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朝議髮匪
第七章朝議髮匪
果然，就在近幾日奕欣閑賦在家，與佳佳花前月下的這些時間裏，朝堂之上，一場針對於他的佈局，亦在悄然展開着。杜受田漸漸感覺到自己年老體衰，終究是將要不遠於人世的。倘若自己一旦撒手歸天之後，那留下咸豐帝一個人，顯然是不可能成為奕欣的對手。倒不如趁着自己尚有一息綿薄之力，再為這個自己從小培養到大的咸豐皇帝留下些許的良策，至少也要為其掃清障礙。
於是杜受田幾乎每天都要在咸豐皇帝的耳邊，闡述着自己的擔憂，以及對於奕欣的忌憚。久而久之下，咸豐皇帝也不免為其所動。若是稍微沿着杜受田的思慮方向，咸豐也終於覺得，奕欣的確對他存在着難以估量的威脅。只是礙於兄弟情義，他又不忍心真的為難奕欣，何況奕欣的親王之位，乃是先帝所欽點。
就在杜受田與咸豐皇帝都在考慮，究竟以何種方式，將奕欣給打發走的這段時間，來自南方關於髮匪，也就是太平軍的戰報，頻頻傳來。不是這裏丟了城池，就是那裏官員避戰。縱然有一些具備氣節之人，但也是孤木難支，終究是難免淪亡於太平軍之下。
國土的喪失，義軍的突起，這對於咸豐皇帝來說，無疑是最為嚴重的心腹大患。而這每日戰敗的消息傳入京中，卻也是因為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就算是加急的文件，也已經是幾天前的戰果。現如今的情況究竟哪般，朝廷中樞卻是全然不知。
面臨國家大難當前，百官齊聚於朝堂之上，共同商討有關對付太平軍的戰策。思及奕欣的才略，咸豐帝特召奕欣入殿，共同商議這件事情。而這也是給了杜受田一個機會，亦同樣是給了奕欣一個機會。
“關於髮匪之亂，近來又是頻頻戰報傳來，都是我們丟了城池，失了土地，不知諸位愛卿有何看法？大家可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咸豐帝在言論方面，倒是給予群臣絕大的自由。這一點，是受杜受田的言傳身教，深知這百官乃是國家的倚仗，他們的話語，作為帝王，卻是應該多聽聽其意見。
然而以這些官員的回答，在奕欣看來，卻都是禍國誤國，全無半點實際作用。諸如說：
“大清乃是天朝上國，自有上天庇護......髮匪之亂，不過一時......”
“髮匪無非只是一干亂民，聚合一處，也不過只是烏合之眾罷了......”
“皇上乃是天子，命定九五之數，那洪秀全一干人等，無非只是草寇而已，不足為懼......”
說來說去，無非只是一些阿諛奉承之言。當然，還有一些是直接責難於失敗的將領，將責任推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之所以髮匪能夠猖獗，是因為當地的守將不曾用命，臨陣脫逃......面對髮匪，不戰而降，或是聞風而逃者，亦不計其數......凡戰敗者，一律當斬，以正君威......”
對於這一點，奕欣卻有贊同，不過也只是一部分。因為在那些失敗的將領之中，有的的確如同方才所言一般，是畏懼太平軍的聲威，不戰而降，或是望風而逃。但也有挺身入戰，但卻因為長久的腐敗，士兵的素養大幅下降，難以匹敵太平軍的聲威。若非如此，太平軍也不會幾度繞道，避開攻之不下的城池，專門挑選那些孱弱不堪的地方下手。
咸豐帝見百官議論紛紛，卻也沒有能夠拿出一個結果，便轉看向奕欣，向其詢問道：“六弟，關於髮匪的事情，你可有何良策？或者你有什麼看法，也與大家說一說......”
既然咸豐皇帝發話了，奕欣便也不推辭，直言道：“既然皇上垂詢，那本王便就眼下的形勢，稍加分析......先前諸位大人，或多或少也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其中不乏實情。首先說這髮匪，的確是由一些農民散勇所構築，確實是為烏合之眾......但就是這些個烏合之眾，卻是能夠在兩年的時間裏，幾乎已經攻下了南國的大半地區，這是為什麼？問題不是出在髮匪，而是因為朝廷本身......”
奕欣所說的這些，在朝堂之上的，各個都是人精，哪裏會不明白其言語之意。但面對奕欣的斥責之言，卻是個個敢怒不敢言，亦不敢答話。
環顧在場眾人，奕欣有看了看咸豐皇帝，復聞聽其言語道：“六弟，你繼續說......”
“自高宗晚年以來，經仁宗、宣宗，雖說貪腐之風稍有改善，但卻仍舊難以真正拔除......這就好像是我大清國體之上的濃瘡，平時倒也罷了，但一到動用筋骨，便處處受制......為富為官者惜財，為兵為將者惜命，這才是髮匪屢屢能夠得逞的關鍵與根本......沒有紀律的軍隊，是沒有辦法打仗的軍隊，就算強行拉到戰場上去，也是完全不能形成該有的戰鬥力......”奕欣一番言語，卻是道出了現如今朝廷逐漸衰微的關鍵。
咸豐皇帝聞聽奕欣的一番見解，也是頗為贊同，但是同時，他又感覺分外無力：“六弟，你也知道，這些都是先輩們所遺留下來的疑難雜症，非是朝夕之間，可以摒除......但是眼下髮匪之猖獗，卻是有何辦法可以有效遏制否？”
關於太平軍，這個有史以來最大的農民起義所組成的軍隊，按理來說，作為現在的奕欣，本應該全力的支持才對。不過深知這太平軍結局的奕欣卻也知曉，就算這太平軍真的成功推翻這滿清的統治，無非是建立起另外一個封建王朝而已，體質的根本是不會改變的。相較於西方列強，終究是差了一大截。最後，依舊是難逃被西方列強的入侵與踐踏。更何況太平軍只是剛剛建國，尚未取得真正的勝利，其內部便已然腐敗，無非是另外一個滿清而已。
咸豐皇帝既然已經詢問，奕欣還是要好好斟酌一番，真正的給出一個可以至少是牽制太平軍的策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