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跟你合奏的人,始終不是我。
第十二章跟你合奏的人,始終不是我。
(一)
早晨,權熙正在家蒙頭大睡,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睡過頭。
權媽媽發現權熙正竟然還沒有醒,於是便去喊他:“熙正,上課時間快到了,你快起來啊!我出去了。”
“我再睡一會兒,我夢到我們去九溪古鎮了,她說要喝那兒的泉水呢!我不要醒。”權熙正迷糊道。
權媽媽伸出頭無奈地望着權熙正,她輕聲嘆了一口氣,決定不再叫他起床了。
多在美夢裏沉溺一下,也是幸福的吧。
上午,已經過了訓練的點,權熙正才背着書包姍姍來遲。
指導老師看他遲到了還一副輕鬆自如的樣子,大聲批評道:“權熙正,你今天怎麼遲到了?都快下課了。”
“對不起,老師,我睡過頭了。”權熙正平靜地陳述自己的過失。
“雖然你從來沒遲到過,可是樂團有樂團的規矩,遲到了就要處罰,你應該知道吧!”指導老師生氣道。但他看着一臉木訥、靈魂已不知遊走到何方的權熙正,便覺得多說無益,“一會兒下課後你來收拾器材吧!”
權熙正沒有反駁,越過同學走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課後,權熙正心不在焉地收拾器材。哪裏是收拾,他擺弄過的樂器越發地亂了!他覺得“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身後的訓練室大門也忘記鎖了。
中午,權熙正本不想吃飯的,沈詩恩拉着他不讓他走,他才跟着她去食堂吃飯,無精打採的他沒有胃口,飯桌上的飯菜也一絲未動。
“熙正,是不是菜不合口味?我幫你拿點調料。”沈詩恩關心地問道。
“我自己去拿就好。”權熙正抬頭看了她一眼,木然地離開了座位,端着飯菜去拿調料。
權熙正在調料台遇到來加醋的朴在羽,朴在羽氣憤地瞪着他,他也沒有注意。
“傷害完我妹妹,你倒心情挺好啊,點的菜挺豐盛嘛!”朴在羽叫住他嘲諷道。
權熙正這才注意到朴在羽的存在,但是他沒有反駁。
見他沒有任何錶示,朴在羽一下奪過權熙正的盤子:“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聽到動靜的沈詩恩走了過來,拉着權熙正:“熙正,我們走吧。”
雙目無神的權熙正木然地跟着沈詩恩走了。
沈詩恩拉着權熙正出了校門,進到一家餐廳,找了個座位坐下。
“這是什麼學校,怎麼什麼人都有啊!你看你想吃什麼?”沈詩恩一臉不悅地吐槽道。
“我說了我不餓。”權熙正皺了皺眉。
“熙正,你還記得這家店嗎?咱們小時候經常來呀!那時候我們仨都還很小呢!還夠不着桌子。”沈詩恩不理會權熙正的不開心,自顧自說著,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這家店還是老樣子,我們以前就是坐在這張桌子上的,你還記得嗎?”
權熙正頓時一愣,低頭便看到桌角上還有沈詩愛用小刀篆刻的鋼琴鍵。
他彷彿又回到那時,可愛的沈詩愛開心地在桌子上用小刀篆刻鋼琴鍵,邊刻還邊昂起頭天真地看着他:“熙正,有了我刻的這幅畫,這個普通的桌子就變成藝術品了!”
坐在對面的權熙正笑着點點頭:“嗯。”
可是,時光已逝,篆刻的琴鍵也在歲月中漸漸淡去,權熙正不自覺想起沈詩愛離開的時候……想着,權熙正難過地低下了頭。
“熙正,你怎麼了?”沈詩恩發現他有些異常,問道。
權熙正眼神渙散地看着沈詩恩,就像看到多年前的沈詩愛,他說:“或許我離開她是正確的。”
“熙正,你怎麼了?”沈詩恩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再次問道。
“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贏,詩愛就不會超負荷練習,導致心臟病發作;如果不是我取葯的時候迷路,詩愛就不會死;如果七彩從來都不認識我,那她現在就不會這麼難過,這一切都怪我!詩恩,我該怎麼辦?”權熙正壓抑着情緒說道。
提起以前的事,看到他這麼痛苦,沈詩恩也跟着難過起來:“熙正。”
“我這種性格的人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他繼續說。
沈詩恩神色哀傷地看着他:“熙正,你別這樣講,我會難過的……”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權熙正便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留下愣在原地的沈詩恩,這一刻,她知道,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
權熙正從餐廳回到學校,神情黯然地來到訓練室,不料此時孔主任正在訓練室等着他。
“孔主任,您找我?”權熙正有些疑惑地看着孔主任。
孔主任嚴厲地問道:“權熙正,你知道你的錯誤有多嚴重嗎?”
