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斬情期
看着眼前輕輕飛舞的紅色絲線,小藍的總覺得它比以往更加有實質感。
她伸出手去輕輕觸碰紅絲,在指尖觸碰到的一剎那,一股熾痛感開始在她身心中爆發,她下意識的縮回了手掌,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胸口,咬着牙沉重的喘息起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
這情絲不是她的功法所衍生出來的東西嗎?
為什麼會傷害到她?
【先生!先生!我是!我是……】
【我!我忘記了……】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
還未等她細想這個問題,在她的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一些畫面。
對,就是她損失部分記憶的那天。
那時候她究竟是想要對先生說些什麼?
她能感覺到那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她的腦海中還在飛快的閃爍着那天的一些畫面,畫面不斷的倒退,倒退……
終於,她看到了自己慌張的身影,飛快在電腦記事本上寫下的那幾個字。
到了這裏,她腦海就好像有一到閥門被衝破了,那些她損失的記憶,開始猶如洪水般開始湧入大腦。
過去的記憶衝擊着她的心神,讓她呆若木雞,面容死灰。
每一件被她忘記又想起的事情,都像是一隻巨大的利爪,在狠狠的撕碎着她心中的幸福。
“無心斬情訣……”
小藍獃獃的看着胸口處的情絲,整個人如同失了魂。
師傅的叮囑,師姐師妹們曾和她說的那些話,還有那天她想要做的事……
一切都想起來了。
為什麼會忘記這麼多重要的事?
終歸還是因為那斬情訣的“忘初”。
此時此刻,小藍的內心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現在她的記憶恢復了,也就是說她已經擺脫了“忘初”,但這“忘初”一旦過去,那豈不就證明她的入情期也已經過了嗎?
入情期一過,那不就是斬情期嗎?
“為什麼會這樣……”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功法出現了什麼問題。
從入情過度到斬情,最少最少也要有個三個月的時間才對,為什麼她和先生在一起才不過幾周的時間,就從入情到了斬情?
當初她的情絲生成時間也很不對,根本就沒有達到第七天,而是早早的就生了出來。
她功法的進度和歷代所有傾天谷弟子都完全不符。
當然,現在她也沒心思顧及這些,她的所有思緒都牽在了陸千川的身上,心中只有絕望。
她百般想要保護身邊這個男人不被她給傷害到,沒想到,最後還是她把他給害了。
小藍很清楚,剛剛她手指碰到情絲傳來的熾痛感,那並不是單純的一種疼痛,而是一種警告,一種逼迫。
心法在逼迫着她,讓她趕快斬斷情絲,踏入斬情期。
如果不斬,那這根情絲就不再單純的是個飛舞的絲線,也不再是情感的證明,更是對於她個人的巨大痛苦。
入情期已滿,如果情絲不斷,心法就會不斷的摧殘修鍊者的心神,日益加劇,直到修鍊者痛不欲生,自願斬斷情絲為止。
可是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如果這情絲斷了的話,那先生以後的人生就全毀了,甚至可能灰飛煙滅。
唦唦——
枕邊傳來微妙的聲音。
陸千川轉身醒來,臉上帶着幸福感溢出的笑容,伸出手去輕輕揉揉小藍的頭髮。
“怎麼醒這麼早?”
小藍見他醒來,立刻壓下自己臉上的表情,換上一副笑容:“就,就突然睡不着了。”
陸千川:“有心事?”
小藍立刻搖頭,笑容更濃一些:“沒有啊。”
她越是這樣,陸千川就越覺得不對勁。
但還沒等陸千川還打算追問,小藍就親吻了他一下,場面又演變成了乾柴烈火。
這件事也就被陸千川暫時性的拋在了腦後。
早飯後,陸千川帶着小藍回到了海彬小鎮,但一路上陸千川總覺得小藍有着什麼心事,而且他能感覺到,這一次的情況絕對不像昨晚那樣。
一路上他也有開口問過,但小藍一直刻意的撇開話題,或者就是說自己沒什麼事,是他自己想多了。
本以為有了肌膚之親后,二人的感情是會升溫的,沒想到卻反而莫名了有了些隔膜的感覺。
把小藍帶回家之後,很快就到了陸千川上班的時間。
這一次陸千川出門之前,小藍並沒有上來給他一些親昵,而是待在二樓的房間裏一直都沒有出來。
“呼……”
長嘆了一口氣,陸千川離開了家門,前往公交車站。
小藍明顯就是不願意說,他總不能逼着她說出來,畢竟昨晚感情才有了升華,而且還是小藍主動拋棄了她的保守思想來成全的。
他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和小藍鬧出些矛盾,哪怕這些矛盾都很小。
二樓的陽台處,小藍面容死灰的靠在牆邊,看着小區里陸千川遠去的身影,心如刀割。
她不敢將一切告訴他,因為這件事的解決方法只有兩個。
要麼是她被心法折磨到不成人樣,要麼就是她斬了陸千川的情絲。
無心斬情訣已到了斬情階段,她已經沒有辦法逃離了。
就算她離開了陸千川,就算她和陸千川能相隔兩界,但情絲卻依然是存在着的。
而且,情絲一日不斬,她不僅會身受痛苦,更是無法恢復修為。修為無法恢復,那也就代表着她無力去參加聖地之戰,從而毀掉師傅和滿門師兄師姐的期望。
傾天谷也會因為她無能參戰,而失去了四大聖地的資源,降為宗門。
絕望。
一邊是心愛的人,一邊又是宗門和自己選擇的大道,以及終生折磨的痛苦。
怎麼選?
