“哪能啊。”
伍卓軒剛一出現顧伊瀾就笑眯眯地說：“軒哥，商量個事。”
“什麼事？”伍卓軒淡淡道。
顧伊瀾笑容滿面：“我助理病了，你把小沫借我幾天唄。”
“不行。”伍卓軒一口就回絕了。
顧伊瀾有些意外，急急地說：“你不是還有天宇嗎？”
伍卓軒語氣輕淡，“那我把天宇借給你。”
顧伊瀾：“……”
天宇在一旁摸着鼻子笑。
顧伊瀾尷尬，伍卓軒神情自若。
尹小沫低着頭，也不知該說什麼，還是閉嘴的好。
如此過了幾天，正好碰上假期，拍攝地突然人多了起來。本來這並不是一處旅遊景點，但因為伍卓軒在此，許多人就抱着碰運氣的想法來了。
伍卓軒不支持粉絲探班，怕女孩子孤身在外有危險，但有時又沒法控制，這是個傷腦筋的問題，只好千叮萬囑探班最好成群結隊，安全最重要。
尹小沫正目不轉睛地欣賞伍卓軒和顧伊瀾的對手戲，手機在這要命的關頭響起。
忘憂草嘻嘻哈哈的，“小薄荷，我去探班了，有什麼話要我幫你帶給老伍嗎？”
尹小沫：“……”
“我已經到地方了，不過好像是內場戲，暫時看不到。”
尹小沫弱弱地說：“最近三天都是內場。”
“啊，我人品這麼差！”忘憂草鬱悶了。“咦，你怎麼知道的？”然後她又自問自答，“別人跟你說的吧。”
尹小沫眼神微微一閃，矛盾要不要跟她說實話。
“我先找人帶我進去，回頭再跟你彙報情況。”
尹小沫握着手機發獃。隨後她看到天宇快步走出門，沒過多久，和一名長發女孩一同進來。
女孩容顏靚麗，打扮時尚，她蹦跳到尹小沫面前，“你是伍卓軒的新助理？”
尹小沫點點頭。
女孩很感興趣地上下打量她。
尹小沫猜測她就是忘憂草，有點擔心她會突然拿出手機撥她的號。
還好伍卓軒剛巧結束了一場戲的拍攝，忘憂草笑容擴大，迎上前去。
“又翹班？”伍卓軒皺眉。
忘憂草笑着討好，“調休調休。”
伍卓軒看一眼不遠處的尹小沫，給忘憂草使了個眼色。忘憂草會意，跟着他往攝影棚走。
僻靜處，忘憂草首先發問，“我有個問題。”
“問。”
忘憂草是伍卓軒粉絲後援會會長，又經常探班，和伍卓軒算很熟悉了，也就不再顧忌什麼，張口就問：“哎，你不是不請女助理的嗎？”伍卓軒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從不要女助理。這次會破例，忘憂草興緻濃厚，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伍卓軒想了想，說：“她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忘憂草大睜着眼。
“尹小沫就是薄荷檸檬茶。”
忘憂草張圓的嘴就此合不上，眼角不住地往尹小沫處瞥。
“她並不曉得我知道這事。”伍卓軒身體一動，擋住了她的目光。
“我懂，我不會和她講的。”
“嗯。”伍卓軒很滿意她的承諾。
忘憂草理解伍卓軒對粉絲的包容和貼心，但也沒想到尹小沫同伍卓軒之間還有其他糾纏，只是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伍卓軒不是最不希望粉絲進入他的工作以至於本末倒置的嗎。不過他連女助理都破例了，這個也就不算什麼了。
伍卓軒同忘憂草竊竊私語的同時，尹小沫也在忐忑不安地往他們那邊瞧。特別是忘憂草有意無意將眼風掃過來以後，尹小沫就更無法淡定。轉念一想，伍卓軒壓根不知道她就是薄荷檸檬茶，薄荷檸檬茶就是尹小沫，又怎會吐露給忘憂草。他們說的大概是她成為他新助理的事吧。
忘憂草現在對尹小沫的興趣比對伍卓軒還大，說了幾句就蹦躂回來。伍卓軒無語，他的行情在一路看跌。忘憂草對着尹小沫嘿嘿地笑，尹小沫被她笑得毛骨悚然。
尹小沫覺得現在遠離她比較好一點，給伍卓軒倒了杯水拿過去。
忘憂草就跟在她後面，寸步不離。
伍卓軒蹙眉，“我不要喝水，我要喝咖啡。”
“你早上喝過一杯了。”尹小沫語氣平靜。
