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笑忘書
Chapter8
笑忘書
半年後。
尹小沫被曹子怡叫進辦公室，郁瑩跳槽后，曹子怡升職做了主編。
“小沫，這篇稿子我希望你來寫。”曹子怡遞給她一份文件。
“沒問題。”尹小沫痛快地答應了。之前文編徐琳來不及完成工作，尹小沫正好有空，就幫她寫了一篇，結果被曹子怡發現她不僅畫畫得好，文筆居然也不錯，於是文編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尹小沫就要頂上去，有時寫寫稿子，有時還得出去採訪。
曹子怡笑，“你不打開看看？”
尹小沫也笑，“你交代的任務我敢不完成嗎？”就算兩人私底下關係再好，工作上的事都不會含糊。她解開檔案袋上的細繩，一看，愣住了。
“驚喜嗎？”曹子怡問。
尹小沫喃喃道：“只有驚，沒有喜。”袋子裏的資料是有關伍卓軒巴黎行的，拍攝是另一組跟着去的，畢竟是同旅遊有關，文字和排版便落到了尹小沫這一組。
曹子怡並沒有聽清，還以為她高興壞了，她興奮地說，“我特意幫你爭取的機會，怎麼樣，還不快感謝我。”
尹小沫低着頭，“能不能換人？”如果只是寫稿那也罷了，但還得和他經紀人聯繫，約時間把稿子送去給他最後把關，尹小沫實在沒有勇氣。
曹子怡感到很奇怪，“你不是他的粉絲嗎？”
“是。”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尹小沫沒有否認過這一點。但是……
“那你還猶豫什麼？”曹子怡笑笑，“尹小沫你別告訴我你葉公好龍。”
尹小沫根本不知該怎樣解釋，她只有堅持住打死也不能答應。
曹子怡最後沒辦法，下達了命令，“所有人都安排了其他的任務，你不去就沒人幹了。出不了片，來不及印刷，你讓我怎麼向老闆交代？”
尹小沫怯生生的，“真的不能換人嗎？”
“不能。”
尹小沫咬唇，“那好吧，我接受。”
她拿着文件走出辦公室，曹子怡詫異，明明是件好事，她為何看來一副壯士斷腕的慘烈表情。
尹小沫坐在電腦前發獃。
半年前她義無反顧地離開伍卓軒，沒有給自己留下一點退路。她以學業忙碌為由向老太太辭職，她第一次開口跟許之然借錢，然後託人送去艾柯還給伍卓軒，她甚至還搬了家，換了手機號碼。後來她才知道，伍卓軒根本沒找過她，她自作多情而已。現在，他恐怕早忘了曾經有她這一號人存在，她那麼害怕見他，又是為了什麼。
這半年來，她遵照之前的承諾照常把畫發到羅秋秋的郵箱，因為她還拿他當偶像崇拜，願意盡一點綿薄之意，而伍卓軒再沒有給過她私信。她還是會轉發伍卓軒的每一條微博，關心他的行程，收集有他的雜誌，只是她再也沒有參加過伍卓軒的任何活動和粉絲見面會。
忘憂草曾經想讓她擔任S市的後援會會長，她以工作忙抽不開身拒絕。每次通知她有活動，她也總有各種理由推託。忘憂草也搞不懂，伍卓軒在S市發展，明明機會更多，薄荷她卻反而淡然了。要不是她還在給伍卓軒畫卡通人物形象，忘憂草幾乎以為她退出了軒迷的圈子。
尹小沫大學畢業以後，被雜誌社正式聘用，就在她入職的前一周，雜誌社和伍卓軒合作的巴黎行正式啟動，尹小沫沒能趕上，卻暗暗慶幸。
“小沫，你在想什麼？”劉星拍了一下她腦袋。
尹小沫從回憶中抽離，勉強笑了笑。
“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你臉色很差。”
尹小沫順着她的話說：“大概是的。”
“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和子怡會給你打掩護的。”
“不太好吧。”尹小沫向來循規蹈矩，沒劉星那麼膽大妄為。
“怕什麼，聽我的沒錯。”劉星把桌上的錢包手機一股腦兒地幫她塞進包里，“走吧，沒事的。”
尹小沫遲疑着。
劉星索性把她推出門，又按下電梯，“回家好好睡一覺，你看你小小年紀都有黑眼圈了。”
尹小沫對儀容是不太注重的，但聽到這話也嚇了一跳，回家得用茶葉敷一敷。
路上於宙打來電話，“小沫，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吧，伍卓軒主演的《一見鍾情》首映禮。”
尹小沫心中一動，“聽說票很難買吧。”
“票你擔心什麼，包在我身上。”電話里似乎還傳來於宙拍胸脯的聲音。
尹小沫淺淺一笑，“好。”
“那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直接在影院門口等吧。”