這種事情她是做不出選擇了。
她很貪戀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感,在這無法做出選擇的問題面前,暫時,她想暫時留在他身邊。
陸千川回到學校的圖書館后,一邊工作,一邊則是想着該怎樣把小染食人的問題給解決掉。
為此他和陳曉聊過不少,還向曹忠書錢詠幾個長輩,諮詢了一些人體方面的知識,甚至問出人體器官替換這種事情。
當時可把曹忠書幾個人給嚇到了,還以為陸千川自從不能修鍊之後,就開始研究起了什麼歪魔邪道。
還好後來陸千川趕忙解釋,才讓三個老人安下了心。
“如果只是移植一部分器官替換還好說,但照你這麼說,那可是要把整個消化系統都給替換掉啊,甚至連喉嚨,要是以這樣的要求進行手術的話,恐怕這個人是活不成的。”錢詠回復道。
“果然還是不行嗎……”
陸千川有些失望,本以為幾個長輩在人體醫學方面探索了這麼多年,應該會有些奇妙的手段。
掛斷電話之後,陸千川嘆了口氣:“估計也只有修真界的邪修,才有辦法把小染的體質改變了。”
下班后,陸千川又坐車回了家。
打開大門,大白還是一如既往的抱着雪糕追着劇,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小藍沒有在他回家后立刻就下樓來迎接他。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陸千川上了二樓,這次他沒有再敲房門了,因為他覺得有過肌膚之親后,如果再像以往一樣的話,反倒顯得有些生澀。
吱——
房門剛開一半,就只見坐在床上的小藍在捏着手腕,而在小藍看到他的一瞬間,便飛快的轉過身去,背對着陸千川。
“出去!”
她大聲的喊道。
咯噔!
陸千川打開到一半的房門停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小藍這麼大聲的吼他,也是他第一次這麼明顯的感受到,兩個人之間產生了很大的隔膜。
小藍的聲音讓他呆在房門口良久,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內心只有茫然失措。
“我只是想……”
陸千川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小藍就再次大聲喊着:“快出去!千萬別進來!”
話語中充滿了警告,陸千川上前一步走,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但看到小藍顫抖的背部,他忽然想起了當初小藍捨命為他擋下子彈的場景。
啪!
他關上了門,站在了房門外。
一個能為了他的安全不要性命的女人,對他做的事情,定不可能是有惡意的,包括現在她這麼大聲的吼他,應該是有別的原因。
——
房間內,小藍左手掌捏着右手的小臂,手指上細筋暴起,左手的指甲死死的扣入右小臂的血肉里。
她緊緊的咬着牙,眼中充滿了血絲,眼角不斷的流出淚水,渾身顫抖,一顆心臟在劇烈的跳動着,彷彿隨時都要爆炸了一樣。
半天,她只不過才入斬情期半天沒斬情絲而已,心法就給予她這份劇烈的痛苦。
師傅曾嚴厲的教導過她,一入斬情期定要心狠手辣,斷念絕情,不得再留半點男女情慾,否則痛不欲生。
只不過她沒想到,這不過半天的痛苦,就已經使她恨不得將自己撕碎,甚至想要通過自殺來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陸千川開門的時候,她害怕極了。
她怕他看到自己這幅像個瘋子的模樣,她更怕自己會在劇痛中迷失初心,一劍斬了他的情絲。
所以她吼叫着讓他出去。
但她越是想要保護他,卻恰恰更證明了她入情過深。
痛苦越來越強烈。
她不敢發出聲音,就咬着牙抓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肉,彷彿通過自殘就能緩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