“我早上也吃過早飯了，是不是午飯、晚飯就不用吃了？”伍卓軒氣憤道。
尹小沫從容地說：“你要是不吃午飯、晚飯，那明天早上的咖啡也不會有。”
伍卓軒扶額，尹小沫是他硬要弄來做助理的，他簡直就是自作孽。
尹小沫不管他聽沒聽明白，又來一句，“你可以試試看。”
伍卓軒鼻子都快氣歪了。
忘憂草對尹小沫佩服得五體投地。誰敢這麼跟伍卓軒說話啊，誰敢對伍卓軒指手畫腳啊，普天之下唯有尹小沫一人！
一會劇組送來了盒飯，伍卓軒挑食本性暴露無遺，這樣不吃那樣不吃。尹小沫才不理他，他挑出去的，她再給他揀回來，然後逼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伍卓軒表情可憐，對着忘憂草訴苦：“你看她就這樣對我。”
忘憂草冷靜地吐出一句話：“老伍，你傲嬌了。”她轉向尹小沫，比大拇指誇讚，“幹得漂亮，再接再厲。”
尹小沫汗顏，她只是盡好她助理工作的本分。
伍卓軒只是表面上頗不情願，心裏可受用了。尹小沫管着他，也是為他好，證明她心裏有他。
忘憂草好奇地問：“老伍，你最近這段日子都是這樣過的？”
伍卓軒頷首，“自從她進組，我就苦不堪言，沒有夜戲的時候，晚上十一點就要我睡覺。”
忘憂草若有所思，“難怪你氣色變好了，這都是小沫的功勞。”
伍卓軒：“……”
尹小沫唇微翹起，又極力忍住。
忘憂草不禁感嘆，“找小沫來當你助理，真是找對了人。”如果是她，可能只顧着花痴，哪有這等魄力。
伍卓軒撇嘴。
尹小沫的手機再度響起，她抱聲歉閃到一邊接聽電話。
“小沫，你去了哪裏，家裏電話怎麼好幾天都沒人接？”是於宙。
尹小沫啞然，她通知了許之然，通知了梁冰，甚至還告訴了梁開開一聲，卻偏偏漏了於宙。她是真沒把他放在心上，尹小沫心中愧疚，口氣也軟了幾分，“對不起，忘記和你說了，我去了外地工作。”
“外地？”於宙拔高了音量。
“嗯，大概要待三個月。”
“在哪座城市，你知道的，我們有許多分公司，我可以借出差過去看你。”於宙大學畢業后，進了家族企業，從部門經理做起，但誰都知道他是太子爺，未來的掌權人，給他大開方便之門，於宙在公司等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曾也力邀尹小沫去他公司工作，只可惜被拒絕了。
尹小沫聲音有點輕，“不用了，我很好。”
於宙悶悶不樂，尹小沫不告而別，可不是存心避開他嗎。他小心翼翼地說：“小沫，我上次說的是玩笑話，你別生我氣。”
他大約說的是要她做女朋友的事，尹小沫其實根本沒上心，她收斂了呼吸，語氣淡淡，“我沒有生氣，於宙，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永遠都是。”
於宙心微微抽痛了一下，這算是徹底地斷絕了他的念想，永遠是好朋友，只是朋友……他沉默了會，忽然笑道：“是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尹小沫舒了口氣。霍然抬首，咫尺間的他眸光幽深無底，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心底怦然一動，奇特怪異的念頭交織纏繞。
伍卓軒是來找她拿筆的，忘憂草帶了些照片來簽名，打算在貼吧舉辦活動，卻無意間聽到了這番對話，他心中竊喜，尹小沫明確表示他們只是朋友，那麼，他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他挑了挑眉，“給我支筆。”
尹小沫忙翻包找給他。
伍卓軒拿了就走，沒做耽擱，留下尹小沫在那胡思亂想，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尹小沫慢吞吞地挪回原地，伍卓軒已經簽完了所有照片，掃視她一眼，隨口問：“你有要簽的沒？”尹小沫磨磨蹭蹭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塞過去。
