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賺錢,也需要天分

第二章 賺錢,也需要天分

第二章

賺錢,也需要天分

逃婚後的生活還是很幸福的,除了一樣——沒有錢!

沒有錢,是古往今來人類最悲哀的事。

尤其是當金多多發現,在自己睡覺睡到自然醒、笑可以露齒、走路可以學螃蟹、滿大街亂竄都沒有一個人反對,人生最自由美滿的時候,沒有錢,就成了最大的悲哀。

“我們要開始賺錢了。”

金多多和李富貴對坐在桌子兩側吃飯,金多多突然說。

李富貴皺眉:“啊?賺錢?”

“是啊,賺錢!”

“可是我從來沒有賺過錢。”

“我也沒有,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們要賺錢了。”

“為什麼啊?”

“因為……”金多多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把碎銀子,“我只剩下二兩四錢銀子,而今天買米用了十五文,買菜用了三文錢,買魚用了五文錢……”

“可問題是,買米買菜買魚的錢,全都是我出的啊。”李富貴指出她論據和論點不相符。

金多多神態自若,點點頭:“那麼,連我這個不怎麼用錢的人,都只剩下這麼一點錢了,你覺得你還能剩多少?”

李富貴把荷包中的東西倒出來,數了數,抬頭說:“十一兩三錢。”

“所以,我們要開始賺錢了。”

“那麼……怎麼賺錢呢?”李富貴問。

吃過飯,兩個人轉移到院子裏的芭蕉下,繼續討論嚴肅的人生問題。

金多多皺眉沉思:“怎麼賺錢……說實話,我首先是個女孩,其次是個從來沒有賺過錢的人,我怎麼可能知道怎麼賺錢?”

李富貴理所當然:“我首先是個家裏七代都沒有出過白丁的人,其次是個出門從來都不帶錢的人,我知道逃婚應該帶銀票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兩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相對嘆了一口氣。

天氣不錯,陽光溫暖,想着錢,在芭蕉綠蔭下,兩個人轉眼就睡著了。

醒來已經是黃昏,兩個人起來做飯。李富貴燒火,金多多做飯,燒出來的東西極其難吃。

金多多邊吃着黃不拉嘰的白菜邊說:“去年,我爹爹曾請了個做淮揚菜的廚子,他的拿手菜是將白菜剝到只剩拇指大的心,然後把菜心挖空,填上蟹肉,照原樣封好,上鍋蒸熟之後,倒上秘制的調味汁……可惜我在蟹肉中吃到了一片沒剔凈的蟹殼,我爹爹生氣了,就把他請回家了。”

李富貴夾起一片黑炭一樣的牛肉細細打量:“幾年前,我和好友一起到塞外,當時我們在草原上生起五丈方圓的篝火,把好幾頭整牛架在火上烤,那個師傅運刀如飛,隔着牛皮就能知道哪一塊熟了,立即用刀挖出來丟在盤中,那肉又嫩又滑……等人群散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具具整齊的牛屍骨。”

兩個人行屍走肉般地將難吃的晚飯吃完。李富貴划拳輸了,乖乖地去洗碗,問:“我們是不是該請個傭人?”

“我們還剩多少銀子?”金多多問。

“不如把我們身上帶的玉佩什麼的賣掉……”

“你明天一開門,就會看到要捉我們回去的人站在門口。”金多多說。

李富貴沮喪地低頭,繼續洗碗。

吃過晚飯之後,雖然已經過了黃昏,可是秋老虎還沒退去,天氣還是燥熱的。

坐在小院子裏乘涼,正在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嬉笑聲,還有人起鬨:“美女,笑一個!”

