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主,這大半夜的,您穿成這樣是要出去幹什麼啊?”藍軒在楊柳面前來回走着。
楊柳揉了揉頭,拉住了藍軒:“藍軒,你能不能別老在我的面前晃悠?!我的頭都暈了。還有,你、秀梅還有小路子可已經到賢親王那裏挂名了?”
“去了。可是公主您為什麼不要我們了呀?”藍軒實在是搞不明白,前兩天楊柳讓整個檉柳宮的人都去檉帆宮,“秀梅都哭了好幾回了。”
“我這不是怕連累你們嘛!一會兒你就帶着他們過去找賢親王。記住,檉柳宮裏不管傳來什麼消息,你們都不準回來!”楊柳勒了勒夜行服的腰帶。
“公主!”藍軒是徹底着急了。
“聽好了,這是命令。要是我回來了看不着你們,我會傷心死的!”楊柳將黑布蒙在了臉上,轉身抱了抱藍軒,“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必須走了!”
藍軒想了想,知道是攔不住了:“公主,我知道您出宮是為了什麼!不管結果是什麼,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和檉柳宮的人都會等您的。”
楊柳也不知道從楊帆那裏順到的這個爬牆的傢伙功效怎麼樣!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於是用力地甩了上去。
“額!真是的。以前那些盜賊怎麼會用怎麼麻煩的東西?手都勒疼了,還只是離地面一米。”楊柳不滿地嘀咕着,卻不知道後面一道道暗影已經靠了過來。
蘇七撥開了前面的侍衛,好笑地說道:“公主,這麼晚了,可是在這裏鍛煉身體?”
“啊!”楊柳揉了揉屁股,“蘇公公,你怎麼認出我來了?”
“您這身打扮,老奴倒是沒認出來。不過是跟着您從檉柳宮出來的!公主,皇上召見您呢!”蘇七往側面微微轉身,讓出了一條小道。
楊柳的心裏怪怪的,總覺得這次楊桃的召見會改變很多事情。事實也是如此證實了!
“參見皇上!”楊柳身着黑衣,雙膝跪地。
楊桃雍容的躺在貴妃椅上,睜開眼睛瞟了一下如此打扮的楊柳,又閉上了眼睛:“你今兒唱的是哪一出?”
“請皇上降罪,臣妹無怨無悔。”楊柳磕了磕頭,不屈不撓地說著。
正說著話,只見一侍衛匆匆跑了進來:“啟稟皇上,武家已經被查抄完畢。共一千萬銀兩,還有五十箱金銀珠寶和玉器。已經移交國庫了!”
楊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可是直到事情似乎是有了轉機,稱呼也就變了:“皇姐,這是怎麼回事兒?”
“蘇七,帶着她去吧!朕想休息了。”楊桃沒有理會楊柳,只是吩咐着。
“蘇公公,皇姐今天唱得是哪一出?武家”楊柳有些不解地問到。
“公主,其實皇上也是一片苦心。您到時候就知道了!看見那宮門口的馬車了嗎?”蘇七指了指宮門口,“老奴就只能送您到這裏了。出宮后要多保重自己!”
楊柳這會兒是徹底糊塗了:“蘇公公,這?難道皇姐要把我驅逐了?”這就是楊柳唯一想到的事情了。
蘇七不禁笑了笑:“公主,您這想的是哪門子啊?!不過”話語一轉又嚴肅了起來,“您切記,無論事情是怎樣的,這都已經是皇上最大的努力了。”
“嗯?我還是不明白!”楊柳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了。
“公主,如果您還想見到慕容將軍,就快去吧!”蘇七語重心長地說到,又遞過了一塊令牌,“這是通行證,可要收拾好了!”
聽着蘇七的語氣,楊柳也知道蘇七沒有和自己在開玩笑,於是接過了令牌快速地上了馬車。
“秀梅、藍軒,你們怎麼也在馬車上?”楊柳剛進馬車,便驚訝地說到。
“公主,您終於來了。我和秀梅剛要到賢親王那裏,卻被皇上的禁衛叫到了這裏。只說到了這裏來等您!我們也沒鬧明白呢!”藍軒一臉無辜地說到。
“看來皇姐早就已經算計好我了!算了,看在馬上要見到博哥哥的面上,我就不和她計較了。”楊柳說得似乎自己吃了多大的虧。
“見到慕容將軍?真的嗎?太好了。”秀梅和藍軒異口同聲地說到。
馬車在路上行了一天一夜,終於是有了動靜。
“公主,前面從藩國方向來了我們的軍隊。”一跟隨侍衛說到。
楊柳撩開了帘子,對那侍衛吩咐道:“牽三匹馬來。”又轉身對秀梅、藍軒說道:“你們陪我去看看!”皇宮裏的人,會騎馬那是必須的!