忘憂草好奇，就搶過來看。然後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伍卓軒湊過去一瞧，哭笑不得。他咬牙切齒地問：“尹小沫，你確定要我簽這張？”
尹小沫茫然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伍卓軒恨恨道，飛快簽完扔回給她。真服了她，明明真人就在她面前，她拿張蠟像給他。
那是伍卓軒清裝帝王造型進入蠟像館以後，尹小沫趁着旅遊節半價，和梁開開一起去參觀，拍了許多照片。要是面對真人她肯定什麼都不敢做，但好歹對象是個蠟像，她便上下其手，摸臉托下巴抓辮子，好好調戲了一番。最後梁開開說以後就拿蠟像的照片找伍卓軒簽名，尹小沫記住了她的話，這次來當他的助理，她順手把照片塞進錢包，今天恰好碰上好時機，她就拿出來了，也不知伍卓軒和忘憂草為何會是這種反應。
忘憂草想：這姑娘真天然呆得可愛。
伍卓軒則幽怨地想，她把對蠟像的熱情分一點給他也好啊。
尹小沫開心地收起簽名，對梁開開有交代了。
自從尹小沫離開S市，許之然便每天給她一個電話，雷都打不動。噓寒問暖，親切關懷。尹小沫暖在心頭，笑逐顏開。伍卓軒十分不爽，誰的電話竟能讓她開心成這樣。他第一想到的便是許之然，討女孩子歡心是他的專長。他做了件令自己都不齒的事，找來有關許之然花邊新聞的雜誌，丟在尹小沫看得到的地方。有時還當著她面翻開，和天宇討論幾句。
尹小沫莫名其妙，許之然花心博愛她早就知道，再說這都是從前的事了，他如今在倪倩的管教下，每天準時回家，親自下廚給倪倩做飯，下雨天還接送倪倩上下班，二十四孝男友的稱號非他莫屬。何況，伍卓軒應該不曉得許之然是她親大哥的事吧，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許之然又打來電話，尹小沫看了眼伍卓軒，當他面就接聽了。
伍卓軒拿着劇本在看，耳朵卻豎起。
許之然嘿嘿笑，“親愛的妹妹，你在忙什麼？”
“不忙，你呢。”
“我爸有點不舒服，我陪他在醫院做檢查。”許之然隨口一說，然後想到這話題會不會有些敏感，靜默了幾秒。
尹小沫也異常沉默，過了會才問：“他沒事吧？”
“應該沒什麼事，老毛病了，血糖高，還不肯忌口，老亂吃東西。”許之然埋怨道。
尹小沫咬了咬唇，輕聲說：“糖尿病可馬虎不得，會引發許多併發症。”尹小沫以前做家教的肖阿姨的母親，就有嚴重的糖尿病，最後還導致雙目失明，肝臟和心臟衰竭，家人和病人本人都苦不堪言。
“我哪裏勸得動他。”許之然嘆氣。
尹小沫面部表情僵硬，硬生生地來了句，“那也得勸，這是你的責任。”隨後“啪”掛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許之然一臉迷惘，又怎麼惹到她了。
伍卓軒細細觀察尹小沫，她明顯心不在焉，明明是要安排明天的通告，她把昨天的交給了場記，天宇問她拿礦泉水，她遞過去一盒口香糖。天宇啼笑皆非，暗暗問伍卓軒，“她這是嫌棄我煙味重？”
伍卓軒聳肩，“她有心事。”
天宇也學着他的樣子聳聳肩，“那只有你親自出馬了。”
伍卓軒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交給尹小沫保管，她無意識地接過，又無意識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放到一邊。
天宇驚呆了，伍卓軒也有點訝然。
尹小沫還一無所覺。
伍卓軒顰眉，到底什麼事，她看來受的打擊不輕，難道是許之然另結新歡？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荒唐的念頭。他想了想，把尹小沫叫到一邊，柔聲問：“出了什麼事？”
