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放棄治療
第五十五章
放棄治療
陳遠衡掛斷電話便火急火燎地往回趕,然後路上他忍不住心裏直犯嘀咕。
要說安然醒了之後拿着菜刀來找他拚命,或者是不搭理他冷戰,他都覺着正常。然而現在,她竟然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要見他,他還真摸不着底,有點兒心慌。
從公司到別墅的路程不算近。等陳遠衡開車回去,安然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於是便問老管家安然找自己到底什麼事。
可老管家也不知道究竟怎麼會回事,只說:“安小姐醒了就要見您,也沒說什麼事。”
陳遠衡聽完沉默了幾秒鐘,“嗯”一聲點點頭:“你先出去吧。”完了往床邊一坐,打開筆記本電腦,邊盯着最近的期貨行情,邊等着人醒過來。
安然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才醒過來。
陳遠衡怕晃到她,便只開了個小燈。聽見旁邊有動靜,趕緊把筆記本電腦從腿上拿下來放到一邊,轉過頭,目光殷殷地看着她:“醒了?是不是想喝水?”說完也不等人回答,屁顛顛兒地去倒了杯溫水端過來。
安然眼神里還帶着迷濛,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陳遠衡,你到底把許伯伯怎麼樣了?”
陳遠衡一怔,隨即臉色便陰沉下來。他把水杯放到床頭柜上重新坐到了床邊:“安然,不和我找彆扭不行么?”
“呵……”安然虛弱地苦笑,“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和你找彆扭……”
陳遠衡抿唇沉默了片刻:“安然,斷送許天華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可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栽贓嫁禍?”
“栽贓嫁禍?你是想說是我栽贓嫁禍他吧。”陳遠衡止不住地冷笑,“安然,你知道顧家的人盯了他多久了嗎?你當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你平時不是滿口公平滿口正義,怎麼,輪到你關心的人,就可以雙重標準了?”
他話音頓了頓,盡量讓自己情緒不失控:“許天華混了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經過。他要是有問題,就是大問題,誰也救不了他。他要是沒問題,就等着水落石出。就算是栽贓嫁禍又怎麼了?小老百姓還有個三災六難呢!經不起事兒,就老老實實獃著。”
安然面如死灰,卻無言以對。
陳遠衡看着她,心裏一軟,嘆口氣放柔了語調:“然然,許多事情你就是把自己的搭進去也無濟於事。許墨林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可你總還要繼續生活下去,難道你打算這一輩子都籠罩在他們家的陰影里,不出來?”
“我是打算繼續生活下去的……”說著安然一臉疲態地閉上了眼睛,後面的話卻刀一樣鋒利無比,“可不是和你一起!”
“那我只能和你說抱歉了!”
“陳遠衡,我到底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安然睜眼,兩行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你非要讓我這麼生不如死的你才高興。”她很累,真的很累很累。彷彿忽然之間,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然,只要你不提許墨林,不提和他相關的一切事情。我和你保證,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至於我對不起你的……”他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我會慢慢補償。”
“補償……”安然輕輕咀嚼着兩個字,忽然翻身一把抓住了陳遠衡衣角,滿眼的堅決,“陳遠衡,如果許伯伯真的無視法紀,我無話可說!可如果事情不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幫幫他,不至於讓他晚節不保還要受牢獄之災。如果你能做到,我保證,以後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絕對沒有半個不字!”
許墨林這一生最敬重最崇拜的人便是他父親,若是許天華真的是含冤,他泉下有知怎麼能夠瞑目。她什麼都做不了,可這半條命若是能換一個真相,也值了!
可陳遠衡卻一臉高深莫測地看着她,久久不曾說話。
直到她幾乎絕望,以為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時,他忽然開了口:“安然,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心甘情願!”說完把她的手扯開,轉身出了卧室。
陳遠衡說的沒錯,他要的不是安然的命,而是她的心甘情願。可就算這輩子他都等不來她的真心,他也認了!
當天晚上,他前半宿打了無數個電話,後半宿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戶外面的月亮發獃。
安然說她只要個真相。可事情哪裏有說的那麼簡單。
這種敏感時刻,他不過調查許墨林的死因,就引起各方騷動。更別說是直接插手許天華的事情了。
他手上的勢力既叫人覬覦卻也叫人忌憚,所以這些年來明哲保身是他一直奉行的原則。可這一次,為了安然,就算真引發一場海嘯他也認了。
果不其然,外面的人還沒反應,自家的人就先炸毛兒了。
第二天清早,陳遠衡剛一進辦公室,陳九便找上門來,張嘴第一句話就是:“陳遠衡你為什麼要放棄治療!”