“主任,我知道,我錯了,一直以來我都錯了,如果沒有我,他們都會好好的。”權熙正答非所問。
聽到權熙正的回答,孔主任生氣地揮了揮手,然後皺着眉頭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說樂團訓練室,剛才是不是你最後一個離開的?”
權熙正回過神來:“哦,是的。”
“你說你一個優秀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負責任了!把器材放得亂七八糟的也就算了,竟然連門都不知道鎖,你說要是萬一有不法之徒進入我們學校,將這些貴重的音樂器具盜走怎麼辦?幸好我剛才看到一個學生進來幫忙了……”孔主任斥責道。
“哦!”權熙正沒有過多的反應。
孔主任學權熙正頹廢的口氣:“哦,就這樣?這就是你的態度。”
權熙正低着頭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情緒中不說話。
“你看你這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你知道這些音樂器材多值錢嗎?幸虧啊,幸虧我及時發現。對了,還有,聽說你今天快到結束了才來訓練!怎麼不睡到放學再來?這個樣子哪有一點上學的樣子!”孔主任此時已經對權熙正不滿到了極致。
但孔主任的訓斥好像對他沒有多大影響,權熙正像丟了魂一樣,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上與不上又怎樣呢,人生會變得不同嗎?”
“權熙正,你怎麼會說出來這樣的話?知識就是財富,讀書決定命運。懂嗎?”
“人生的命運豈是自己所能掌握的?”權熙正苦笑着說。
“算了,也不懲罰你了,你們長大了,要學會調節自己的情緒,不要讓自己陷入死胡同里,除了生死,沒有什麼大不了。”孔主任打算不追究器材的事,便擺了擺手。
“如果和我走得近,就會死,就會受傷呢?”權熙正搖了搖頭。
孔主任完全沒聽懂他的話,看着他無神的眼神,搖了搖頭:“瘋了,真是瘋了!”
實在拿權熙正沒有辦法,孔主任只得無奈地走了。
(二)
學校教學樓前的小路旁有幾張石桌,何沅珠看到失魂落魄的權熙正坐在石凳上拿着書發獃,便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副塔羅牌來到他身邊。
“權熙正,大家都找我算過運勢了,現在就差你了。要說塔羅牌,我算得可是一級准。”
“那可以給我也算一下嗎?”權熙正抬頭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說。
“太好了,來,抽吧!我讓你看清現在,預測未來!”說著她便將牌遞向權熙正。
權熙正隨機抽出了一張。
何沅珠一邊緊張地翻牌面,一邊說:“揭示命運的時刻到了!”
對這個塔羅牌,權熙正一點興趣都沒有,任由旁邊何沅珠怎麼搞。
何沅珠翻開牌面:“寶劍十”!看到是寶劍十以後,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怎麼會這樣?”
