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改邪歸正
行者得意洋洋,不禁自吹自擂道:“你是也不知。老孫因為鬧天宮,偷了仙丹,盜了蟠桃,竊了御酒,被小聖二郎擒住,押在鬥牛宮前,眾天神把老孫斧剁錘敲,刀砍劍刺,火燒雷打,也不曾損動分毫。”
“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爐中,將神火鍛煉,煉做個火眼金睛,銅頭鐵臂。不信,你再築幾下,看看疼與不疼?”
你這獃子,有我這等本事不?老君將我放在八卦爐中,都煉我不死。
豬剛鬣自然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見他提起往事,即打蛇隨棍上,道:“你這猴子,我記得你鬧天宮時,家住在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裏,到如今久不聞名,你怎麼來到這裏上門子欺我?莫敢是我丈人去那裏請你來的?”
行者見他有服軟之意,又見鬧了一夜的時間,也不想與他再胡纏下去,便道:“你丈人不曾去請我。因是老孫改邪歸正,棄道從佛,保護一個東土大唐駕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師,往西天拜佛求經,路過高庄借宿,那高老兒因話說起,就請我救他女兒,拿你這饢糠的夯貨!”
他話中特意點明了一句,說自己已棄道從佛,且而說這是改邪歸正。
為何說棄道從佛就是改邪歸正,而且他何時從的道?若沒從過道,怎麼會說棄道?
豬剛鬣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見水到渠成,即丟了釘鈀,唱個大喏道:“那取經人在哪裏?累煩你引見引見。”
行者卻故意道:“你要見他怎的?”
你想見就見啊,還得經我這個大師兄同意。
豬剛鬣道:“我本是觀世音菩薩勸善,受了她的戒行,這裏持齋把素,教我跟隨那取經人往西天拜佛求經,將功折罪,還得正果。教我等他,這幾年不聞消息。今日既是你與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說取經之事,只倚凶強,上門打我?”
他果是依照菩薩吩咐,在這裏持齋把素嗎?這話亦是實中有虛。
行者見他搬出菩薩,心中越發不爽,更是故意戲弄他道:“你莫詭詐欺心軟我,欲為脫身之計。果然是要保護唐僧,略無虛假,你可朝天發誓,我才帶你去見我師父。”
那怪撲的跪下,望空似搗碓的一般,只管磕頭道:“阿彌陀佛,南無佛,我若不是真心實意,還教我犯了天條,劈屍萬段!”
行者見他果然依照吩咐賭咒發願,又耍賴皮,道:“既然如此,你點把火來燒了你這住處,我方帶你去。”
豬剛鬣真箇搬些蘆葦荊棘,點着一把火,將那雲棧洞燒得象個破瓦窯,對行者道:“我今已無掛礙了,你卻引我去罷。”
行者又道:“你把釘鈀與我拿着。”
豬剛鬣就依吩咐把鈀遞與他。
行者又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變!”即變做一條三股麻繩,走過來,把手背綁剪了。
豬剛鬣真箇倒背着手,憑他怎麼綁縛。卻又揪着耳朵,拉着他,叫:“快走!快走!”
豬剛鬣示弱道:“輕着些兒!你的手重,揪得我耳根子疼。”
行者不依不饒道:“輕不成,顧你不得!常言道,善豬惡拿。只等見了我師父,果有真心,方才放你。”
這二人,一個想要立威,一個只想裝佯,故十分配合。
猴頭要立大師兄威勢,自然有意刁難。豬剛鬣因經烏巢禪師提醒,一心只想低調,所以一一順從。
他兩個半雲半霧的,徑轉高家莊來。頃刻間,到了庄前。行者拑着他的鈀,揪着他的耳道:“你看那廳堂上端坐的是誰?乃吾師也。”
那高氏諸親友與老高,忽見行者把那怪背綁揪耳而來,一個個欣然迎到天井中,道聲“長老!長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
豬剛鬣走上前,雙膝跪下,背着手對三藏叩頭,高叫道:“師父,弟子失迎,早知是師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來拜接,怎麼又受到許多波折?”
三藏見此情景,早已留心,又聞那怪語言,心中已明白八分。只因自己之前吩咐悟空要斬草除根,哪想到會是菩薩安排好的人?
這事若讓他知道了,一路上怕不會心中有介蒂。因此只好推給行者,道:“悟空,你怎麼降得他來拜我?”
行者見眾人看着,更要擺弄威風。拿釘鈀柄兒打着,喝道:“獃子!你說么!”
那怪把菩薩勸善事情,細陳了一遍。
三藏大喜,便叫:“高太公,取個香案用用。”老高即忙抬出香案。
三藏自知暗中有菩薩的線眼在,哪裏敢怠慢,忙凈了手焚香,望南禮拜道:“多蒙菩薩聖恩!”那幾個老兒也一齊添香禮拜。
拜罷,三藏上廳高坐,教:“悟空放了他繩。”
行者見三藏發放,才把身抖了一抖,收上身來,其縛自解。
豬剛鬣從新禮拜三藏,願隨西去。又與行者拜了,以先進者為兄,遂稱行者為師兄。
行者見其尊自己為兄,心方踏實了。
三藏道:“既從吾善果,要做徒弟,我與你起個法名,早晚好呼喚。”
此與收悟空要給他取名是依樣副葫蘆也。
豬剛鬣把菩薩搬出來,道:“師父,我是菩薩已與我摩頂受戒,起了法名,叫做豬悟能也。”
三藏聞言,卻不敢光明正大與菩薩搶人,只得笑道:“好!好!你師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實是我法門中的宗派。”
這裏就說明了一個問題,為何菩薩祖師與悟空取名,用的是佛門宗派。當真菩薩祖師與菩薩是同一宗派之人?還是此乃祖師故意為之,以作掩人耳目之意?
早前如來佛祖亦被悟空的名字累及不少,只是他既知菩提祖師真正身份,又不能說破,只得有苦自己吞。
悟能道:“師父,我受了菩薩戒行,斷了五葷三厭,在我丈人家持齋把素,更不曾動葷。今日見了師父,我開了齋罷。”
只此三言兩語,立時確立了豬剛鬣的形象。行者更加確定他就是個獃子,三藏心中即認為他是個天真爛漫,且毫無城府的忠厚老實之人。
三藏乘機道:“不可!不可!你既是不吃五葷三厭,我再與你起個別名,喚為八戒。”到底還是找到機會與他起了名字。
那獃子歡歡喜喜道:“謹遵師命。”因此又叫做豬八戒。
眾人觀其言行,皆以為是個坦誠的漢子,就連那諸位有德長者,亦覺得其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