陳遠衡看她一眼,臉色不是很好:“有話回家找你兒子說去,我不想聽!”
“艹……”陳九茴爆了聲粗口,“臘腸比你省心好不好!”
他自顧自地開了電腦,沒搭理她。
陳九茴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用某種很詭異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陣兒:“不就是為了個女人么,你傻B了是不是!”
“你自己也是女人,蔑視同性是不對的。”
陳九茴扶額輕嘆:“我這麼美貌與智慧並存,叫其他女人可怎麼活?”
“你可以滾了!”
陳九茴臉一黑,神情嚴肅:“陳遠衡,顧家和夏家死磕這麼多年,這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明白人躲都來不及,你自己往裏撞不要緊,就不怕連累了整個陳家?”
陳遠衡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副聽見笑話的表情:“陳九茴,我早怎麼沒發現你家族責任感這麼強呢?”
“你有眼無珠唄!”
陳遠衡有幾秒鐘的沉默,忽然嘆了一聲:“九茴,不管你理不理解,我都必須告訴你。哪怕這輩子走到頭,安然都沒愛上我,我也不會放開她。算我之前強要她現在還債也好,總之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你有病!”
“是,我有病!有時候我連自己都鄙視自己。從小都他媽教育我要狠要沒有感情,可我真心受夠了!安然恨我都無所謂,可有她在身邊,我至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是熱的,沒那麼冷沒那麼硬!”
這回換陳九茴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他沉默了。
老半天,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你還是放棄治療吧,省着浪費國家衛生資源!”然後擺着手走了一半又停下來,扭頭補上一句,“你想弄點兒驚天動地的事兒感動她,可就怕你該做的都做了,最後結果卻還不如不做。到時候可別找我磨嘰。”
陳遠衡敏感地聽出她話裏有話,眉峰一凜:“你把話說清楚!陳九茴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陳九茴聳了聳肩,“不過蕭賤人知道我調查許墨林死因的時候倒是說過,這事不光牽連甚廣,還淵源深厚。所以,你好自為之咯!”說完,她飛了個媚眼兒,拉開門徹底閃人了。
偌大的辦公室又重新恢復平靜。
陳遠衡盯着緊閉的門扉,目光逐漸幽深……陳九茴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可她不想說的事,誰也撬不開嘴。
可明知道他要插手許天華的事,她知道卻又不說。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那麼多風浪都經過來了,還能叫這點兒事兒就絆倒了?
他長長吁了口氣,拿起手機熟練的播了個號碼出去:“澤宇,找個時間吧,我和你家小五聚一聚!”
陳遠衡和顧家的高調聯手,的確引起了某些人不小的反應。然而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這一切最後竟成了一場高調開幕卻草草結局的鬧劇。
等到塵埃落定,已經是深秋季節。
陳遠衡傍晚回到別墅的時候,安然正抱着本子窩在床上玩兒小遊戲。她聽見動靜抬頭,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個正着。
兩個月沒見,真心感覺這男人說不出來的陌生。
不知怎麼,她那呆愣愣地表情叫陳遠衡心裏有些不舒服。他眉梢微挑哼了一聲:“看什麼?不認識了!”說完閃身直接進了浴室。
安然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低下頭繼續專註於網頁上的圖片。
陳遠衡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兒長。安然好不容易一路通關,剛打到終極大BOSS那裏,就聽見浴室里的人喊她:“然然,然然……”
安然拿着鼠標的手一頓,過了片刻才扯着嗓子問道:“幹嘛?”
“我浴袍忘帶進來了,你遞給我!”
她盯着浴室的門,沒吱聲兒,也沒動彈。
裏面的人等了會兒沒聽見動靜兒,便冷笑道:“其實我就這麼出去也無所謂的,反正你又不是沒見過!”
安然騰地一下滿臉通紅:“你等着!”說完把鼠標一摔,咬牙切齒的去了衣帽間給他那浴袍。
陳遠衡一走就是兩個月不見人影。上個月人沒回來倒是帶口信,可卻是把她軟禁起來的口信。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讓她出門上街,手機沒收,電話線不準對外轉接,甚至連網都不讓上。
犯人蹲監獄還得先審判定罪呢。可他倒好,連個理由都沒給她!然後現在一回來就把她當老媽子使喚,真沒見過比他更惡劣更討人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