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同小兒!
萬曆三十年,這個年頭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十分平和的一年,當然了朝堂上的官老爺們可能實在暗暗蓄力等待時機。
底下的老百姓才不管這些,朝臣的爭鬥與升斗屁民有何干係?
這皇帝老子算算時日也快有十五年不上朝了,這日子不還是照樣過去下。
唯一還算有點影響的就是四年前剛結束不久的遼東露梁之役,趕走東洋倭寇。而這一場對東洋伐攻持續有六年之久。
耗損國力,也算是傷筋動骨。
山西大同,這個在永樂年間就被設為九邊重鎮之一的大同鎮,原本在戰略意義上來說是抵擋元朝覆滅餘孽所設,東起鴨綠江,西抵嘉峪關,綿亘萬里的北部邊防線。
如此軍事味道濃厚的鎮子,自然也是捲起尚武之風。
平時為民,戰時為兵,說的就是生長在大同里的這批成年壯漢們,他們娶婆娘也是要壯實點的,能下地幹活,照看奶娃。
今天是曹旗官家,婆娘生娃!這位皮膚黝黑,身形如鐵塔般的山西大漢,卻急得跟個娘們似的,時而咬唇搖頭,時而來去邁步左右也不是。
這旗官是明朝特有的衛所兵制,幾個府為一個防區,設衛。衛以下設千戶所、百戶所。兵數大抵以五千六百人為衛,一千一百二十人為千戶所,一百十二人為百戶所。百戶所有總旗設倆名,各轄五十人,小旗十名,各轄十人,兵士稱軍!
如果會算數的朋友,可能覺得怎麼還少了二十個,那是因爲這些管轄統領的都是戦之軍,餘下二十人還得計上伙頭兵還有軍中一些掌管後勤的閑散務兵。
“老大別急啊,這生孩子就急不得的”旁邊的一名漢子勸說到。
“我能不急嘛我,我老曹家就指望這一次了!”他們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各家婆娘生了三四個娃,就他現在一個人丁都沒,要真是斷了香火,他可就真愧對列祖列宗了。
大漢說話時,激動得面如赤紙,其他人都不敢回話,原以爲這凝重的氣氛會維持很久,忽然屋裏聽得一聲娃兒啼哭。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曹旗官瞪大虎目,圓滾滾的倆顆眼睛盯着屋子裏。
不一會兒,產婆跑了出來賀喜道:“曹爺,夫人生了,給您添了一位少爺呢!”
曹旗官當場似被雷轟一般,支支吾吾的說:“我有兒子啦?”
產婆見過這種場面很多次,很多人得了兒子還以爲聽錯了,於是重複了一遍:“曹爺,的確是生了一位少爺,胖胖的壯實小伙!”
“哈哈哈,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備酒來?”
人生得意之事很多,對於曹旗官而言,老來得子是此生不多的幸事。
底下那幫人哄也似的,道賀的、吹噓的,還有兩三個結伴出去張羅酒菜!
曹旗官跑進去看了一眼自家的婆娘,這婆娘面容連中等都談不上,當年娶來也就是相中身子骨結實能過活,說實在的過小日子,在他們這些軍人家庭,就得娶這樣的過活。
他是越看自家婆娘越順眼,產婆跟進來,將剛剛降生的娃兒盥洗乾淨,用紅布棉襖裹着,曹旗官雙手在褲腿上搓了搓,生怕這臟手招來晦氣似的。
雙手捧着遞上去小心的從產婆手裏接過娃兒,“我老曹家這一脈總算有后了,看來過幾日得請個先生過來取字,要不然我這五大三粗的啥都不懂。”
“一切皆由郎官自裁!”躺在床榻的曹夫人,生完孩子后元氣大傷,以她壯實的身子骨,其實一般生個娃兒不成問題。
但生的過程里,產婆其實還跟曹夫人隱瞞了一些事情!
……………………………………………………
我是誰?我……叫謝歡!
回憶如同跑馬燈一般在他腦海里旋轉,他原是在一顆尚武的地星中出生的。七歲成就先天,十八歲突破宗師,三十歲連破大宗師直抵陸地真仙水平,然而一生止步於此,后在他謝家祖宅里,懷舊時擦拭現列祖遺物,而得不傳秘訣《百將錄》。
以他陸地真仙的修為修習此法不得要領,最後在地星中,歲壽大限至鬱鬱而終。
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謝歡再一次感受到來自生命的脈動,那種心臟咚咚直跳的聲音,令他好生耳熟,這是他進入宗師之後,心跳就已經減緩到跳動無聲。
眼前有一道光明,他感覺背後有力在推自己,而當他快到出口時,腦海中那本《百將錄》的影子出現,他苦苦參悟無終的書籍扉頁翻篇,而第一張空白的宣紙上浮現幾行字。
曹文詔!勇毅而有智略。明朝崇禎年間將領,號稱第一良將,官至總兵。在鎮壓明末農民起義的戰爭中功勛卓著。崇禎八年在湫頭鎮之戰中因寡不敵眾兵敗自盡。死後,明王朝追贈其為太子太保、左都督。
隨後一張活靈活現的立繪出現在空白的紙面上,那人威風凜凜,提着一桿勾梭長矛,身披山文甲。雙肩上有兩頭紫銅澆鑄肩獸,腹間一頭狻猊,胸、背各一面手工制型黃銅護身鏡。
迷迷糊糊的謝歡總算見到了一縷光明,但出現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對謝歡而言他對誰都是陌生,他將自己的一生全部用在了練武上,人世間七情六慾與他何干?
弄不清楚狀況,稀里糊塗的就誕生在這個世界!
隔日裏,整個大同鎮都知道,曹旗官家裏添了男丁,其餘九位小旗官有六位祝賀,餘下三位都是跟曹旗官不大對付的。這大同鎮說大不大,但總會有一些俗事紛爭,更何況都是從伍的軍人。
隔了幾日後,曹旗官家裏來了一位在大同當地算是頗具名望的儒林老生為謝歡看了生辰八字,之後給出倆字作名:“文詔,曹文詔!好名字啊,多謝老先生了!”
曹旗官覺得聽着順耳就行,老先生撫着髯須多看了謝歡兩眼,以周易來算,這孩子天生的貪狼命格,就是個天生煞星,活不長久的,偏偏觀面相之後在謝歡的眉心中一顆“隱痔”卻破了命局。
老先生沒有多言,取完名字后飄然離去看不透就看不透吧,天下能人異士多着呢,他又非呂望復生,再世劉基,既然看不透,也只有離開。
世人各有命,在大明朝氣數將近的階段,誰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就要看各自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