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裸身的女人
()柳明全覺得眼睛很疼,是強烈的陽光照射的,有種恍然的感覺。
他試着想睜開眼睛,只是稍微睜了一點,強烈的陽光針扎般刺痛他的雙眼,他趕緊閉上,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一下,再慢慢的睜開。
他覺得自己是躺在一塊石頭上,石頭很硬,硌得他一點都不舒服。渾身很痛的感覺。好像還有些發燒,火辣的太陽曬在身上,有灼熱的感覺。
他習慣的摸一下自己的衣兜,沒有摸到,摸到的是自己的身體。心裏一驚,上下摸摸,自己果然是的。
他試圖抬起頭來,看看周圍的環境,可是頭很痛,渾身也沒有一點力氣。掙扎了一會,他覺得是徒勞的,索性就老實的躺着。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想想這裏是什麼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他慢慢有點想起來了,他記得在飛機上最後的一個場景:飛機底部裂開一個大口子,一些人從口子裏落下去,他也隨着落下去了,當時,他手裏拿着那隻漂流瓶,好像還有一個人扯了他一下,一起掉下去的,他還記得掉進一個無底的黑洞,忽悠着飄了很久,眼前還閃了一個火花,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原來,那架飛機還是出事了,不是凌空爆炸不是一頭扎進海里也不是撞山起火,而是飛機斷裂了,術語叫解體,他就被拋了出來,應該是掉進海里了,又漂到這裏,他還活着,只是受了些傷,他就這麼推測着。
一陣輕柔踩在沙地上的腳步聲傳來,好像有人走過來,柳明全循着腳步的聲音困難的轉過頭去,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女人向自己走來,女人穿着一件寬大的男士襯衣,襯衣前面撕開了兩條口子,左臂還少了半截袖子,只有兩顆紐扣扣着,下身着,踩在沙地上,“沙沙”的走過來女人手裏拿着一個貝殼,像是盛着什麼東西捧着走過來。
女人走到柳明全身邊,蹲下來,她的臉剛好和柳明全的臉平齊,看到柳明全睜開了眼睛,問了一句,“你醒了?”柳明全再次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這個幾乎着的女人就是那個叫一郎的日本小男孩的媽媽。看到她的,柳明全轉過頭去,女人沒怎麼在意,把貝殼靠在柳明全的嘴邊,慢慢給他餵了兩口水。
柳明全喝了水,感覺冒煙的嗓子舒服多了,他閉上眼睛,問,“這是哪裏?”
女人說,“不知道,就是一個小島。”女人的聲音是那種生硬的漢語,還好,能聽清楚。
柳明全想起來,試着掙扎了一下,渾身痛得厲害,沒有成功。
女人把貝殼放下,幫着他,支撐起上半身,讓他可以環顧一下周圍的情況。
柳明全放眼望去,看清楚了,他是躺在一個平滑的礁石上,礁石不大可以容納兩個人在上面,突兀在大片平緩的沙灘中,銀白色的沙灘,不遠處是海水,泛着白沫,海浪一波一波的輕柔的沖刷着海灘。
他想起,當年他做海軍少校時候曾經到過的一個海島,不過,那是在海南島,從飛機的航線分析,這裏不可能是海南島,應該是在太平洋上,再說,大海里的小島幾乎都是差不多的。
他再看看自己,看看身邊的女人,都是着,他發現自己的右腿和右腳沒有了,雖然那是個義肢,可平時他一點也不覺得那是義肢,現在沒有了,他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殘疾人,右腿膝蓋以下半截腿乾和右腳沒有了。
柳明全清楚,在海上長時間的浸泡以及海浪的沖刷,身上的一切都可能會被海水扒掉的,衣服還有他的腿,最後能赤條條的被海浪推到岸邊而且還活着,已經是十分的幸運了。
一絲異樣的感覺從柳明全的心裏劃過,一個無名小島上,一個的女人和一個殘疾同樣的男人,該上演什麼樣的故事。
女人在柳明全的身邊坐下,為了避免互視的尷尬,柳明全稍微挪動了一下,讓女人的身體從他的視角里出去,可是,他身體很虛弱,而且,顯然還在發著燒,女人就用自己的肩膀抵住他,讓他不至於倒下,女人的胸就抵在了柳明全的後背上,軟軟的。
柳明全問,“這裏還有別人嗎?”
“還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孩,”女人指指遠處一棵樹下,“吶,孩子就在那裏?那兩個男人不知道去哪裏了,剛才喊餓,大概找吃的去了吧。”
“你也餓了吧?該吃點東西了。”柳明全問,
“我?沒關係的,我得看着你,你是傷員。”女人說。
“我們怎麼到這裏的?有多久了?”柳明全問女人。
女人說,“我是前天夜裏被一個男人救上來的,他說他是一個法國人,後來,就是昨天下午,在那個海邊發現了你,”,她指指遠處的一片海灘,“當時,你躺在海水裏已經沒有呼吸了,法國人說算了吧,一個死人,我認出了是你,就央求法國人和另外一個英國人,我們一起把你拖上來,把你的肚子裏的海水排出來,又把你搬到這塊礁石上,你一直不醒,你在這裏睡了半天加一夜,又到現在,夜裏這裏很涼,你的體溫也降下去了,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沒想到,你又活過來了,你的生命力真強。”
柳明全有點明白了,喃喃的說,“這麼說,飛機失事至少已經過去三天了。”
柳明全氣力很淺,緩緩的說,“謝謝你,救了我。”女人說,“我是醫生,應該的。”
太陽慢慢的升高了,爬到了頭頂上,柳明全想從太陽判斷出自己的大致方位,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們應該是在赤道附近,稍微偏北一點,就是屬於北半球的一側。
中午,赤道附近的太陽是火辣的,後面有一片樹林,可是,少了半截右腿的柳明全是不能走的,他努力想起來,哪怕是爬着過去,到樹蔭下,也比讓太陽直射着好一些。他嘗試着爬下礁石,還好,礁石不高,柳明全用一條腿可以下來,女人扶着他一點點挪騰下來,然後,他趴在沙灘上,匍匐前進,本來女人是想扶着他走,可是以她一個小女子的體力想支撐一條腿的柳明全,無論如何也幫不上他,只好跟着他身邊,看着他慢慢的爬着。
海軍退役少校柳明全還是有些素質的,他以一副標準的軍人姿勢,向安頓着孩子的樹下匍匐前進,只是,身上有傷而且已經感染了,體力就虛弱了很多。好在,他主要的傷是在背部,他看不到,女人告訴他說,是一條口子,大概30厘米長,而且很深,隱約可以看到骨頭。不過,從女人嘴裏說出來總是那麼輕描淡寫的,好像很輕微的傷口,但是,柳明全很清楚,他自己把手伸到後背,一下觸到了裸露的皮肉,一股鑽心的疼痛,他忍住了,畢竟他曾經是軍人。還有左大腿上,一條划傷口子的他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猜想,這些可能都是從機艙出來或者在海上漂泊的時候划傷的。
終於,柳明全爬到樹蔭下,爬到孩子身邊。沒有了烈日的曝晒,濕潤的空氣中,飄着海腥味道,感覺涼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