“哎,我出去看看。”金多多素來有湊熱鬧的癖好,一聽到聲音,趕緊跳了起來。

李富貴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興趣,自顧自睡覺去了。

金多多出去一看,嗬,陣仗還不小,七八個人圍着一個身材修長的漂亮人兒,正在調戲着。

那女孩子,金多多隻從背後一看,就覺得已經足夠迷人了——一身燦爛鮮艷的晚霞錦,還是艷紫的顏色,用的是今年最流行的中性剪裁樣式,腰帶散散地裹住那纖細修長的腰身,再加上如瀑布般垂在肩上的豐盈黑髮,簡直讓金多多都想要上去流氓一下。

“喂喂喂,在我家門口調戲大姑娘,太不給面子了吧?”金多多靠在門上,生氣地道。

那幾個流氓回頭一看見是她,先笑開了花:“喲,金姐姐啊,驚動您了?真是對不起,哥們馬上帶着花姑娘轉移。”

這個鎮子只有這麼大,除了職業老闆、職業鐵匠、職業農夫、職業店小二、職業媒婆之外,還存在着固定的職業流氓,都是家裏的小兒子獨生子之類的,從小被寵慣了,每天正事不做,大事不犯,小事不斷,其實除了上街調戲一下新面孔、搶搶小孩子的糖葫蘆之外,也沒什麼出息了。

因為不好意思調戲熟人,所以金多多剛來的時候,他們也是調戲過的。按金多多的話來說,這個就叫作——人美被人欺啊。

不過金多多是京城來的,畢竟見過世面,仗着李富貴就在自己身後,不會見死不救,被他們圍住的時候,她張口就說:“事先說好,隨便你們動手動腳沒關係啊,摸手是十兩銀子,摸臉是三十兩,其他地方一律五十兩。”

李富貴在她身後一臉黑線。

那幾個流氓摸摸自己身上的錢,湊了半天也只有十幾個銅板,不得不抬頭說:“大姐,你好強,我們沒錢摸……”

從此混熟了,幾個人還蠻談得來的,畢竟他們身上有着一個殘酷的共同點——沒有錢。

所以,小流氓們偶爾偷了山芋扒拉了紅薯,就在她這裏烤,烤完給她留一個給李富貴留一個,李富貴也只當沒看見,不過東西照吃不誤。

話說眼前,金多多瞪着這一群在自己面前調戲良家婦女的小流氓,恨鐵不成鋼:“又調戲過路的姑娘啊?沒看見人家長得比你們還高,也不怕丟臉,這副猥瑣的樣子,快給我滾遠點,吵死了。”

那個個子高挑的美人“啊”了一聲,撲過來就抓住她的衣袖,用顫抖的聲音說:“姑娘救救我……他們好壞……”

這位姑娘的聲音可不太悅耳啊,有點沙啞,是哭的吧?

護花的勇氣在胸口熊熊燃燒,金多多怒氣一下子涌了上來,對着那群流氓大叫:“全都給我滾!沒看見人家都這麼可憐了?今天到此為止!”

那幾個流氓流着口水說:“大姐頭,這可是個大美人啊……”

金多多義正詞嚴:“大姐我說不行就不許,你們誰敢再欺負?再這樣下去,就沒人敢來嘉尚了,人人都知道有一群爛流氓,到時候看你們調戲誰去!”

“說的也是哦……”領頭的阿銀垂頭喪氣,說,“那大姐我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美人……”

那個美人聞言,身子一縮,可憐兮兮地躲在金多多的背後。不過她太高了,即使縮着身子,也還是露着肩膀,看起來像是躲在小雞背後的老鷹,有點滑稽。

金多多隻覺得自己肩膀上一片微微顫抖的溫熱,就好像小時候撿到的毛團團被人嚇了,蜷縮在自己的懷中一樣,她頓時母性大發,張口怒斥那群流氓:“明天不許來,後天也不許來!看見你們就討厭!”

金多多丟完話,轉身就踢上了門,猛然間卻看見那個美人早已站在了她家門內。

天色已經漸暗,她就着廳內隱約的燈光,看了那個美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乾脆就盯着看了很久。

真是個美人,眉如柳葉,眼含秋水,雪白的臉龐上掛着委屈,皮膚在燈光下晶瑩剔透。這個美人,不但容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而且居然毫無脂粉氣,帶着一股清雅高華的氣質,修竹一般亭亭玉立。

金多多摸了摸自己的臉,懊惱地翻翻白眼,打開門,說:“你走吧,那些流氓已經離開了。”

“不要,我怕黑……”美人可憐巴巴地抓着她的手,哀求道,“讓我在這裏留一夜吧……”

李富貴聽到說話的聲音,拎着油燈過來,問:“怎麼回事?”