“前方是何人?”那軍隊的一領官拔劍上前問到。
楊柳從腰間取出了令牌:“本宮是盛玲國的三公主,本宮要見你家主子。”
“參見公主!”那領官一見令牌,收了劍匆匆下馬行了禮。
正是這時,從後面騎馬又來了一人,楊柳定睛一看,有些雀躍地喊了出來:“伯父!”
“老臣參見公主!”慕容奇也看清楚了來人,從馬上有些跌跌撞撞地下了來。
楊柳也是一縱下馬快速扶起了慕容奇:“伯父,博哥哥呢?”楊柳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馬上見到慕容博。
“正在那後面的馬車上,老臣帶您去!”慕容奇指了指大隊伍的後面回稟到。
“秀梅、藍軒。”
楊柳本想吩咐些什麼,卻被藍軒打斷:“公主,您就快去吧!這裏交給我們。放心吧!”
楊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策馬向後奔去。
“博哥哥!”才碰到帘子,楊柳已經迫不及待地叫了出來,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楊柳頓時愣在了那裏:“博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柳兒!”
慕容博緩緩睜開眼睛:“柳兒?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博哥哥,你沒有做夢,柳兒來了!可是你怎麼是這副模樣?”楊柳心疼的拿起慕容博地手放到自己的手上。
“他在藩國受了些傷,所以耽誤了歸程。”隨後進來的慕容奇說到。
楊柳衝著慕容博甜甜地一笑,“博哥哥,柳兒來了。你好好休息!柳兒再也不離開你。”說罷,又望向慕容奇,“伯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盛玲國的所有人都在說你們叛變了。”
“其實我們這次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假意去藩國除亂,就是為了查出朝中誰在通敵賣國。沒想到藩國真的發生了叛亂,博兒為了保護我,這才受了傷!公主也不必擔憂,博兒的傷勢已經無大礙。只需要好好療養!”慕容奇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楊柳鼻子一酸,眼淚便不停使喚地流了下來:“博哥哥,你受苦了!”
慕容奇見狀,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柳兒,不哭。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慕容博輕輕拭去了楊柳晶瑩的淚珠,“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小傻瓜。”
因着慕容博的傷勢,沒有走夜路。大隊在距離盛玲國半天路途的驛站休息一夜。
“柳兒,你快去休息吧!不然累壞了身體,我會心疼的。”慕容博貼心地說到,其實心裏卻想就這樣不眨眼地看着楊柳。以前馳騁沙場,倒是無所畏懼。可是這次,是多麼害怕再也見不到楊柳,這個深深烙印在心裏的女子!很多東西都比不上這個傻瓜重要了。
楊柳猶豫了一下,竟是臉紅了:“那個,博哥哥,你先回答我,你上次說的那話可是真的?”
慕容博本是糊塗的,卻又頓時豁然開朗,笑道:“大男子,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那柳兒能不能就在這裏守着你?如若我去隔壁,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那裏不是有一個睡椅嘛!等你睡著了,我就去那裏休息,好不好?”楊柳一聽,心裏歡喜極了,也不顧什麼女子的矜持了。
慕容博知道楊柳有時候要是倔起來,總是能翻出一大堆的理由,於是妥協地說道:“那你讓秀梅多拿些棉被來,把那裏墊得軟軟地。可好?”
“嗯!”