尹小沫一迭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犯錯。”
伍卓軒笑吟吟，“我又沒罵你。”
“我馬上去糾正過來。”
“不急，沒什麼大不了的。”
尹小沫低眉斂目。
“你有心事。”伍卓軒一語中的。
尹小沫不肯承認：“沒有。”
“肯定有。”伍卓軒百分百確定她有，而且是在接聽電話以後。
尹小沫抿起唇，保持沉默。
“是我給你壓力太大？”
尹小沫仰首，“不是。”她這個助理做得輕鬆自在，每日吃喝玩樂外帶看帥哥，體重都增加了幾斤，哪來的壓力。
伍卓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不逼你，等你想說了再說。”
尹小沫聽話地點頭。
伍卓軒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臉頰，“我先開工了。”
尹小沫兩頰悄悄飛紅了。
下午的戲拍到一半，第三女主角和製片方起了一些摩擦，竟拂袖而去。
伍卓軒作為投資方，派了天宇與之談判，對方開出一堆離譜要求，例如修改劇本，增加她的戲份，給她安排保鏢，24小時貼身保護，替她更換賓館最好的房間，還有所有打戲以及她不願意演的戲都由替身出演。
天宇回來報告時，邊翻白眼邊說：“還不是一線女星呢，就這麼大牌，以後還得了。”
尹小沫在旁邊弱弱來了句：“這是性格和素質問題，和紅不紅的沒關係。”比如伍卓軒，在他低谷期和當紅的時候，待人處事沒有任何的分別。
“小沫說得對。”天宇不能再贊同了。
楊導眉頭皺成“川”字，“那現在怎麼辦？”他和伍卓軒是好友，這耽擱一天就得好幾十萬，他替伍卓軒心疼。
伍卓軒心中已有打算，但他不能獨斷專行擅自做主，也要尊重合伙人的意見，他給梁冰撥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下這裏的情況。
梁冰平靜聽完，當即拍板：“讓她走。”
果然是最默契的合伙人，伍卓軒唇邊泛笑，“那換誰上？”
梁冰想了想，“你讓小沫試試。”
是個好主意，伍卓軒笑意加深。
楊導急切地問：“梁總怎麼說？”
伍卓軒淡淡道：“她單方面違約的事，梁總會處理，現在讓她馬上走。”
“好。”楊導也是看女三不順眼很久了，演技差，像塊木頭，每條都要拍十幾次，誰和她搭戲誰倒霉。
天宇也鬆口氣，他可不想再費唇舌，去碰釘子。
楊導隨即問：“那是不是要改通告，把後面的戲份先拍了？”
“不用。”伍卓軒笑笑，“梁總已經安排了新的人選，馬上可以替代。”
“誰？”楊導和天宇同時出聲相詢，連尹小沫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伍卓軒似笑非笑，努努嘴，“就是她，尹小沫。”
尹小沫一愕，以為自己聽錯了。
楊導卻眼睛一亮，“梁總好眼力，清秀脫俗，雅緻靈動，果然適合。”
這是在形容她？尹小沫手心微微沁出細汗。
天宇笑得東倒西歪，第一次見到她，她打翻了茶杯，第二次見她，她摔到了地上，雅緻靈動，和她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尹小沫也深知自己有幾錢幾兩重，這種事她萬萬勝任不了。馬上就想溜走，被伍卓軒一把拽住，“帶她去試妝。”
“哎，我不行的，我不去，我……”
天宇笑趴在桌上，“軒哥，她真的可以嗎？”
伍卓軒神色不改，“我也不知道，問楊導吧。”
楊導欣喜若狂，“我看是個好苗子。”
“那豈不是又一顆新星冉冉升起了。”天宇極盡調侃。
伍卓軒二話沒說，在他腦袋上輕拍了下。