金多多指指美人,說:“這位姐姐被流氓糾纏,所以想在這裏借宿一晚。”

李富貴“哦”了一聲,他對自己之外的事情不太理會,所以提着燈轉身就走。

走了一步,突然停住了。

想想,他又回頭,用燈照了那個美人一眼,轉身走過來,將金多多擠到一邊去,然後將油燈仔細地湊上來,照着那個美人看了很久,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美人朝他眨眨眼,微笑:“這位公子,不要這樣打量人家嘛……”

“李富貴,就算是再大美女,你也不用這樣吧?”金多多把他推開,悻悻地問,“色狼,看夠了沒有?”

李富貴淡淡地說:“男的。”

那個美人抓抓頭髮,微笑着說:“是啊……”

“啊?”金多多摸不着頭腦。

李富貴指着美人,回頭問她:“你要收留他嗎?”

美人委屈地看着他:“我怕黑啊,而且她說了要收留我的……”

金多多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趕緊跳出來,說:“是啊,也沒什麼關係嘛,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回去確實不安全啊……”

“你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李富貴好笑地看着她,“男的。”

“啊?”金多多瞪大眼睛。

“男的。”李富貴平靜地說。

金多多一口氣沒上來,頓時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美人朝李富貴眨眨眼,問:“對啊,然後你……”

李富貴立即打斷他的話:“我姓李,名叫李富貴。”

“哦……其實我姓王。”美人說著,悠閑自在地跟着他們往裏面走,在搖曳的燈光之下,他一身清輝,不可直視。

金多多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面前這個比燈光還要炫目的男人,問:“王?王什麼?”

“王發財。”

“撲通”一聲,金多多被門檻絆倒了。

無論如何,遠來是客。

在客廳里點上兩盞油燈,三個人在桌子邊坐下,金多多的左邊是李富貴,右邊是美人。

她使勁地看着美人,想從這個美人的臉上看出一點脂粉或者變裝的蛛絲馬跡,但遺憾的是:沒有。

皮膚晶瑩剔透不是因為施了脂粉,眉毛不是畫的,嘴唇顏色很淡明顯沒有描過唇色的,笑起來明眸皓齒顯然不是有意的,而……脖子上的喉結,他也根本沒有掩飾。

雖然穿了一身騷包的艷紫色晚霞錦,雖然是中性剪裁,卻一點都不脂粉氣,反而顯得清雅高華,瀟洒迷人——天知道她是怎麼在黑暗中把他看成一個美女的。

都是因為阿銀他們的誤導!

男人,我恨男人,我最恨的就是漂亮男人,我最最最恨的就是比我還漂亮的男人!

金多多趴在桌上,在心裏不停地吶喊着。

那個美人對着她微微一笑,燈光下眼波流轉,看起來有一點勾引的意味。金多多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李富貴問:“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美人一臉悲傷的神情,言簡意賅地道:“一切罪惡的起源,都是因為逃婚……”

“最近逃婚的人可真多啊……”金多多感嘆了一句。

“包辦婚姻害死人啊!”美人附和,“最近京城裏逃婚已經成為一種時尚了。據我所知,綏陽郡主、皇長孫、京兆尹的女兒、楚中書的兒子全都逃婚了……現在全京城的老闆都很沮喪,因為人心動蕩,生意一落千丈,逃婚已經從直接和間接的層面上對我國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京兆尹的女兒……逃婚了?”李富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美人,“我依稀記得,她好像是……”

美人朝他看了一眼,李富貴看看金多多,沒再說話。

“最近逃婚的人真的很多啊……”完全沒在意他們的金多多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原因是什麼呢?”

“沒辦法,都是京城的媒婆界害的。”美人回過頭來,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睛在燈光下燦若星辰,“鎮南王告訴世子說,你未來的妻子是個神仙人物。所以他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等到結婚的那一天……”他的臉上顯露出驚恐的神情。

金多多瞪大眼睛看着他。

驚恐的美人驚恐地聞了聞手中的茶,然後皺眉問:“你們喝的是白菜葉嗎?這麼粗的茶,會不會卡喉嚨啊?”