“柳兒,柳兒!快點醒醒!”慕容博聽着外面乒乒乓乓的聲音,想着應該是那武瀟來報復了,可是現在自己又不能有太大的動彈,只得先叫醒了楊柳再說。
楊柳揉了揉眼睛,聽着外面的聲音,也是倍感不安,忙跑到了慕容博的身邊:“博哥哥,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猜想應該是武瀟派的人。你先去躲一躲。他們是衝著我而來,想必也不知道你來了我這裏!”慕容博牽起楊柳的手,又補充到,“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
楊柳反握住慕容博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要和你分開。來,我扶着你!就算要走,我們也要一起。”
就在兩人糾結之時,那些來數眾多的黑衣人已經衝進了房間。慕容博哪裏還顧得了這麼多?!只強忍着傷痛,從床邊取下了佩劍,和那些黑衣人廝殺在了一起。
可惜楊柳不會武功,慕容博本就受傷不輕,這下楊柳更像是一個大大的累贅,讓慕容博身心俱傷。
“噗!”慕容博為了保護楊柳,拚死抵抗,可還是中了幾劍,加之內傷甚重,只得吐血。
那些黑衣人各個都出手狠毒,絲毫沒有要留下活口的意思!
楊柳在黑夜中也看不清慕容博的傷勢,只緊緊地依偎着慕容博,也不敢說話,怕是分了慕容博的心。
“柳兒,今兒博哥哥可能不能保你周全了。你可怕死?”慕容博便擋着劍,邊問着懷裏的楊柳。
“只要和博哥哥在一起,生死相隨!”楊柳雖然看不見慕容博的表情,可是她相信,相信這個男人是天底下唯一對自己專一疼愛的男人,所以無論慕容博的什麼決定,楊柳都堅信不疑。
“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死也會保護你!”就在慕容博以為自己肯定不會全身而退的時候,只見門外衝進了很多身穿禁衛軍服裝的侍衛,不一會兒,那些黑衣人便被消滅了。
“屬下等救駕來遲,還請公主責罰!”禁衛軍統領李大人單膝請了禮。
“太好了,博哥哥,我們有救了。”楊柳在心底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嗯,柳兒,答應我,好好的活着!”慕容博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跌落到了地上。
“博哥哥,博哥哥”楊柳用了全身的力氣扶着慕容博,可是哪裏扶得住?幸好得到了李大人的幫忙。
秀梅和藍軒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公主,您沒事兒吧?”
“秀梅快去掌燈!”楊柳在黑夜裏摸索着慕容博,只感覺手上黏糊糊的。
直到房間裏亮了,楊柳才看見了滿身鮮血的慕容博,眼淚瞬間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抽泣地說道:“藍軒快去,把御醫請過來!”
“御醫,博哥哥他怎麼樣了?”楊柳哪裏還顧得禮數,只用沾滿血液的雙手抓住了御醫的衣襟問到。
只見御醫無奈地搖了搖頭,跪在了地上:“回稟公主,少將軍本來就受了內傷,現在又失血過多,已經是五臟俱損,無葯可醫。老臣無能!”又轉身對慕容明說道,“慕容將軍,還請為少將軍準備後事吧!”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開始博哥哥還是好好的。你騙我,對不對?對不對?”楊柳抓起御醫使勁的搖動,她簡直不能接受御醫的一字一句。
“公主,您不要這樣。公主”秀梅和藍軒上前想要拉住楊柳,沒想到楊柳一口氣沒有接上,卻是暈了過去。
“藍軒,我們該怎麼辦?”秀梅看着昏睡中的楊柳,迷迷糊糊地說著話,心裏不知道有多着急!
藍軒用手探了探楊柳的額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公主問起來,不如我們就告訴她一切都是夢慕容將軍也還在邊疆?”
“你是犯糊塗了嗎?”秀梅沒好氣地說道,“我們現在在驛站里,你這樣說,公主能相信嗎?”
藍軒斜瞟了秀梅一眼,突然眼睛裏有了光芒:“對了,我現在回去請了三皇子來。三皇子平時和我家公主最好,他們又是雙生子。三皇子一定可以勸服住公主的!”
“哎!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秀梅皺了皺眉頭看向躺在床上喃喃自語的楊柳。
其實藍軒和秀梅都知道楊柳和慕容博的感情,可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藍軒沒走多久,楊柳便微微轉醒,語氣極為地平淡:“秀梅,扶我去博哥哥那裏!”說罷,慢慢地坐了起來。
秀梅一直覺得楊柳是那種只要有事就一定不會憋在心裏的人,可是楊柳的表現着實讓秀梅嚇了一跳:“公主,您別這樣傷心也別憋在心裏。”
“我沒有什麼傷心的,博哥哥一定會好的。快扶我去看他!”楊柳一字一句地說道,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楊柳隔着一定的距離,描繪着慕容博的外廓,似乎一眨眼就會消失一樣博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誰來娶柳兒呢?!