“什麼意思?”權熙正問道。
“‘寶劍十’呈現了寶劍最犀利殘酷的作用,是徹底毀滅的牌。顯示了周邊環境是不利的,可能會遇到危難或遭到不幸的事件,而這不算是意外,是有外力的作用而被加害的,是長期累積的因果造成的。這張牌的畫面,即是瀕臨死亡的狀態,主角人物傷痕纍纍。‘寶劍十’對現在不利的局面更是一種雪上加霜,因為一把劍即可致命,卻用了整整十把劍,想要讓此人萬劫不復。這是一種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更是悲哀和凄涼。”何沅珠解釋道。
權熙正苦笑道:“算得倒挺准,看來我是命里絕孤。”
何沅珠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不,不,命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如果想要化解這種逆境,便要學會跟着自己的心走。”
唉,權熙正再次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放學后,失魂落魄的權熙正不由自主地走到朴七彩的家門口,他揚起手打算敲門,猶豫再三后還是收回了拳頭轉身離開了。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抬頭就看到前面就是朴家的我愛羅糖果店。想了想,他還是推門進去了。
店員看到有顧客,便熱情地迎了過來:“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權熙正在糖果店裏逛了一下,他的目光在玻璃櫃裏掃視着,腳步停留在櫃枱中擺放着的兩種雙拼心形糖果上。
店員發覺權熙正在看雙拼糖果,很積極地走過來幫他介紹道:“這是我們店裏新出的訂製愛心糖果,名字叫‘心裏甜’,有愛心雙拼、立體漸變愛心兩種口味供您選擇哦,包您吃到嘴裏,甜到心裏!”
權熙正感慨道:“心裏甜,好,這種糖果,來十袋!”
本來不愛吃糖果的權熙正今天破例吃了好多。他木然地打開一盒又一盒糖果,機械地把它們放在嘴裏,他的模樣讓人感覺他只是一個在重複一個動作的機器。
“不是說吃到嘴裏,甜到心裏嗎?為什麼我還是只能嘗到苦味。”權熙正抬頭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店員說。
女店員被他獃滯頹廢的模樣嚇了一跳,看到有其他客人來了就去招呼別人了,沒回答他。
…………
一直在家裏待着的朴七彩正百無聊賴地在床上躺着,她望着天花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邊的小烏龜對話,小烏龜也很有耐心地聽着。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朴七彩皺着眉頭,認真地聽着外面的動靜,發現聲音還在。
“咦,今天大家都有事,家裏應該沒有人啊!難道進賊了?”
想着,朴七彩輕輕地下床,佝僂着身子走過去,拿起房間的枱燈,靜悄悄站到門后慢慢等着,然後從卧室門下的縫隙中看到一個黑影漸漸逼近。
朴七彩屏住了呼吸,如果真的是賊,她一個弱女子可怎麼辦,現在流行闖空門還是劫財、劫色……
想到劫色,朴七彩死死抱着枱燈,如果劫色,就用這個敲死他。
容不得她多想,卧室的門慢慢地被推開了,她屏聲息氣舉起枱燈,門外的人邁步走了進來,朴七彩緊閉雙目,咬着牙重重打了過去:“我打死你,打死你,竟敢進朴家來偷東西!”
“啊,啊,啊……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朴七彩才停止毆打。她看到車允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朴七彩看到是車允憲,大吃一驚,訕訕笑道:“怎麼是你啊?”
“難道你以為是賊,下手這麼重!”車允憲摸着腦袋揉了揉,抱怨道。
“我還真的以為是賊!你怎麼進來不敲門啊?”
“我知道你腿受傷了不太方便嘛,所以打算偷偷看你一眼就走的。”車允憲笑笑。
他掃了一眼七彩打着石膏的腿,發現她已經能站穩了,於是開心地問道:“你的腿好啦?”
朴七彩見自己站得好好的,也不好意思再裝了,於是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還一直在床上躺着不去學校啊?我帶你去拆石膏吧!這樣明天就能去上課了!”車允憲想到朴七彩又能和自己一起上學了,於是一臉興奮。
“我不,啊——啊——”朴七彩靈機一動,心裏的小算盤立馬動起來了,她真的不想去學校再面對權熙正,面對所有流言蜚語。她立馬慌忙捂着肚子假裝肚子痛,“哎喲,我肚子好痛啊!”
車允憲以為她真的肚子痛,緊張地扶住她去坐下:“啊?怎麼會肚子痛?我們馬上去醫院!”
