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霍晶鈴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被胡亂搖醒,映入眼帘是費斯陰沉的眼眸。他身後一大堆男人中,鐵青着臉的父親與何阮東正瞪着眼對峙。
還來不及反應,一張薄毯覆上來,緊接着她已被費斯半挾着下山。
興許是着涼了,回來的路上她腦袋渾渾沌沌,渾身無力。
車子在山路里顛簸,狹小的空間內誰也沒說話,氣氛既詭異又緊張。
直到回到酒庄,何阮東首個下車。當他穿過玄關正要回房間,撐着拐杖跟在後面的霍令山忽地冷聲吆喝:“阮東,你沒打算給我們一個交待?”
筆直的背脊挺了挺,何阮東慢慢轉身。“霍先生想要什麼交待?”
“你……”似是受刺激,霍令山重重的咳嗽了幾聲。“你跟晶鈴的事,恐怕現在已傳遍了整個小鎮,她的清白被你毀了,你不打算負責?”
“轟”!聽到這句話,霍晶鈴整個人呆掉。她跟他發生了什麼事?在殘餘的記憶里,只去到昨晚他幫她清洗傷口那段。
聽到鬧聲的雪姨匆匆忙忙從廚房跑出來,看到霍晶鈴狼狽的樣子大驚失色。“天啊!你們終於回來了!怎麼弄成這樣?”
沒人為雪姨作任何解釋,氣氛凝重了幾秒,何阮東才不急不緩地道:“昨晚我跟霍小姐因暴雨而被困于山洞裏,僅止於此,並無其它。”
“胡說!”拐仗重重捶地,霍令山氣得臉色發白。“你們□相擁,這是十幾雙眼睛看到的。現在你隨便撇清,置我女兒的聲譽於何地?”
“霍先生,你是想我娶她嗎?”何阮東滿不在乎的一句話,令在場幾個人倒抽了口氣。
霍令山臉色一凜:“你明白就好!”
“如果我說不呢?”他微側着頭,眼睛漆黑如墨,卻盛載着深深的冷漠。
“阮東,今天你可以選擇離開,但是……”霍令山輕喘了一下,再次開口帶着強烈的威協:“我絕對有辦法讓你永遠沒法在法國的紅酒業里立足!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說到做到!”
握緊的拳頭在顫抖,何阮東咬着唇,鋒利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地上的馬賽克瓷磚,彷彿那些小小的方形色塊是他的敵人,瞬間就被射殺。
冷空氣在四周凝結,靜——已不足以形容。
先前還感到頭暈眼花,此刻卻完全清醒。霍晶鈴忿忿不平地瞪了何阮東一眼,繼而轉向父親,顫着聲解釋:“我們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閉嘴!我在為你主持公道!”霍令山厲聲低吼,胸口因發怒而急速起伏。
雪姨還沒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只能匆匆到他身前勸道:“別生氣,小心身體。”
完全不能理解父親這行徑所為何由,為何非要讓她當眾難堪?何阮東真這麼好嗎?心裏在滴血,為父親的冷酷,也為被拒絕所受的屈辱。霍晶鈴強忍着快要流出來的眼淚,低聲嚷道:“我不要嫁他,不要!”
“發生了這麼羞恥的事,你還有什麼權利說不?”
“沒有!根本沒有!”這下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哭出來。
“霍先生,我願意娶Sophia!”始終沉默的費斯終於開口。藍眸往何阮東的方向一瞥,他昂起頭:“我不介意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誰要你娶?”聽到這話,霍晶鈴徹底失控,她掄起粉拳朝他揮打過去。
費斯一把握住她的手:“Sophia,冷靜!這些年來,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明白。我是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
“誰委屈了?你們這些臭男人,都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憤怒讓她變得口不擇言。
有見及此,雪姨連忙又跑過去安慰。彷彿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的人找到了枯木,霍晶鈴一把撲進雪姨懷裏,痛哭失聲
霍令山仰頭深呼吸,然後壓着聲瞧着何阮東:“阮東,你跟我上書房,我們好好談談。”
*****
霍晶鈴早已經梳洗完畢,兩隻手也上了葯並包紮好。剛才雪姨不停地哄她吃早餐,毫無胃口之下她只不斷地搖頭,雪姨沒辦法了,只好無奈地離開。
他們關在書房有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有出來的打算。
霍晶鈴的房間跟書房只有一房之隔,門敞開着,她臉無表情地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獃獃地等。
低下頭,看着綁了繃帶的兩隻手,還有腳裸上紅腫的地方,驀然間,一股悲涼在心底油然而生。這是幹什麼呢?她只想好好的表現自己,證明她是個有用之人,為何卻落得如廝田地?
