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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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鄉，層層翠綠色的映照之下，一間別緻的小院中傳出了明顯與蟬鳴大相逕庭的“嗡嗡吱吱”聲。
假山、流水，還有那精巧細緻的小小迴廊，點綴於個這並不大的小院之中。
百十平米的小院中，一個女孩獨自坐在當院的一台長相奇特的機器旁邊。
四面都是迴廊，迴廊后則是一間間的房間，女孩此時身處在一個迴廊旁邊，她的頭頂上方是一個從迴廊頂延伸出來的四角型頂子，它的一側連着迴廊，另一側由兩根紅色的柱子支撐着。這個小小的亭子就算是下起雨來也淋不到裏面的機器和人，抬眼就可以看到外面的芭蕉、怪石、鮮花、盆景，任誰在這裏工作，都會覺得身心無比的放鬆。
她的手中拿着一塊黃白色的、有些像奶黃色麵包般的石頭，此時正在她右手奇特雕刻用具下逐漸成形。
一隻活靈活現的猴子摘桃慢慢成形，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猴子手中的桃子竟然凌空拿在猴子的手中！除了與猴子手部相連的地方外，就只有桃子上面的蒂與上方枝葉相連。在桃子的後面，女孩子正在極其小心的雕刻着樹榦以及樹葉脈絡——鏤雕。
沒錯，她的手法中確實融入了鏤雕的技藝，但在細節中卻又有些不盡相同，很難想像，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怎麼會有這麼精湛技藝、以及老道的手法？
別具風韻的小小園林之中，一個女孩正在雕刻着精美細緻的作品，她的眼中閃爍出執着而認真的神采，如果不是手上工具以及身上衣服都明顯是現代的產物的話，這畫面絕對會被看到的人當成一幅古代畫作中的美景。
“小玉，別弄了，過來吃飯吧！”一個慈祥的聲音從半圓形拱門後面傳來，一位看上去五六十歲，頭髮有些花白的女人此時正站在那裏。
“嗯……等下，等我把這點弄完……”口中應了一聲，小玉依然專註的用手中的釘勾（註：雕刻翡翠玉石的工具）小心翼翼、一下又一下的在做為背景的葉子上劃出葉脈。
“快點過來吧，要不一會眼睛又受不了了……”看到女孩對雕刻如此痴迷，那位看上去像是女孩奶奶的女人雙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與哀傷……
“完工~”在那位年長的女人離開后，小玉雙眼冒出興奮的神色把剛剛雕刻好的作品舉了起來，就着陽光欣賞着——終於找回手感了！這下爺爺該沒話說了吧？
小小院落坐落於吳州市的古玩街上，這個小院與周圍的建築有些不同，在這片相對熱鬧的街道之上，它的院子是唯幾保留着原貌、且僅供人居住沒有外租小院。
院子的一角，通向古玩街的那個房間被房主趙老爺子改成了一間門臉。做為知名雕刻大師的他，因為興趣開辦了一家古器店，裏面賣的基本上都是自己閑暇之餘雕刻出來的小作品，以及一些老友的寄賣品。
賺不賺錢的還是其次，主要是作用還是為了打發時間，一旦有客戶上門請趙老爺子出山時，這間小店就會時不時的休業上幾天。
院子中的山子、園藝，都是趙老爺子一點點鼓搗出來的，那些抄手迴廊也是他請人專門製作的，雖然因為面積較小，無法做成真正的蘇州園林，但就算如此其中的精緻和風雅可也不是一般人說學就能學去的。
關好前面的店鋪大門的趙老爺子背着雙手信步走到客廳，看了看飯桌傍的老伴，卻沒有發現小玉的身影，不由得問道：“小玉呢？”
“唉……還在雕着呢……”臉上露出了一絲愁容，趙奶奶把三雙筷子擺放到三隻碗的旁邊。
“這丫頭，自從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就沒出過後院吧？”趙老爺子笑了起來，眼神掃向通向後院的門。
“你還說！要不是你跟她定的那個約定，她現在能瘋成這樣？”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老伴，趙奶奶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兩個喜歡雕刻我知道，可你也別忘了，她的眼睛還有毛病呢！要是真的因為雕刻東西再把她的眼睛弄壞了，我可跟你沒完！”
