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價錢
這一頓早餐對於白青瓷來說無異於是一場漫長的煎熬,不過好在從始至終都平靜無事。
而接下來的日子裏,秦燁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彷彿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所發生的事情真的只是她的一場噩夢,根本不存在。
只是發生過的事情,又怎麼能真的不存在?
她再也不碰鋼琴,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午夜的時候,她經常會被噩夢驚醒,更會在見到秦燁的第一時間裏,本能地想要尖叫逃跑。
即便是社會再開放,這種事情,對於女人的傷害程度,永遠都是無法估量的。
白青瓷知道,自己心裏那一關,對於她來說是多麼的難以克服。但她必須克服,別無選擇。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噩夢已經結束了,再可怕都結束了,日子卻還是要繼續的。
從今往後,她和秦燁仍舊是毫無交集的平行線。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
可那個時候的白青瓷卻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糾纏是命中注定無可改變的。而一切的屈辱和苦難,也才剛剛開始。
…………
記憶和現混亂交雜,變得模糊不清。
今夜沒有風雨,月光明亮而皎潔。卻和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樣,讓人看不到希望和光亮。
白青瓷身體疲憊到極致,她渙散的目光望着黑暗中虛無的某處,只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葉扁舟,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任憑風浪拍打,沒有依靠也沒有着落。
她的意識早就有些模糊,只昏昏沉沉地任他為所欲為。她的身體已經三年未經人事,終於經不住他疾風驟雨般的掠奪,昏了過去。而秦燁並未因此大發慈悲的放過她。
白青瓷不知道秦燁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醒來時,一如從前那般只剩她獨自人。她未着寸縷的身體遮掩在順滑的絲質薄被下,酸疼像是動一動就能散架。
昨夜窗帘沒拉,陽光透過窗戶肆無忌憚地照射在臉上,刺得她有些目痛。
白青瓷睜開眼睛后又閉上緩了一會兒。等再次睜眼看向床頭柜上的鬧鐘后倒吸了一口氣……還差十五分鐘十點!
秦家規矩嚴,沒有特殊情況,七點半之前必須好吃早餐。當初秦瑤因為愛睡懶覺,沒少被秦夫人訓斥。
她昨天晚上還說給秦夫人做早點呢,結果一覺睡到早飯時間都結束了。
白青瓷嘆了口氣,忍着渾身酸痛,急忙衝進浴室梳洗穿戴。
好在今天起來晚的不只白青瓷一個人。大約是昨晚的宴會主人家應酬太累,她急急忙忙下樓的時候,秦家人正坐在長桌邊上吃早餐。
“伯父,伯母,抱歉我起來晚了。”白青瓷歉意地一笑,加快腳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時無意中抬眸,恰好和坐在斜對面的秦燁目光相撞。她心裏一突,急忙轉頭對正給自己擺放早餐的傭人輕聲說“謝謝”。
“沒事,我們也起來晚了。”秦夫人看着她,笑容柔和,“你平時工作忙,能睡個懶覺,當然多睡一會兒。”
白青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坐在主位的秦正聲這時抬頭看了過來:“聽說你昨晚胃不舒服,好點了么?”
“謝謝秦伯伯。”白青瓷神色乖巧:“昨晚喝過伯母的薑湯就沒事了。還說今天給您和伯母做早餐,結果現在才起。”
“你這孩子,一家人還說什麼謝。”秦夫人似有所感地嘆了一聲,面上難得露出倦怠之色,“昨天這一晚忙活的。以前通宵都不覺着累,現在熬個夜就起不來。到底是年紀不行了。”結果話音剛落就被秦瑤笑嘻嘻地接了過去……
“媽,你和我爸風華正茂,當然要睡懶覺了。老年人才早起呢!”
“就你嘴貧!”秦夫人輕斥了一句,但顯然對女兒的恭維還是很受用的,“青瓷,吃完早飯跟我和秦瑤一起去商場吧。”
“伯母,我今天得回A城。”
“不是後天才上班的嗎?”秦瑤接了一句,“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那麼急着回去做什麼?”
白青瓷歉意地看向她:“後天有個大客戶,我資料還沒準備。”
她其實沒說謊,她後天的確有客戶,不過準備資料只需要半天而已。她真的真的是不想和秦燁在同一屋檐下多停留哪怕零點零一秒鐘。她惹不起他,躲得遠遠的還不行么?
“那晚些走吧,叫司機送你回去。”秦夫人停下切食物的動作,看着白青瓷笑得有些無奈,又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感覺,“青瓷,現在正好換季不少新品上市,和我去逛逛。女人趁着年齡好,就該多打扮。你上班了,也不能穿的太隨便。”
“呃……”白青瓷一時語塞。她打從來了秦家,衣食住行就從來沒隨便過。而且穿着上萬元甚至更貴的套裝去公司里上班?她想想就覺着恐怖,畢竟她自己一年工資才多少。
其實秦夫人一大愛好就是把她和秦瑤打扮成花瓶,然後領出去在那個所謂上層社會的圈子裏顯擺。剛開始白青瓷很是受寵若驚,可後來隨着年紀增長也漸漸明白,這豪門大院兒里人的心思,沒那麼單純。
就連向來粗線條的秦瑤也不只一次和她抱怨過身不由己:“我媽把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將來秦家需要的時候,賣個好價錢!你就好了,你姓白,她總不能逼你的。”
白青瓷不好說什麼,只能淺笑不語。
不管怎麼樣,她都欠秦家一份養育之恩。就算她姓白,可如果秦家真對她有什麼要求,她又怎能拒絕。更何況,她也已經賣不了好價錢了,拜秦燁那個魔鬼所賜,那一段時間裏,她甚至連生活的希望都看不到。
“你們慢用,我吃完了。”就在白青瓷思索該怎麼徹底拒絕秦夫人好意的時候,秦燁低沉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青瓷不和你們逛街了,我等下也去A城,正好一起。”
“什麼?”白青瓷怔住,“嘡啷”一聲,手上的餐刀掉在了盤子上。
而被嚇到的,不只白青瓷自己。
秦燁話一出口,餐桌上所有人都頓住了動作。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秦正聲,都用一種詫異的眼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