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光芒
大家在院子裏吃飯，有說有笑，很放鬆，聊的話題很豐富，但多是日常生活中很普通的事情。
趙儀做的菜是真辣，但現場除了宋曉嵐和葉上珠，其他人均能吃辣，都誇趙儀手藝好。
付曉寒這個粉頭子更是肆無忌憚的誇，把趙儀誇得煩了，就不斷的給他夾菜，堵住他的嘴。
鄉間的天空，有月色，有繁星，加上鄉野恬靜，夏季蟲鳴，一副山間田園水墨圖便躍上眾人心頭。
趙儀吃完飯，拿着搖椅坐在門外，手裏還拿着一把蒲扇，像極了閱盡人生百態的老婆婆。
付曉寒先一步出來陪她，還拿了一堆水果。
趙儀喝酒抽煙的，胃寒，她也喜歡吃水果，可不敢多吃，怕拉肚子。
付曉寒道：“夜色真美。”
趙儀沒看他，不想看，這個俗人能說出什麼詩情畫意啊！
“你不怕蚊子？”
付曉寒從身後拿出蚊香，滿臉調皮：“吶，我是來給你送蚊香的。”
“謝了。”
付曉寒在她身旁蹲下，遞給她水果。
趙儀一看，是西瓜和桃子，挑了一個桃子。
桃子很脆，一口下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宋曉嵐收拾完桌子，聞聲而來，看到付曉寒在，又面無表情的折回去。
付曉寒見趙儀吃得怡情，便以一種很隨和的口氣說道：“我媽的事，對不起。”
語氣很謙卑，也很隨和，但內里藏着的是愧疚。
趙儀嘴裏的動作停了，腦袋裏嗡嗡響。但她想，付曉寒應該只是指紅姐為難自己的那些小事，於是恢復常態，很和氣：“小事，用不着道歉。”
付曉寒想要繼續說，但他雖是個俗人，也知事情輕重，便緘了口，改道：“你的片子，我不要片酬！”
趙儀身子側過來，驚訝看着他：“你傻啊！你不要，你經紀公司也不肯啊！”
付曉寒：“我的那部分不要，就可以了。”
趙儀看了他一會，不知道要說什麼，又把身子側回來，繼續吃桃子。
付曉寒就這麼蹲在地上，過了一會，趙儀吃完兩個桃子，他才覺得腿麻，艱難起身：“我給你再拿點？”
“不用，我想自己待一會。”
付曉寒得了驅客令，只好轉身進了屋子。
*
趙儀腳下的蚊香生出屢屢青煙，繞在她的小腿上，蚊子不敢靠近。
院子外是是各種蟲鳴，以及花草因風，或因蛇爬動而發出的窸窸窣窣。這是大自然的樂章，可以治癒人類的心靈，但拯救不了深陷泥潭的人，比如趙儀這種。她只是感到了片刻的怡情，大腦短暫的放空，放空后，心事如潮汐般湧來。
蒲扇在她手裏微微搖動，起不了什麼風，卻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宋曉嵐見付曉寒回來，才搬了個椅子來到趙儀身旁。
趙儀以為是付曉寒，頭都不抬：“我不吃了。”
宋曉嵐清冷的嗓音問：“吃什麼？”
趙儀也沒抬頭，但是眉色間全是笑意。
“你。”
沒有攝像頭，趙儀開始肆無忌憚。她說的很小聲，小聲到比周圍蚊子發出的嗡嗡聲都要小。
但宋曉嵐聽見了。他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猜到趙儀會這樣回答。
他假裝沒聽到，不接她這話，伸手遞給她一根玉米，還熱乎乎的。
趙儀以為他沒聽懂，側過身子，柔媚道：“我不要玉米。”
宋曉嵐清冽的臉上沒有表情，把玉米拿回來，自己啃。
趙儀就笑，看着他啃玉米。
宋曉嵐又把吃了幾口的玉米遞給她，“想吃了？”
趙儀點頭。
宋曉嵐又把玉米推了推，趙儀不張嘴，他無奈，又自己啃起來，剛咬下，趙儀臉就湊上來，嘴也啃在玉米上。
兩個人，嘴中間隔着玉米，四目相對。