慕容博似乎聽到了楊柳的心聲一樣,竟睜開了眼睛:“柳兒,你怎麼哭了?傻丫頭,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哭的嗎?難道是我欺負你了?這樣我可是要遭到天打五雷。”
“不,不會的。”還沒等慕容博說完,楊柳便用手指阻止了慕容博的言語,“我再也不哭了。所以,博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
“柳兒,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知道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一定要原諒我!”慕容博輕輕地摸着楊柳的臉,溫柔地說道,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將死之人。
接下來的幾天裏,慕容博竟然能夠下床了,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五臟俱損的人!
“博哥哥,今天陽光可好了。曬着臉,暖洋洋的!我扶你出去走走?”楊柳看着慢慢好起來的慕容博,早就對那些宮裏的御醫深表鄙視之情。
“果真,今天真是適合出去踏青!可惜”慕容博在楊柳的攙扶下走到了屋外的藤椅上坐下。
“博哥哥,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出去踏青!”楊柳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失望的慕容博,心裏雖是難過,可還是面帶微笑地安慰着慕容博,“博哥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來着。”
慕容博打量着楊柳,好奇地問道:“嗯,一臉難為的樣子?!說吧,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
“博哥哥,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再也不要回到宮了,好不好?”楊柳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其實楊柳也是想了很久,畢竟慕容博是慕容家族唯一的男嗣。
慕容博愣了愣,隨即笑道:“傻瓜!我倒是真想把你帶走。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你是盛玲國的公主,有不可逃避的責任。而且現在的我還配不上你我的柳兒以後嫁人也是嫁給一個統治者,過着全天下最幸福的生活。”
“不,我只要嫁給你!”楊柳的話一出口,自己都被羞得紅透了臉,“那個,博哥哥,我去給你拿水果來。”
“公主,我們是不是不回去了?”秀梅一邊切着水果,一邊興奮地問到。秀梅從五年前秦琴去世,便一直陪着楊柳,深知楊柳在宮裏的待遇。如果不是藍軒一直阻攔,秀梅早就鼓動楊柳去闖蕩江湖了。這次藍軒終於被支開了,秀梅也找着了機會,天天在楊柳身邊念叨。
楊柳卻是搖了搖頭:“我們還得回去。博哥哥說得對!無論如何,我是公主。我是有責任的!而且。”
正當楊柳激情昂揚地說著時,卻聽見了藍軒的聲音:“公主,賢親王來了!”
“遭了,我還沒有徹底勸服公主,‘魔頭’怎麼就來了?”秀梅小聲地嘀咕着。
“皇兄?!太好了。快,我帶你去看博哥哥,你一定不會相信他已經好了!”楊柳一看見楊帆,不等他開口,便一手端着水果盤一手拉着楊帆跑去了前院。
“博哥哥,快看是誰來了?”楊柳跑到慕容博的身邊蹲下,看着慕容博閉着眼睛,又輕輕地退到了楊帆的身邊,“皇兄,博哥哥睡著了。他最近老是犯困!”
楊帆繞過楊柳,走到慕容博的面前:“慕容大哥?”楊帆看着慕容博,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便用手試探了慕容博的鼻息和脈搏,“柳兒,慕容大哥去了!”
“啪!”楊柳一驚,打翻了手裏的果盤,卻順勢蹲下去撿起了碎片,“去了?你在說什麼?”
“公主,小心手。別撿了!”藍軒見狀忙阻止了起來。
楊柳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皇兄,想必是剛剛有些累了,再加上太陽曬着”說罷,楊柳跑到慕容博的身邊輕輕搖着:“博哥哥,你醒醒。別裝睡好不好?這樣不好玩兒!”
可是不管怎麼叫,慕容博終是醒不過來了。秀梅也不相信地捂住了嘴:“怎麼可能?這幾天慕容將軍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怎麼會?”
