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冒充
三千三百人的隊伍，五百輛運糧馬車，擎着一桿黑底秦字王旗，在官道上徐徐前行。
車離一馬當先，陶作為他的衛隊什長駕着一匹馱馬跟着身側，黝黑的臉上帶着即將回鄉的喜悅，他已經在外征戰三載，未能回家，這次護送軍糧，可以輪休回家一趟。秦軍奮力殺敵，獎勵豐厚，但是如果戰爭太過頻繁，從各郡縣召集的軍隊長期流動作戰，得了功勞也沒有時間回到家鄉承接獎賞，而且家中缺乏壯勞力，授予的田地無力耕種，反而需要承擔極重的賦稅。
就像車離家中雖有田百二十畝，沒有男丁扶犁，也只能租賃給其他人，而且他母親現在也不在家，而是到遠嫁北地郡彭陽縣的阿姊那裏長住，所以就算樊於期真的不放心想要拿家人威脅他，也沒有那個時間去詳細追查了。
一月後，雒陽縣。
抵達目的地已經第六日，徵發軍糧的任務也完成了小半，照例可以輪休一日，車離也不得不在副官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棋行險招。
剛剛進入城中，車離就發現有人跟蹤，不用想也知道是羅網的人，樊於期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他自己只是誘餌，這一點在路上他就已經想到了。
樊於期在雒陽縣有一座府邸，住着他的小妾和庶子。
走到門前稍一打量，車離心裏暗道一聲好氣派。
左蹲右卧石獸、玄色大漆木門、鎏金虎咬銅環，處處彰顯着大戶人家的闊氣，版築式屋舍的莊重感在薄薄的晨霧中尤為突顯。
上前輕叩門環，開門的是一個獨臂老漢，鬚髮花白，走起路來也是顫顫巍巍，不過車離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死士營的氣息，實力如何不好說，這舍了命的殺氣最令人心底發顫。
“老丈，某是樊將軍麾下督糧官，奉命前來將軍府邸取走一物，還請配合。”車離恭敬行了一禮，有意無意間葛衣的袖角滑開，露出內襯袖口上一個拇指大小的紋身。隱隱聽到一聲輕噫，他的心也提了起來。
“上吏請進！”
老僕帶路，車離緩步跟在其後。
“將軍交待，此物在書房，須有我獨自一人取走，不可示人。”
副官和老僕是認識的，他朝着對方微微點頭，證實車離沒有說謊。
循着木板搭建的廊道，跨過垂門，進入了正院，作為武將府邸，這裏自然是一個小型校場，擺放着弓弩劍矛，樊於期七八歲的庶子在僕役的看護下鍛煉着筋骨。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書房門前，老僕上前開了鎖，待車離入內，閉上門，和副官在門外等候。
此時書房之中只剩下車離一人，只見他踱步走到窗前，沒有照計劃行動，而是低聲說道，“這裏是誘餌，速去軍營監視獨自離營不歸家的士卒。”
啪嗒~
木窗開闔，一個黑衣人已經躍入房中，手握淬毒鐵匕，寒聲道，“你是誰？”
車離再次挽起袖口，露出蜘蛛紋飾，“戊戌二級下等。”
說完之後他的手同樣握上了袖中的短匕。
一路上，他認清了自己面對的死局，首先一旦被發現是餌，沒有確鑿的證據，以羅網的做派肯定會下死手；如果自己逃跑，只能成為流竄的賊盜，家中的阿母也會淪為奴隸；可是不執行任務，又會被監視的副官搞死，作為大將新收的親衛，對方也修鍊有導引術，內力積攢五年有餘，哪怕質量稍差，近戰的實力比他強的多。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最安全，也最危險，冒充羅網殺手。
羅網作為遍及七國的龐大組織，人數眾多，內部必定有着嚴格而縝密的等級制度，除了天殺地絕魑魅魍魎這八個，還有另外一種，即動漫中出現過的‘戊戌下級二等’。
戊戌是公元前263年的紀年，也就是三十年前，至於為什麼有這樣一種編製，很難說，有可能因為那一年，呂不韋第一次生出謀國之志，並且說服了嬴政的父親異人開始為繼承大統做準備，後來羅網歸呂不韋掌管，以這種方式紀念自己的發家史，也未必不可能，但這全都是猜測，沒有根據。
為避免橫生枝節，車離直接冒充為這一序列中一員，如果失敗，後果難以想像，所以他看似鎮定，實際手心已經緊張地冒汗。
未曾想黑衣人不但信了，而且立刻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
難道這個級別已經算是高的了？想想那個動漫中那個龍套的實力，也未必不可能。
車離鬆開手，平緩一下氣息，沉聲道，“今日除了我和門外副官，還有二十七人離營，除了前往酒肆和女閭（娼館）的，都要即刻監管，務必找到罪證。”
“遵命！”
“找到后立刻遞呈咸陽，不必回稟，現在離開吧。”“唯！”
木窗再次啪嗒輕響，黑衣人離開了屋中，車離長出一口氣，擦了擦手心和鬢角的汗珠，走到書架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個木盒，打開之後，裏面是一卷錦帛，打開略微翻看幾眼，是一篇導引術的總綱。“哼！果然是餌。”
就在這時，系統面板忽然自動彈出，出現一個新的圖標，一卷竹簡，上書‘導引術’三個小篆字體，不過這個圖標是灰色的，應該是觸發條件只完成了一部分。
“這系統連個解說都沒有，全靠被動觸發，除了加緊立功，擢升爵位，還沒找到其他可以快速提升實力的辦法。
冒充羅網殺手後患無窮，但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見招拆招，最好是沒有人注意到現在還微不足道的自己。”
駐足思慮稍許，車離把錦帛塞進懷裏，大步走出了書房，感覺等得有些久的副官也停下了試圖破門而入的小動作。
“將軍命令已經完成，勞煩老丈了，某還有軍務在身，不多叨擾，就此告辭。”
帶着副官匆匆離開府邸，無視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道，車離徑直回到了軍營，只有那裏，才能給他些許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