尹小沫被架去試妝，手裏還被塞進一本劇本，讓她先行熟悉劇情。尹小沫之前就研究過劇本，對劇情雖說不上了如指掌，但也能記得八九不離十。她知道女三的戲份不太多，但和男一男二都有對手戲。她懵了，和凌奕對戲也就算了，她要怎麼面對伍卓軒。她隱約記得還有一場表白的戲碼，雖然結果是被男主拒絕，但情景非常感人，她看的時候也極動容。
她馬上翻開劇本，果然是有那麼一段。她一着急就會摸頭髮，被化妝師拍掉手，“別動，剛做好造型。”
尹小沫哭喪着臉，她連抗拒的自由都沒有。
花了好幾個小時，就在尹小沫快睡着的時候，化妝師推了推她，“好了。”
鏡中的她一襲白衣，尹小沫本來就生得古典，丹鳳眼，柳葉眉，櫻桃小口，皮膚白皙，這一裝扮，眉目如畫，皎若秋月，活脫脫一名古裝仕女。
“美。”化妝師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尹小沫也是頭一次發現自個適合這樣的造型，以前梁開開拉着她去拍古裝寫真，她因囊中羞澀婉言拒絕了，等以後經濟寬裕一些，倒是可以多做此類嘗試。
天宇掀簾而入，“好了嗎？”
“剛弄好，你算得倒正好。”
尹小沫一回頭，天宇眼睛都看直了。尹小沫不自在地擺弄衣裳。
天宇吹了聲口哨，讚嘆不已。
尹小沫頗不自信，天宇推着她走出去，“讓老闆來評價下。”
“老闆，老闆。”天宇一路叫着，大嗓門真讓人無奈。
伍卓軒轉過頭來，視線就此膠着，久久沒有移開。
尹小沫心臟狂跳。
伍卓軒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尹小沫沮喪，不管她如何打扮，還是沒法令他驚艷，他心中的絕代佳人大概只有沈飛鴻一人。她還是趕緊換下這身行頭，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她死死咬着嘴唇，轉身欲走，伍卓軒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雙肩，笑容有絲不可捉摸，“很好。”他轉而對楊導說，“馬上準備拍攝。”
“好。”楊導笑得極歡暢。
“台詞背不出也沒關係，後期可以再配音。”
尹小沫還沒反應過來，這就開始了？“哪，哪一場？”
伍卓軒笑容帶着狡黠，“第54場。”
尹小沫臉都嚇白了，這一上來就是告白戲是要鬧哪樣。
楊導命人架起機器，做好準備工作。
伍卓軒趁還有時間教了尹小沫走位的一些技巧，她一一記住。
劇情是這樣的，女三暗戀男主已久，但羞於開口，便寫了首藏頭詩，偷偷塞在男主的枕頭底下，她在窗外見男主讀過詩后，便敲門而入，想問他的答案。
這場戲便是從男主翻開枕頭拿出信開始的。
楊導比了個手勢，伍卓軒會意，走到床前拿出信。鏡頭拉近，紙上是一首七言藏頭詩：
我自傾慕君已久，
喜藏眉梢把汝求。
歡顏展笑消煩憂，
你思情腸吾思羞。
伍卓軒是專業素養很強的人，可在腦補這是尹小沫寫的表白情詩以後，他不厚道地笑場了。他咬牙忍了許久，仍是沒忍住。最後只好招手示意暫停，肩膀抖得厲害。他一邊笑一邊說：“不好意思，讓我先笑完。”
天宇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還是伍卓軒第一次笑場吧，即便頭一回拍戲都沒犯過這種錯誤。
尹小沫神色變換了幾次，到底哪裏好笑了，他竟不顧形象地笑成這樣。
楊導輕輕咳嗽幾聲，“你笑夠了再說話。”
所有人面面相覷，同樣不明白伍卓軒的笑點何在。只有冰雪聰明的顧伊瀾稍稍看出了點名堂，從伍卓軒拒絕將尹小沫借給她起，她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如今更加證實了。她唇邊彎起隱不去的笑意。
凌奕用胳膊碰碰她，不解問道：“軒哥這是在笑什麼？”
顧伊瀾笑瞥他一眼，“估計笑筋搭錯了吧。”
凌奕噎了下，“那你又在笑什麼？”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顧伊瀾神神秘秘的。
