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相遇
“應該是從岩川族和冰川族的戰爭中逃出來的孩子。”九狼蹲在那女孩的身邊,細細打量着,土灰土灰的臉,小小的蜷縮着的身子,手裏輕握着一片花瓣。沒錯,那個女孩就是從岩川城都一直跑到這菩提葉森林來的吉巫特。
“是個小妹妹耶,從戰爭里逃出來的,她的父母都不見了,好可憐啊,我們救救她吧!”獅子頭也蹲下來,說著悲傷的話,但口吻卻帶着一絲興奮,大概以為這樣他就能捕獲一隻小跟班,天天纏在自己身後,嗲聲嗲氣地哥哥長哥哥短,那樣別提多驕傲了!
“哦,好咯——都說了我很可憐,居然沒有一點難過嗎?”吉巫特慢慢睜開一隻眼,用不屑的語氣搭了一句話。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動,暖軟的風很舒服,她從來沒有吹過這麼舒服的風。
“咦?你醒了呀!”獅子頭湊近來看。
“你智商被狗吃了嗎?我沒醒我怎麼搭你話啊!”吉巫特坐起來,抬起頭瞪着眼前這個小屁孩。
獅子頭嚇得往後一坐,屁股砸在堅固的土壤板塊上,疼得他哎喲哎喲直叫。他看着這個奇怪的女孩,她那竹葉一樣的眼睛竟是不尋常的淺棕色,高鼻樑,鼻骨邊有一顆淺棕色的痣。
“好,好,好,怕了你,那,你叫什麼名字呀?”獅子頭聳聳肩。
“梔子。”吉巫特記得母親告誡過她,對外人一律用梔子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會讓人不知道你到底是冰川族人還是岩川族人,那麼你就不會有危險——一個落難的小孩子最能引起人們的同情心,說不定你還能因此找到庇護所。
“我叫獅子頭。我爸叫九狼。”獅子頭驕傲地說。
“你這獅子頭一定不好吃。”吉巫特撇撇嘴。
“哼!所有的獅子頭都不好吃!我雖然叫獅子頭,但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吃獅子頭!都怪我那個臭老爸,他喜歡吃的獅子頭的名字為什麼要用在我身上?”說著,獅子頭還瞥了一眼九狼,九狼正在架火架烤兔肉。
“哦,跟我有什麼關係。”吉巫特聽到這種俗里俗氣的名字就知道他們是冰川族人,也知道自己身為岩川族人要與冰川族人保持距離。
“幹嘛那麼冷冰冰的,小孩子不都是自來熟的嗎?”獅子頭髮揮了自己所有的搭訕技巧,卻被吉巫特潑了盆冷水,不開心了,看來捕獲的這隻不是小跟班屬性,獅子頭所有的驕傲還是沒有辦法從她嗲聲嗲氣的呼喚聲中體現出來。
九狼笑了笑,過來一會兒,把烤好的兔子肉遞到吉巫特嘴邊。大人們誘拐小孩最喜歡用食物當誘餌了,吉巫特的肚子聞到烤兔肉的香味,敲鑼打鼓地準備迎接食物,可吉巫特白了九狼一眼,也不理她的肚子,母親教給她的如何成功獲得大人們的同情心的技巧她其實害怕得一個也不敢使出來。
“你別裝高冷了!肚子都這麼餓了還不吃點東西怎麼行?”獅子頭生氣了,這小娃娃怎麼這麼倔?他跳起來,撕下一塊兔肉就往吉巫特嘴裏硬塞。吉巫特支支吾吾地拒絕,但被獅子頭那個樣子給嚇到了,乖乖地把肉都咽了下去。
吉巫特的肚子是飽了,可吉巫特快要急哭了,她心裏怪不好意思的,她本意也不想惹獅子頭生氣的,只是自己還太膽小了而已,就被誤會成了冷漠。
畢竟是獅子頭和九狼給自己吃了那麼好吃的兔子肉,也就是說,完全接納了她。
“獅子頭,謝謝你啦,你別生氣了……”吉巫特戳了戳獅子頭的胳膊,獅子頭還是氣鼓鼓地不理她。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吉巫特急得直跺腳,眼眶都是濕的。
九狼看着這兩個小屁孩,嘿嘿笑着。十歲的九狼也是把九歲的小七弄生氣瞭然后不知道怎麼哄就急得直跺腳的,小孩子總是那樣天真爛漫,令人好生羨慕。
小七,獅子頭的母親,難產而死。
“那你笑一個我就不生氣了。”獅子頭扭頭看着吉巫特淺棕色的帶淚珠的眼睛,突然帶着壞笑說道。
“算了,當我沒求過你。”吉巫特知道獅子頭不僅氣消了,還“恬不知恥”地開玩笑,於是臉一冷,擦掉淚珠轉身向邊林的小溪跑去。
“還是沒笑,冷冰冰的,叫你冰粒子好了。比梔子什麼的順口多了。”獅子頭嘟囔着。
吉巫特用小溪水洗凈了臉,展開手心,那裏有一片一直躺在手中的梔子花瓣,吉巫特將它放入小溪,讓它就這樣一直飄蕩下去。
是梔子花瓣帶她來到冰川領域的,它的任務完成了,就讓它自由吧。
但吉巫特心裏莫名的空,她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回到岩川去。也許這個時候有行動就被發現自己是岩川人的話,會被殺掉的吧?在自己沒有足夠反抗的力量的情況下,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心,就不能回到岩川去!
呆看着遠去的梔子,她想起了之前跑過梔子池時還看到了梔子軍團的將士們呢!他們取下了頭盔,卸下了鎧甲,洗凈了沾滿戰土炮灰的臉。
主將哥哥凝重的眉宇下有一雙無比深邃的褐綠色眼睛,一張長得極好的國字臉,還有富有骨感的隱着青筋的古銅色的手,那雙手拯救了岩川……
好可惜,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呢……
“你還有家嗎?不如你就認我當爸吧,起碼你還有地方住。”九狼吆喝了一句,把吉巫特從幻想中拉了回來。吉巫特心裏有點小開心,母親說的是真的,他們都願意幫助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但我不會認獅子頭做哥哥的。”吉巫特走了回來,冷冷地說了一句,當作獅子頭給自己亂起外號的懲罰。
“隨便你!冰粒子。”獅子頭不屑地回了一句。
反正天大地大,哪兒都是家,岩川城傷得七零八落的,真不如這裏舒服。這裏有好吃的兔子肉,有舒服的陽光和暖軟的風,有清亮的綠樹,還有兩個鑒定為不會出賣自己的獵人成為了自己的新的依靠。
小孩子很容易忘記痛苦的,吉巫特再沒想過要回到岩川城,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善良憨厚的爸爸,還有一個愛認不認的哥哥。
呵,看來吉巫特還是被食物誘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