房外倏地傳來開門的輕響,霍晶鈴急速起身,卻忘了腳上有傷,不經意的撕扯疼得她幾乎落淚。眨眼間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經過,她大喝:“何阮東,站住!”
那人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霍晶鈴扶着牆身緩緩走到門口,他人高,修長的身影頃刻間把她籠罩住,恰似一道無形的壓力,讓她不得不往後退了兩步。
“你……”
“我會娶你!”她還沒說完,他已開口。
語氣極為平靜,霍晶鈴卻莫名一顫。“為什麼?”這個結果出乎意料,她完全無心理準備。
“這不是你們所期待的嗎?”他勾起嘴角,那抹笑裏帶着自嘲,又似是譏諷。“昨晚……其實你是故意主動貼過來的?”
她盯着他一開一合的嘴,耳里聽着那如蒼蠅般討厭的聲音,腦內空白一片。
“你們父女倆設了這個局,就為了迫我就犯?相信要娶你的人很多,為何偏偏選中我?”他又再笑笑,冰冷地,卻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說完:“不過是什麼原因都沒關係了,想想大家只是各取所需,除了一個姓,我似乎也沒什麼損失。”
霍晶鈴像座雕塑似的站着,很想說點什麼,卻如啞巴一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她才流着淚大吼:“何阮東,你去死!誰稀罕你娶?誰要你委曲求全?”
叫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霍晶鈴心煩氣躁,顧不上腳上的疼痛,一拐一拐地移步到書房,沒等父親首肯便猛地打開門,劈頭一句:“我不要跟那個低賤的人結婚,即使他肯屈就入贅,我也不屑讓他冠上霍家的姓!”
房間內霍令山正打算吃藥,被突然驚嚇,手上的葯撒了一地。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彎下腰要撿,在地上移動的手微微顫抖。
霍晶鈴“嗚”的一聲,馬上又忍住。拖着腳步過去,流着眼淚幫父親把藥丸拾起。
“髒了,別再吃。藥瓶在哪?我去幫你拿。”聲音還帶着哭腔。
霍令山指指書桌,霍晶鈴轉身時悄悄抹了抹眼角。
雖然他做的事她沒法理解,但是……他生病是事實。雪姨說他不能受刺激,她該如何是好?
藥瓶拿過來,霍令山接過後倒出了幾粒進嘴裏,喝了口水,困難地咽下。
“你是不是對我的做法很不諒解?”
霍晶鈴抬眼看看父親,不發一言。
“我知道,也明白你的驕傲。我之所以如此執着於何阮東這個人,除了覺得他優秀之外,最主要還看中他的為人。我觀察了兩年,他雖然有野心,但很正直。如果讓他入贅,除了能助你一臂之力外,還可避免他打酒庄的主意。”
“你就這麼肯定?”
“父親看人很準的。”霍令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我還未至於老眼昏花到這個地步,誰好誰壞,我心裏有數。”
霍晶鈴仰起頭,把眼淚吞回肚裏去。半晌,她才悠悠地道:“其實我覺得不用急,我還年輕,為何你非要急着讓我現在就結婚?我……我不想要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夫婿。”
霍令山凝視着女兒,很想告訴她,每當黑夜,他都擔心自己可能一睡不醒。醫生說他時日無多了,所以每天他都得跟時間競賽,只盼能在有限的時光里,把所有沒完成的事情安排好。免得有朝他一走了之後,留給她的只是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想跟她說明真相,可是怕她不安,怕她擔心!揉了揉太陽穴,霍令山顯得神色疲憊:“維拉家族的人又開始搞小動作,估計正策劃着要讓你與費斯成婚。爸爸怕撐不了多久,最終會屈服,所以才讓你快點結婚。要你嫁費斯,你願意嗎?”
“當然不?”可是何阮東她就願意了嗎?她也說不清,這個臭男人還冤枉她,她對他該是恨之入骨!
“那就是了。阮東那裏,他有把柄握在我們手上,所以要控制他還是不難的。”
“把柄?”
“他收了我一大筆錢。”
怪不得!淺藍色的眸子驟然變成黯然的灰藍,她抿着唇,臉部肌肉綳得緊緊的,對這個男人多了一份不屑。
只管裝清高?其實還不是為財?看我怎麼收拾你!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