凌奕不愛搭理她了。
顧伊瀾眨眨眼，笑容極嫵媚。
那一邊，伍卓軒終於笑夠了停下來，跟每個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當然，沒人會責怪他。再好的演員也是凡人，總會有喜怒哀樂，雖然他的笑點和大家不在同一起跑線上。
楊導笑問：“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可以，可以。”伍卓軒凝神靜氣，暫時先把尹小沫這一茬忘掉。
楊導舉手揮動手勢，拍攝繼續進行。
伍卓軒這次順利進入狀態，該尹小沫上場了，她在窗外看着他展開信紙，看過以後，仔細收好。她在導演的示意下，緩慢走過去，敲了敲門，“尉遲公子可在屋內？”
伍卓軒把她讓進屋，“這麼晚柳姑娘找在下何事？”
尹小沫吞吞吐吐地問：“不知公子可有看過信？”
伍卓軒挑眉：“信，什麼信？”
戲外的尹小沫滿臉通紅，戲中的柳姑娘紅暈染上面頰，戲外的伍卓軒淡定從容，戲中的尉遲公子裝作毫不知情。
尹小沫回憶着台詞，揣摩着此時柳姑娘的心情，低聲說：“是小女子寫給尉遲公子的信。”
“哦？”伍卓軒伸手，“信在何處？”
尹小沫記得劇本上寫的是柳姑娘直接打開尉遲公子的包裹取出信，質問他為何要撒謊，但她臨時想改一改，因為她覺得柳姑娘的性子直爽處事果斷，有什麼話當面說就好，何必扭扭捏捏書信傳情。她本身是不敢的，但此時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嘴角帶笑，把藏頭詩背了一遍。
伍卓軒驚訝，這已經超出了劇本的範疇，但無疑，這樣的演繹更具衝擊。他配合地側過身，表現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尹小沫又說：“尉遲公子才華橫溢，不可能聽不懂其中之意吧。”
“自然是聽懂了。”伍卓軒緩緩道。
“那請公子給小女子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答案。”尹小沫聲線有些顫抖。
伍卓軒將她局促的神情收入眼底，簡簡單單道：“相遇恨晚。”
相遇恨晚，這就是他給她的答案，亦如沈飛鴻，她想她明白了。
敢愛敢恨的柳姑娘道一句“我懂了”，轉身就走。受到打擊的尹小沫黯然離開。這場戲到這本來應該結束了，伍卓軒卻一個箭步擋在了門口，將那封情書遞還給她，兩人靠近的一瞬間，伍卓軒用只有他們二人聽得見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說：“其實我很願意。”
尹小沫愕了愕，表情瞬息千變萬化。
伍卓軒笑笑。
楊導喊停，戲到此結束。
尹小沫總算鬆口氣，捏了一手的薄汗。
劇情改動，台詞也隨之變動，效果卻出奇地好。楊導滿意極了，“我就說小沫你是有天分的。”
天宇也對她刮目相看。
顧伊瀾在心底微笑，這分明是真情流露，才會演得那麼自然。接下來就是她的戲了，趁着還沒開拍，她把尹小沫拉到一邊，問：“剛才軒哥在你耳邊說了什麼？”
尹小沫臉又是一紅，“哪有的事。”
“怎麼瞞得過我的眼睛！”顧伊瀾媚笑，“尹小沫你還不從實招來。”
尹小沫哪裏肯承認，一個勁地否認。
要不是楊導催她，顧伊瀾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尹小沫。
尹小沫坐在休息室發獃，伍卓軒剛才的話着實震到了她，她還來不及消化。他說願意是什麼意思？願意接受她的表白？這是對着戲裏的柳姑娘說的還是對着戲外的尹小沫說的？他代表的是尉遲公子，還是他本人？尹小沫懵懵懂懂，突然有點分不清戲劇與現實。
伍卓軒慢吞吞地踱進休息室，在經歷了剛才的對手戲后，尹小沫尷尬得不知所以。伍卓軒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她往旁邊讓了讓。
