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此女子與寒江,共處一室了
Chapter4
此女子與寒江,共處一室了
寒江與千歲的關係發生重大轉變之後,宋白主動找了他。
兩人還極其和平、友好地吃了飯,喝了茶,那場景要多怪異有多怪異,如果不是那對話猶如無形硝煙瀰漫,倒真讓人以為是多年好友相聚。
宋白開口說:“千歲在美國過得並不是那麼好,我聽說她一直在緩解與媽媽的關係,所以在她遇到我的時候,沒有什麼心思想其他的,而且那個時候,我也沒有發現自己對她……很是喜歡。”
“你什麼意思?”
某人極力壓抑着不爽的情緒。
宋白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他走在校園小道上,因為畫面沒對好焦,看起來像是偷拍的一樣,帶着些唯美的朦朧。
爾萌在給他這張照片的時候,那一瞬間,宋白認為她的心裏還有個位置。
給年少遺憾留下的位置。
“我相信她是喜歡我的,當時年少的我們什麼都不懂,後來我懂了,她卻開始逃避了。”
寒江看着那張照片,沉住氣。他捕捉到兩點信息,一是聽宋白的話語,他對千歲年少時的情感念念不忘,似有不甘,這代表兩人並沒有交往過;二是宋白想重新追求千歲。
“她喜歡你?”寒江按捺住內心的小竊喜,“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如果我自作多情,她就不會留着這張照片,當年也不會寫信給我。我現在很後悔,但認為還不晚,你說呢?”
“要我說。”寒江挑眉,“你沒戲。”
“為什麼?”宋白逼問。
“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就這麼想找虐?”
宋白笑:“沒關係,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輸給你的。”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沒什麼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千歲還在家裏等我。”
“再見。”宋白說得沉穩而有力,惹得寒江回頭看了他一眼。
“再見。”
那天晚上,寒江在千歲熟睡後起身到書房,在一本厚厚的工具書中抽出什麼。
那是一個粉色的信封,上頭寫着:致宋白。
他將裏頭的紙抽出,又從頭看了起來,他其實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在千歲離開C市的這些年,但凡有點想念,就會看這封信。
畢竟她的東西,也就剩這個了。
信中有一段寫着: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和你做朋友,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因為你成績那麼好,人也那麼好。
寒江看到此處,發出一聲鄙夷。
“我當時成績比他還好,也沒見你說我一句好。”
信中又道:有些時候我不敢看你,因為你太閃光了。
寒江翻了個白眼,閃光燈嗎還閃光,耀眼一詞不會用嗎?沒兩把刷子還學人寫信,他簡直看不下去。
信中還說:但我願意改變自己,讓自己成為跟你一樣優秀的人,那麼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很好很好的那種。如果你願意,就請收下這份小小的禮物,生日快樂宋白,你是我心中最好的班長。河千歲。
最後落款還畫了個愛心。
“拿我的錢去給他買生日禮物,還買跟我一模一樣的。”寒江想起就來氣,他將信胡亂塞回去,扔在書柜上頭,“大白痴。”
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里,她竟心屬的不是自己,哪怕當時只是輕微的好感,他也很是鬱悶,尤其是江邊失約那次,更讓自己痛徹心扉。
想來最近是被千歲的撒嬌給哄住了,都忘了傷疤的痛。
寒江越想越氣,重新撲回床上,千歲又被鬧醒。她意識矇矓,摟着他的脖子問道:“幹什麼啊?”
“你說我要幹什麼?”他壓在她的身上,捏她的臉頰,恨恨道,“今晚你別想睡覺。”
“不要鬧,明天早上我還得去看小悠呢。”
“誰鬧了,我認真的。”
寒江在她耳邊吹氣,讓千歲一陣酥麻。
他輕聲道:“你今天,死定了。”
說完一把將被子掀起,完完全全蓋住兩人,很快打鬧聲就變得不可描述了。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寒江先去買了早餐,在樓下收拾車子的時候,身後有人喊他。寒江回頭,一看竟是子君從鄉下來了。她提着兩大袋東西,微笑着說:“你怎麼起這麼早啊?”