月色柔美，灑在趙儀的臉上，她像月色中走來的妖媚，正想方設法攝取宋曉嵐的魂。
宋曉嵐心裏的呼吸漏了幾拍，正在逐漸中了趙儀圈套。
趙儀身子不穩，搖椅也不穩，要側倒過來。宋曉嵐扔掉玉米，雙手扶住搖椅，臉上薄怒。
“就不能好好吃？”
趙儀耍賴：“我喜歡。”
宋曉嵐回頭看院子，幸好沒人。他連人帶椅子，整個搬到了離門口更遠的地方。
趙儀沒憋住笑，笑他膽小。
“你怕啦？”
宋曉嵐雙手還沒離開椅子，趙儀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他差點倒在她身上。又氣又無奈又捨不得說她：“是你怕。”
是啊，他宋曉嵐有什麼好怕的，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趙儀是他的。
趙儀笑得沒心沒肺，雙手還是環着他脖子。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在跟前，她按捺不住了，努力靠近宋曉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宋曉嵐已經習慣了她的突襲，心裏的波瀾是來至於這個女妖精的勾引，慾火微燃，那雙清澈的雙眸染上慾望，想把她就地正法。
趙儀看出來了，便主動滅火，把手收回來。
“夜色容易迷情。”
宋曉嵐嘴裏手裏都沒了玉米，只能坐在小板凳上任她調侃。
他以為她真的想吃玉米，“玉米，還吃嗎？”
趙儀搖頭，蒲扇輕輕搖。
宋曉嵐見她不說話了，又折回去把地上的蚊香拿過來，放在她腳下。
兩人在月色朦朧中看着遠處，聽着蟲鳴，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趙儀以前很喜歡大海，大海多好啊，一望無際，湛藍湛藍，可後來，她一位朋友被大海帶走了，一家三口……趙儀就不喜歡大海了，甚至是害怕的，總覺得大海隨時會有一個巨浪拍過來，把岸上的人都帶走。
人類在大自然跟前，渺小的如塵埃。
後來，趙儀就迷上了平淡，怡情，治癒的田園風光。
趙儀望着月色，伸手將月亮捕捉在自己的手心中。
“奇怪，我們怎麼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既視感……”
宋曉嵐眼皮向下拉了半截，看着地面，停頓了片刻：“這樣不好嗎？”
當然好，她趙儀求之不得。但她不說。
“你為什麼要入這行？”這麼好家庭的人，為什麼要來這種大染缸。
宋曉嵐跟不上她的思維，不知她為何問這種問題，愣了片刻，很誠實回她。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趙儀把手放下，側臉看他。
宋曉嵐牽起她的手，摩挲着：“從小習藝，也沒特長，可又不喜歡京劇。”
趙儀一針見血：“你是怕被父母的光環包圍？”
她太聰明了，從身到心，都能看透宋曉嵐，宋曉嵐也從未想過在她面前遮掩。
“嗯。”
趙儀明白了。宋曉嵐不僅看起來矜貴，骨子裏更是傲氣。不像她，從裏到外，都是對這個世俗的妥協。
宋曉嵐就是自戴光芒的人，無需依賴父母的光。
趙儀心尖微顫，她害怕了，這麼好的人，一定要拖進黑暗中嗎？她不知道答案，卻想抱着宋曉嵐。她伸手，索要擁抱。
宋曉嵐怕她摔着，起身站她跟前，伸手拉她。
趙儀抱到了，便滿足了，闔眼，享受着他的懷抱，末了，心裏冒出一句話，她沒攔住，衝到喉間，說了出來。
“你就是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