“也好，那個點估計會堵車，坐地鐵還快一些。”
兩人約好時間，尹小沫收了線。
那段最痛苦最難熬的時間，於宙幫了她很多，幫她找房子，幫她搬家，因為尹小沫不願解釋突然要搬走的緣由，他自告奮勇挺身而出解釋尹小沫是要搬去和他同住，還被許之然狠狠揍了兩拳。尹小沫很感激他，對他不若從前那樣冷淡，有時也會答應他的邀約，他重燃了信心，又興起追求尹小沫的念頭。只是他不再魯莽行事，而是悄悄地守候在她身邊，想要滲透進她的生活，讓尹小沫習慣有他的陪伴。
尹小沫到家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毫無睡意。其實她之前就通過雜誌社內部網站看過伍卓軒這次巴黎行的所有照片和行程，要寫這份文稿一點都不難。難的是要和伍卓軒面對面地交流。伍卓軒曾經吃過記者亂寫稿子的虧，所以他定下規定，所有有關他的稿件，必須由他親自審核以後才准許發表。尹小沫了解他的脾氣，有不合適的地方他當場就改了。
這半年來，伍卓軒的工作重心基本放到了幕後，只接了一部電影，便是《一見鍾情》。尹小沫對他的關注並不亞於從前，她沒有聽說伍卓軒和沈飛鴻在一起，也沒有其他緋聞傳出，可這並不代表什麼，伍卓軒保密功夫一流她是一清二楚的。也許是因為他太愛沈飛鴻，所以將她保護得很好，或許他減少曝光退居幕後也是為了沈飛鴻。他能為了沈飛鴻走上演藝道路，自然也可以為了她退出娛樂圈。尹小沫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的，可為什麼心裏會那樣難受。胸口像有一塊巨石壓着，堵得發慌。她對自己說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做不成情人，她可以再退回到粉絲的位置，像從前那樣遠遠看着他就好，可她根本做不到。伍卓軒已經牢牢霸佔住她心中最重要的地方，一旦拔除，就是一個血淋淋的窟窿。愛情原來那麼傷人，尹小沫多希望她從未嘗試過。如果她一開始就沒有非分之想，也就不會受傷。她應該恨伍卓軒的，是他給了她希望，又生生給她當頭一棒，可悲哀的是，她對伍卓軒完全恨不起來，她只怨自己，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是她痴心妄想，是她心甘情願地沉溺在他的似水柔情中。所以她很害怕再見伍卓軒，她怕勾起往日的情懷，她怕發現自己還是對他一往情深，她更擔心在伍卓軒面前會失控落淚。尹小沫長嘆一口氣，到今天她才明白，足足半年了，其實她的心境從未平復過。
於宙的電話打來時，尹小沫正昏昏欲睡，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小沫我已經到了，你到哪了？”於宙輕快地說。
尹小沫不覺驚呼，“我馬上出門。”
“別急，還有很多時間。”
尹小沫梳了個馬尾就匆匆出了門，下班高峰果然人山人海，她幾次都沒擠上地鐵，最後還是被人推上去的。好不容易到達影院門口，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比地鐵里還要誇張。伍卓軒一貫受歡迎，從八歲到八十歲通吃，每年的最佳人氣獎可不是白拿的。尹小沫在門口被推來搡去的，根本找不到於宙，手機接通以後也完全聽不清。她想了想，給於宙發短訊：我去肯德基門口等你。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尹小沫聽到一聲尖叫：“哇，伍卓軒來了。”
尹小沫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天會有那麼多人。她本來想要奮力擠出人群同於宙會合，可大批瘋狂的女粉絲激動地往裏湧入，她身體已不受控制，只能隨波逐流。
伍卓軒所坐的黑色轎車也被圍得水泄不通，司機不停地喊：“大家讓一點地方出來，不能開門了。”
可沒有人理會。“伍卓軒我愛你”的叫喊聲響徹雲霄。數名保安出動，終於開出一條道。
伍卓軒開門下車，他沒有戴墨鏡，嘴角掛着招牌似的迷人笑容。
眾人又開始尖叫，“太帥了。”
“真人比照片更英俊瀟洒呢。”
尹小沫眯了眯眼，大半年沒見，他風采依舊。可為何他雖然在笑，笑容並未到達眼底。他彎起的嘴角，為何還帶着一絲苦澀。尹小沫咬唇，比起她的百孔千瘡，他會有什麼不如意的事。
