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吻了別的人
一瞬間，溫溪感覺自己彷彿連聽覺都出現了幻覺，她指節緊握，尖銳的疼痛襲來，也讓她的思緒終於回籠些許。
收音機里的新聞播報還在繼續，每字每句，都化為了刀刃，狠狠地扎進溫溪的心中，讓她連呼吸時都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疼痛。
她艱難整理着情緒，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但到底是個盲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表情，此刻看上去又有多像只瀕臨死亡的魚。
司機是個眼尖的，只看了眼後視鏡，便就發現了她不對勁的地方，“妹娃娃，你沒事吧，是身體不舒服嗎？”
司機操着一嘴口音嚴重的普通話，但話語中飽含的擔心卻絲毫不見掩飾，溫溪順着發聲的地方“抬”起眼皮，黯淡無光的雙眸朝着司機“望”去。
她勉強揚起一抹笑，說：“沒事，只是有點暈車。”
一片黑暗的視線讓她無法看見司機關心的神情，可已經夠了。
至少司機讓她知道了一件事——原來這世界上，還會有人關心她的。
她沒有再說話，彷彿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司機也沒有再出聲。
出租車很快抵達溫家。
溫溪還沒來得及下車，耳邊就傳來一陣陣像是蜜蜂狂舞的聲響。
她視線一片漆黑，卻下意識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側過身去。
就在這時，司機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妹娃，小心點！”
隨後，一股重量朝面前襲來，溫溪被迫後退一步，抵靠在出租車上，一根長桿狀的東西猛然戳到了她臉上，觸感怪異地讓她有些惶恐不安。
“溫小姐，請問關於陸先生與林家小姐車中激情一事，你有什麼看法？對此事你是否事先知情？”
“溫小姐，關於陸先生出軌的事情，你持有什麼看法？”
“溫小姐……”
“溫小姐……”
是記者，從聲音聽來，似乎人數並不少。
記者接連不斷的逼問尖銳到令人髮指。
溫溪看不見一群記者臉上像是嘲諷和興奮的神情，可卻能想像出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不好意思，麻煩……麻煩讓讓。”
溫溪狼狽的躲避着，卻因為看不見總是撞在在話筒上。
記者見狀，越發興奮，追問的話語更是刺人無比，尖銳到化為刀刃在溫溪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上又留下幾道血淋淋的傷口，逃避的心更加明顯了。
一個躲，一個追，場面一時間極度混亂。
“溫小姐！！”
“溫小姐請你不要逃避！！”
溫溪心底有些害怕，她步伐急促散亂，全然忘記了溫家庭院前是一段階梯。
她只覺得腳下一空，失重感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感受，就感覺腳踝一陣劇痛，全身力氣一瞬間喪失，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冷汗順着溫溪額頭落下，她臉色痛得煞白，卻在聽見記者逐漸逼近的聲音后強撐着起身。
不、不行！
腳踝的劇痛讓溫溪連跛腳走路都無法做到，她跌坐在地上沒動，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知道自己即將再度落入記者手中，被他們用毫無人性的逼問凌遲。
就在這時，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裏是私人宅院，你們快點離開，否則我就要報警了！！”
是梅姨的聲音。
溫溪慌亂的心驀然安穩了下來。
梅姨在溫家工作幾十年，看着她從小長大，溫溪對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就像她的母親，給了她不敢奢望地溫暖。
又是一陣喧鬧聲，記者的聲音逐漸遠去。
一雙溫暖的手將溫溪扶了起來。
“小溪，你沒事吧？”
親近的人說出的關心的話語與出租車司機所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溫溪心臟一痛，鼻尖止不住的發酸，乾澀了多年的眼眶中，霎時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眼眶紅得跟兔子似的。
梅姨皺起眉，在心頭嘆息一口，嘴上則是說：“沒事的時候，多回來看看，我也想你，你爸爸……雖然嘴上沒說，但也是想你的。”
爸爸，也會想她嗎？
溫溪有點茫然的想着，只覺得渾身發冷，卻不願意讓梅姨看出來。
她強忍腳踝上的疼痛，笑着說：“這不就回來了嗎，梅姨，你扶我進去吧，我想去看看弟弟。”
梅姨說：“好。”
溫溪被扶進了弟弟的房間，期間也從梅姨口中得知父親還在公司，新聞的事情，應該也沒那麼快知道……
溫溪抱着莫名的僥倖，趁着梅姨去拿藥箱的時候，撥打了陸北凜的號碼。
她緊捏着手機，情緒忐忑，預想着如果對方接通了電話后，她第一句該如何開口，是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還是裝作不知情。
忐忑中，溫溪不自覺咬緊了唇瓣，坐直身子。
可直到通話自動掛斷，她預想中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陸北凜他根本沒有接電話。
溫溪挺直的背脊軟了下來，情緒褪去，才感覺到腳踝鑽心的疼痛，心中積累的委屈在此刻爆發出來。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順着白凈的臉頰滑落，心底難受得要命，以至於她喉嚨忍不住的發出像是小獸哀嚎的聲音。
黑沉的房間中回蕩着她的聲音，“阿瑜，我是不是真的和別人說的那樣，不配和北凜在一起……”
她對着弟弟傾訴自己的自卑：“我是個瞎子，根本無法像林秋雅那樣時刻關注到北凜，所以他才會選擇和林秋雅在一起對不對？”
“如果……如果我不是瞎子就好了。”
溫溪趴在床沿，肩膀微微顫抖，說出了自己最大的願望。
她探出手，想觸摸弟弟的手掌，卻在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顫抖着收了回來，只不過神情也越發落寞。
如果房間內還有其他人，就會發現，偌大床上鼓起的被窩中，只不過是一個人形抱枕。
良久，溫溪情緒才穩定下來，她勉強笑着說：“阿城會喊媽媽了。”
“醫生說他有治癒的可能，照這個趨勢……我好期待……”說著，溫溪捂住臉，在她的夢境中，陸城不止一次對她露出甜甜的笑容，並喊她媽媽。
而夢境極有可能變成現實。
離開溫家后，溫溪並沒有急着回陸家，轉而去了醫院。
梅姨已經替她腳踝上了葯，所以她過去的目的，是陸北凜。
宋素就算再討厭她，在這種時候，也還是將陸北凜所在醫院的位置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