金多多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給你喝就不錯了!後來鎮南王世子怎麼樣了?”

“新婚第二天,他找我們一幫朋友喝茶,然後說:‘神仙倒是神仙,可是我忘記了……豬八戒也是神仙啊……’”

金多多默默地為那個人哀悼。

“然後呢,是禮部尚書的兒子,事先聽說對方是天仙下凡一樣的女子,媒人也賭咒發誓是七仙女,所以就樂顛顛地去成親了,後來……”

金多多緊錢地看着他。

他喝了一口茶,問:“真的不是白菜葉嗎?”

金多多跳起來:“不是!到底他老婆是怎麼樣的?”

李富貴在一邊冷靜地說:“你難道沒聽過京城最新流行的諺語嗎?天仙倒是天仙,下凡的時候不小心,臉先着地了。”

金多多臉部肌肉抽搐,說:“男人實在太刻薄了……”

“那麼,你身為一個女人,為什麼也要逃婚?”美人問。

金多多沮喪的說:“別提了,我要嫁的那個人,號稱京城第一花花公子,是個千年難得的敗家子,萬年難尋的大色狼,從九歲開始就出入青樓的混賬笨蛋加紈絝子弟……”

“這麼勇猛的人,為什麼我在京城沒有聽說過?你聽過嗎?”美人問李富貴。

李富貴搖搖頭,然後問美人:“你也是逃婚?”

“我是未婚妻逃婚了,所以憂心如焚,寢食難安,要知道,她可是我人生中最親密、唯一可以陪我白頭偕老的人,如今居然丟下我這樣一個才貌雙全、舉世無雙、文韜武略的男人逃婚了……所以我發誓走遍千山萬水也要找到她……”美人厚顏無恥地笑道,“你們呢?怎麼會湊到一起逃婚的?”

金多多無奈地趴在桌上:“逃婚的時候,選擇了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時辰,又選擇了同一條路,身上的錢都不夠,兩個人湊在一起才夠買下這座小院子,所以只好馬馬虎虎在一起了……”

李富貴則皺眉看着美人:“你是來找未婚妻的?她逃婚了,你不是剛好可以繼續快樂地生活嗎?”

美人痛苦地閉上眼睛,良久之後,才說:“實話實說吧,其實是我老爹知道我的未婚妻逃婚了,覺得太丟臉了,為了維護家族面子,只用半個月時間便找了另一個陌生女人逼我成親,我只好跑路了。”

金多多白了他一眼:“反正兩個都是陌生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不一樣啊,前面那個可是我很認真地選中的。”他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很認真地抓鬮選出來的!”

雖然這個人的笑容很漂亮,眼睛裏面水靈靈的波光流動,讓人心動,金多多還是起了一拳往他的鼻子上砸下去的念頭。

“所以,我們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的,這就是緣分啊……”美人總結。

逼婚啊逼婚,你是殺人不見血的刀。默默無語中,三個人將手握在了一起,都是眼淚汪汪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此時無聲勝有聲。

“所以,我今晚想留在這裏……這位姑娘說過要收留我的,所以我今晚和姑娘一起睡好不好……”

“滾!”兩個人異口同聲。

這個滾掉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倚靠在門口,對着剛剛起床去開門的金多多露出潔白的牙齒:“金姑娘,早啊。”

還迷迷糊糊的金多多頓時被嚇得僵立在那裏。

美人笑嘻嘻地用手在她的面前揮了幾下,輕輕叫她:“金姑娘?”

“一大早你嚇死人啊……”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想昨天晚上你依依不捨地送別我之後,肯定會因為和我這樣的美少年相遇相識而一夜難眠,為了讓你不要這樣牽腸掛肚,免於相思成災,我決定早點過來,拯救你於水火之中……”

“誰依依不捨地送別你了?”而且她昨晚知道了和自己命運感相同的人這麼多,心情愉快,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不要反駁了,要不是對我一見鍾情,你為什麼要面對這麼多強徒,挺身而出奮不顧身完全不管自己的安危甘冒奇險大義凜然地救下我?”

