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回家了
我上了救護車,而後是車子平穩的慢慢的奔向了機場,機場上有洛傾恆的專機在等待我,這就是他來得這般快的原因。
不用猜,也不用想,就好比我知道我只要報給了他我所在的醫院,他就可以安排好我的一切一樣。
從小到大,我便是在他如此這般的呵護中長大的,習慣了他的庇護,也習慣了他的安排,所以離開了他,我才發現,其實我一無所有,一無是處。
洛家的戶口簿上我與他相依為命,可是他卻是我的監護人,是我名義上的叔叔。
而他,只大我八歲。
八年的時光,一個叔叔的稱謂,註定了他與我的無法交集。
想起這些,是心在痛。
痛徹心扉的感覺。
傾恆,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為什麼,在我放棄了所有之後,我還是又回到了原點,而那個令我想要回到原點的人,卻是莫子毅。
小腹還在痛,他卻迫不及待的要帶我回家。
家,多麼溫暖的字眼,我卻拋開了它那麼的久。
“顏顏,很痛嗎?”吳媽關切的問我。
我搖搖頭,“不痛。”如果我說痛了,我猜想救護車接下來的舉動立刻就是打道回返,重新回到Y城的醫院。
可是,我不想,我想要回家。
我閉着眼睛,忍受着所有的痛楚,在上飛機之前,任何難過的表情也不能不敢表露。
那一條路真是漫長,長得讓時間也停滯了一般,終於,當救護車停下的時候,我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依然還閉上眼睛,所有的所有自有傾恆為我打理,想想他的名字,那是父親親自為他取的,卻奇怪的與我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如果在正常人家,那一個傾字便代表了兄妹,可是在洛家,卻代表了父親的權威。
於是,洛傾恆也認定了他是我的小叔叔。
多麼可笑。
即使在父親入土了為安了這麼些年後,他依然尊重父親的一切。
迂腐,這是我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可是,天知道他有多新潮多現代,他手上的事業無一不與尖端、新奇、潮流掛鈎,他喜歡走在開拓者的最前沿,即使碰得頭破血流,他也一定會頂過那樣的難關,然後迎接那隨之而來的彩虹漫天……
飛機起飛了,我終於離開了莫子毅的世界。
他查不到我的目的地,因為這是傾恆的專用飛機,只要洛傾恆交待過了,那麼機場絕對不會泄露洛傾恆的一切。
想到找到我,那比登天還難,因為,我報給他的名字是假的,我是洛傾顏,而不是卿顏。
輸液還在繼續,疼痛似乎在慢慢減弱,這讓我欣喜,孩子,他來了,所以你也得救了,他會救你,更會呵護你,就象呵護我一樣。
這一點,我永遠也不會懷疑。
可是,我卻一直恨父親撿了一個迂腐的他回來,如果換了另一個男孩,那麼當我與男孩一起長大的時候,是不是也就不會有了我如今的痛苦。
“顏顏,睡吧,待你醒了,我們便到家了。”他溫柔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那彷彿是我的催眠曲,心,感應到了他的關切,我果然沉沉睡去了。
再醒時,我已身在S市的家中。
淡綠色的房間裏,一切如昨,物是人已非,我再也不是離開前那一個乾乾淨淨的洛傾顏了,身子給了子毅,那麼我便再也沒有權利去爭取恆了。
屋子裏靜靜的,手臂上還插着輸液,傾恆一定是把一個小型醫院搬到家裏來了,而他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要保護我。
躺了這麼久,真的有些乏,加上小腹的疼痛早已在我睡着的時候已減弱了,想要起來,坐一坐,或者在房間裏慢慢的走一走,輕微的活動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如是的安慰自己,既然不痛了,那便代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一隻手舉着輸液瓶,然後我慢慢的挪下了床,站在地上的時候,一種踏實的感覺襲來,從我到Y城的醫院再至回到家裏,少說我已經躺了兩天兩夜了,光着腳丫踩在地毯上,這是我喜歡的感覺,從小到大我都喜歡這樣子在屋子裏跑來跑去,然後粘在傾恆的身上,可是如今,這幢房子裏又添了一個女主人,一個我極為不喜歡的女主人。
突然間就很想要見見辛晴,現在的她一定得意非凡吧,嫁了一個帥且多金的男人,那是多少女人的夢想呀。
身隨心動,想着想着我便走到了門前,那一隻閑着的手悄悄的轉動門環,再將門拉開了一道縫隙,我悄然向我的卧室之外望去,那是一個小型的客廳,這幢別墅里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一層,客廳、書房、健身房等等應有盡有。
房間的隔音非常好,以至於讓此刻的我在聽到門外客廳里的聲音時,頓時嚇了一跳。
“孟醫生,顏顏的身體生下這個孩子到底有沒有危險?”洛傾恆手撐在桌子上,面容直視孟醫生,他背對着我,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猜得出他的神情一定是極為嚴肅的。
為什麼他會說我生下孩子有危險呢?
