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老雕漆
“咄咄咄!”李強用力敲了幾下門,破舊的木頭門晃晃悠悠,我都有點擔心這門會不會就在李強的摧殘下散架,不過還好,木頭門呻吟是有,但本身沒啥事。
“誰啊?”門內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李強大聲道:“文老,來生意了,買漆件!”
“咣當!”門開了,一個穿着非常周正的六十歲左右老人一手拉着門,一手扶了扶眼鏡:“買漆件?誰買啊,你嗎?”
李強拍了我一巴掌,然後說:“文老,這傢伙買漆件,不討價還價,您要多少給多少,現金付款,不賒賬!”
一聽李強這話,文老上下再次打量了我幾遍:“不還價?現金不賒賬?行,小夥子,敞亮,跟我進來吧。”
說完,他自己先走進去了。我看了李強一下,只好跟着走進去。
院子裏倒還正常,幾把椅子,一個晾衣服的竹竿,不過上面掛着的是鳥籠子。籠內的鳥兒肥得我都懷疑它還能不能飛得起來。小院兒也就十七八平米,晾上衣服估計也就放不了其他東西了。文老把我和李強讓進屋,我才發現這屋裏無論桌椅屏風擺件箱案,全部都是漆器,大的是刷漆木製,小的看上去不像刷的漆,倒像是直接在漆料上雕刻的,每一件都精巧細緻,花紋大氣,都可以稱之為藝術品了。
“這年頭,還真沒多少人願意買個漆件了,而且還找到我這裏,不是祖上認識就是真的識貨的人。”文老掏出眼鏡布擦起了眼鏡。
我不知道說啥,只能看李強,他摸着手旁的漆器屏風,說道:“巧了,我們這不僅祖上認識,我們自己也是識貨的人。我們要買雕漆盒,魚底兒的那種。”
“魚底兒?”文老停下了手裏擦眼鏡的動作,盯着李強和我看了許久,才緩慢地重新戴上眼鏡:“看來真是懂行的,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世上還有一種漆件叫陰陽魚底兒雕漆盒。我很想知道,你是從哪兒知道這物件的?”
李強沒說話,只是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三個字,如果沒看錯的話,他說的應該是“欽天監”三個字。
果然,文老恍然:“我說呢,如果你是那兒的後人,知道知道陰陽魚底兒雕漆盒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我估計其他那些東西你也都清楚。”
“清楚。”李強這句話說出了聲兒。
文老嘆了口氣:“說起來,我58年十七歲進漆器廠,跟從雕漆的襠頭老師傅學雕漆,一學就是三十年,等我學精了,改革開放了,咱們的人都跑去稀罕洋鬼子的東西了,什麼琺琅器、原木雕塑、石膏雕塑,唯獨咱老祖宗傳下來的漆件沒人在乎了。如果不是你提這一句,我都差點忘了我還學過做這個耳旁風。”
李強嘴巴一咧:“沒人喜歡,它也是一門值得尊敬的手藝,我也是聽師門提到過京城文老,才能今天找到這裏來麻煩您。”
“師門?”文老眯起了眼。
李強也眯着眼笑:“曾經的師門,現在我是棄徒一個,連山門都不讓回去了。”
文老點點頭:“我也不廢話了,你要這東西幹什麼用,現在不是都有電話了嗎,我聽說還有種流動電話,不用線都可以幾千里幾百里的打電話,這被稱作耳旁風的陰陽魚底兒雕漆盒只能在百米範圍內互相通話,還有用嗎?”
“有些地方,電話是不管用的,幸虧有老祖宗傳下來的這門手藝不矯情。”李強應了一下。
“哪些地方?”
“比如說墓里。”
文老聽到這話,看李強和我的眼神就變了:“原來是摸金倒斗的,不過看你們都是新手吧,身上都沒股子泥味兒,一看就沒下過幾次墓。”
被誤會是盜墓那一派的,我連忙想解釋一下,但李強一個眼神制止了我,很顯然,他對這種誤會無所謂,那我這種菜鳥就更無所謂了。
“要幾個,什麼時間要?”文老問。
李強伸出三個手指:“三個,越快越好,最遲這周末要帶走。”
文老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三個就是三千塊,不賒賬,不講價,收現金。”
李強拍拍手對我怒了努嘴:“劉子山,去取現金,出門大柵欄牌子往南三十米有家建設銀行,文老爺子說啥咱們做啥。”
“成,我這就去。”應了一聲,我直接去取錢。出門取錢的路上我大致理清楚了今天這事兒,這文老爺子,估計是咱大天朝最後一個還會做耳旁風的老手藝人了,而且對我們這個圈子了解甚多,他還知道欽天監。被稱作耳旁風的陰陽魚底兒雕漆盒,應該是可以在百米範圍內互相通話,李強八成是怕我們在下墓的時候因故走散,才提前來備着這樣一東西,即使走散了也能互相聯繫,方便我們互相知道到時候身邊的情況。
但一個雕漆盒子,不耗電不需要信號,竟然能跟流動電話大哥大一樣自由通話,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過,這種神奇的手藝即使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所以文老爺子一旦歸西,說不定這門手藝就此失傳了,也不知道他收徒弟沒。
三千塊現金天天帶身上肯定不現實,這麼多錢夠直接買一江鈴摩託了,我平常身上也就帶個幾百塊就夠了。這取完錢,把現金擺在文老爺子的紅漆桌子上的時候,李強和文老也約定好了取貨時間,一個雕漆盒子製作時間大概一天一夜,我們四天後來取就行,我看了下時間,四天後是周五,不耽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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