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走

如今雖然能說是太平盛世，但少有女子獨自出門的，更不用說未出閣的妙齡少女，不說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風險，便是一個姑娘家獨自帶了下人出門，都可能招來許多流言蜚語，否則梁氏帶盧景音出門去，何須叫上葉綰秋兩個，又有盧景安護送呢？那還只是去城外的寺廟上香呢，更何況南陽與京城相隔數百里。

劉希妍臉色變了變，似乎不知如何開口，盧老夫人卻是心頭咯噔一下。劉家也是書香門第，家中女兒都精心教養着，沒道理山水迢迢的，讓她獨自進京，難道，劉家出了什麼變故？

劉希妍抿着唇，似乎猶豫着，到底跪下，道：“外祖母，是希妍錯了，不是母親和哥哥帶我出門，是我自己跑出來的……”

“什麼！”盧老夫人皺起眉頭，“胡鬧，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會自己跑出來？”

“祖母，”葉綰秋見大小丫鬟都看過來，提醒盧老夫人，“祖母，表妹想必受了委屈了，您別嚇着她。”

盧老夫人一時氣急，回過神來已經覺得不妥，看了身邊的顧嬤嬤一眼，顧嬤嬤會意的領了小丫鬟們退下去。葉綰秋正要退出去，被盧老夫人拉住，道：“你也聽聽，好歹等會兒攔着我些。”

“……”葉綰秋也聽過些，早年劉家姑父考取了榜眼，是留在京城做官的，劉希妍兄妹年幼時也長在京城。盧老夫人只這麼一個女兒，劉希妍年少時便時常被接來府上小住，跟盧景萱姐妹幾個都熟悉，便是後來隨父母回家去了，盧老夫人也時常念叨着。聽着劉希妍的話，倒像是劉希妍自己犯了錯，盧老夫人的意思，莫非是怕她氣壞了，對外孫女動手嗎？

葉綰秋見狀便老實留了下來，先扶劉希妍起身，道：“表妹快起來，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

劉希妍小心翼翼地看了盧老夫人一眼，見盧老夫人瞥了眼座椅，老實坐下來，道：“外祖母知道，我父親因為病着，不能做官，回鄉之後，就在南陽開了個書院教書。前些時候，父親的得意門生回鄉，去探望父親，不知談了什麼，之後，父親便要將我許配給他。我不肯依，又……”

劉希妍支吾了一回，到底不敢說出口，只跳過這一環節，道：“姑母上門提親，可父親不同意，非要將我許配給那位楊師兄，我實在氣不過，就、就跟表哥跑出來了。”

“你的表兄，是徐家老大還是老二？”盧老夫人皺着眉頭，劉希妍的姑母嫁了當地的富戶徐家，生得一子，便是徐家次子徐榮。當初將女兒嫁給劉家，盧家也打聽過劉家的情形，包括親戚故舊，徐家與劉家同是南陽大戶，都是老交情了，何況又是姻親，便是女婿再看重他的學生，徐家上門提親，也不至於斷然拒絕。

“是、是徐家大表哥。”劉希妍垂下頭，徐青雖然是徐家長子，卻是庶出，雖說記在姑母名下，到底是不一樣的，所以當時父親一口就拒絕了。

“啪——”盧老夫人手一抖，手中的茶盞摔了個粉碎，見劉希妍嚇得身子一抖，又收斂了些怒氣，道：“那他人呢？”

劉希妍垂着頭，與徐青私奔之前，她一直覺得父母不喜徐青，不願許婚，是因為看不上徐青是庶子，而她喜歡徐青的，正是徐青身為庶子卻勤奮上進。她以為，就算徐青不能分得多少家產，就算父母因為生氣不肯多給嫁妝，以徐青的聰明才能，他們也能生活得很好，誰知，“我們原本是想到京城來，他已經考取了舉人，我們在京城等着明年春闈，只要他能考取功名，爹和娘必定不會再嫌棄他……”

“我從未單獨出過門，他也不曾離開過南陽，我們沒想到京城那麼遠，半路上銀子就花光了，我就將首飾都當了換錢，可走到定縣還是花光了。我們在定縣無親無故的，想往京城或是回南陽都沒有銀子，所以、所以他就要將我賣了換銀子，還說，等他考中了進士，就去將我贖回來！”劉希妍哭着說道。

盧老夫人聽着，聽到劉希妍說徐青要賣了她，險些忍不住甩她一巴掌，好歹讓葉綰秋攔下了，捶了一下桌子，勉強壓着怒氣，道：“他人呢？你大表哥救了你，沒將他帶回來？”

“我……”劉希妍想起徐青做的事，委屈的想哭，但更多的是失望，“大表哥遇見我時，我已經被賣給春紅樓了，老鴇找人給我畫像，我看見大表哥從樓下走過，將母親給我的護身符丟下去，才被大表哥認出來了，我不敢跟大表哥說這個……”

“什麼？他將你賣到了青樓！”盧老夫人一口氣沒緩過來，氣得直接站起來，正巧豐兒在外頭通報，“老夫人，世子來了！”

“奕哥兒來得正好！”盧老夫人說著，讓人請盧景奕進來，不等盧景奕說話，便道：“奕哥兒，你去找，將徐青找出來，敢這麼作踐我國公府的外孫女，我要他好看！”

劉希妍確實沒敢跟盧景奕說什麼，盧景奕比她長三歲，表兄妹上回見面還是三年前劉希妍隨母親進京給盧老夫人拜壽，對這位年少就封了世子的表兄，劉希妍一直是敬畏多過親近。對上盧景奕詢問的眼神，劉希妍哪敢說話，只默默地垂了頭。

葉綰秋見盧老夫人還在氣頭上，盧景奕又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模樣，吸了口氣，道：“祖母，既然他來了京城，就不愁找不到人，春闈還在明年呢！當務之急是，表妹獨自進京來，姑母那邊只怕都急瘋了，還是先修書一封，告知他們表妹平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