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感謝惡魔給予的新生
艾修雖凝神注視，卻沒有發現任何值得一提的特別事物，而他還來不及仔細觀察一番，門外世界已被馬匹揚起的塵沙所掩蓋。
——和想像中的一樣。
他有些遺憾的想着，之前還期待着巨人的露面，會有這種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艾修所確認到的並非巨人，而是成群結隊的馬匹。駕馭這群馬匹的人，是身穿綉有羽翼紋章外套、頭覆兜帽的調查軍團的士兵。
騎乘軍馬的士兵接二連三穿越城門的模樣，可以說是魄力十足，換做通俗的口語表達，就是帥氣。
但這份帥氣，是建立在賭上性命的沉重之上的。
“趕快關門！”
在調查軍團全數通過的瞬間，城門隨即迅速被關上。那是相當值得誇獎一番的迅速作業。城門開啟時間大概只有一分多鐘，由此可以明確地窺見平時所做的訓練絕非鬧着玩的。
“……”
來迎接英雄的凱旋？開玩笑了啊，這種狼狽樣雖然有過預見，但心底卻不願承認。結果，此時所見的情景才是現實。
“十……二十……三十……”
心中默數着，艾修看到了——
士兵，大約四十名士兵。
出發時的總人數有多少他並不清楚，但從回來的四十多人的臉色上就可以想得明白。因此可看出這明明耗費了大量資金的遠征，卻造成了相當嚴重的損失。而倖存的士兵也並非毫髮無傷，過半數身受輕傷，其中也有人受了斷手或斷腳的重傷，甚至更有人變成屍體被載送回來。
真是凄慘的景象……
艾修許久之前剛剛填飽的胃袋中，有什麼東西在翻騰着。
預想中的歡呼聲並未出現，或許本就是沒有期待吧，反正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失敗了，多一次也無所謂？
這樣的心態么？
話說回來，這些人是去執行了什麼樣的任務？
“對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艾修的目光在殘餘的士兵的面龐間飛掠。
他不是來此處看戲般的鬧着玩，目的只有一個，認臉。有機會的話，還想與那個人對話。
找到了……
在士兵隊伍的最前方，有個讓他十分眼熟的男子騎馬而行，他的臉上神情嚴肅，目光直視着前方，對於投向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回應，彷彿泥制人偶一般前行着。
艾維爾·斯密斯，調查兵團第13代團長。就算是艾修也十分清楚，這個男人很有作戰謀略，深受手下人的信賴。
這個不行……嗎？
焦急的視線並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應，艾修心底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不行的話，就只有下一個了。
被稱為“人類最強士兵”的男人，曾今是王都的地下混混，名字叫作利威爾。
找到利威爾很容易，那副特徵的混混的眼睛讓艾修輕易的將他從四十多人中揪了出來。
“喂……”
本想大喊出聲，卻因為利威爾突然轉移到他身上的，充滿了壓倒性存在感的視線而戛然而止，以至於這聲“喂”聽上去不過是低音的呢喃。
但，對方聽到了。
“……有什麼事？”
利威爾的雙唇動了動，並沒有特別大聲的發問，在這可以說是安靜的凱旋儀式中卻清晰可聞。
“呃……”
最初的一瞬間，艾修也只能發出這種感嘆。
“沒、沒事……”
“是嗎。”
不行……完全不行。氣場太強大了，那雙眼睛，平淡的彷彿看死人般的無所畏懼的眼睛，太可怕了，可怕到讓人心生恐懼。
不過是對視而已，僅僅是對上了一眼，就這樣而已，卻讓艾修覺得自己面對了張開獠牙的史前凶獸，一眼望不到底的陡峭懸崖，伸手無法觸及的無形牆壁般，似乎下一刻就會被對方輕易地吞吃掉，然後墜落，朝無底深淵陷入，最終。
——會死。
這是艾修荒謬的感覺，多說廢話會死的羞恥感。
渾身溢滿的殺氣，或許不是本人的意志，也可能根本對他毫不在意，但艾修還是有這種感覺。
太天真了。
面對一隻剛剛狩獵完的殺戮者，孱弱不堪的人類小孩想與之對話真是何等的天真。
…………
望着緩慢前行的士兵隊伍，雖然狼狽卻充斥着肅穆的人類精英們，艾修現在終於明白了，此刻的自己，甚至連站在對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他是個弱小的人類，是只被圈養的禽畜，僅僅如此，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逃到羅塞之牆的內側，搬遷到王都？
去做那隻可以多活年月的，屈服於本能恐懼的動物，還是邁向城外，挑戰極高几率死亡的新世界？
艾修處於道路的分岔口，值得慶幸的是，不必現在立刻馬上的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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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距離市鎮很遠的家中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不用面對危險的夜間山路，這一點讓艾修鬆了口氣。
這是一棟並不大的平房，有着供四人居住都有點誇張的嫌疑，在房子的西面，有飼養雞鴨的小草棚，草棚的一側還種植着蔬菜，非要拿來對比的話，該說是“包心菜”吧。
艾修一家的生計過的比較緊張，父親丹格其利·阿克曼平常會外出打獵，母親會在刺繡之餘教導三笠手工活，兩個女人完成的刺繡一般而言會挑好時間拿去市鎮販賣，用以補貼多出一張嘴吃飯的負擔。
雖然日子過得勉強，但很溫馨，艾修記憶中很久沒有體會的家庭的溫暖，在這裏確切無疑的感受到了。
也正因為如此，被奪走的三十年壽命換來的結果並未讓他抓狂。
篤篤。
“我回來了。”
敲響了老舊的木門，很快，在燈火通明的木房裏，有人將門打開。
“啊啦，小艾，歡迎回來。”
映入眼帘的是位容貌端莊的女人，精心梳理整齊的烏黑長發盤在頭頂，與妹妹三笠有着七分的相似。
毫無疑問是三笠的母親，此世界殘存的東洋人。
“媽媽，你們在吃了？我聞到香味了。”
艾修的臉龐上露出了難掩的微笑，他的目光朝里探去，看到了圍着簡易餐桌而入坐的三笠和父親。
“喂喂，三笠，你不會連我那份一起吃掉了吧。”
“是修回來太遲的錯。”
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抬一下，真是失禮的妹妹呢。
“嘛嘛，好吃的要多少就有多少，撒，別在外面站着，一起吃吧，艾修。”
還是父親大人好嘛。
（咳咳，序寫完了。意想不到的寫了五章，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