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國少年

混沌大陸西南部，琉璃國邊緣，一個名為霞漁的小村。

本來平靜的村子傳出一陣驚呼聲：“死人啦，死人啦。”村民敲鑼打鼓，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小小場地瞬間堆滿了人，而在旁邊一塊石板上躺着一個人。那人臉色青腫，眼睛大而無光，形若死魚。

“就是他，庸醫一個，醫死我弟弟。”一個村民指着一個中年人，情緒異常激動。那中年人濃眉大眼，臉龐輪廓分明，表情有點沮喪。任憑他人痛罵，他也未發一語。

人群中，一人撫着白鬍須，走了出來。這人年紀最長，在村中德高望重，他本來一直站在後面，見事態快要失控，又見這中年人外貌中正，便上前說道：“各位先冷靜，我們不是野蠻人，大家先把手中的傢伙放一放。李漁，你說他醫死你弟弟，可有根據？”

那個叫李漁的村民見狀，狂奔到老人跟前，就地一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村長，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這外來的庸醫胡亂開藥，害死了我弟弟。你可不能放走他。”

老人伸出手，把李漁扶了起來。

“李漁，你這是在誣陷他人。”老人正想說話，旁邊卻突然閃出一人。那人年紀不大，明媚皓齒，身體結實，臉帶堅毅之色。

中年人訝然地看着眼前這少年，顯得有點意外。在如此場面下，還能站出來為他這一外來人說話，勇氣可嘉。

李漁見人反駁，氣急敗壞地說道：“秦峰，你別血口噴人。難道你們是一夥的？”原來他叫秦峰，中年人暗暗記下了這少年的名字。

村長認得這少年，他撫了撫鬍鬚，說道：“這事非同小可，你說話可得謹慎。”

秦峰掃視了場中一眼。場中人，個個都很激動，部分人揚着扁擔，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用手掌指了下中年人，說道：“他一進村子，我就留意他了。他來這裏不過一刻鐘，又不是下毒，哪有這麼快就醫死人。”

“你說對了，他就是下毒，你看我弟弟，他就是中毒的。”李漁感覺抓到了一個破綻，高聲說道。

秦峰看着眼前這可憐人，平靜地說道：“對於你弟弟中毒身亡，我也很難過，可是，你不能這樣混淆是非，把罪名強加到別人身上。你作為兄長，把你弟弟屍體晾在這裏，難道你沒有一絲羞愧嗎？”

沒想到事情被人揭穿，李漁有點慌亂，他期期艾艾地說道：“你你你胡說！”

秦峰知道，李漁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他也不想再拖，對着眾人高聲說道：“至於我是否胡說，請我們村裏的孔大夫過來一看便知。”

一直不說話的老人，點了點頭，說道：“對，沒錯，是應該請孔大夫來看看的。他對這毒和葯知道的比較多。”

眾人一聽，扁擔放了下來，很快，便有人把孔大夫請來了。

孔大夫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死者的身體。不一會，結論出來了，他把銀針拿到村長面前，說道：“我剛剛看了一下他的嘴巴，裏面有一些野生蘑菇的藏留物。這蘑菇極其罕見，是有劇毒的。他應該是誤食蘑菇才中毒身亡的。從屍體的僵硬程度看，他已經死有一個時辰了。另外，我從他嘴裏還聞到一股奇特的丹藥味，應該是有人想要救他。不知，是不是這位先生？”

村長點了點頭。

秦峰見事情已明了，對着李漁說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李漁突然放聲大哭，抱着屍體，淚如泉湧。

看此情景，村長也不想過多追究，朝着眾人擺了擺手，說道：“都散了吧。”村民一聽，只留下幾個幫忙料理後事的，其餘人都各回各家了。

秦峰並沒有離開，他緊緊地記住孔大夫的一句話“一股奇特的丹藥味”。能夠得到孔大夫如此高的評價，這葯肯定不簡單，而有這葯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他向中年人抱拳說道：“先生，我有事相求，可以幫我個忙嗎？”