“我只不過是覺得太吵了……”

“噓……”他把中指抵在自己的唇前,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我知道你少女的嬌羞,我不說了。”

有沒有搞錯啊……金多多覺得這個人腦袋秀逗了。

“來,我們一起吃早飯。”他笑眯眯地說。

“少來!不許進來!”她大義凜然。

“對面純福樓的包子花捲茶葉蛋豆漿油條豆腐腦我全都要了一份,你喜歡吃什麼?”

“花捲和茶葉蛋,豆腐腦我要多加糖的,來,到客廳里吃。對了,我記得昨晚你說你的名字是……”

“在下王發財。”美人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以後你叫我發財就好了。”

“撲通”一聲,金多多再次被門檻絆倒。

李富貴搖搖晃晃地起床,走到客廳里,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好久,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木然地站在那裏,掐掐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語:“怎麼會夢見金多多自己買早餐?好奇怪的夢……”

金多多揮着花捲:“快點洗漱一下,過來吃早餐。”

李富貴繼續掐自己的手臂:“這隻鐵母雞居然買了早餐給我吃?果然是夢……”

金多多憤怒地轉頭,對王發財說:“我們的早餐,不給他吃。”

“好,聽你的。”王發財乖乖地說。

李富貴放下自己的手,繼續自言自語:“還是快點醒吧……”他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繼續睡覺去了。

金多多看着他離開,然後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問:“王發財,你有錢嗎?”

“逃婚嘛,沒帶多少錢……”他說。

又是一個窮人!

金多多立即泄氣,一邊往嘴巴里塞花捲,一邊說:“那你吃完了飯趕緊走吧。”

“也就帶了百八十萬兩銀子而已……”

“嗷!”金多多的眼中立即熊熊燃燒起光芒!

“而且,江南這一帶的事情主要都是我在管,所以我想要錢的話,隨時回家去拿……”

想要錢只管拿,這不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有錢宣言嗎?

金多多眼中的他,立即散發出閃閃的金光來。

再仔細一看,確實是個超級有錢的人打扮:頭上束髮的小金冠上的明珠,每一顆都有指頭那麼大,圓潤晶瑩;衣服是柔軟的燦爛的錦緞,上面綉着複雜的暗花,估計就算是熟練的女工沒有半年也綉不下來;腰間的玉佩啊、荷包啊、香囊啊……無一不閃閃發光,閃耀着大大的“有錢人”三個字!

一個有錢人,長得很不錯,看起來比李富貴確實是好多了……

王發財看見她這樣看着自己,頓時驕傲地挺直身子,問:“我很帥吧?”

帥倒沒看見,財神爺倒是見着了一尊。可惜,這個財神爺的錢,不是自己的。

金多多喪氣地趴在桌子上,恨自己為什麼一開始逃婚的時候不是遇上了他。

王發財看見她這個樣子,趕緊問:“為什麼這麼喪氣?難道是因為我太閃閃發光了,你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我,所以很泄氣嗎?”

金多多不理他。

他綻放出微笑,說:“放心吧,我不會嫌棄你的,你就仰慕我吧……”

這個人是白痴吧。

金多多在心裏默默地流淚:“有錢的不正常,正常的沒有錢,老天爺啊,這是什麼世道?”

“所以,金多多,為了讓你更好地仰慕我,其實我已經買下了旁邊的院子。”

“哦……是要做鄰居嗎?”她問。

“不是的……”

旁邊傳來“梆梆梆梆”的聲音,非常吵鬧。

金多多轉頭,皺眉:“這是哪家啊,有沒有公德心,拆牆也不說一聲。”回過頭來繼續問王發財,“在我家左邊還是右邊?”

“就在……”他的聲音淹沒在轟隆隆的拆牆聲中。

“怎麼聽起來這麼近,好像是……有人在拆我家的牆!”