“不,不用去醫院,我就是那個,特殊時期,我躺會就好了。”朴七彩慌忙擺手搖頭,她只是想找個理由支開車允憲。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我明白了。”說著他便小心翼翼地扶着朴七彩躺下,然後動身去廚房:“我去給你煮點熱湯喝,聽說會有效果。”
聽到他要去煮湯,朴七彩連忙制止道:“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等着啊!馬上就好!”車允憲說完便衝出房間直奔廚房。
廚房裏。車允憲邊查手機,邊按手機上的做法為朴七彩煮湯。
“姜、紅糖、水……容易!”說著車允憲打了個響指,自信地把鍋放在灶台上。
紅糖、生薑,車允憲都盡量切碎,丟進鍋里煮了一會兒,然後用小火燜了一會兒,確定湯的顏色和手機上的差不多,他才盛出來。
他端着一個特別誇張的大碗小心翼翼地經過客廳,生怕灑了。
一直在家裏房間寫作的朴在徵抱着電腦出來,他睡眼惺忪地走過來,兩人都沒太注意到彼此,很不幸地撞在了一起,熱湯灑到了兩人身上……
“啊啊——”
“啊啊——”
兩人同時被燙得尖叫起來。
躺在床上嗑瓜子的朴七彩聽到了外面的尖叫聲,還有瓷器碎裂的聲音,驚得立馬起身衝出卧室:“怎麼回事兒?”
她來到客廳,就看到車允憲、朴在徵身上都是水漬,地上是摔碎了的瓷碗以及朴在徵的電腦。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朴七彩緊張地問道。
神色慌張的朴在徵一把推開車允憲,緊張地上前拿起自己的電腦,電腦上全是水。他緊張地打開電腦,只見屏幕一片漆黑。他拚命按開機鍵,但是電腦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我新寫的稿子啊!”朴在徵絕望地驚呼一聲,話音剛落,他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朴七彩慌忙朝朴在徵跑了過去,抱住他的頭使勁搖:“四哥,四哥!你怎麼了?”
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車允憲也湊上來看。兩人對朴在徵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但他都絲毫沒有反應。
“四哥!四哥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朴七彩搖着朴在徵的身子着急地呼喊。
(三)
一個作家的稿子沒有保存,這種打擊相當於你數了一筐豆子卻忘了計數……朴在徵以為自己的電腦被車允憲弄壞了,所有稿子都沒有了,於是直接急暈了過去。
出現這種情況,朴七彩和車允憲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於是打電話給三哥朴在角讓他回來。
不一會兒,三哥回來了,四哥朴在徵也慢慢蘇醒了。朴在徵癱坐在沙發上,傷心地喃喃自語道:“稿子,我的稿子……”
三哥朴在角從桌上的醫藥箱裏拿出清涼油抹在他的太陽穴上,生氣地瞪着車允憲和朴七彩:“長這麼大了還不知道家裏的醫藥箱放哪裏嗎?”
“三哥,我的稿子……”朴在徵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說著。
“四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個……車允憲也不是故意的。”
朴在徵惡狠狠地瞪了朴七彩一眼:“哼。”
“那個,雖然電腦里的稿子沒有了,但是我相信你腦子裏肯定還是記得的吧。”車允憲乾笑。
正傷心的朴在徵又惡狠狠地瞪了車允憲一眼,認為他就是“殺害”稿子的罪魁禍首。
“不記得。”
朴在角嘆了一口氣,上前將筆記本電腦拿過來,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密封袋,將電腦裝了進去,仔細地封好。做完這些步驟以後他對朴在徵說道:“這樣放到大米里乾燥三個小時左右就能開機,你的稿子我趁你睡着的時候都已經保存過了,不會丟失的。”
聽到自己的心血還健在,朴在徵激動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上前一把抱住朴在角:“三哥!我太愛你了!”
正在這時,朴在羽風風火火從外面衝進家門,他大口喘着粗氣:“不是說家裏出大事兒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
“既然大家都回來了,我就先走了。七彩你好好休息。”車允憲見狀就要走。
“那我也回房了。我的腿還沒好呢。”朴七彩也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她裝模作樣地一瘸一拐地往房間走了。
一場鬧劇就這麼結束了。但這場鬧劇讓朴在角對弟弟妹妹們更加擔心了,一個個似乎都是低能兒,尤其是朴在徵,簡直是低能兒中的戰鬥機。
經過了這場鬧劇,朴家又恢復了平靜。
清晨,歡快的鬧鐘聲響起,朴七彩伸了個懶腰,自在地扭動着四肢,看來心情很好。
突然,朦朧中四隻龐然大物出現在眼前,嚇得她立刻坐了起來:“啊!你們在幹嗎!”