中年人情緒依然低落，並沒有因為冤屈得解而興奮，他淡淡地對着秦峰說道：“剛才真是謝謝你。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忙的？”

秦峰一聽，知道所求之事十有八九可成，他高興地說道：“我父親常年卧病在床，可否請先生幫忙看一下？”

中年人看了看躺在石板上的人，尷尬地說道：“本來治病救人之事，我是不會推辭的，可你也看到，我連他都救不活。”

秦峰自然了解中年人的心理，可他也知道，那人之所以死，完全是拖的太久，不是人能所救的，這不是中年人的錯。他朗聲說道：“先生，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夫。還請不要推辭。”

中年人看了一眼秦峰，點了點頭。

秦峰見他點頭，心裏歡喜，可旁邊畢竟還有心情悲痛的人，他也不好表現得過於突出。他乖巧地走到前面，做了個請的動作。

“你先等等。”中年人沒有往前走，而是走到李漁身旁，拍了拍李漁，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吧。這是一些銀子，好好安葬他吧。”說完，他掏出銀子放到了李漁手上。

李漁握着銀子，又是一陣痛哭，聞者落淚。

“哎，我們走吧。”中年人說道。

秦峰也不說話，靜靜地在前面帶路。

走過幾條狹窄的巷子，兩人來到了一間茅草屋。裏面，一個老人躺在床上，額頭佈滿皺紋，臉色發青，嘴唇一點血色都沒。床前站着一個滿是淚痕的老婦人。

“娘，我請來了一位神醫，爹有救了。”秦峰對着老婦人說道。

老婦人抹了抹眼淚，說道：“神醫，快請坐。”

中年人並沒有坐下，而是來到了病床前。

一番診斷之後，中年人表情很是無奈：“很抱歉，這病我不能根治，這葯你服下，可續命三年。我師父是醫仙，有他在的話，應該可以治好你的病。不過，我師父雲遊四方，一時間難以找到。”

“你師父可是人稱醫仙的孫濟邈？”卧在床上的老人接過藥丸吞了下去，然後氣息微弱地問道。

“是的，你認識？”張廣益顯得很是意外。

“二十年前，我在軒轅城見過你師父一面。那時候，你師父救了很多人，很有名。他座下有很多弟子，不知你是？”老人似乎想起了些過去的往事，眼裏帶着一些無奈。

中年人神情變得莊重起來：“我叫張廣益。這麼來說，老先生你應該參與了那場戰爭，病根也是那時候落下的。你能撐這麼久時間也是個奇迹了。”

“哎，生死由命，強求不得。”老人嘆了一口氣。

秦峰見父親絕望的神情，心裏沒來由一痛：“爹，你不會有事的，剛張叔叔不是說醫仙可以救你嗎？我去請他過來給你治病。”

“我師父醫術高明，他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你別擔心。我剛好要趕回赤練國，本來想把你帶去見我師父，不過考慮到路途遙遠，你年紀又大，估計走不了那麼遠的路。要不這樣吧，讓你兒子跟我回去，看能不能碰上我師父。”張廣益十分欣賞少年的意志，也有意帶他回赤練國。

“好的，我跟你回去。”少年斬釘截鐵地說道。

“赤練國很遠的，你從來沒去過這麼遠的地方，我有點擔心你啊。”老人看著兒子略顯稚嫩的臉，心中卻是有些不忍。

“不怕，我都十八歲了，不小了。”少年自信地說道。

“好吧，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也到處遊走了。你張叔叔不是壞人，你跟他一起回去吧，找得到醫仙最好，找不到也罷了。就當鍛煉吧。”老人思量很久，終於同意了。

“那好，明天我們就啟程。”張廣益見老人點頭，轉頭跟少年說道。

“好！”少年回答道。

張廣益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秦峰，你先去收拾好東西，我想單獨跟你父親聊一聊。”秦峰轉身離開了房間。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秦峰看到張廣益跟母親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