手指下意識的撫向小腹,我還是一心想要生下他,渴望他來到這個世界與我相依為命。
孟醫生清了清喉嚨,這才小聲道,“傾恆,你也知道顏顏她母親是怎麼死的,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你還在置疑嗎?”
傾恆頹然坐回到椅子上,我的心更是狂跳,半舉在空中的輸液越來越重了,重得讓我沒有力氣再舉起,可是我更不想要離開門前,眼前門外的一切已經徹底的挑起了我的好奇心,那是關於我與孩子生命的討論呀,其實我不應該缺席的,可是,洛傾恆卻為我代勞了。
無力的貼在門邊的牆壁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可能我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了。
門外,洛傾恆的聲音繼續飄進來,“可是,顏顏她很喜歡那個孩子。”帶着固執,洛傾恆頗有些威脅孟醫生的味道。
“那麼,你只能做好兩種準備,一個生,一個死,生死的機率各半,我沒有辦法保證母子平安,而且她現在腹中的胎兒還不穩定,隨時都有流產的可能,我聽過她的脈象,象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傾恆,那孩子到底是誰的?到底有沒有留下來的必要?這些你都要考慮清楚呀。”謹慎而理智的說著每一個字,字字都讓我驚心,原來孩子一直都有危險,我卻相信了Y城那個護士的話,眼前飄過護士猶疑后回答我問題時的表情,她一定是被洛傾恆給洗過腦了。
閉上眼睛,無聲的淚落,真的有些不舍,也真的怕門外的兩個男人集體選擇了一個答案:那就是奪走我腹中孩子的生命。
不。
不。
如若真的不能安全的生下這個孩子,那麼我將來豈不是一樣的還不能生?
我的病,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腦海里回想着從小到大我記憶里的每一個畫面,如果我病了,至少我要吃藥要打針才是,可是除了十八歲那年我因為從樓梯上摔倒而住過醫院以外,我再沒有任何關於吃藥關於住院的記憶了。
一切,都是那般的玄妙。
可是,如果我真的病了,傾恆是不會放任我的病的。
腦海里繼續在搜索着點點滴滴與任何可能。
驀的,我想起了我從前一直在吃着的唯生素,那是吳媽每日裏都要看着我吃下的,她說我身子弱,多吃些唯生素才好。
難道,那些唯生素有問題嗎?
門外又飄來了孟醫生的聲音,“傾恆,或者你應該告訴她一切,她已經長大了,你應該讓她自己做決定才是。”
洛傾恆搖搖頭,“不,我不想讓她的生活里出現任何陰影,不想讓她因為她的心臟病而有什麼心理負擔,所以這件事你再也不要提起了。”
一剎那間的感動,原來他這般在意我的快樂,可是,那又為何執意的娶了辛晴呢?
他不知道,他娶了辛晴才是我最大的不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