金多多猛地跳起來沖了出去,一看見眼前的情景,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家和右邊鄰居家相接的牆已經全部不見了,只見眼前是一個種滿荷花的大魚池,旁邊是花圃,桂花樹正在開花,香氣撲鼻,石榴樹上結滿了紅色的果實,在風中搖晃,而石榴樹後面,有很多人正在整修那裏的廳房。

“怎麼……回事?”金多多喃喃自語。

“買院子的時候,原來的主人說,院牆是我家的,我覺得視野不好,所以就叫人拆掉了。你要仰慕我,以後只要走過來就行了。”

“……”金多多繼續目瞪口呆。

他摘下一個石榴,掰開來,遞了一半給她。金多多機械地接過來,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石榴籽。

“好吃嗎?”他問。

“不好吃……”

“那你為什麼還在不停地吃呢?”

“現在只有食物才能平息我震撼的心……”

“超級有錢人王發財,已經開始侵犯我們的地盤了,所以,我們急需一份正當的工作。有了錢,就不會受制於人了。”金多多斬釘截鐵地下了斷語。

李富貴在這一點上堅決舉手贊成:“你說得對!但是,我們一貧二困三窮四苦五沒錢,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地盤呢?”

“放心吧,我和你不同,我是一個擁有廣大人緣,受四鄰愛護,人脈寬廣的人,幫你找個工作,那還不是簡單至極的事情?”

“真的假的?”他有點懷疑。

“真的!總而言之,我們一定要有錢,要脫離那個超級臭屁、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的有錢人……”

“金多多,李富貴。”帶着一股子親熱勁的聲音飄進來,王發財笑意盈盈地走過來道,“吃飯了。”

“啊,真的?”金多多趕緊笑臉相迎,“今天什麼菜?”

王發財身後捧着盤子的人回答說:“松鼠鱖魚、櫻桃火腿、香菇菜心、薑汁烤鵪鶉、清炒篻瓜,蒓菜羹。”

“吃飯吃飯。”金多多趕緊收拾桌子。

李富貴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既然有好吃的,他也還是悶頭吃飯了。

吃過飯之後,趁着王發財回去睡午覺,金多多和李富貴繼續商量去找工作的事情。

金多多首先分析了就業形勢:“其實我覺得,你出去找工作,應該還是有優勢的。不說你文武雙全,光是你品貌端正這一點就是個大賣點。你吧,長相雖然比不上王發財,也算得上很不錯了,這無形中為你開拓了另一條路,比如說鎮上開茶館的劉老闆想要一個伶俐一點能帶出手的小官,他早看上你又年少又漂亮,所以跟我說想要你過去跟着他,月錢好說的!”

“不同意。”有人在旁邊說。

抬頭一看,果然是王發財。他手裏一個紅漆托盤,上面放着一大碗酸梅湯,旁邊是三個小碟子。

“午睡起來,天氣悶熱,來一盞冰鎮酸梅湯是最好的,來。”他慢悠悠地坐下來,給每個人盛了一盞,然後說,“劉老闆有斷袖之癖啊,富貴過去會被欺負的。”

李富貴臉一下子就青了:“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院子就是他賣給我的啊,簽字的時候,他還摸我的手來着。”王發財說。

“反正是男人嘛,摸摸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給錢,摸我我都沒意見……”金多多說到一半,看到李富貴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只好放棄了這個提議,改口說,“還有還有,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做小生意啊,比如說,像隔壁的李大爺一樣,捏糖人就很好呀,我最喜歡的就是他做的小猴子,如果是披着樹葉的就更可愛了,手中拿一條金箍棒,圍一條虎皮裙……”

“李大爺有個兒子種地,不然的話每天賣十幾個糖人早就餓死了。”王發財畢竟是做生意出身的。

“要不就像對門的錢大爺一樣,去賣爆米花啊,又香又甜,我最喜歡吃了……”

“錢大爺已經壟斷了這裏的爆米花生意了,你要是也去賣爆米花,保准賣不出去。”

“還有還有,後門的胡屠夫日子也很滋潤啊,其實殺豬也很簡單的是不是,李富貴你不是文武雙全嗎?”

李富貴嘴角抽搐:“我學的武是教人怎麼殺人的,不是怎麼殺豬……”

王發財笑嘻嘻地掏出自己懷裏的一沓紙:“看吧,最後還是要靠我。”

“這是什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聽到你們說要找工作,所以我叫人去把全鎮所有的招工告示全都撕了下來。”

金多多這次可真是仰慕地看着他了:“哇……還是你想得周到……”

“是啊,我是無所不能的,不然怎麼對得起你的仰慕啊?”王發財開心得不得了,眼睛發光地看着金多多。

金多多放棄了仰慕這個人的打算,把那幾張告示一張一張地拿起來看。

“哎,張記布莊招收綉女十名,這個我是不是可以?”