“哦,媽,我,那個……”寒江突然就卡殼了,糟糕!
“走,上樓,我給你帶了好多菜。”
子君大步往前走,寒江這才反應過來,他佯裝鎮定,接過子君手中的東西說道:“我先放車裏吧,正好我有事要先走。”
子君說:“不用啊,你有事你先走,我自己上去。”
“不……那個,房子太亂了。”
“我幫你收拾下不就行了嗎?”子君不再理他,徑直刷卡進電梯,寒江拎着東西在身後直咽口水。有生以來真的從來沒有這般不知所措,他只能希望床上那人早些起來。
事實證明,希望就是希望。
千歲聽到動靜,想着寒江去買早餐了,便胡亂從床上套了一件上衣走了出去。子君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幅畫面,身材姣好的女子穿着男士家居服,因為領口過大而露出肩膀,動一動便能隱約看見酥胸。
明白人都知道,此女子與寒江,共處一室了。
子君多少有些尷尬:“小五,你,你倒是說一下啊,我就不上來了。”
千歲還揉着眼,問着:“買什麼了啊?”
下一秒,千歲將臉完全抬起,對上子君和寒江二人,直接蒙在原地。子君好半天才認出來,她不敢相信:“千歲……是千歲嗎?”
千歲從子君花白的兩鬢收回目光,下意識地沒敢認,阿姨怎麼老得這麼快?往事難以回首,她僵硬地點點頭。
“阿姨,是我。”
“你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啊,阿姨都沒認出來。”子君上前拉着千歲就要寒暄,一個勁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還回不回去。
寒江在一旁說:“媽,先把這個放冰箱吧,收拾下我們吃早飯。”
“那行,我正好還帶了些包子,我給你們熱熱。”子君接過東西要去廚房。寒江這才將千歲解救出來,拉拉她的衣領:“穿衣服去。”
飯桌上持續尷尬,直到子君念完舊,才有些空閑來想千歲住在寒江這裏的事情,雖說一時還沒完全接受,但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子君表明立場:“你住這兒也行,年輕人嘛,有共同話題。”
孩子大了有想法,參與不了了。
子君悄悄看向寒江,寒江吃完面的時候抽了一張餐巾紙,先擦了下千歲的嘴角,才給自己又抽了一張。
子君覺得應該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兒子。
他究竟什麼時候和千歲在一起的?當時她、老五、靜姝,三雙眼睛六隻眼球都沒看出端倪來,難道是這幾年才好上的?
“媽。”
“啊!”子君被拉回現實。
寒江說:“我跟千歲早上有事,去看她的一個學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給你辦。”
子君急忙擺擺手:“我沒事沒事,我就到你這看看,順道去你二叔家轉轉。”
“等我回來開車帶你去。”
“別別別,我自己去,你趕緊忙去吧,你們忙。我看完就回鄉下了。”
“在這兒住些日子唄。”寒江說。
子君感覺凳子都坐不住了:“不住不住,城市霧霾太大,對吧千歲?”
千歲突然被喊,只能抬頭,面前那碗面也掩蓋不了她的心虛。千歲麻木點頭:“哦,對,是的。”
她窘迫的樣子落在寒江眼中,他就那樣看着,覺得甚是好玩。
其實千歲是想解釋一下的,但是看寒江的樣子,似乎想要把子君眼睛看到的和心裏想的都給坐實。
那她就更說不了什麼了。
寒江和千歲出門后,千歲見車駛離了小區,對着寒江就是一陣猛捶:“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為什麼阿姨上來不提醒我不告訴我!你害我那樣給阿姨看見啊,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徹底沒有了!”