雖有保安護着道，女粉絲還是想要往裏擠，好和伍卓軒更近一些，有的對着伍卓軒一頓狂拍，有的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還有的拿着紙和筆想要得到他的簽名。伍卓軒全都沒有理會，他知道只要一開先例，場面就無法控制了。他一邊微笑，一邊點頭示意，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側影，苦笑，怎麼可能是她。她搬了家換了手機號，不就是想要避開他嗎。今天又怎會出現。伍卓軒暗笑自己年老眼花了。
伍卓軒往門口走來，尹小沫心裏一驚，她不能讓伍卓軒看到她，她還沒做好再見他的準備，她拚命往後面躲，但人實在太多，大家又都在往前擁擠，她一個人的力氣怎麼敵得過大夥的力量，反而被衝力推到了最前面，她一個踉蹌沒站穩，眼看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一隻手斜插過來，拽住了她的胳膊。
“哇，伍卓軒好帥氣。”
“不愧是伍卓軒，動作這麼好看。”
“聽說他以前練過跆拳道，身手敏捷得很。”
四目相接，尹小沫直接懵了。
伍卓軒放開她，沒再看她一眼，淡淡一笑，步入會場。
其他人也隨之魚貫而入。
尹小沫被推着搡着，但毫無所覺，隱隱聽到有人說：“這女孩運氣真好。”
“她高興傻了吧。”
“羨慕嫉妒恨，要是伍卓軒扶我一把，我死而無憾。”
尹小沫低眉斂目，沒想到她千躲萬藏，竟還是沒避開。但伍卓軒看她的表情，竟像是不認識她一般。尹小沫此刻心底五味雜陳。
“小沫，我終於找到你了。”於宙奔到她面前，滿頭大汗。
尹小沫答非所問，“嗯，人太多了。”
“我們進去吧。”
“我突然不想看了。”尹小沫彷彿鬱鬱寡歡。
“別傻了，我知道你期待這部電影很久了，”於宙不由分說地把她拖進門，檢票后激動地問：“小沫，你剛看到伍卓軒了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真人，你也是吧？”
尹小沫含糊地應了聲。
於宙還是很興奮，“真人果然很帥，氣場也強大。”
尹小沫不知該如何接話。
“小沫，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買點爆米花。”
“哎，不用了。”
“我知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的，我很快就回來。”於宙笑着跑開了。
尹小沫心煩意亂，手中的兩張票根，被她翻來覆去地摺疊，慘不忍睹。
“咦，小沫，你怎麼在這？”梁冰不知打哪裏冒出來，疑惑地看着她。
尹小沫微微一笑，“看電影唄。”
梁冰不是不詫異的，尹小沫突然搬家更換手機號碼，她潛意識裏總覺得和伍卓軒有關，而且自那以後，尹小沫再沒在她面前提過伍卓軒的事，她更加確定了這一想法。但她也不好直接問尹小沫，怕勾起她的傷心事。她也不能問伍卓軒，畢竟伍卓軒並不知道她同小沫的關係。她本以為尹小沫和伍卓軒之間再無瓜葛，但今天看來事情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簡單。
尹小沫揚一揚手中的票，“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是於宙？”
“嗯。”
梁冰對於宙的印象並不壞，也看得出他對尹小沫的一腔真情，但感情的事總要你情我願，她也不好插手。
於宙捧着兩大杯可樂和一大桶爆米花笑眯眯地跑回來。
梁冰跟他打了個招呼便走了。今天是首映禮，這部電影艾柯雖然沒有投資，但她是伍卓軒的搭檔，理應捧場的。
於宙看着梁冰的背影發了會呆。
尹小沫捅捅他，“你看什麼呢？”
“小沫，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於宙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問。
尹小沫仰頭看他，“什麼事？”
“你大嫂的艾柯娛樂公司不是跟伍卓軒有合作關係嗎？”
“對，怎麼？”
於宙撓撓頭，“按理說，你找你大嫂要幾張票容易得很，”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梁冰給的估計都是前排的嘉賓席，而他就算再有本事託人要來的也已經在後排了，他想不通尹小沫為什麼有這麼好的門路不曉得用。
