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飢荒下的母親（9）
“行，李娘子若是有需要某幫忙的地方儘管提，某的傷早就好了。”
傾九鬆了口氣，塗滿城終於走了。
她可沒工夫與這個人周旋。
塗滿城有個大哥叫塗滿邢，以傾九看人的眼光和感覺來定義，塗滿邢身上帶着血腥氣，那種久經沙場的血氣。
和她齊域曾經的歐陸子大將軍一樣的氣息，只不過弱上了不星半點。
所以這個途氏柏樹村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居然能住着這樣的人，或許還有些東西是她沒發現的，她平日裏除了和村裡人換點生活物資，幾戶就不與他們接觸了，所知也甚少。
不過凡事當看戲就是了。
只要不觸及到兩個孩子的安全，她都不會貿然出手。
“大哥，某去看過了，她的田就是照看得精細了些，所以產糧多，那地也是你幫着開的荒，肥不肥你還不知道嗎？”
塗滿城將腿搭在另一條板凳上，雙手枕在腦後，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不懂，當初她是怎麼救你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還有你不覺得她跑田間地頭太過於頻繁了嗎？而且還時不時寫寫畫畫，把地也用繩索圈起來分成了好多塊兒，誰家種地是這麼種的？”塗滿邢敲了下弟弟塗滿城的榆木腦袋，順勢坐在他身旁。
“哥說的有道理，不如再讓妹妹去接近她，某一個大男人，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更何況人家防着呢！”
塗滿邢微微頷首，眸子底下一片暗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興朝熬不了幾年了！”塗滿邢望着天空，思緒不知道飄向了何方。
這邊傾九幹活的速度達到了極致，很快就將田裏的草拔光了。
還不至晌午，傾九帶着兩娃去了河邊。
“阿娘，我們要捉魚嗎？”華陰支着懵懂的小臉，細聲細語的問道。
華陰是個五歲的小姑娘了，懂得事兒也多了起來。只是相比於華陽五歲時，更幼稚些。
人呢，總是在苦寒當中才能更加堅韌。華陽七歲，立志要成為家裏的頂樑柱。
“是的呢，小陰想吃嗎？”
“想，但我更想捉。”
“那可不行，水太深了，你要等再長高些的時候才能下水呢。”傾九渾身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溫柔的不可描述。
“那好吧。”華陰一臉的失落。華陽趕緊道：“妹妹，待會兒我捉了給你玩兒啊，別傷心，哥哥給你捉小魚去。”
“好呀，好呀！”華陰一聽，立刻又高興起來。
小孩子可真是陰晴不定，十分好哄。
華陽在捉小魚給妹妹，傾九也沒閑着，這兩年來，只要傾九下場，就沒有一次空手過。
他們捉的是淺草區域的魚，深水倒沒去過，這片淺草區是傾九轉門圍起來的，只留了一個小口子，形成瓮中捉鱉的陷阱。魚只要進來了，大幾率出不去。
村裡人想吃魚了，自己也可以來捉。
不過吃別人的總是不好意思，因此村裡大多數人都自己圍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又是一頓飽餐。
傾九吃完飯，收拾了房子之後，吩咐兩個娃去學習，便又開始給兩個娃縫製衣裳。
為了活的像個古人，又當爹又當媽的傾九什麼必備技能都學會了。誰讓她那麼聰明呢？
鬼靈精依在門框上，它看着這樣的傾九，不知道為什麼竟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傾九本應該是滿懷着仇恨，恨不得立刻成為強者報仇的啊！
現在這畫風是不是偏了？
“李娘子，李娘子原來你在家呢！”
塗大妹背着一袋子鼓囊囊的東西推開籬笆門走進來。
“大妹是你啊？有什麼事嗎？”傾九放下針線，接下了塗大妹背上的麻袋。
“大哥叫我給你送些稀罕玩意兒，聽說這東西來自海外，不過無人識得，他也是在州府市場上看到，覺得稀奇花了二文錢買下來的。”
“來自海外？”
傾九來了興趣，到底是啥東西呢？
塗大妹打開麻袋，倒出一堆藤蔓。
傾九抽出一根，仔細端詳，她掰了一支帶桿兒的葉子，將其掰斷，聞了聞。
一個答案在她心中逐漸成型。
“李娘子自外而來，肯定比我們柏樹村的人見識更廣，李娘子可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確定這是什麼，但我們可以看看它能長出什麼來。”
“啊？這東西連根都沒有，咋能看出來呢？”塗大妹有些糊塗了。
“這樣吧，我正好收了麥子還沒種下一茬，這東西就放我土裏吧。”
“這東西還能活？”塗大妹被傾九弄的越來越糊塗，大哥只是叫她來送東西，不知道還有這茬兒。
傾九拿了剪刀，三兩下將藤蔓裝進麻袋裏，又吩咐兩個孩子在家不許亂跑，便帶着塗大妹去了地里。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前幾日剛下了雨，傾九的土地正濕潤着，她指揮着塗大妹挖出了土壘，然後又去河邊給藤蔓餵了水，用剪刀剪成小節插進挖好的壘道上。
紅薯藤啊！
哈哈哈，任務突然變簡單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季節，能不能種出來？
“你哥沒買到這東西的果實么？”傾九看着塗大妹，問道。
塗大妹搖搖頭，“大哥應該只是覺得新鮮，再加上這東西又便宜，可能也沒想那麼多。”
“過兩日來看，如果它活着，一定會長成結果的，如果它死了，那就是它的造化了。”
“哦哦……好。”塗大妹都不知道自己咋個回的家。
在她心裏，李娘子就像個迷，她和哥哥們一樣好奇。
這個長相平平無奇卻身懷絕技的婦人，當初她以為是隱者的婦人，沒想到她是帶着孩子逃難來的柏樹村的。
她總覺得大哥對李娘子太過於關注了，二哥之前一直養傷，大哥經常使喚她去李娘子那裏試探。李娘子表面是個非常簡單的人，但她能看出來這種簡單不達底。
這快一年的相處，她依舊沒有看明白李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唉，不想了。
“哥，李娘子把你給的藤蔓種地里去了，她說只要這些東西活了，就能結出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