大哥、三哥、四哥、五哥齊齊張牙舞爪地朝朴七彩撲過去,有的拿衣服,有的拿來牙刷和毛巾,有的拿着麵包。
“你們做什麼呀!我現在還是個病人呀!”
“對呀病人妹妹,我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去醫院?不不不,我不去!我需要卧床休息!”
“少來!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快半個月了,你的腳早就好了!你今天必須去把石膏拆了!趕緊變回正常人!”
不一會兒,朴七彩就被幾個哥哥收拾妥當。
朴在角輕鬆將朴七彩抱了起來,一言不發朝外走去。
“我不要拆石膏啊!就讓我一直病着吧!救命啊……”朴七彩無助地反抗着,在他身上掙扎着。
幾個哥哥在後面沖她做鬼臉。
醫院診療室外,朴在宮、朴在角、朴在徵、朴在羽四人站在門口等着。
“七彩在裏面拆石膏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有危險,現在醫療事故很多的!”
朴在角無語地嘆了一口氣。
“大哥,拆石膏又不是換腿,哪裏來的危險啊!”
吱呀——
不一會兒,治療室的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哥哥們立馬圍了上去,爭先恐後關心着朴七彩的狀況。
“石膏已經拆完了,恢復得很好。”等大家都問完,醫生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謝謝醫生,您辛苦了。”朴在羽湊上前去表示感謝。
“病人在裏面休息一下,適應一下沒有石膏的感覺就可以離開了。我還有其他病人,先走了。”說完,醫生徑直去了其他病房。
診療室里,朴七彩頹然地坐在治療的床上,眼睛盯着醫生已經拆下來的石膏塊。
四個哥哥從外面衝進來圍在她身邊。
“七彩,怎麼這副樣子?”
“拆了石膏不習慣了?”
“有什麼不習慣的,你看,現在沒有石膏的腿多好,不過就是看着腿有點粗……”
看着幾個哥哥,朴七彩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有這些哥哥,連想安靜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她哭喪着臉說:“都說了不要管我了!你們真是多管閑事,非要拆掉我腿上的石膏,三哥,這肯定是你的主意!”
“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要一直裝病到什麼時候啊?你說你和權……那誰的事,還是想開一點吧,有一位名人曾經說過,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很簡單的呀。”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朴七彩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表示不想聽。
此時,一門之隔的外面,竟然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手裏拿着蚊蟲叮咬膏,看這有備而來的架勢,他已經蹲點很久了。
屋裏傳來朴七彩的聲音:“四哥你不懂!我對他的感覺我很清楚,他對我的感覺我也能感受到,我就算再遲鈍再沒經驗,我也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討厭啊,我不討厭他!我喜歡他!我也看得出來他喜歡我!”
外面穿着打扮奇特的怪人聽到裏面的聲音,眉頭緊鎖,一臉心疼。
“那為什麼他會不理你了呢?”朴在宮繼而問道。
“還不是因為他的青梅竹馬回來了。”
“權熙正還有青梅竹馬?”
朴七彩失落地點點頭。
“這事兒可就難辦了。”
“傻妹妹,你這連‘被分手’都算不上,頂多就是權熙正的備胎啊,現在‘原裝輪胎’回來了,你這備胎就沒用了。”四哥朴在徵還在一旁補刀。
“我覺得四哥說的有道理!這真是今年以來他說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話了!”五哥朴在羽也跟着附和。
幾個哥哥一點也不手下留情地在朴七彩傷口上肆意撒鹽巴,朴七彩捂着胸口,感覺心都在滴血。
“我不信!你說什麼我都不信!我見過他看我的眼神,那裏面是有真心的!反正不管怎麼說,我不會放棄他的!”朴七彩捂着耳朵不聽,仍然固執己見。
“傻子!”
朴在宮也懶得再爭辯了,自己的妹妹什麼性格,他當然很清楚,這種事情要讓她自己想通才有意義。
“現在能走了嗎?趕緊走,我還忙着呢!”