尹小沫吐口氣，故意以輕鬆的口吻說，“於宙，你是不是不想幫我買票，要真不想也沒關係，大不了下次我自己去排隊。”
於宙連忙擺手，“當然不是，我求之不得，這活是我的，你可不能剝奪。”
尹小沫笑笑，“快開場了，我們趕快進去。”
於宙人老實，可也不傻，尹小沫避而不談，反而讓他覺得有問題。不過尹小沫不願說，他便一個字都不會再多問。
電影的題材其實有些老套，講述的是一對青年男女在朋友聚會上一見鍾情，然後陷入熱戀，但由於兩人在性格上存在很大差異，家庭背景也不盡相同，從一開始的甜蜜到後來的每天吵架，最終兩人決定和平分手。轉眼間五年過去了，兩人也曾交往過其他對象，但都找不到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五年後，兩人再度重逢，才發現其實對方是最適合自己的人。影片最終以大團圓完美結局，賺足了觀眾的眼淚。伍卓軒精湛的演技，更是博得陣陣掌聲。
於宙很不可思議看着眼淚汪汪的尹小沫，“這種劇你也能哭成這樣？”他拿出紙巾給尹小沫擦眼淚。
尹小沫也不知是被劇情打動，還是因為劇中伍卓軒的深情演繹，抑或是感懷自己過早凋零的愛情。她揉揉眼睛，“別笑話我，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哭。”
全場女觀眾的眼圈幾乎都哭紅了，於宙自言自語道：“女人果真都是感性的。”
尹小沫見所有人都坐着不動，驚訝問道：“不是結束了嗎，怎麼都沒人離場？”
“據說還有抽獎的環節。大概伍卓軒也要上去說幾句？否則不是白來了。”
“哦。”既來之則安之吧。
伍卓軒上台的時候，底下又是一片騷動。原來他一直坐在最後一排，難怪尹小沫沒有看到他。最後一排……尹小沫忽然想到，那剛才於宙給她擦眼淚，他豈不是全看見了。轉念一想，伍卓軒又怎會留意到她。退一萬步，即便他看到了，又怎麼樣，他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
“謝謝大家來觀看首映。”這是伍卓軒的開場白，第二句直接就是：“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們抽獎吧。”
台下哄堂大笑，接着有人帶頭鼓起了掌。
尹小沫也笑了。
於宙咧嘴，“這伍卓軒還挺搞笑的嘛。”
尹小沫黯然地想：他有幽默詼諧的時候，也有嚴肅認真的一面，其他的還沒等她開發出來，就……
獎品很豐盛，若干鼓勵獎是伍卓軒簽名照，三等獎為簽名版的電視劇光碟，二等獎則是帶有伍卓軒簽名的iPadmini。等活動結束后，拿着票根去後台領獎。伍卓軒每報出一個座位號，都引發一聲尖叫，數聲扼腕嘆息。
“下面要抽一等獎了，只有一個名額，獎品為剛才所有的總和。”伍卓軒笑眯眯的，“而且……”他賣了個關子，等大家都全神貫注了才說：“我會邀請她上台，由我親自頒獎。”
“抽我抽我抽我。”
“哇，獎品不重要，最主要是伍卓軒親自頒獎。”
“上帝保佑我。”
於宙笑了笑，“如果抽到我，我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尹小沫也笑，“你運氣有那麼好嗎？”
“那可說不定。”於宙忽然握住她的手，“不如我們打個賭？”
尹小沫掙了幾下沒掙脫，“賭什麼？”
“如果真的抽中我，你就答應做我女朋友。”
“別開玩笑了。”尹小沫神色尷尬。
於宙落寞地抽回手。
尹小沫也只能保持沉默。
“十八排四座。”伍卓軒終於報出了這個萬眾矚目的座位號。
一片遺憾的嘩然聲中竟然沒有夾雜尖叫聲，也沒人動彈。
“咦，十八排四座沒有人嗎？明明今天座無虛席嘛。”伍卓軒笑着調侃，“莫非去洗手間了？”
又引來一輪大笑。
大家的視線都投向尹小沫所在座位，旁邊有人提醒她：“你不是四座嗎？”
尹小沫如夢初醒，竟然是她！她壓根沒往中獎這方面想，所以就沒在意自己的座位號。
“這不是剛才在門口差點摔倒，被伍卓軒扶了一把的女孩嗎？她今天和伍卓軒真是有緣了。”有人低聲說。
“她還傻坐着幹嗎？”
“難道要放棄？”
伍卓軒也笑得十分開心，“這位幸運觀眾請上台來。”
於宙推推她，“還不上去領獎？”
尹小沫打心眼裏是不想上去的，可眾目睽睽之下若是拒絕，豈不是令伍卓軒難堪。她咬住下唇，緩慢離座，神情凝重。
伍卓軒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心情複雜難言。她看起來比半年前更瘦弱了，臉就剩巴掌那麼大，唯眼神還是那麼清亮和透着倔強。
