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總不能跟他一樣,無恥地把人拉過來親一下吧
Chapter5
總不能跟他一樣,無恥地把人拉過來親一下吧
千歲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盡了。
給寒江拍攝的那天,千歲也跟去了,如果她不在現場,指不定又要弄出什麼么蛾子。她想好了,在現場離得遠遠的,拍攝完就拎包走人。
可偏偏導演那天生病了,讓千歲頂上。
她再見寒江其實要鼓起很大勇氣,畢竟兩人一見面就……親親了。就算是兩人有過糾葛,那也是青春年少的暗戀,誰年輕還沒個過去,憑什麼對她這樣子啊,真是舉止輕浮不穩重!討厭!
千歲越想越無語,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寒江的住所,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忙碌,而她先要與拍攝主人公聊聊天,問話都是辦公化口吻:“您一般在家都做什麼?”
“睡覺。”
“是否有看書的習慣?”
“沒有。”
忍。
“您做飯嗎?”
“不做。”
“家務一般是什麼時候做?”
“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再忍。
“您運動嗎?”
“討厭出汗。”
“房子是一個人住嗎?”
“你說呢?”
無法再忍!
千歲忍住胸口翻湧的怒氣,壓低聲音說道:“你想幹什麼?”
寒江揚眉,看她一眼,霍地起身,顧自往廚房方向走去。千歲只得跟上,進了廚房之後,直接把滑門拉上,叉着腰冷哼:“你這性格一如既往地不討好啊!”
寒江不理她的嘲諷,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才回她:“是外邦的風氣影響了你嗎,這麼沒有職業素養?”
千歲懟上:“真不好意思,我拍慣了大山大地,突然拍活物有點不習慣。”
聽到此言,寒江放下水杯,轉身朝她移動兩步。千歲瞬間警惕,連忙後退至滑門處,她結巴道:“干、幹什麼?”
“我幾乎很少有星期天,一是工作太忙,二是我不想一個人待着,所以我寧願再忙點。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我怎麼知道……”
寒江死死盯住她,一掌拍在廚房滑門上,空間一下子逼仄起來。
“因為我老是胡思亂想,想一些事情,想一個人。”說著,他慢慢低下頭來。
千歲緊張得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明明是害怕想要拒絕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渴望他的靠近。
怎麼回事?不是剛剛還覺得他輕浮不穩重嗎?
寒江離得好近好近,他的目光在千歲面龐上游移、琢磨,末了,扯起嘴角:“站好了。”
他突然將滑門一把拉開。
千歲沒有支撐力,險些要往後摔出去,無奈之下她只能揪着寒江的領子,這個舉動讓兩人重新貼近。心頭的羞愧連同被戲耍的怒氣攪動着千歲,她除了瞪他瞪他,也沒什麼好招,總不能跟他一樣,無恥地把人拉過來親一下吧?
千歲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神,恨恨地鬆開了手。
“我配合你拍完,晚上你陪我去個地方。”
寒江正正神色,跟千歲提出交換條件。
千歲想着不管如何得先讓他拍完,便先應承下來,點頭說好。
整個過程寒江確實很配合,他還原了周末自己的真實狀態—加班,這讓所有人都很頭痛。他在書房對着電腦和文件資料呈現出一種忘我的狀態,只可惜電視效果想要的更多,於是千歲再次提要求:“能做一些解乏的休閑活動嗎?比如做點飯、看個電視之類的。”
寒江想了想:“練字算嗎?”
於是,他提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了許久,要是不喊停可能要寫上兩三個小時。
後來情景改在廚房,寒江切了半個西瓜,獨自在檯子那兒又吃了二十多分鐘。
千歲糾結地環胸看着鏡頭畫面,余編導悄悄過來附耳說道:“要不要讓寒檢邀請朋友過來玩,我們取些這方面的素材?”
“他才不愛跟別人玩。”千歲脫口而出。
余編導詫異:“啊?你怎麼知道?”
千歲又連忙解釋:“你看他這種性格就知道了。”
“不會啊,我覺得他性格挺好的。”
好個大頭鬼啊,都被他這華麗的外表給騙了。
寒江確實把能做能說的全都按着要求來了一遍,千歲在算素材時長的時候,寒江在一旁很是“熱心”地說:“要不你再拍拍我睡覺的畫面?”
還睡覺,洗澡也給你拍了吧!