朴七彩嘟嘴問道:“沒穿鞋怎麼走!我的鞋呢?”
“我沒拿。”
“我沒拿。”
“我沒拿。”
…………
幾個哥哥面面相覷,朴在角無語地盯着自己的三個兄弟:“讓開。”
說著,朴在角蹲下來,給朴七彩那一隻取了石膏的腳穿上“暴走蘿莉”的小白鞋。
看着為自己穿鞋的三哥,朴七彩誇讚道:“看看,關鍵時候還是三哥最靠譜!”
不過看到自己兩隻腳上穿的不是同一雙小白鞋后,朴七彩感覺秒被打臉:“三哥!我左腳穿的是‘暴走蘿莉’的小白鞋,右腳穿的是優雅家的小白鞋,這不是一雙鞋!”
“那你為什麼要買兩雙一模一樣的白鞋?”朴在角一臉無奈。
“一點都不一樣!”朴七彩失望地搖搖頭,“三哥,你太不靠譜了!”
朴在角憋屈,剛才還誇他好,現在就變臉了,這個妹妹太令人傷心了。
站在病房門口的權熙正見朴家一家子準備出來了,趕緊壓低了帽檐快步走開。
朴七彩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有一個身影快速轉彎離開,消失在了拐角處,她愣了一下,又搖搖頭,沒有多想,就走了。
(四)
走廊上,朴七彩一臉嚴肅,思索着:“難道剛剛那個人是權熙正?”
因為那個身影,她覺得很熟悉。
知道妹妹朴七彩已經好了,幾個哥哥也不再圍着她轉了,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大哥朴在宮也開始進入工作,拿出手機給助理阿蠻打了個電話:“阿蠻,我已經完事兒了,待會兒就去公司。”
後面朴在徵和朴在羽聊着新出的電影。
“最近新出的電影你看了嗎?好像叫《龍日一,你死定了》。”朴在徵說道。
朴在羽立刻附和道:“聽說過,好像還挺不錯的,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看一下吧。”
此時,“焦點”朴七彩深感被無視了,她不滿地喊道:“喂!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哥哥們異口同聲道:“聽了聽了,聽着呢。”
很顯然,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唉,果然,幾個沒良心的哥哥。朴七彩在心底把幾個哥哥都數落了遍。
走廊轉角處,權熙正看他們漸漸走遠,才朝着剛剛朴七彩所在的治療室走去。他走進治療室,怔怔地望着床上放着的剛剛拆下的石膏碎片,一名護士走過來,利索地將石膏碎片收拾乾淨。
權熙正失落地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卻突然撞見迎面趕來的車允憲。
“七彩!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車允憲以為是朴七彩,但看眼前的人是權熙正,就一下子停住了。
兩人互相對視着,都沒有說話。
權熙正輕咳了一聲,然後錯身離開。車允憲望着權熙正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醫院大廳,朴七彩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取了石膏特別疼,讓三哥背你吧。”朴在徵問道。
話音未落,朴在角已經蹲下做出要背的姿勢。
朴七彩定在原地,眼神有些迷離,說道:“你們先走吧,我……我要回去一趟。”
“回哪兒去?”大哥朴在宮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朴在宮還要說什麼,朴在角攔住他:“算了,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咱們走吧。”
旁邊朴在徵腦洞大開猜測道:“她該不會要去拿一塊石膏作紀念吧?”
朴在宮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敲停他不靠譜的猜測。
朴七彩一瘸一拐地走到治療室門口,但她並沒找到預想中的權熙正,只見到車允憲迎面跑過來。
看到朴七彩沒有走,車允憲欣喜不已:“七彩,我可算找到你了。我聽三哥說你來醫院拆石膏了,就趕了過來。你沒事吧?還疼嗎?”
朴七彩沒有聽進他的話,只是兀自朝車允憲的身後看着,但是她並沒有看到那個想像中的身影。
面對車允憲的問候,朴七彩只是敷衍地回應着:“嗯,嗯,對了,你剛剛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麼?”車允憲一臉疑惑。
朴七彩頓了一下,有些失落:“沒什麼,謝謝你來看我,走吧。”
看着朴七彩,車允憲沉默了一下,看她焦急的樣子,他大概能猜到她在找什麼。“我看到權熙正了,他剛才來過了。”轉而他又扯出一抹笑意,“我來扶你。”
聽到車允憲的話,朴七彩才肯定剛才的直覺沒有錯,不過,大概他已經離開了吧!