此時尹小沫眼中也只看得到他一人，她努力調勻呼吸，平復心情，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儘管那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尹小沫也顧不得了。
伍卓軒還沒說話，之前一直沒怎麼發揮的主持人開了口，“想要拿那麼多獎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
尹小沫點點頭。
“你是伍卓軒的粉絲嗎？”
“當然。”
“喜歡他多久了？”
“十年。”
主持人話題突然一轉，“他第一支單曲是什麼？第一張專輯叫什麼名字？拍攝的第一部電視劇是哪個？同哪位女演員合作的？”
尹小沫一一作答。
“回答完全正確，但這並不稀奇，我還得考你點別的，”主持人故意使壞，“伍卓軒演過那麼多劇，唱過那麼多歌，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歡哪部劇哪個角色哪首歌？”
尹小沫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
其實主持人也不知道答案，他看了伍卓軒一眼。
伍卓軒輕輕頷首。他也愣了下，很久以前，他做訪問的時候被問及過這三個問題，也給出過答案。但時間久遠，而且這段訪談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公開播出，也就是說很少有人聽過，除非是資深粉絲或者有心人才會特別關注，伍卓軒之前以為尹小沫接近他純粹別有用心，那麼她粉絲的身份也被他否定了，卻沒想到，原來錯怪了她。
“果然很資深，獎品是你的了。”主持人示意伍卓軒給她頒獎。
尹小沫低着頭，從伍卓軒手中接過一個手提袋，“謝謝。”
“你應得的。”伍卓軒淡淡道。
尹小沫不敢看他，頭俯得更低。
“看來小女孩很害羞，你看她臉都紅了。”主持人笑哈哈地活躍着氣氛。
伍卓軒附和着笑了幾聲。
“那你回座位吧。”
尹小沫如得到特赦令一般，馬上轉身下台。
她竟這樣迫切地想要逃開，伍卓軒莫名感到失落。
尹小沫迎着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回到座位上，似有芒刺在背，她如坐針氈。
幸好主持人就此宣佈首映禮結束，提醒得獎者別忘記去後台領獎。
尹小沫拖着於宙匆匆離開。
伍卓軒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但他偽裝得很好，沒人瞧出異樣，除了梁冰。
尹小沫的反應和伍卓軒的神情還有兩人的暗潮湧動她都看在眼裏，她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或許她能做些什麼來推波助瀾一下。
音響里蘇永康低沉婉轉地唱着：想要把你忘記真的好難，思念的風在我心裏糾纏……
第二天，關於下季度工作計劃的會議結束后，梁冰等其他人都離開以後，對伍卓軒說：“有點事想問你。”
伍卓軒笑言，“跟我還吞吞吐吐的？”
梁冰試探道：“你還記不記得半年前你想要個助理的事？”
“記得。”伍卓軒眼皮一跳，“怎麼了？”
“哦，我就突然想起這事，你當初說半年後再問下她，說這位子給她留着，現在呢？”梁冰故作漫不經心，隨口一問的樣子。
伍卓軒揚了揚眉，輕描淡寫道：“哦，你不提我差點也忘了這事，那你問一下她好了。”
剛才還說記得，現在又說差點忘了，果然有關尹小沫的事，他就開始錯漏百出。梁冰知道突破口在哪裏了。“好，等我聯繫她以後再告訴你後續情況。”
“也不用特意告訴我。”伍卓軒好像漠不關心，但又掩飾不住內心的渴望，梁冰看着很想笑。
伍卓軒回到辦公室，從抽屜里摸出一部手機。他仔細擦過屏幕，打開通訊錄，裏面只有一個聯繫人。而這個手機號，也只有一個人知道。但這半年來，從未響過一次。
他無聲嘆口氣。
他經常翻看尹小沫的微博，知道她每天上課打工趕作業交成品，忙碌並且充實。似乎沒有他的日子，她也過得很好。他沒有再給她發私信，不是因為憎恨她，而是膽怯。他也有患得患失的時候，尹小沫和他在一起並非對他有感情，他有他的自尊，寧可放棄也絕不強求。但今天尹小沫的一番話，讓他忽然覺得有了轉機。他也並不是沒有機會，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