“你會繡花嗎?張記布莊很摳門的,綉壞了可要賠綢緞和綵線的哦……”

金多多看看自己的手,放棄:“我們還是來看看下一個吧。”

“劉記米店招收店員一名,包吃包住,每月一兩三錢銀子。”

“這個似乎可以。”

“不可以。”王發財喝了一口酸梅湯,“劉記米店的上一個店員是被客人打殘了之後踢出去的,老闆太黑,撫恤費都沒給。”

“為什麼會被客人打殘廢呢……”金多多好奇的問。

“因為他們的規矩是,每斤米都要偷偷抓回一把,不然的話算失職,但是被客人發現的話,就死定了……”

“發財,你知道得好多哦……”金多多崇拜地看着他。

王發財得意地笑:“還好,我敦親睦鄰,和隔壁的幾位大娘接觸比較多。”

“啊,這個好。”金多多抽出一張,“縣衙駐本鎮的辦事處招收文書一名,主要是抄寫公文和上戶籍,工作輕鬆,薪水穩定,逢年過節還有節假費,冬天有炭火錢添衣錢,夏天有防暑錢,生孩子有養兒錢……”

“不可以。”李富貴一口否定。

兩個智商不高的人抬頭:“為什麼?”

“不能和官府打交道。萬一上面縣衙有人看過我們的通緝令或者尋人令……不管什麼令吧,然後到這邊,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呢?”

只好放棄這個好工作,繼續看下面的了。

“劉秀才育嬰堂招收奶媽兩位,要求:身強體健、奶水充足……”

看看自己的胸部,李富貴對着王發財大吼:“誰弄了這個回來?”

王發財畏懼地抱着金多多的手臂:“嗚……人家也不知道裏面有這樣的告示嘛,人家也是想幫你們,幹嗎這麼凶……幹嗎對着我吼……金多多,他好凶啊……”

為了自己的晚飯,金多多趕緊把他擋在身後,對着李富貴大吼:“他只是智商低了點,好心辦壞事!”

李富貴無可奈何,只好坐下,繼續看那些招工啟事。

王發財把自己的臉貼在金多多的胳膊上:“金多多,還是你最好,總是替我出頭。”

金多多面不改色地將他的臉推開,換了個凳子,坐到對面去了。

在那一堆的招工啟事中,總算找出了一些能做的工作,所以李富貴開始去應聘了。他的遭遇如下——

第一家是做胭脂的,要找一個磨胭脂原料的工人。李富貴本以為是和京城一樣用紫茉莉種子粉做胭脂的,誰知跑去才知道,原來他們磨的是鉛粉。他看看自己的手臂,再看看堆在那裏的一堆堅硬鉛塊,默默無語地離開了。

第二份是在錢大發鐵器專賣鋪做賬房。原本是個旱澇保收的好工作,但是自從知道那個手臂比他大腿還粗的鐵鋪老闆娘原來對自己有仰慕之情后,他立即逃之夭夭。

第三份工作是推銷,他每天背着個鐵鍋去敲人家的門,然後跟七姑八婆講自己的鐵鍋如何與眾不同、營養豐富、好洗快熱等等。每賣出一個鐵鍋就可以抽成五文錢。他倒是廣受中老年婦女的歡迎,可惜金多多聯合王發財反對,尤其反對他每天回來敲門時,老是習慣性地亮出手中的鐵鍋,對着來開門的金多多或者王發財綻放一個露出八顆牙的微笑,然後說:“錢大發鐵鍋,發家致富的鍋,長壽健康的鍋……”

“你好歹也是個文武雙全的男人,幹嗎搞這個?立即給我辭職!”

所以,金多多和李富貴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情,依然還是:

“沒有錢。”

“我們去找個正當工作吧。”

“今天一定要找到!”

然後,第二天繼續重複。

第三天……

第四天……

漸漸地,荷花都快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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