寒江笑:“你什麼樣子她沒見過,你小時候不穿衣服還在我們家滿地跑呢。”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還要提,都怪你!這樣一弄你讓我怎麼見人啊?”千歲捂臉,簡直要崩潰了。
寒江忍住笑意,輕哼一聲:“活該。”
半個月後。
小悠舞院附中面考的現場,在後台千歲比考試的人還要緊張,她說:“其實你過不過關、考不考得上這個學校,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努力去做了,你媽媽就會很高興。”
“我知道啊。”小悠看千歲如此緊張,跟個小大人一樣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就像我很小就知道自己學習成績不夠好,我媽就送我去跳舞,說舞蹈一樣能讓我找到自信。而在我拚命去練習的時候,她又說別勉強自己。所以媽媽呀,是這個世界上最口是心非的人了,可是她愛我,我就願意為了她去努力。”
小悠的話語觸動了千歲繃緊的弦,媽媽的愛是她唯一的遺憾。
“你媽來了嗎?”
“我讓她別來,我擔心她跟姐姐你一樣緊張。”
千歲戳戳她的腦門:“她要是缺席,你的榮耀時刻誰見證啊?”
小悠拍拍胸脯:“我媽就在我心裏,我帶她見證。”
千歲看着眼前的花季少女,心中有些苦澀,如果那年她能多理解媽媽一些,也許就不是現在的局面了。又或者,媽媽能為她退一步,該多好。
小悠憑着出色的表現被學校當場選拔保送,千歲以指導老師的身份上台,底下的面試官對千歲的資料感興趣,便多問了一些問題。
她回著考官的話,嘴角噙着笑:“對,我在國外也帶過學生。”
說話的同時目光在底下掃過,沈韻不知何時來了,坐在底下,摟着小悠親個不停。旁邊還站着幫忙錄像的寒江。再旁邊,那抹熟悉的身影讓千歲止了笑容。
靜姝就站在那兒,真真切切,看着舞台上的千歲。
千歲不敢相信,靜姝沖她微微一笑,她突然就酸了鼻子。那是暌違許久的媽媽的笑容,曾在她記憶的心頭上存放。她連做夢都夢不到媽媽會對自己笑,那瞬間,她突然喜極而泣。
底下的考官看千歲哭得不能自已,又重複問了下之前的問題:“那您也是從小就跳舞嗎?”
考官納悶,這個問題那麼尖銳嗎?
千歲擦拭眼睛,忍住心酸,她看到寒江沖她豎起了大拇指,無聲的安慰險些讓她再次淚奔。她哽咽說道:“是的,我也是從小就開始練舞,為此媽媽一直陪在我身邊……”
靜姝看着星光之下的千歲,想起她曾經比賽的所有過往,每一場比賽每一份榮耀都是靜姝的驕傲,卻從沒有問過台上的女兒,她想不想要。
千歲看着靜姝繼續說道:“但是我辜負了她的期望,我選擇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的夢想完成了,媽媽的卻沒有,對不起……我的學生小悠,她跟我不一樣,她是真心熱愛、願意為舞蹈付出所有,今後在貴校的培養下一定會為學校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榮譽。”
千歲說完,深深地對着觀眾席鞠了一躬。
沈韻摟着小悠安靜地看着台上,靜姝側過頭,悄悄拭去淚水。
寒江看着鏡頭裏的千歲,如此驕傲的一個人,沒有放棄舞蹈,哪怕身在異鄉,心有創傷,也還背負着媽媽的期望,即便她認為的堅持與努力,在靜姝眼中,沒有分量。
他怨了千歲九年,等了她九年。
怨她輕易放棄自己離去,等她願意再回來他身邊,他拿最寶貴的時間去賭兩人之間的情分不消散,可等回她的時候,他還欺負了她一下。
多捨不得啊,寒江恨自己再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該抱住她,親吻她,說想她,並且要一生保護她。
一想到這裏,寒江便有些怨自己沒有早些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