千歲默不作聲地查看場記表,確定基本滿足后制之後讓余編導通知大家收工,然後她摸摸口袋,發現手機不見了。
她還想裝作接個電話走人呢。
寒江就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慢從口袋裏掏出她的手機,示意兩下。千歲猛然想起兩人在廚房,寒江近她身的時候口袋微微鬆動了一下。
“喂,你作為國家公僕,怎麼能偷人民群眾的東西!”
“少來了,我還不知道你?”
千歲伸手就要去奪,寒江高高舉起就是不給。兩人舉動太過招搖,千歲怕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好作罷。
寒江用指尖將她推開一些距離,嘴角還噙着笑:“我去換衣服。”
事已至此,只能怪自己大意了,千歲躊躇半天才跟余編導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我一個朋友來接我。”
“哦,好的。”余編導也沒有多想。
寒江開車帶千歲要去的地方,她再熟悉不過,即便那些房屋街道都沒有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裏曾是她的家,她生活將近十八年的地方。
千歲與寒江站在景觀台的高處,看着底下鬱鬱蔥蔥的樹木,幾條石頭小道和塑膠跑道蜿蜒其中,裏頭還鑿了兩個人工湖,這個公園有個好聽的名字,薔薇園。
“現在薔薇很少了,種了很多灌木。”寒江看着公園靜靜地說道,他頓頓,轉頭看向千歲,“我爸去世沒多久這裏就拆遷了,我媽現在去了鄉下和親戚們生活,靜姝阿姨現在住的地方離我房子不遠,我們也見過面。”
“我知道她住的地方。”千歲說。
她的神情很憂傷,寒江不忍看,移了目光。
他說:“我猜想,你一定還沒有回來看過,你在的時候,這裏的花開得還盛,你走了,什麼都沒了。我爸爸他,總是念着你,想着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回來看看他,看看這裏。他說,這裏一定要等閨女回來再拆遷啊。甚至都沒有說,在自己走之前再見你一面……”
“對不起。”千歲心頭一痛,當即淚霧迷了雙眼,她別過頭去,不想讓寒江看到她流淚的樣子。
寒江也漸漸紅了眼,彷彿眼前還能看見家中的小巷、上學的道路、老五蹲在門口等着他們放學的場景,這一切都如過眼雲煙,只留傷心人。
“河千歲。”寒江突然喚她,千歲回過身來。
兩人對視而立,迎在風中。
寒江說:“我一直在怨你,怨你的心狠,怨你的離去,我以為多少你都會有些回應,但是憑什麼呢?”他眼中的悲傷似有萬里,“憑我喜歡你嗎?太可笑了是不是?我的等待根本一文不值,怎麼還在天真期盼你會同我有一樣的想法。千歲你從來都不是誰能輕易改變的,因為這才是你。”
寒江的告白,在這高處,在這落日餘暉之下,來得猝不及防。
“所以從今日開始,你就只是九年前的河千歲,我要做現在的我。”
“寒江,我、我當時……”千歲想開口,她想說一些真心話,她很慌亂,她害怕,害怕寒江是寒江,不是小五了。
她嘴笨:“我那年沒有要走的,我當時想找你……”
“過去的事情不用再說了。”寒江出言制止。
他好不容易跟過往告別,再也不想撕開傷口反覆蹂躪,獨自舔舐傷口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了。
寒江轉身離去,留下流淚的千歲。
“小五。”
這一聲,都沒有喊住他。
千歲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河世華依舊不停地打電話,自打從應蘇夢口中得知老五的事情,她就再也沒有接過爸爸的電話。
河世華知道她很生氣,這次打電話千歲接了。電話那端,河世華很是擔心,他說道:“爸爸不是故意不告訴你老五叔叔的事情,當年你去找靜姝被她趕出來,我看你傷心便沒有告訴你。”
“後來呢?後來你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告訴我啊。”千歲坐在床上,突然控制不住大哭起來,“爸爸,你最起碼跟我說一聲啊,叔叔他不是別人,他跟你一樣是我的爸爸啊!”
“對不起,爸爸怕你接受不了……”
河世華曾偷偷回去祭奠過,他多次想告訴千歲,但害怕她難受,也就沒有說。
千歲掛了電話,蜷縮成一團。
她現在無比悔恨,恨自己那麼無知,恨自己從不珍惜,甚至還一直妄想,能和靜姝破鏡重圓,一日不行就兩日,可這麼多年了,靜姝因為她再也不去美國,血濃於水的親情就這樣被她徹底毀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深深地將自己埋起來,因為再也沒有人,會對她伸出手來。