“我走的時候,御醫就說慕容將軍已經是五臟俱損。或許這就是迴光返照吧?!”藍軒思索地說道。
“藍軒,你說什麼呢?”秀梅一把拉住了藍軒,責怪地說道。
“這是實話。我可不想公主一直沉浸在假象之中!”藍軒的性子向來就是這樣,從不說什麼好聽的,直來直往。
“夠了,你們都離開。別吵着博哥哥休息!”楊柳鎮靜地站了起來,只見血順着手滴落到了地上,鮮紅地刺眼。
“呀!公主,你怎麼還握着碎片?”秀梅急忙掰開了楊柳的手,取出了碎片,只是那些細小的渣滓,還是無能為力。
“秀梅,你快去請了御醫到柳兒的屋裏來。藍軒,你去把慕容老將軍請來。”楊帆又轉身對自己的貼身侍衛吩咐到,“你們兩個在這裏看守着。”說罷,便扛起楊柳走進了屋裏。
“皇兄,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皇兄!楊帆,你快放開我啊!”楊柳正撲騰着,卻被楊帆扔在了床上。
正要跑出去,卻又被楊帆不知道從哪裏找的繩子綁了起來:“老老實實在這兒等御醫給你的手上藥。還有,等慕容大哥下葬后,我就放了你。”
“什麼下葬?楊帆,皇兄,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一會兒博哥哥醒了,看不見我會着急的。”楊柳努力地掙扎着,可是似乎沒有什麼用。
“啪!”楊帆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楊柳的臉上,“慕容大哥已經死了!”
楊帆的話音還沒有落,外面便傳來了慕容老將軍和軍士們的哭聲,楊柳瞬間安靜了,只是獃獃地坐着。
“柳兒,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早就明白慕容大哥這樣的徵兆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何必要把自己關在那個牢籠里?人死了不能復生。我希望你能夠儘快想明白!”楊帆語重心長地說到,這些年,自己被楊桃單獨訓練,對楊柳也是關心甚少,可是卻知道慕容博是宮裏對楊柳最好的人了。
“賢親王,御醫來了。”秀梅帶着御醫匆匆地跑了進來。
“快來給公主包紮,要是留下什麼疤痕,我為你是問!”楊帆的語氣里流露出一股不容抗拒地情感,真是越來越有王者風範了。
楊柳沒有掙扎什麼,連取碎片那麼疼痛的時候,也沒有支吾一聲,只是任其擺佈。
“公主,您還是吃點什麼吧?!不然身體會垮的。”秀梅看着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楊柳,努力的勸說著。
藍軒在屋裏走來走去,時不時的看一會兒楊柳,還是忍不住講了出來:“公主,慕容將軍今天就火化了!”
秀梅一愣,只捂住了藍軒的嘴:“不是答應我不說的嗎?你。”
“我要見皇兄!”楊柳的心被藍軒的話狠狠地扎了一下,突然有了疼痛的感覺。
秀梅本還想數落藍軒,卻不想楊柳終於肯開口講話了,便忘卻了藍軒:“行,我馬上去幫您找賢親王!”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楊帆便從門外匆匆而進:“柳兒,聽秀梅說你找我。”
“為什麼不帶回京都慕容府?”楊柳冷冰冰地吐出了一句話,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過一日,楊柳的面色已經憔悴得像枯柴一樣,楊帆心疼極了:“昨日忙於慕容大哥的後事,沒來及過來。怎麼就憔悴成了這樣?”
“回答我。”楊柳並不理會楊帆的關心,她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來的路上秀梅已經把事情告訴楊帆了,楊帆思量了些許,還是決定告訴楊柳:“從這兒回到京都,依照我們的行程,至少要兩天。御醫沒有帶保持遺容的藥材,擔心所以慕容老將軍便說就讓慕容大哥就在這裏火化了,再將骨灰帶回京都。昨天晚上已經做完了法事。今兒火化。柳兒。”
“皇兄,我想去看他最後一眼。”楊柳平靜地說著,便將被捆住的手伸向了楊帆,“皇兄,他是我此生摯愛,難道我連去送他的權力都沒有?”
楊柳的話觸動了楊帆,於是楊帆解開了楊柳身上的繩子。可是楊柳由於體力不支,剛站起來又倒了下去!