“你明天天一亮就過來小樓客棧找我，我先走了。”張廣益對着秦峰說完，然後轉身匆匆離開了。

很快，一夜過去了，東方已露白。

秦峰一夜未眠，勉強地撐起眼皮子，把昨天夜裏收拾好的包裹挎在身上，向父母道了別。

小樓客棧離得不遠，秦峰很快就到了客棧樓下。遠遠的，就看到張廣益也提着包裹，正在客棧大堂里踱來踱去，似乎有什麼很着急的事。

張廣益拉着秦峰，走進了一座馬車裏。

秦峰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馬夫一聲叫：“駕。”

張廣益說道：“不好意思，碰上了一件緊急的事，所以這麼匆匆忙忙就上路了。”

秦峰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是我不好意思，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看來你還是個懂事的人，不過，出到外面，可別隨便相信別人，也別隨便招惹別人。不然，你隨時會丟掉性命的。”張廣益還是比較滿意這位少年的。

車繼續往前走，遇到客棧便停宿，天亮繼續出發。

如是顛簸了幾天，馬車停在了一間客棧前。只見客棧門前有一塊匾，上面寫着“客來客棧“。客棧比小樓客棧大了不少，人也多了好多。

“小二，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張廣益對着店小二問了下。

“您不知道吧，半個月後，我們國王招駙馬。現在琉璃國的人都往都城跑，而我們店是必經之處。這些人想都是早點熟悉下環境，好在比武招親中顯露一手，以獲得公主青睞。就算最後不是比武第一，也可以得到一些比較貴重的寶物。”店小二答道。

“我也聽聞公主有傾國傾城之貌，誰娶了也是一種福氣啊。”張廣益一邊說著，一邊瞅了下秦峰，爽朗的笑了起來。秦峰突然感覺到臉頰發燙，好像店裏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身上一樣。

“小二，把飯菜拿到房裏來。”張廣益拿到房牌后，對店小二說了下，就直接往房間走去了，秦峰快步跟了上去。

晚飯用罷，秦峰往窗外看了看。窗外一輪明月，又大又圓。

“我等會出去一下，你太累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休息。”也不等秦峰迴答，張廣益話沒說完就匆匆離開了客棧。秦峰愣了一下，剛想說點什麼，可發現房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突然間又有了一種落寞的感覺。不過，他實在太累了，躺下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旁邊站了個人，一下子驚醒過來。只見那人身穿黑色衣服，身材高大，臉龐瘦削，兩隻眼睛在夜裏顯得特別詭異。

“你不用怕，我是來幫助你的。”黑衣人的聲音很低，感覺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空靈而神秘。

“你是誰？等會我張叔叔就回來了。”秦峰見一個陌生人站在旁邊，心裏不由得一陣發麻。

“別緊張，我們在樓梯那裏見過。”黑衣人也看出了秦峰的慌張，聲音也沒那麼低沉了。

秦峰想起了剛才上樓的時候，的確碰到了一個人，樣子跟這個人還真的挺像。

“你肯定也是為了公主來的吧，我可以幫到你，讓你開開心心抱得美人歸。”黑衣人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顯得更加詭異。

“不，不是的。”秦峰一臉通紅，趕緊辯解道。

“是大丈夫的話，就乾脆點承認算了，扭扭捏捏做什麼？其實，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只要你肯幫我，我可以傳授你法術，讓你在比武上勝出。”黑衣人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我能夠幫什麼？”秦峰顫抖地問道。

“見到國王時候，把這封信給他。”黑衣人遞了一封信過來。

搭在信上的那隻手一點血色都沒，上面還有黑色的霧氣纏繞，骨頭都快露了出來，看着很是恐怖。秦峰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哆哆嗦嗦地接過書信：“不需要你傳我法術了，我幫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