“我讓你討厭了？”伍卓軒臉色難看了幾分。
“沒，沒有。”
伍卓軒冷聲道：“那你這是做什麼？”
“我……我……我想讓你坐得舒服些。”尹小沫戰戰兢兢道。
伍卓軒的臉終於綳不住，笑出了聲。
尹小沫腦門上的汗滴了下來，不知是因為熱還是伍卓軒帶給她的壓迫感。
伍卓軒頭一歪，直接把尹小沫的肩膀當做了枕頭。
尹小沫身體一顫，“你，你坐好。”
“噓，尹小沫，我很累，你讓我靠一會。”
伍卓軒昨晚夜戲到半夜兩點，還不讓尹小沫陪着，八點多就把她趕回了賓館。他今早六點多又化妝開工，熬得很辛苦。大明星表面風光，背後也要付出努力，也有不為人知的心酸，尹小沫以前只知皮毛，也是進了劇組才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她很心疼伍卓軒，不再有異議。
不一會，尹小沫就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她一動不敢動，生怕吵醒了他。肩膀很沉，她卻感到很幸福。如果能幫到他，她真心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把肩膀借給他，又算得了什麼。
伍卓軒似乎睡得很香，唇邊不自覺彎出弧度。
尹小沫就這樣用眼角的餘光一直一直在看他。她比旁人更幸運一些，她見過伍卓軒興高采烈的模樣，也見過他震怒的表情，她還看過了他動人的睡顏，恐怕只有他洗完澡半裹着浴巾的場景是她沒見過的了。尹小沫思及此，鼻血都要噴出來，面色緋紅，忙輕拍臉頰警告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這時，伍卓軒睡着睡着頭滑了下來，立刻驚醒。尹小沫臉上尚未褪去的紅潮映入他眼帘，他狐疑道：“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哪有！”尹小沫驚呼。
“那你臉紅什麼？”
尹小沫哪敢告訴他，她拚命搖頭，“沒有，沒有。”
伍卓軒勾了勾唇，“那你對我的蠟像做過什麼？”
尹小沫懊喪，他怎麼就記掛着這個梗過不去了呢。
伍卓軒傾身覆下，扳住她的雙肩，“嗯？”熱熱的呼吸噴在她脖頸中，他溫柔而極具耐心地誘哄，“告訴我。”
尹小沫在他的聲聲誘哄下，思緒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她口乾舌燥，啞着嗓子說，“摸了摸臉和下巴抓了下辮子，還有趁人不注意，抱了抱。”
伍卓軒伸手勾起她下巴，笑容極具誘惑，“是這樣嗎？”
尹小沫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地點頭。
伍卓軒撫上她紅艷艷的臉頰，摩挲了幾下，“是這樣的嗎？”
尹小沫只覺靈魂出竅，大腦只餘一片空白。
伍卓軒手繞到她身後，一手托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攬過了她的肩膀，尹小沫整個人跌進了他懷裏，伍卓軒瞳孔顏色加深，嗓音低沉，“是這樣抱的嗎？”
尹小沫渾身像過電一樣低顫，一句“不是”死死卡在了嗓子眼裏，她只是稍稍摟了下腰，哪有那麼誇張。
下一刻伍卓軒的唇就貼上了尹小沫的唇，他的唇有點涼，尹小沫瑟縮了一下，掙扎道：“我沒有做過這個！”
“我不介意你現在做。”伍卓軒眸中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
尹小沫臉紅得發漲，簡直羞憤欲死。他不介意，可她還介意呢。這雖是休息室，可並不是伍卓軒的私人地方，隨時可能有人進來。“你快放開我。”