幸好楊帆眼疾手快扶住了楊柳:“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看楊柳沒有拒絕,藍軒把早就準備好的一碗清粥遞給了楊柳,楊柳卻只是喝了一些:“你們先出去,我想梳洗一下。”
“公主,讓我服侍您吧?”秀梅有些擔心的問到。
“不用。出去吧!”楊柳說罷便轉身走向了梳妝枱。看着鏡中的人兒真是可怕得很!楊柳卻沒有一絲的表情。
楊帆也沒想太多,微微點頭便帶着秀梅、藍軒離開了屋裏,在門外等候着。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可是還是不見楊柳出來。藍軒終於把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賢親王,公主不讓我們陪着,要是突然想不開,怎麼辦啊?”
楊帆本來是充分相信楊家的子孫是不會做傻事的,可是聽藍軒這麼一說,忙轉身猛推開了門,屋內的景象卻讓三人驚呆了楊柳身穿着一襲青色紗衣,這紗衣無論楊柳走到哪裏都會帶着。頭髮被簡單的梳理里起來。白皙的肌膚,粉嫩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開始那模樣!
“柳兒,你確定你要穿成這樣去”楊帆有些不敢確定楊柳這身打扮適合葬禮。
沒有言語,楊柳只是徑直的走了出去。
“這身打扮”秀梅看着楊柳的背影,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楊帆雖然對楊柳的打扮有些不解,可只要楊柳沒有想不開便是。
“公主從上到下的打扮,是第一次見到慕容將軍時的打扮。這身衣服也從沒有離開過公主半步。”藍軒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只是在邊城的驛站,所以靈堂設置得非常簡單。楊柳在離靈堂還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博哥哥,柳兒來了。
“老臣參見賢親王,三公主。”慕容明顫顫巍巍地行了禮,不過四十載,已經像是一個六旬老人了。
自古以來,白髮人從黑髮人的場景,總是格外的悲涼,而且還不能將自己的兒子帶回去大葬!
楊柳忙扶起了慕容明,眼睛裏頓時噙滿了淚水:“伯父,在這宮外就不要再講究那些君臣之禮了。我想單獨和博哥哥待一會兒,可以嗎?”
見慕容明點頭應允,楊柳一步一步走近慕容博,每一步都似千斤重。撩開了帘子,慕容博那麼安詳的躺在那裏,似乎真的只是睡著了。
“博哥哥,柳兒來看你了!”楊柳輕輕地撫摸着慕容博的臉,“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天我也是這樣打扮的。你還說你喜歡這樣清新淡雅的顏色。那時,我還認為你是一個浪蕩子呵呵!”說到此處,楊柳有些哽咽了。
“博哥哥,留些頭髮給我做紀念吧?!”說罷,楊柳從腰間取出了匕首。
正準備動手,卻聽見了極小的聲音:“柳兒,人已經去了,何不瀟洒一點?睹物思人會更加痛苦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為了他,也要好好的活着!”
楊柳一驚,卻是一陣欣喜:“博哥哥,是你嗎?”可是慕容博卻真的只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柳兒,答應我,好好活着!”聲音越來越飄渺,楊柳四處張望,依舊找不到聲音的來源,“答應我,不然慕容博會死不瞑目!”
“我答應你,可是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楊柳請求着,卻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博哥哥,你不要走!”
秀梅和藍軒聽見了楊柳的叫聲,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便沖了進去,只看見楊柳拿着一把匕首扶着慕容博,忙上去搶了楊柳手中的匕首:“公主,你在幹什麼呀?”
“秀梅、藍軒,你們聽見博哥哥的聲音了嗎?他在講話,你們聽見了嗎?”楊柳抓着藍軒的手激動地問到。
隨即進來的楊帆看着這個情景,有些怒意地拉過了楊柳,指着慕容博說道:“楊柳,你給我看清楚,他已經死了。你要是真的愛他,就給我好好的活着!”
“皇兄,你弄疼我了!”楊柳掙扎着,可是楊帆的勁兒太大了,“我沒想要自刎。我已經答應了博哥哥,我會好好的活着。”
“那你這是在幹什麼?”楊帆指着地上的匕首質問着楊柳。
“我只想割下博哥哥些許頭髮留作紀念”楊柳其實本來也是打算自刎的,不過開始那一幕讓楊柳斷了想念,“皇兄,你抓得我好疼!”
