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塵埃落定（上）
兩個月後，桂城巡捕局。
陽春三月，曲曉棠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手裏拿着一把透明的小傘，徑直走進了大廳里。
“曉棠，今天怎麼這麼有空？”羅浩正好拿着審訊黎鐵的資料，碰上了門口的曲曉棠。
羅浩這次算是破了一個大案子，一回到桂城，就被升為了大隊。
現在在桂城，他可是風雲人物。誰不知一個年輕又英俊的警官，年少有為，做了一件好事。
“我這次是來看伯母的。”曲曉棠對羅浩說道。
“景女士本來算是立了一個大功，但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她說她願意承受一切的結果，要我們按規矩來就好。”羅浩說起景澄，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曲曉棠擺了擺手：“沒事，我就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她在裏面，旁邊是黎鐵，你去吧。”羅浩指了指那條路。
曲曉棠點了點頭，往裏面走去。才走到景澄房間門口，就聽見了謝璟爍的聲音：“媽，這麼多年是我錯怪你了。”
“你瞧瞧你這個傻孩子，說的都是什麼話？璟爍，媽媽是自願的。只有你，才能是媽媽接下來的驕傲。以後不管怎麼樣，好好的和曉棠過日子，你們兩個也該到了舉辦婚禮的時候了。只是可惜啊，媽媽不能看了。”景澄伸手摸了摸謝璟爍的頭髮。
“媽，你放心好了。我和曉棠結婚以後，會帶着我們的婚紗照來給你看的。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媽。”謝璟爍的聲音有些哽咽。
“好了，你都是多大的孩子了，還學會堅強起來了。你做的那些事情，媽媽都看在眼裏，我們家璟爍啊，還是長大了，可以承擔起整個謝家的責任了。”景澄笑着誇讚謝璟爍。
謝璟爍嘆了口氣：“要是我早一點能夠知道你的目的，就不會和你有這麼多的誤會了。媽媽，在我眼裏，你早就已經是我的英雄了。你比爸爸，比我還要勇敢多了。”
“孩子，有你這句話，媽媽就已經足夠了。往後啊，媽媽就盼着你可以平平安安的，這就是我現在唯一得期望了。”景澄說道。
“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經常來看你的。媽媽，謝謝你。”謝璟爍誠懇的看着景澄，對她說道。
景澄的心裏忽然放下了一塊石頭，這麼多年的心事，終於在這一刻釋然了。她沒有什麼遺憾了，她已經知足了。
曲曉棠站在門口，微微笑了笑。忽然想起了羅浩說黎鐵就在隔壁，她便離開了景澄的審訊房間，來到了黎鐵的房間裏。
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黎鐵正在低頭，不知道自言自語着什麼。曲曉棠拉了一張板凳，坐到了黎鐵對面：“其實我還是有很多的問題，自己弄不明白，就想着來問問你。”
“小姑娘，我早就知道了你會來找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等到了現在。”黎鐵似乎還對曲曉棠的行動有些不滿。
曲曉棠無語：“黎鐵，從你派陸煬去平鎮的時候，就想過要殺那些人了嗎？那些人何其無辜，你怎麼能夠對孩子下手？”
“平鎮有我太多的秘密，我其實想過在平鎮大開殺戒一次，可是最後我還是沒有做到。派陸煬過去，一開始我的目標其實是你。沒想到，你的命那麼大，一次又一次讓你逃脫了。”黎鐵說到這兒，似乎還有些惋惜。
“我就知道，從一開始其實我就已經知道了。包括我所做的夢，都太詭異了。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掉入了你設下的圈套里，每一次都正中你的下懷。黎鐵，你是不是很得意？”曲曉棠問道。
黎鐵忽然不屑的笑了笑：“得意？曲曉棠，你這個小姑娘太年輕了。一開始，我壓根就沒有把你當成是我的對手。可是後來，你的一切舉動，又不得不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小姑娘，這輩子，我黎鐵其實輸給的人，除了景澄，就是你了。你的一切，都讓我對你另眼相看。可越是能夠牽制我的人，我越是不能夠放過。所以曲曉棠，你必須死。”
“黎鐵，我不了解你的深情。但是你是怎麼找到陸煬那些人，並且能夠讓他們對你服服帖帖的呢？”曲曉棠這個問題不是很了解。像黎鐵這樣殘暴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對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曲曉棠，我在他們家破人亡的時候，在他們最無助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他們。所以他們對我可是感激不盡，拼盡了全力也想為我效力。曲曉棠，你還不明白嗎？要想徹底改變一個人，首先要誅心。只有把他們的心狠狠地摧毀過一次，他們就會對你感激不盡。”黎鐵冷漠的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你這樣殘忍的人，在你的眼裏，人命算得了什麼？黎鐵，難道你沒有家人嗎？難道你從小就是一個這麼殘忍的孩子嗎？我不相信你從一出生，這顆心就是這麼邪惡的。”曲曉棠搖了搖頭。
黎鐵冷笑：“你不相信又有什麼用？曲曉棠，我的話就已經說到這兒了。沒錯，小的時候我確實和現在是不一樣的，但那又怎麼樣？我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現在的一切都讓我瘋狂的着迷。我不覺得自己錯了，只是我們的路不同罷了。你走你的正道，做你的好事，得到屬於你的讚揚和未來。我走我的邪門歪道，做盡喪盡天良之事，得到屬於我的權力和榮譽，這樣也好啊？”
“所以你殺了那麼多的人，你把這些人命當做草芥，在你眼裏，我們這些螻蟻甚至都不值一提對吧？可是黎鐵，你有沒有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懺悔過？甚至在黑夜裏，你會不會對自己犯下的過錯自責過？你沒有，黎鐵，因為你早就已經不是最初的自己了，你徹徹底底的在這些年，變成了另外一個不是你的人。然而你完全沒有發現，也並沒有覺得這一切有什麼不妥。”曲曉棠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走的路不同！那些人該死！從頭到尾就不應該活着！憑什麼要我黎鐵的錯，憑什麼這一切都算在我的頭上？曲曉棠，你根本就不懂，我是被你們這些所謂正道的人給摧毀的。你沒有資格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因為我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些年來，都一樣。”黎鐵冷漠的說出這番話。
曲曉棠笑了笑：“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黎宴不喜歡你的原因了，你身為她的父親，不但沒有給她足夠的關愛，還想唆使她和你一起為非作歹。黎鐵，你身為一個父親，太失職了。”
“這是我和宴宴的事情，和你們無關。對了，我的宴宴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黎鐵連忙質問曲曉棠。
曲曉棠搖了搖頭：“你放心好了，黎宴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本來應該有着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和她自己喜歡的人共度餘生。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被你摧毀了。黎鐵，你不是一個好父親，口口聲聲說為了黎宴好，卻是在用自己的私慾，強制的要求着自己的女兒去做她並不願意的事情。這些年來，你難道就沒有反思過自己，為什麼會和黎宴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那是因為你只學會了壓迫，從來沒有認真去傾聽過黎宴心裏的真實想法。她要的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和她無關。她所擁有的，也是你強加在她身上的。黎鐵，你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