趙老爺子被老伴這麼一說，噎了一下，是呀……他都快忘記了小玉的眼睛還不太好呢……
“我知道……對了，前幾天我聽老張說過，上海那邊有個老中醫……”
小玉此時正好推門進來，聽到爺爺的話后不由得翻了翻眼球：“爺爺，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再說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要是有毛病的話早就出問題了！”
是呀，有問題的話早就出事了，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趙奶奶時不時的會提幾句外，趙老爺子和小玉幾乎都把這件事丟到腦後去了。
自從小玉四五歲那會，無意間對趙老爺子和趙奶奶說起自己眼睛的事後，這十五年來他們老兩口帶她看過國內多少位有名的眼科專家了？但是，沒用就是沒用。
沒有一個人能查出她的眼睛有什麼問題，更沒有一個人能準確的說出她的眼睛的癥狀，只知道她在認真看東西時“有時”會看到東西周圍有一層霧氣。可是這個“有時”又並不是每次都能看到的……
眼疾大多時候都發生在小玉在家裏面時，只要一直盯着什麼東西仔細看，沒過一會她就會覺得這件東西上彷彿籠罩着一層“霧氣”，可是她一旦到了醫院，不管她再怎麼瞪着身邊的東西看，也無法看到那層熟悉的“霧氣”了。
趙老爺子老兩口當然不會相信小玉是在搗亂，因為那會兒的她才只有幾歲大，她又是老兩口唯一的命根子，她根本不用用這種方法吸引大人的關心和注意。可醫院的醫生們卻不會這麼想：在家看的見，到了醫院就看不到？
再加上經過種種測試后，所有的結果都表明——這位小女孩，別說眼睛腦子有什麼問題，她連散光、近視、遠視、色盲等等眼部疾病一概都沒有。這些醫生雖然沒有明着說明，但那婉轉的意思還是表明了：快別帶着這孩子來醫院搗亂了……
生怕因為奶奶的嘮叨，導致自己的計劃再次流產，小玉連忙轉移話題，把自己剛剛雕刻的作品放到桌邊。
“爺爺，您看看這件合格了嗎？”小玉滿眼期待的看着趙老爺子的反應，壓根顧不上吃飯的事。自從那天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她就一頭扎進了後院，先是用幾塊小料恢復了一下手感，兩天前才正式開始雕刻起了這件作品。對此，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趙奶奶不滿的瞪了這一老一少一眼，對於他們這麼不給面子不賞光的對待自己的飯菜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但這兩位，一位正滿是期待的等待着考核結果，另一位則戴上眼鏡仔細的檢查着“作業”，把家中的特級大廚完全拋到了腦後。
“嗯嗯……”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雖然早就知道這丫頭的悟性和靈巧心思，但手中的那件作品還是讓趙老爺子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絲笑意——沒想到兩年半沒有雕刻過的她，再次拿起雕刻工具后竟然這麼快就進入了狀態！
看到爺爺笑了，小玉的眼睛彎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肯定過關了！
“別高興的這麼早！”板著臉，趙老爺子瞪了一眼明顯有些興奮過頭的小玉：“你得再拿磚頭料練幾天的手！”
“為什麼呀！！”小玉一陣哀鳴，她不是過關了嗎？那件作品雖然還沒拋光，但無論是設計還是構圖她自己都很滿意呢！
“想出師呀……”“當”的一聲，那件小小的擺件被趙老爺子放到了桌邊，他神態自若的拿起了筷子，伸向了面前的一個盤子：“想出師，必須保證你的水平每次都要這麼穩定才行，所以——至少再交上三件這個水準的東西，才能使用真正的翡翠料子！”
成長過快而失穩，且欲速則不達——丫頭，爺爺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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