楊帆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吩咐道:“來人呀!時辰到了,把慕容將軍抬出去準備火化!”
楊柳牽着慕容博冰涼的手,一直走到了火葬場:“博哥哥,他們都沒有聽見。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就在我的身邊!可是,我還是很想你。”
就在楊帆準備點火的時候,蘇七帶着聖旨快馬加鞭的趕來了。楊柳並沒有在意聖旨的內容,無非是些冊封罷了!
大火燃燒着,一點一點地吞噬着慕容博,也一點一點吞噬着楊柳的心。
在被軟禁了一個月,楊柳始終沉浸那些悲傷里,怎麼都走不出來。倒是秀梅氣不打一處來!
“藍軒,你看看那些奴才。真是勢力!給我們送來的都是些什麼菜啊?!”秀梅沒好氣地說著。
“往日不也沒有好好待過我們嗎?何必急成這樣?”藍軒最看不慣的就是秀梅那嘰嘰喳喳的嘴了,就只會嘮叨些沒用的事情。
“往日的菜和水果還是新鮮的,可是現在你自己看!這才過去一個月,就已經把我們欺負成這樣了,以後怎麼了得?況且公主還是公主啊!”秀梅看着那些懨懨的菜便心煩,“呀!忘記把信給公主了。”說罷,便跑了。
藍軒看着秀梅的身影,剩下的只有嘆息和搖頭了。
盛玲一二七九年三月十七日,盛玲系慕容氏鎮關將軍慕容明病重不治,卒。
“公主,老朽攜病坐立於此,涕零以表心意。聽聞公主被軟禁,前後思慮,終明白公主之意。我兒在天之靈定是欣慰!我慕容氏家得皇家庇佑,今兒為國捐軀亦是大義。老朽深知病不久已,故書信望公主保重!死者已矣。公主,勿再念及過去,珍重。”
一封告示書和短短的幾行字早已經讓楊柳淚流滿面了。
“公主,你去哪裏啊?”秀梅不知道信的內容,只是看着楊柳的模樣,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兒發生了。
“公主殿下,您不能出去。”檉柳宮的侍衛攔下了楊柳。
“你們去向皇上通報,我一定要出去。”楊柳手裏攥着信,她只想看慕容明的最後一眼,自己沉浸在失去慕容博的痛苦之中,全忽視了剩下的人。
兩個侍衛對看了一眼,只能搖頭作罷:“公主,請您不要讓奴才們為難。皇上已經下了命令,這一年裏不見您!還請您回去吧!”
楊柳盯了兩人一眼,眼睛裏全是寒氣,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朝着養心殿的方向直直地跪了下去。
秀梅一來見狀,忙上前要拉起楊柳,可是楊柳卻拉住了秀梅:“秀梅,你快去找蘇公公。說我要見他!快!”
秀梅在養心殿外來回徘徊着,終於見着了蘇七:“蘇公公,您可出來了!”
“小點兒聲!皇上剛剛才歇息下。看了一天的奏摺了。要吵醒了,雜家可就不饒你了!”蘇七甩了甩拂塵,假意地指責着。
秀梅心一緊,便放低了聲音:“蘇公公,不得了了。我家公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收到慕容將軍家的信后就跪在宮門口,說是讓我來找您!”
蘇七微微嘆了一口氣,卻只能搖頭作罷:“雜家就知道那個小祖宗會這樣。不過秀梅,雜家這裏也是無能為力的。回去吧!好好勸勸你家主子,這一年好好照顧自己,別傷了身子。還有,咱家以後也不能經常見你了。皇上已經有些不滿,快些回去吧!”說罷,蘇七轉身進了養心殿。
楊柳這一跪便是一天一夜,沒有讓楊桃產生同情,反而讓宮中之人全當了笑話說去。
“公主,您別跪着了”秀梅有些抽泣地說到,“藍軒,你倒是勸勸公主啊!別跟這兒跪着了。”
藍軒從秀梅走後,便陪着楊柳一直跪着。可是藍軒的身體不太好,天剛微亮,頓時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藍軒,對不起。拖累你了!”楊柳用手帕為藍軒輕輕擦着臉頰的汗珠,“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能做?為什麼我總是要連累你們?我就是一個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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