晚上,一行人一同回到朴家,為了慶祝朴七彩的痊癒,朴家熱鬧非凡,餐桌上擺了一大堆好吃的,車允憲也在,眾人乾杯慶祝朴七彩康復。
首先作為大哥的朴在宮舉着酒杯站起來:“來來來,我先說兩句……”這時,朴在宮的電話響起:“喂?啊,李總啊,明天下午啊,那必須有時間啊……”他邊說邊走開了。
三哥朴在角見狀,拿起酒杯站起來:“既然大哥在忙,那就我來說吧,今天……”
話還沒說完,朴在徵就聞着某些味道,吸着鼻子,嫌棄地說道:“什麼味道?”
朴在角彷彿想起什麼,猛地一驚,趕緊放下酒杯往廚房裏跑。
“終於輪到我當一次大哥了,我可要好好說一下啦,很短很短,你們別擔心,我很快說完,讓我想想,怎麼樣能說得簡單又一針見血又精闢又……”朴在徵開心地晃着杯子。
這邊朴在羽和朴七彩遞了個眼色,馬上和身邊的車允憲碰杯喝了起來。千萬不能給話癆機會!
“哎哎哎,你們怎麼這樣啊,那行吧,那我也喝了吧。”朴在徵說完也一飲而盡,眾人笑開。
酒過三巡,男生們都有些微醉。朴在宮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其他人也不反對。
朴在宮將一個酒瓶放倒,首先開轉,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瓶子,有人心裏祈禱不是自己就好,有人心裏祈禱是自己就好。
然後,瓶口轉到了朴在徵面前。
全部人揚起了八卦的心,都盯着朴在徵,卻見他一臉不開心。
“老四,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這次的稿子保存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朴在徵嚇得一下子變了臉,匆忙看向三哥,朴在角淡定地點了點頭。
朴在徵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哥你太討厭了!嚇死我了。”
見到朴在徵擔心的樣子,眾人狂笑不止。
車允憲重新轉起了瓶子,正好這次瓶口對準了他最想問問題的朴七彩。
朴七彩看着一眾盯着自己的人,咽了咽口水,倒吸一口涼氣。
車允憲看着她,輕咳了一聲,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話:“七彩,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你給權熙正打電話,如果他沒有接,你就要徹底放下他!”
提起權熙正,眾人呆住了,紛紛去看朴七彩的反應。此時朴七彩表情嚴肅,沉默不語。
朴七彩還是願賭服輸,既然玩了遊戲,就要遵守規則,她拿起手機,默默點開權熙正的電話,猶豫着按了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手機上的名字。
手機響起的時候,權熙正正在卧室戴着耳機聽音樂,突然音樂停住。
安靜的房間裏,鈴聲格外刺耳,權熙正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來電人是“朴七彩”。
他看着手機良久,心中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接,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摁下接聽鍵。
朴七彩屏住呼吸緊張地看着手機,但手機屏幕上一直顯示着未接狀態。
響了一分多鐘,還是未接狀態,朴七彩終於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拿過手機掛斷了電話。
她攥着手機,故作微笑:“車允憲你太耍賴了吧,你這算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你玩我的吧!”只見她手一揮,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算了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去給大家拿酒!”說完她就離開了餐桌。
看着朴七彩眼底閃過的難過,車允憲想要追過去,朴在羽拉住了他。
“讓她自己消化一下吧,話說自從上次的籃球比賽,咱倆還沒好好說過話呢,今天你可不要先倒下啊!”
車允憲瞪大眼睛:“誰先倒下誰就是小狗!大哥三哥四哥,你們幫我和老五做個見證!”
大哥呵呵地笑着:“沒毛病!”
朴七彩沒有去廚房拿酒,而是出了門,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她低頭撫摸着手腕上的手鏈,滿滿的失落寫在臉上,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是真的不喜歡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