伍卓軒還沒答話，只聽“啪嗒”一聲門被推開，尹小沫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顧伊瀾呆若木雞地站立門前，她雖早有預感，卻也沒想到會撞破他們的“姦情”。一時之間慌慌張張地往回跑，但還是沒忘記此行的目的，“小沫，楊導找你。”
尹小沫羞得紅到了耳根，就勢埋在伍卓軒的懷裏，不敢抬頭。伍卓軒好笑地搔了搔她頭頂，“到你的戲了，還不去？”
她倒是想去，可要如何面對顧伊瀾。之前還信誓旦旦，轉眼間就被她看到她和伍卓軒的曖昧，一想到此，尹小沫就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害怕？那我陪你一起去。”
尹小沫騰地起身，開什麼玩笑，一起去不就更說不清楚了嗎。她忙說：“你休息，我自己去。”轉身狂奔而去。
伍卓軒撫了撫唇，剛才她清甜柔軟的觸感彷彿仍在，他嘴角微揚，心情極好。他隨手拿起劇本翻了翻，想要看看尹小沫下面的戲份，這一看不打緊，他驀地起身，他竟然忘記尹小沫飾演的柳姑娘不僅和他還和凌奕有很重的對手戲。他這回可失算了，懊惱得不行，尋思片刻，決定馬上回去攝影棚，他得看着尹小沫，她之前已經表現出對凌奕的好感，還幫他畫了卡通造型，這下面一齣戲是柳姑娘被尉遲公子拒絕以後，凌奕扮演的夏侯公子對她的勸解和安慰，她可不要被他勾去了魂。
尹小沫補了下妝就正式拍攝了，顧伊瀾不知打哪裏冒了出來，對她眨眨眼，似笑非笑，尹小沫的臉馬上又漲得通紅，她暗道要糟，楊導卻道：“好，非常好，這樣的神情最好，就這樣繼續下去。”
凌奕飾演的夏侯公子好言寬慰了尹小沫幾句，接下去的劇情該是柳姑娘伏在他胸口哭泣，凌奕忽然覺得背脊上涼颼颼的，轉身一看，伍卓軒目光灼灼，凌奕沒來由地一激靈。聯想到之前的小插曲，他茅塞頓開，刻意和尹小沫騰開距離，本來要拍她後背的手也就此舉在半空下不來了。
楊導皺眉：“凌奕你怎麼回事，也太不投入了。”
凌奕心道：我敢投入嗎？
楊導發話：“你手舉那麼高幹嗎，你應該緊緊抱住她才對。”
凌奕的手剛一觸到尹小沫，就感覺如芒在背，他額頭上的汗都滴了下來，他擦擦汗，一咬牙說：“楊導，軒哥在那兒看着我緊張。”
“你緊張什麼？”楊導不以為然。
“壓力太大了。”凌奕說。
尹小沫眼皮輕跳，伍卓軒今天把她攪得方寸大亂，她的心到現在還未平復。唇上熾熱的溫度猶在，她只要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就會臉紅心熱。
楊導沒辦法，只能對伍卓軒說：“軒哥，麻煩您迴避一下？”
“就是就是，你待在這幹嗎。”顧伊瀾幫着楊導趕伍卓軒，她是故意的，能讓伍卓軒吃味不爽的事，這輩子能看到幾回。就讓他自個去鬱悶吧，顧伊瀾得意地想。
伍卓軒想想還是以大局為重，暫時把自己那點小心思拋到一邊，他點點頭，又回了休息室。
沒有伍卓軒在場，凌奕鬆口氣，發揮正常，尹小沫在他的帶動下，也完成得很好。凌奕本以為過關了，沒想到伍卓軒一來就要看監視器，嚇得他趕緊先撤離。
劇情是柳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在夏侯公子溫言軟語的寬慰下，終於破涕為笑。夏侯公子藉機傾訴仰慕之情，長久的壓抑和苦戀，他說得特別動情，柳姑娘含羞帶怯，雖然沒答應，但也有所震動。
兩個人演得都非常用心，情緒到位，場景是在一片桃花林中，襯得畫面美麗而和諧。
完全沒察覺狀況的楊導在那邊嘖嘖稱讚：“郎才女貌，這兩人還挺相配的。”
明知道這只是在拍電視劇，是假的，伍卓軒還是吃醋了，而且醋意很大，以至於他接下去幾天都沒給凌奕好臉色瞧。當然，他對尹小沫還是關愛有加，他沒覺得尹小沫有什麼問題，要錯也全是凌奕的錯。愛情果然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